「寶,你在哪?」
談優順手按開了撥打進來的電話,藍牙耳機早被他不知道丟哪去了,車內直接就響起了楚書騰的聲音,大概是睡醒了沒看見人、又因為昨天的事情擔心他。
「嘖。」這個倒不好解釋了,「賽車呢。」
楚書騰一聽就覺不對勁,他的呼吸也亂了,「你別衝動。安全重要。」
「我知道。」
他像敷衍出行前叮囑嘮叨的老媽子一樣的小孩,一點也不把那些語句放在心上,三兩句就掛斷了電話,不讓他干擾自己的極限運動。
上車了之後他才後知後覺地痛了起來,腹部和被踢到的地方都在抗議,但他斷不可能在這裡停下。
他雙眼緊盯著前邊那輛車,兩人的車子性能都在水準以上,這樣追著一時半會兒也拉不開距離,直到郁傾的車壓號誌燈衝過路口,紅燈即將降臨,他不願意停下來,賭了個時間差闖過白線。
前方卻突然衝出來一輛超速貨車,談優反射神經直接踩死煞車、轉走方向盤,對方卻也踩了煞車疾速降速,但沒打方向盤,依然直衝過來,撞上的機率竟是大幅提升了。
媽的,這也太怪!
一句髒話都沒來得及罵出口,刺耳可怕的煞車聲長長地割在他耳膜上,他緊緊捏著方向盤,大氣都不敢出。
『砰』地一聲,比預料中的聲響還要小上很多,談優抬眼往聲音來源看去,或許是他當初反應快,兩台車子最後在馬路中央只產生了些擦撞,都沒影響到車內的人。
他忽然就卸了力氣,癱坐在駕駛座上,心裡還有些餘悸猶存。
這車是哪來的?怎麼那麼剛好撞上他了?他要是晚一點反應,是不是就要被撞飛了?
他瞪著眼睛,看著對方駕駛座下來一個壯年男子,看起來很普通,像是出來送貨的。
「抱歉抱歉、我趕路尋思著這要綠燈了就直接闖了,沒想到還有人跟我開得一樣快,還好人沒事,真的不好意思啊!」男子說著一口外地口音,態度竟很誠懇,一點也不像一般用路人,有點擦撞就要大喊大叫、歇斯底里。
他慢慢地按下了車窗,那張偽善的面具都疲於戴上,「你想怎麼處理?私了可以嗎?」
「私了也得讓警察過來看嘛,不然這都撞上了,可不得算是肇事逃逸咯。」說罷他便拿起手機開始打電話,談優聽著他說,直接攬下了責任說自己闖紅燈撞到一個年輕小伙的車了。
這麼好的?且不說談優自己也是壓線衝出來的,一般人真可能這麼好心?
「大哥,你不是趕時間嗎?」他不解地問。
「啊是啊,但這也沒辦法你說是吧,事故都發生了那還是得處理的。」對方說得像個守序老實人,倒是符合他身上那股外地人的氣質。
看來一時半會也跑不了了,現在徹底追不上郁傾了,先把這些事情處理了吧,而且他車底的追蹤器也得處理掉,免得郁狗真覺得他沒發現,下回給他裝個炸彈。
警察一來便問有沒有人受傷,其中一名是楚書騰的老同學,認出了談優,也發現了他身上的傷,非要先將他送去醫院,貨車司機也忙配合警察,直說讓小伙子先去醫院、醫藥費他可以負責。
「不必,和這事故無關。一點小傷,早上被一隻狗踢了一腳而已。」談優解釋著,他這句不必不只是說醫藥費,更是指不需要去醫院。
「那怎麼行,受傷了就得去醫院!」貨車司機一邊向警察講解事情經過,一邊轉頭過來朝他說著。
談優卻是一臉陰沉地看著他,儘管對方又轉回去了根本沒看見。
應該要巴不得擦撞對象身上的傷與事故無關吧?這人卻連醫藥費都想負責,就真是怎麼怪就怎麼來?
「楚書騰弄的?」認出他的警察卻是這麼問著,他站在談優的車窗外,用著只要兩人聽見的聲音。
「那我不得跟他battle對打?」他怪異地看了對方一眼,不明白他怎麼會覺得楚書騰那個傻逼可能出手打他,反過來倒還有可能。「陸警官,我剛剛形容的,可是一條狗哎?」
陸警官笑了笑,「還是去醫院看看吧,不然我要給我同學打電話了。」
「……行。」
但是避免這個貨車司機真是郁傾的人,他先讓自己的司機過來了,並讓他處理完後去拆了追蹤器,可以的話驗一下指紋,這才跟著陸警官去醫院,而且要求醫生幫他開立驗傷單。
他知道駱暉月的訴求,這事能他們自己處理好就完事,非必要不用鬧大來,但是總不能讓敵軍覺得他們好欺負,他還是得要有個武器握在手裡。
醫生讓他留在醫院裡觀察一天,確認他真沒被打出個好歹來才能出院,被推到病房去的時候,陸警官後腳也跟著來了,看著他的病例嘖嘖稱奇。
「傷成這樣了,還要開車上路呢?」
「陸警官不會真覺得這點傷就不能動彈了吧?」也就挨了兩下,放在之前那場架上也不過才剛剛開始打罷了。
「看著乖乖的,沒想到還挺狠。」陸警官放下了他的報告,「得觀察一天呢,這也不告訴楚書騰嗎?」
「一會兒我直接溜了就是,哪有那麼多規矩。」
「我早猜到了。」警官笑了笑,「所以我自作主張,幫你給我老同學打電話了。」
「什麼?」
他話音剛落,楚書騰就從病房外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忽視了病房裡的同學,直奔他身邊,「小優!出事了你怎麼不告訴我!」
他對這男人的行為實在是沒眼看,「……也不是什麼大事,少大驚小怪。」
「是郁傾?」楚書騰在他床邊坐了下來,剛才的傻樣子完全消失殆盡,伸出手碰了碰他的眉眼,動作極致溫柔,「陸祈遠說你在路上發生車禍了。」
「是。」他一點也不避諱,他基本就認定了罪魁禍首,「那根本不是車禍,就擦撞事故而已。而且我會坐在這可不是因為這破事故。」
「在事故發生之前,你家小孩兒被人在腹部打了一拳、胸口處也踢了一腳,臉上還有些擦傷,知道不是事故造成的之後,我還以為是你動的手。」陸祈遠把醫生寫的資料拿給他看。
「我瘋了吧我打他?我要有這種傾向我馬上被你抓走一點怨言都不敢有好吧?」楚書騰看了那張紙幾眼,又緊張兮兮地問談優,「你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真的只是擦撞事故?怎麼擦撞的?我問你在哪裡的時候,你還跟我說賽車?」
「他把駱神帶走了,我追他的時候突然一輛貨車衝出來,我煞車他也煞車,瞧著會撞上我拼命閃過去的,他要是不煞車倒能直接衝過去,不需要撞上我。」很難說是不是危機時刻對方犯傻了,但是一切都太剛好了,他不得不往陰謀論的方向想。
「等一下等一下,」陸祈遠介入了他們的對話,「前半段是什麼意思?擄人勒贖?」
「他們倆是情侶,但是一方因為內心陰暗的獨佔欲對另一方動手了,昨天上升到在工作場所掐脖子了,我去接人回來後就安置在他的工作室裡,現在又被那隻狗帶走了。」
「但是如果你朋友是自願跟他走的話,這就很難處理了,你開車追他,他甚至能反過來說你騷擾。」
「但凡我們打成那樣的時候,他能被我叫醒,我也不會急得忘了我車底追蹤器還沒拆。」他再次開口,在場兩個人都覺得信息量略大。
楚書騰握緊了拳頭,他的小少爺說得有些雲淡風輕,車禍好似比駱暉月被帶走還要不重要,但是他光從那些描述裡試圖還原現場情況,才發現差一點他就要面對昏迷不醒或血肉模糊的談優——
他就嚇得幾欲渾身發抖。
「你準備報警嗎?不管是哪件事情。」陸祈遠是個年輕且仍富有正義感的警察,這些事情讓他眉頭緊蹙,總覺得不該是發生在這樣一個二十歲大學生身上。
「……那得看駱神的決定。但是,報案之前,警察先生是可以幫助我們的吧?」談優打量的目光放到了陸祈遠身上。
「可以啊,反正我這一個月本來是該休息的。」
他這話一說完就引來了楚書騰的視線,似乎想說點什麼,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
陸警官卻從老同學的眼神裡讀出了些東西,他露出一個遮掩一些的爽朗笑容,抬起了腳往病房門口走去,「病人就要多休息,我出去,給你們單獨相處。」
楚書騰也沒留他下來,收回了視線,手裡緊抓著談優的手,「另一個賽車司機呢?他想怎麼處理?」
「他攬了肇事責任,還說要負責我的醫藥費。」談優淡淡地說,這事情即便是讓他再說一遍,都覺得離譜到家的地步。
「哈?」楚書騰聽了都笑了起來,「不是說你的傷與事故無關?」
「是啊。大概動手的人是他老闆?」他輕聲說著,這是他認為最有可能的走向。
那一邊陸祈遠正拉開門板走了出去,在外頭看見了個什麼,「喔、正好,說人人到。」
「哎呀找到了找到了,您是剛才那位警官,那小伙子在這間病房是吧?」
聽見熟悉的聲音在外頭響起,談優低頭玩他的手,「賽車司機來了呢。」
楚書騰被他可愛到了,之前只有小談優時期才會玩他的手,他便彎著眼睛看他回歸童心捏手指玩,直到外頭的人探頭進來看。
「小伙子,老哥去幫你把醫藥費付了吧?這樣我也安心點。」
談優抬眼看他,眼神陰沉無光,嘴角倒是勾起了淺淺笑容,「行。」
就當替你老闆付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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