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是學生們忙碌上學外,同樣忙碌的一個月份。
平台的漫展與演唱會舉辦在這樣的一個炎熱季節,似是要把年輕人的熱情全部榨乾來,短短幾天的活動緊湊又充實,白天剛結束漫展,黃昏時分又空出一大片位置給邀請來的地下樂團開小型演唱會。
談優是音樂區的人,能去到樂團後台,雖然認識一些樂團的成員,但他和這次來的黃昏線樂團沒有交集,也就不像其他歌手那麼興致勃勃地去社交,只是想著待會兒和朋友們留下來聽聽他們的音樂。
陪著一個朋友去要簽名之後,那位朋友和人家的吉他手突然認親,說是小學同學的哥哥什麼的,兩個人就這麼旁若無人地聊起來了,談優不知道他們要多久,也不想參與聊天,打算隨便轉轉等他們。
出了門就看見一個短髮女生蹲在地上哭,談優從來都沒有多餘的惻隱心,這個距離也足夠讓他假裝沒看見,但想著不是自己的話,等一會兒也是認識的那幾個人會遇到,便還是走了過去。
他的心情其實不算太好,出發參加漫展前,戚璃雪的曲子被不肖人士盜用,直接套上名字販賣給不知名歌手,歌手的公司辯稱不知霜雪是誰,賣歌的更是囂張,這讓本就容易深陷情緒漩渦的女孩更加痛苦,談優氣得直言要揚了狗窩,齊晝帶著他的律師去G市這才把他勸下來。
『這一次的壞人就交給我。』
齊晝是這麼說的,談優見他帶著的律師雖然有些面熟、但人模狗樣的看起來也不像會坑戚璃雪,自己來了漫展也是順便照顧弟弟妹妹,只好就交給依法辦事的了。
也是早上收到齊晝的消息,說已經在蒐證了,結果只會是往好的方向走,他才放心了些。
「妳還好嗎?」
他輕聲詢問,站在離女子不特別近,但也無法伸手即觸及的距離外,微微彎腰和她說話,伸出的手裡拿著一包沒開過的紙巾隨身包。
女子抬起了頭,露出淚眼汪汪的模樣,「我、我沒事……」
談優並不太在意她為何哭這麼慘,只是稍微晃了晃手上的紙巾,「我不太會安慰人,妳擦擦眼淚吧,這裡人來人往的。」
「謝謝……」
女子這才伸出了手去接紙巾,她一邊稍微整理了下有些凌亂的頭髮,也許是因此出現了視線偏差,她的動作更像是要去牽他的手,談優不動聲色地退後了一步,讓她的手只是堪堪碰到紙巾包裝邊緣便得以取走整包。
「你願意聽我說說嗎?」女子拿出一張紙巾擦了擦眼淚,哽咽著問他。
他原先不太樂意,但他現在是曇華,不太好做一個對人情冷漠的人,而且他莫名想起了戚璃雪,想到找她之前看的書裡說的要多傾聽。
「那妳說吧。」他的語氣還是很輕,很容易給人一種淡淡的溫柔的錯覺。
「我是黃昏線樂團的助理……以前是樂團成員的鼓手,後來手受傷了再也打不了鼓就退出了,偶爾會跟著團出來跑活動,剛才我看著大家在練習的樣子就忍不住……」她說著說著就又要哭了起來。
談優沒有再開口安慰她,只是站在一旁陪著。
昨天在車上好像聽妹妹說過這事情,這個樂團成立時間長達十三年,算是頗有知名度的,成員都是老同學,中間只有因為鼓手受傷換過人,其他人都一直是老酒沒換過,當年也眾籌發過專輯,現在都是二十八九歲的大人,幾乎都各有家庭事業,樂團像是延續生活的一口氧氣一樣延續至今。
他想起了Valkyrie,齊晝和楚荳寧都和他說過,她們出道前有個女孩出了車禍不能跳舞了,醫生也不建議她休養了再跳,夢想分明就要實現第一步了,卻就此踩了空。
但他們又能怎麼安慰呢,說什麼也都改變不了現狀,談優也不想說些無謂的毒雞湯。
過了好一會兒,女子的哭聲才停了。
「對不起啊,讓你見笑了,你應該是漫展請的歌手,我這樣子你很為難吧?」她慢慢地站了起來,「雖然你好像不善言辭,但是很謝謝你。」
「沒事。」他禮貌又生疏地點頭示意之後就準備走了。
「那個……」女子猶豫地叫住了他。
「怎麼了?」他又停下腳步轉頭看她,整一個就是和善到底的樣子。
「你、你們待會兒會留下來看黃昏線的演出嗎?」她看起來有些小心翼翼,「這次他們的歌單裡有一首新歌,是我寫的……」
「我和朋友們都會看演唱會的。」
他輕淺笑著,女子不由得愣了愣,而休息室裡認親的唱見正好走了出來,「曇華?抱歉抱歉、聊上頭了,我們走吧!」
「好。」跟著友人離開前,談優還不忘回頭向女子點頭示意。
「怎麼了?認識?」友人看他們兩人的互動,疑惑地問著,「你也認親啦?」
「不認識,幫了個忙而已。」他簡單解釋了便和友人走了,沒留下任何一點餘地,在和善的外表下是一層厚重的防備心。
談優沒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看演唱會的時候倒是把女子說自己做了首新歌也給忘了,而對方似乎也不是一壺乾淨清水一眼就能知底,在他轉身之後,女子面上的表情就變得冷淡陰鬱。
不久前和談優的唱見朋友聊天的樂團成員也走出了休息室,和女子交換了一個眼神。
如果談優轉頭看一眼,就會發現兩人都不是什麼善類。
但他懶得對自己畫上的圈圈外的人多加觀察細究,從談優的眼睛裡,其實很好分辨他對面前人的好惡,至少對朋友時,他眼神裡的溫和是真實的,而鮮少有人發覺這一點不同,是他不會讓朋友太明顯地感受到差距,最多就覺得他認生。
只要足夠了解談優,就能從他看那個人的眼神裡,分辨究竟是真情或是假意。
當天晚上,楚書騰還待在辦公室,但他拿著話筒講電話的同時,眼睛卻在看著手機裡收到的照片。
『楚總,對方讓我發網上隨便編點,我看這不是源穗老闆嗎?哪裡敢啊,馬上就給您發了辨認一下。』電話裡的人這麼說著,語調中倒是明顯的討好。
「嗯,是他。」楚書騰漫不經心地說著,他甚至用耳朵和肩膀夾住話筒,空下的手則是將照片放大。
畫面裡清雋優雅的少年彎著身子對一個女子伸出了手,大抵是拍攝角度的關係,兩人看上去離得很近,後面幾張也是一些能隨意看圖說故事編點緋聞的照片。
『哎、那我就不發了,惹誰也不敢惹您。』
「給你照片的是誰?」楚書騰笑了笑,雙眼緊盯著照片裡的少年,竟是有些開心。
『啊、這個就……』
「你不說也沒有關係,我花點時間自己查就行。」他輕鬆地說著,一點也沒有要威脅的意思。
『這……您打算做什麼?』
「照片拍得不錯,只是太著重想拍到他正臉了,我們老闆這表情就是在面對陌生人,就算編這女子是他親姐我都不信好吧,我就是想問問對方還有沒有我們老闆的照片,畢竟他出門了我還挺想他的。」
楚書騰悠哉地將照片儲存下來,又仔細地將畫面中的女子抹除。
這麼一來,畫面就完美了。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H29a5fDv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