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之路I - 鮮血冠冕 - 章之五（風暴之宴）1

不請自來的客人淋得一身濕透，

到底給他毛巾的心意是好心溫暖他、還是希望他別把家給弄髒？

給予善良好意，受益者卻感受不到心意的好意，也許反造成了困擾，互相尷尬。

我們總是急忙下定論、互相定奪，

簡單也變成複雜，

最後在一次又一次後悔中學會成長。

　　「快，我得再回去一次。」

　　躺在巫醫窩裡受照顧的卓洛魔納，睜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對愛徒薄荷這麼認真喵叫。「娜迦蛇族的使節團不知道飛哪去了，這些長尾巴的傢伙還能躲到哪去？」

　　「不要！導師您比我還清楚，連續使用你會更弱的！第一次只有一半魔力跟體力，第二次你幾乎沒什麼力量了！」

　　「喵，我知道，所有力量剩四分之一，我懂這個概念。」

　　「你不懂啦！」薄荷急性子地喵叫發脾氣，卓洛魔納還沒見過她這麼耍性子過，因而瞪大眼睛愣了一下。

　　「……我懂妳和其它貓都不希望我離開。」卓洛魔納看她的目光柔和下來，想起她還是小貓的樣子，想起自己待在原本的部族裡，還教導她認識藥草。

　　「你不懂……」

　　「我懂妳們希望我永遠和你們待在部族裡就好。」

　　「……對我來說，我們所待的地方就是世界。」薄荷噙著淚墾求。

　　「對黑山貓來說，從很久以前開始，我們就一直以為自己就是世界中心。」

　　「那些都是非我族類。」薄荷前腳按在導師胸口上，抬頭看著他。

　　「而且還其心必異喵。」

　　「您已經為外面做很多事了，您就不能……退休回來當長老嗎？」

　　聽到這麼有趣的要求，卓洛魔納對她溫柔地發出呼嚕的笑聲，前掌按在她頭上，以鼻頭親觸她的小鼻頭。

　　「這得等我老了再說喵。」

　　「為什麼您選擇外面？」

　　「因為妳沒見過外面，這世界大的很。我當初是為了部族才離開，卻發現自己渺小的可怕──世界大得有趣。」

　　「為了部族才應該要留下不是嗎？」薄荷故意忽略後頭那句。

　　「我從外面保護部族，你們從內部保護──去叫亞拉蒙來。」

　　但薄荷還是淚眼汪汪看著他。

　　「我以後還想帶妳四處跑呢，在這整個世界上。」

　　「我只想在我們的森林裡跑。您就……沒有後悔過嗎？走出我們的世界時。」

　　「我以前也問過老巫醫這個問題。我也後悔過許多事，這些錯誤和選擇成了現在的我，而我喜歡現在，要是反悔不喜歡，那我這一貓生也太悲慘。」

　　薄荷還是嘟著嘴，要氣不氣地走掉，故意用力走的很大聲。

　　她離開她的巫醫窩，那是她自己的房間，只有在這裡，卓洛魔納才不會被打擾。那是石穴造的窩，和以前待在舊領地不同，她一直很想帶卓洛魔納回歸屬於他自己的家，石毛之林的營地。

　　「我看到妳氣噗噗地走出來，肯定是我老弟醒了。」

　　她板著臉瞪著亞拉蒙，愛理不理的點頭回應，結果卻得來亞拉蒙吹的口哨。

　　「妳現在是叛逆期。」

　　「胡說什麼？我又不是小貓。」

　　「他一定跟你講了什麼道理，妳嘴巴說不認同，心理卻知道他是對的，但對妳的心情來說很煩，對喵？」

　　「……」薄荷更是一臉怒容瞪著亞拉蒙了。但後者在她眼裡看見了許多心情，便賊賊壞笑：

　　「原諒我老弟喵，他就是太有道理、又直接，所以得罪很多貓。」

　　「他才沒得罪我。」

　　「得罪妳的心情了。」

　　「他怎麼可以……」她激動地喊出來，卻一時想不到恰當的詞，著急又煩躁地用腳掌拍打泥地，「這麼不顧他自己？」

　　「所以才需要妳來顧！」亞拉蒙覺得自己此時講的話非常有意思，給自己拍手叫好，「他從小就這樣了，就像我從小到現在都很胖。」

　　「可是他……他……」薄荷還是理不出頭緒，她氣急敗壞地兩隻前腳都在拍打泥地了，低垂著頭鬧彆扭。

　　「嘿，薄荷，妳和他的關係和我、還有他姐姐都不同，妳比我們跟他還親。」

　　「……喵？這怎麼可能。」薄荷又嘟起嘴來，覺得亞拉蒙只是在哄騙自己，好給他的弟弟台階下。

　　「有時候喵，對他這種老貓……不是真老，只是比喻他固執。對他這種老貓勒，不用講太多，陪在他身邊就對了。」

　　「我現在只能陪著睡著的他！」

　　「他對妳有責任的愛、親族的愛、小貓的愛。」亞拉蒙的表情看起來就像以為自己在講一個很浪漫的事情一樣陶醉，眼睛亮得很。

　　「我知道我在他眼裡還是小貓！但我不是了！」

　　「意思不同啦，相信我，在他心裡，妳永遠都會是他最『心愛』的小貓，不是把妳當真的小貓一樣。」

　　「他心愛的小貓已經死了。」薄荷忽然冷冷回應，就像觸動封塵以久、不願面對的盒子，即使她面無表情，眼神卻透出一絲寂寞與心疼。

　　「誰？噢，妳說麥芽？不不，他……」

　　「我不是麥芽！我也不想取代她！但我還得活在她的陰影底下！」

　　「妳當然不是麥芽，就像當年卓洛魔納也不是梅林……」

　　「……什麼意思？」

　　薄荷一抬頭，發現亞拉蒙摀住自己的嘴，然後像螃蟹一樣橫著溜走，溜進巫醫小窩裡去。少了可以吵架跟發洩的對向，她一口氣鬆了肩頭和壓力，滿腦子卻還是親愛的導師，回憶許許多多個季節的相處。

　　陪伴在身邊說來簡單，卻還是難以做到，尤其是對方的心不在這兒的時候。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YgGSlPUeT

　　他的心在一座城堡裡。

　　導師說她是姐姐，凡萊妮希雅身為後來的學徒則是她的妹妹。

　　但薄荷心裡開始對這個未曾謀面的妹妹感到憎恨。

　　「我永遠只有一個妹妹，就是麥芽，而她死了，還帶著導師的心也死了一半去……現在妳還想帶走什麼？凡萊妮希雅！」4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HjOwZd5pg

　　凡萊妮希雅越跑越快，熱騰血液在全身快速流動，每下心臟使她的腳越踏越有力，有時還跑過為她引路的鬼火，然後隨著階梯往上，湧進胸腔裡的空氣從陳舊的凝滯感轉為清涼、滋潤肺的濕氣，她同時聽見驟雨嘩啦聲響，暴打著石磚。

　　等她從墳場走出時，還以為已經是傍晚時分。不像朝晨的陰暗籠罩，而她原先以為會看見的是熟悉庭院，沒想到闖入了一片密林。

　　「不對……」

　　她為了確認位子，除了看向四周環境、連地板也不放過，發現曾經的鵝卵石道路已經完全被長高的草海與落葉及鮮豔花瓣給覆蓋住，隱約可見的鵝卵石道路上被雨水給淹沒。

　　她還記得庭院在腦中的記憶中是多麼巧小而別緻，樹上結出的果實與花朵有黃得像檸檬那麼漂亮、有紅的像蘋果這麼悅目，延著圍籬上爬生長開出像鈴鐺的花朵，為鵝卵石道路添了高雅香氣。

　　然而眼前這是什麼？

　　已經是胡亂叢生的野林了，原本昨天就高過於頭的圍籬，現在不僅圍繞粗野荊棘與藍玫瑰，甚至生長蓋住頂部，成了拱形的花園隧道，垂掛奇怪的腫脹果實，看起來腐爛到快要爆炸一樣。

　　緊接著，身後的陰暗階梯裡，發出猛獸咆嘯，凡萊妮希雅被這道獅吼給震飛了出去，摔的渾身濕透。那道咆嘯似乎還在墳場裡來回蕩漾，導致她倒在地都能感覺到可怕的震動，搞不好都要坍塌。

　　但她沒驚訝於這股能把她震飛的力量，勇敢起身，被雨水打遍全身的時候，她也有點清醒。她對萊莎有無限的歉意，但更明白不能止步於此，一旦被抓住，一切都白費了。

　　她更明白自己還什麼都沒開始做……

　　更還沒能兌現修以恩身後歷歷代代為王家付出的鬼魂們的承諾。

　　她爬起來，趁自己的熱血還未被雨被澆熄，她再次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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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五（風暴之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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