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督得知有警察受賄後馬上成立針對警隊的懲治貪污部,但另一邊防空洞工程的貪污醜聞愈揭愈多,削弱市民對政府的信心,令民防工作事倍功半。十月中旬,灣仔公共食堂已開業滿一個月,總督欲知其成效,故着佐義前往視察。公共食堂由公平糶米會建立,主席為醫務總監司徒永覺,意在向貧民提供廉價食糧。司徒永覺除了致力改善香港的醫療和衛生水平外,私下亦非常關注戰時的糧食問題,如此鞠躬盡瘁的殖民地官員,叫佐義既尊敬又崇拜。
第一所公共食堂設於灣仔街市的地庫,每天下午四時半開始營業。佐義穿着一身輕便的綠色運動服,在職員帶領下走進飯堂。場內市民皆手持碗筷,在入口處購票,然後入內領取飯餸。食堂衛生良好,市民耐心有序,情況比佐義想像中好得多。
「這些是白米飯,每碗三仙。這些是糙米飯,連餸每碗三仙。餸菜每份一仙,今天的晚餐是醬油炒白豆。」職員向佐義介紹菜單。
佐義向職員借來碗筷一份,然後走到入口處排隊買票。雖說佐義可讓職員直接給他飯菜,但平糶會畢竟是民營機構,總不能害他們虧本,況且排隊購票亦是他視察的一環。他買了一份糙米飯,走到灣仔街市附近的空地吃了起來。糙米口感軟腍,跟白米分別不大,醬煮白豆味道有點淡,說不上美味,但是這樣一餐卻可以補充澱粉質、蛋白質、維他命等營養,在百物騰貴的戰爭時期,實乃平民之福。平糶會不但肩負穩定食米價格的責任,更辦起公眾食堂支援貧苦百姓,可說是公私互補、華洋合作之典範。
這天的工作比較輕鬆,晚上七時佐義就回到了空無一人的家中。他拿起依舊躺在桌上的海藍寶石頸鏈,那清澈的藍光就像麗莎的雙眼,如大海般叫人傾慕,又教人害怕。
「現在麗莎在哪裏?已經到了澳洲嗎?我們的將來又會如何?要是日本沒有攻打香港,我還可以待戰事平息後再去挽救這段婚姻。要是真的開戰,運氣好的話也許會成為俘虜,運氣差的話說不定就此死在亂軍之中。」
今日一別,或成永訣。佐義一想起和麗莎那段不歡而散的對話便開始後悔起來,他不應逃避問題,他早應跟麗莎好好談一下。他們本是天生一對,只是可恨的戰爭,令他們的婚姻破裂。要是從此陰陽相隔,這個結局對他們來說實在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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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你沒有想像中那麼消沉啊,早知如此我就不用請假來探你了。」韋恩甫進門便說。
「我不是沒有消沉,而是沒有時間消沉。」
「結果來說麗莎總算撤退了,也是件好事吧。」韋恩坐到梳化上。
韋恩特意向營長請了一天假,於周日早上離開軍營,走到炮台里探望佐義。佐義為了答謝他,特意煮了一道醬炒白豆作為二人的午餐。
「這是甚麼啊?難民營的飯菜嗎?」
「有甚麼辦法?我又不會做飯,這道菜是我在公共食堂學來的,不但營養豐富,還很受歡迎。」
午餐時二人就戰事談得興致勃勃,飯後佐義便拿出香港地圖攤到桌上。他們眉飛色舞,在地圖上東比西劃,要是再多兩營士兵應該如何佈防,哪些地方需要再多一個防空洞,要是有空軍支援戰況又會有何不同。
「你知道我們負責駐守哪裏嗎?你一定猜不到。」韋恩揮揮手指。
「我猜猜吧…蘇格蘭營應該是醉酒灣至城門碉堡一帶吧。」身為總督祕書的他早就得知消息。
「你這小子!連這種情報也知道!?真不知道那些大人物到底在想甚麼,當初是他們決定停建醉酒灣防線,如今竟然要我們在荒廢了數年的防線上佈防!」
現有的醉酒灣防線於一九三八年建成,西起醉酒灣(今葵涌),經金山、城門谷、東洋山,東至西貢牛尾海。防線由四個區域和眾多機槍堡組成,目的是拖延敵軍行動,使我方有更多時間應戰,但是自建成以來守軍都鮮有在防線上訓練。
「司令部有他們的盤算吧,你甚麼時候動身?」
「大概十一月上旬吧,我可是連醉酒灣在哪裏都不知道啊…那裏有酒喝嗎?」
「別傻了…我打聽一下移駐的日子吧,到時來替你送行,進入防線後可不能隨便請假了。」佐義知道一但韋恩進駐防線他們就很難再見面,甚至是不能再見。
「不用了,聖誕節即使做逃兵我也要請假出來,那時你就跟我一起去聖誕舞會吧,說不定能識到新歡呢!」韋恩拍了佐義胸口一下。
倫敦預計日軍最快也會在來年才攻打香港,至少在一九四一年,他們還可以過一個平安的聖誕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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