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跡 vol.2安魂曲 - 四十九、謝謝、對不起，然後再見

　　結束了。

　　長達兩百年的災難，終於在他們這一代結束了。

　　不會再有更多人受害了。

　　但是……高興不起來。

　　蘇祈一直看著手上的本子，想起自己剛才翻開封面時，發現整本書都被亂七八糟的符號佔據，不愧是活太久又遊歷四方的罪惡魂魄。

　　加諸在原先樂譜上的種種文字，究竟是來自那些亡者的怨恨，抑或是牠吃人百餘年來的心得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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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走出墨界時，天空已被夕陽染成一片美麗的橘色。

　　沒在門口看見花兒與參慕月，讓他們在附近繞了繞，最後在後門的巷子找到了兩人。

　　看起來外面也發生了一場不知名的戰鬥，少年少女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傷痕，卻疲憊得忘了包紮，只是蜷在牆邊等待屋裡的人凱旋而歸。

　　參慕月最先注意到來者，猛地抬頭，眼底那抹愧疚立刻被興奮與喜悅取代。「蘇祈！宇謙！艾爾梅！你們回來就代表……」

　　「贏了嗎？」

　　花兒長吁了口氣，按著受傷的腹側，換了個姿勢繼續坐著。「你們也真是夠了……墨界裡的動盪大連我都能感覺到。」

　　趙與謙無奈地勾起唇。「沒辦法，那是因為……艾爾梅？」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大大的擁抱打斷。

　　不顧自己也滿身是血，艾爾梅的頭低到只剩下粉色後腦杓，卻緊緊地抓著青年，深怕他下一秒就消失不見。

　　「喂喂，妳怎麼啦？」輕輕地拍了拍少女的頭，趙宇謙好笑地感嘆他徒弟就算關節受傷，僅憑單手力氣也還是很大。「我不是好好地站在這裡嗎？」

　　「我真的……以為……你死了……」

　　斷斷續續的哽咽埋在布料裡，變得模糊不清。「我真的以為……你和艾蓮一樣……」

　　「唉。」知道她在指自己故意被穿心的事，趙宇謙有些心虛地嘆氣，終於成功把艾爾梅給拉開。「以結果來說我沒有死，OK啦。」

　　「那是運氣好。」蘇祈找到扔在附近的側背包，將本子妥善收好後，翻著白眼朝他走去。「你就只是賭一把，碰巧賭對了。要是安魂曲不選擇挖你心臟，而是把整個腦袋都掰下來剖半，你現在已經不在這裡了。」

　　「你說對了。說實話，我那時也只是臨時起意，隱隱約約覺得『可以這麼做』，反正不在那裡打死天災，天災以後也會把我打死。」趙宇謙雲淡風輕的解釋著，餘光斜向自己的同期。「但你倒是挺冷靜的。」

　　「……因為你不是東姊。」

　　「哈？」

　　「你沒有東姊那樣的能力，在看似一切都完了的時候，還能撕裂自己的靈魂，為未來創造一線生機，所以你必須比其他人考慮的更多。」蘇祈向前走了幾步，越過趙宇謙與其他人，傍晚的陽光在其身後打出長長的影子，而他只是輕描淡寫地轉過頭。「但也因為有你……你們，才可以承接前人遺留下來的希望，才可以……」

　　身披深紅色長袍的青年與眾人只相隔了不到一公尺的距離，那若有似無的淡漠笑意卻有意在其中劃出生與死的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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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可以斬斷這悲傷的鎖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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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刻，他們看不見青年的表情，卻察覺到一名溫柔婉約的美麗女子對著他們微笑。

　　「東姊？妳怎……」

　　趙宇謙不可置信地開口，卻立刻停下話語，深怕這突兀的出聲會打破這夢幻的重逢。

　　但幻影般的女子無意久留，她只是輕輕地朝所有人頷首，便邁步走入西沉的太陽。

　　正當他們以為蔡東筠會就此消失時，她又像有留念一般倏地轉身，看向徒弟的眼神充滿慈愛，又滿是不捨。

　　──對不起。

　　她無聲地留下最後的道別，隨著落日回歸地平線，一同失去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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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悠揚的旋律。

　　蘇祈順著熟悉的曲調找回了意識，醒來後覺得自己的腦袋異常疼痛。

　　注意到自己躺在不知道哪來的毛毯上，他連忙坐起，看向歌聲的來源──果不其然是趙宇謙。

　　在路燈的沐浴下，睽違兩年，唱著那首沒有歌詞的曲子，雖然雙眼微闔，表情卻有些釋然。

　　「醒了，唱歌有效耶！」

　　已經包紮完成的參慕月蹲在蘇祈旁邊，猶豫了一下，拿手背貼向他的額頭。「是溫的，沒發燒。你沒事吧？」

　　「我剛才怎麼了？」把他的手拍開，蘇祈茫然地問道。

　　「沒怎樣，就觀落陰吧。」站著倚在牆邊，花兒相當隨便地回應。

　　「那是觀落陰？」艾爾梅支著下頷，喃喃自語的樣子像在背誦新知識。「所以觀落陰的流程……」

　　「不不不，那怎麼看都不叫觀落陰吧！」參慕月忍不住吐槽。

　　三人的對話聽著十分荒謬，蘇祈倒是能猜出發生什麼事，不禁莞爾一笑，看向歌者。「別唱了，你當自己在誦經嗎？」

　　「誦經個頭啊！」趙宇謙立刻停止唱歌，白了他一眼。「說是唱安魂曲還差不多。」

　　「為安魂曲唱的安魂曲……呵。」蘇祈搖了搖頭，在參慕月的協助下站起身來，看向在場的所有人。

　　雖然那些死者已經回不來了，但是這一次，沒有任何人在自己面前被帶走。

　　所以他又一次淺淺的笑了，笑著對所有朋友開口：

　　「我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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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謝謝、對不起，然後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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