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逆行 - 金鐲（三）

她一雙眼睛定看著聖玄，還未帶任何神情，她仍在等。

聖玄只好又說：「太子在我們認知的過去，沒有因為新娘調轉而滅了妳家。夜燕最後是病死的，妳的父親也只是離開了官場。要是太子執著於娶的是誰，他隨時都可以降罪於妳家，但他沒有。」

她依然抬起眼眸，那雙眼睛此刻看來格外專注。

「自從得知了太子妃被調轉，我想了很久，想也想不出怎麼會有人膽敢欺騙太子。同時，我也不了解太子為甚麼沒有任何行動。」聖玄說：「而見到徐夜燕後，我愈想愈覺不對。她即使身後有勢力，就算那人是王，她也是不可能欺騙太子的。」

「因為她最喜歡的人是太子，所以不忍心欺騙，騙不了？」她問，話語間竟有些虛弱。

「她不可能欺騙太子。」聖玄堅定地說：「那是因為太子根本早已對一切知情。」

既然早知真相，又怎會被騙？太子妃一位舉足輕重，豈能輕易調包？他難以相像幾御太子毫不知情。

聖玄又說：「我亦不認為妳父親會單純地為了讓徐夜燕嫁給心上人，同意讓她去坐上妳的轎子。」

她低頭不語。

「我曾經想過，徐夜燕或是誰，可能會為了讓她自己嫁進大宮，而向太子騙了些話，說妳不適合當太子妃，甚至可能騙說妳有病甚麼的，所以他才不追究。」聖玄說：「但是我總覺得，太子不可能是傻的，他不可能被騙。」

她平靜地說：「所以，你要說的是？」

「太子一定早早知道新娘會被調轉，那亦是妳家人的計劃。」

他說完了。若鸝的臉容依然平靜，平靜得讓聖玄有些擔憂。

這些想法在他腦海中已浮現良久。而城玥對於太子的暗示，其實亦等於認同了自己的想法。

的確有很多問題，他都從來沒有開口問她，因為只要她平安了，那些答案都不再重要。唯獨是對她家人的疑惑，總是揮之不去，尤其她又要冒著危險去見徐世鷹，那真的是值得嗎？

此時，她開口。

「你已經作了假設，對於太子妃會被調轉一事，我是唯一一個被瞞在鼓裡的人。」她說：「我不隱瞞你，我真的沒有想過這些事會發生。因為那時候，我只是憂心一件事。」

「甚麼事？」

「有人總是想暗殺我，包括在我出嫁的時候。」

聖玄立刻問：「妳認為，要害妳的人是誰？」

這個答案，很是重要！

「我猜，那也真的只是猜，那會是落選的太子妃人選家族。」

聖玄問：「但是，他們怎會那麼膽大，敢行弒太子妃？」

她微皺眉，說：「因為現在的太子，還沒有勢力，也有很多敵人。你忘了嗎？他現在還不是王。」

聖玄說：「那他們為甚麼要這樣做？」

「對太子的敵人來說，嫁進大宮的只要不是我，都能嚇太子一跳。因為太子親口跟我說過，他要娶的人是我。」她平靜地說：「不管是殺了我，還是太子妃被交換，都會對太子造成打擊。」

太子妃一位無論是因為甚麼原因被調包，太子基於自己的名聲，只能無能為力接受這個安排，即使他早已知道新娘會被調轉。太子連太子妃人選都控制不了，敵人看進眼中一定十分得意。

那個敵人，是王嗎？他那樣做，便是要考驗太子？

那有意義嗎？

然後，聖玄說：「妳說的可能都是對的。但是，我還是不相信太子甚麼也不知情。」

她抬起眼，淡然問：「你有見過他嗎？」

「真是的，當然沒有啊。」聖玄有些氣，她竟在此時還說如此胡話，又道：「如妳所說，我對他的了解只限於書上的認識，但是，我還是相信我的想法。我深信，在太子妃嫁進大宮那天，他預料見到的人便是徐夜燕。」

她無聲輕歎一口氣，說：「聖玄，你是基於歷史記錄，才認為太子是那樣絕頂聰明又把一切看準的人。他或許是這樣厲害，但他現在不是無所不能。」

聖玄說，有些固執的：「妳也是那樣相信，徐夜燕甚麼都毫不知情吧。妳覺得，她在出嫁那天還是以為自己嫁去的是大漠，她甚至是被那一方利用的人。而現在，她甚至為了保護妳，才要嫁給太子。但是，她是整件事中，最大的得益者。」

「聖玄，你為甚麼總是對夜燕懷有偏見？」

「因為，嫁進大宮是她盼望的事，妳心中也不能否認，對吧？」聖玄說：「妳曾說，她絕對不可能參與暗殺，或許妳是對的，我也希望妳是對。但是我絕不相信，她對交換新娘一事，完全不知情。」

她聽後一默，才又開口：「我只知道，我的家人不會害我。相反，他們一直都在保護我。而現在，我的父親身在行宮，根本是被軟禁。我確定，那是因為我，太子才要這樣對付他。」

「所以，妳還是要去行宮見他吧？」

她輕輕歎息，說：「聖玄，到底為甚麼太子妃會被調轉，而夜燕事前知不知情，以及我又為何被追殺，在現在，這一切都已不重要了。」

她抬起眼眸，眼神是不容置疑的目光。

她的說法不是沒有可能，但聖玄還是堅持自己想法，即使他自己從來沒有跟太子本尊說過一句話。

而若鸝一定聽得進去，也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她只是不相信而已。而這些話，他在若鸝面前開口，也相當困難。

他的大膽猜測，他早預料她不會想聽。的確，要是有人指控他的家人為了某個荒謬的原因瞞著他，甚至犧牲他，他不但不會相信，而且也會生氣。

只是他深知，沒有其他更有力的原因了。然而，他還是開口說：「對不起。」

若鸝低首，搖了一搖。

那甚至是帶有哀求的樣子。

聖玄不得不緩和氣氛的安慰她：「妳說得對，一切都重回正軌了。」

若鸝輕輕一點頭。

「城玥也跟我說了有關老師的事，他會把他送到琥珺去。」聖玄又說：「謝謝。」

她輕輕搖頭，說：「這是我要做的事，要是老師因為我而出事，那……怎麼辦？」

「妳……還跟他說了金手鐲的事。」

若鸝一默，才說：「本來我是單純地想問他對它有否認識，但城玥好像知道很多，而且他一點都不覺得驚訝，還好像等待著我問似的。」

聖玄又看看自己戴著的那隻手鐲。手鐲完美光滑，冰涼的觸感很是平靜。

她又說：「我不是琥珺後人，不明白感應的感覺，但我想像不了金手鐲有這樣的恨意。」

聖玄低聲問：「妳也確定，他不是在說謊吧？」

她似乎對他的提問有些驚訝：「城玥？為甚麼呢？」

「我只是想確認而已。」

「我想不到他為甚麼要說謊。」

「好的。」他說，那便好了。

「所以，你也要跟我進行宮嗎？」若鸝說，平靜地重新討論這個話題。

「要是妳也希望的話。」

終於，她開口說：「好吧，那我們一起去。」

雖然得到了她的首肯，但聖玄知道她不是因為他的話才答應。究竟她為甚麼會這樣聽城玥的話呢？她甚至連一絲反對都沒有。

「妳想到進行宮的方法嗎？」聖玄問。

她感概地搖一搖頭，說：「我想過裝成劇團團員，但又擔心會把事情弄大，怕他們以後做事會不方便。」

「商人呢？」聖玄問，他以前靠著運貨便闖進去了。

「雖然是可以進到行宮，但我們不可能走得夠遠。」

說的也是，說不定又像上次一樣只能進去廚房。根據亦羽所說，徐世鷹身在的地方，還是位於最深入的位置。

兩人沉默了半刻，然後聖玄說：「我想到一個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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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鐲（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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