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雲霧,他們幾人來到一根寬大的木頭橫樑上,左右至少有三公尺寬,前後彷彿看不到邊際。橫梁的周圍沒有雲霧,若不是光線昏暗,視線應該可以直穿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但目前只能大概看出,他們所在的這條橫梁,只是橫在空中的眾多木梁之一,數不清的木梁交錯成一片巨大的網格,從橫樑上往下看,網格底下竟是一排又一排的追思廳,每兩排面面相對,中間夾著細長的路徑,如此反覆,直到看不見的遠處。
那些到底是……眼前的景象讓人覺得發寒,品妤抱著手臂搓了幾下,不知道是不是橫梁上面的空間比底下又更冷了些。但是底下的景象,瀰漫著一股空洞而沉重的氛圍,讓人無法言喻。
帶他們上來的那人,靜靜地在一旁待著,讓他們險些忘了他的存在。雨聲看了那人一眼,總覺得那人身上的氣息有點奇怪。並不是說那人帶給他危險的感覺,只是總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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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枾和品妤看著底下的景象看得出神,倒是靖雅才看了幾眼,就轉開了視線,她只覺得從進嶇墳谷之後,周圍的氣息總是讓她覺得渾身不自在。
「我們是不是該繼續上路了?」靖雅環視了一圈,有點耐不住的問道。
天枾和品妤這才回過神來,他們三人的視線都看向站在一旁的那人,然而那人卻是看向雨聲的方向,像是在等候雨聲開口。
嗯?為什麼看著我?雨聲心裡納悶道。不過既然是墨燭要他們跟著的,乾脆直接問問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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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你能帶我們去月荷城嗎?」雨聲對那人問道。
欸?其他人聽了瞪大眼睛,你怎麼能直接這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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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那人說完便緩緩轉身,朝著橫梁的一個方向走去。
雨聲也沒料到納人竟然會直接答應,當他們還在猶豫要不要跟上時,戚梧枂竟然先跟了上去,走過他們旁邊時,還轉頭看了看他們,像是在說:你們怎麼不跟上?
「待在原地也不是辦法,先跟上去再說吧?」靖雅開口說道。
「好吧。」天枾想了想,也許那人真的能帶他們穿越這片詭異的空間,不如姑且一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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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跟在那人身後,沿著筆直的木梁往前走。雨聲差不多走在戚梧枂的右後方,他總覺得,自從進到嶇墳谷之後,戚梧枂感覺和先前不太一樣,她的某些行為表現,似乎更像個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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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段距離,左右兩旁的空中,出現冉冉升起的黑色濃煙。雨聲好奇的往下探了一眼,底下不再是排列整齊的追思廳,變成一座座巨大的燒得滾燙的……窯爐?
許多類似先前出現在追思廳的黑影,推著一台又一台的推車,來到窯爐所在的空地上排隊。在仔細一看,台車上擺的竟然是一具又一具的棺木。黑影將棺木推到窯爐邊,兩個長著長角的鬼族打開窯爐的金屬門蓋,推台車的黑影奮力一推,將棺木推進窯爐裡面。當金屬門蓋關上後,另一個掌控火侯的鬼族吹動風爐,熾熱的火焰將窯爐中的棺木吞噬殆盡。原先推台車的黑影們,靜靜注視著燒著烈火的窯爐,發出哀傷的低吟。
雨聲忍不住拍了拍其他人,讓他們也看看底下奇異的景象。
再往下看去,雨聲再注意到巨大窯爐背面的陰影底下,兩個鬼族從窯爐後方開了兩扇土門。當窯爐正面的黑影門將棺材推進去,關上金屬門蓋,後方的鬼族便趕緊將棺木從窯爐中拖出來,將棺木擺在陰影中的地面上。陰影中的地面上浮現血紅色的符文,將棺木周圍連成一圈,隨後地面裂開一個大口,將棺木整個吞了下去。棺木在墜落的途中,一團黑色的氣息將棺木整個纏繞包裹住,片刻後,黑色的氣息飛散開來,棺木整個消失不見,只剩下原先躺在棺木裡的死者,從空中直落下去,最後掉入嶇墳谷的千萬屍骸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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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裡,雨聲的臉龐滑落一滴冷汗。再拉回視線看向窯爐,這才注意到窯爐前後的那些鬼族,竟然都穿著殯儀館的工作制服?!
「不會吧……」雨聲喃喃自語的說道。難道所有被送去殯儀館火化的死者,其實都落到嶇墳谷裡了?很可能這個情形已經行之有年……這或許正是嶇墳谷充滿屍骸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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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忘了我剛剛說過的嗎?」靖雅拍了一下雨聲的肩膀。
「喔喔……」雨聲回過神來,想起靖雅說的話,差點又陷進去了。但是……雨聲說不上原因,但他總覺得底下看到的景象並不只是擾亂他們心神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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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出現木梁的十字交叉口,那人走過交叉口的中心點,又往前幾步,再轉過身來看向他們。
「你們……都站到中間吧……」
沒有人敢動。
看他們四個孩子警戒而懷疑的眼神,那人淡淡的笑了笑,聲音平淡而微弱,像是用盡力氣的再對他們說到:「要去月荷城……只能將你們傳送……過去……」
「你的意思是,用走的是無法到達嗎?」天枾定睛看著那人,試著鼓起勇氣問道。
「活人…..是走不出……煉屍大陣的……」那人緩緩的回答道。
「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幫我們?」品妤也跟著再問道。
那人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看向差不多站在中心位置的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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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聲困惑的看向其他人,他也不知道那人為什麼要看向自己。
站在旁邊的靖雅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脫口而出:「噢,天啊……」
天枾、品妤和雨聲都看向靖雅。她靠道雨聲耳邊,小聲的說了幾句。雨聲聽了,露出有點不敢相信的表情,如果靖雅說的是真的…..
靖雅招手讓天枾和品妤也都聚集到中心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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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聲神情凝重的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口問道:「送我們離開前,可以讓我看看您的樣子嗎?」
他這樣問是因為,雖然不能說出對方的名字,但也許看見長相變能認出對方是誰。
那人嘆了口氣:「可以……但你絕對不能叫出我的……任何稱謂……」
雨聲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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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緩緩地摘下頭套和面罩,雨聲認出來的那一剎那,差一點反射的說出口,他趕緊雙手摀住自己的嘴。
不!怎麼可能…..
怎麼會是......外公?!
雨聲無法接受這個真相,那人乾枯而消瘦的臉,確實是幾年前剛過世的外公,躺在棺木裡最後的樣子。他整個人頓時陷入一種極端複雜的情緒,一半是悲痛,一種撕心裂肺的悲痛,而另一半是憤怒,一種無法言喻的憤怒。此刻的雨聲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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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 火 中 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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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環繞在他周圍的靈素開始劇烈的顫抖,雨聲無法控制強烈怒火,他絕對無法原諒對已過世的外公做出這種事情的人。恨不得將對方揪出來,碎屍萬段。
雨聲身上散發出的恐怖氣息,讓天枾、品妤和靖雅都有點害怕的想要退開,但雙腳卻不聽使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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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不必為我憂傷……」
那人的聲音傳到耳邊,兩行眼淚從雨聲的臉上落了下來。
「我的靈魂並不在……這裡…..,並且,時候將到……我的身體將……得到安息……」
「我不明白……」雨聲用顫抖的聲音說道,此時悲傷的情緒如同浪潮般湧上來,取代了憤怒的情感,他周圍空氣中的靈素也緩和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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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傳來厚重而低沉的鐘聲,接著,底下極深之處成千上萬的屍骸開始躁動,數不清沙啞的喊聲充滿了整個嶇墳谷。
「時間不多了…..快……」那人的語調變的急促,他再次要雨聲他們聚集到中央。
品妤拉了拉天枾和靖雅,戚梧枂早已先站到雨聲旁邊,其他三人趕緊也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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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雙掌一合,用一種超乎常人的速度快速的結出多個手印,快到連天枾都看不清楚一共有幾個印。
「你的劍在等你……不要錯過了……」那人結完印的同時,再次開口對雨聲說道。
「什麼?!」雨聲震驚道。我的劍?這是自從墨燭對他說過之後,第二次有人和他說了一樣的話。
雨聲還來不及問,那人奮力將雙掌往地上擊去。只見他們周圍浮現一圈血紅色的符文,緊接著,一團黑色的氣息從腳底下噴湧上來,將站在符文圈內的五人吞噬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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