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花了兩天的時間,我帶哈樂德回到石丘野高原,一望無際的石丘猶如我們當初的野心鎮壓於此。這裡長年吹著風,我幾乎得抓住哈樂德才能避免自己飛起來,讓他走在前面擋風往暗藏的木屋走。
雖然石路崎嶇、狂風嚇阻,但是風的流動暗藏一條通路,走這條道路的風阻會比較小。我指引哈樂德前進,花了比過往長的時間走到巨大山縫裡,他還要稍微側身才能向前邁進,還好沒有卡住,不然屍體要清理很麻煩。
穿過山縫,哈樂德就驚呆了。
在山縫後的世界也是石壁——或者說石洞,上空的狂風灌不進來,只有光線穿透而入,我們前方有一間殘破的小木屋,那是我蓋的,真的非常小,因為外頭的風太大木頭不好搬運進來。
「妳在這裡製作病毒?」
「沒有,我的疫苗跟病毒分開放,進去你就知道為什麼了。」
沒有風的阻擋後,我走在哈樂德前面。那扇木門一推就碎,我捻捻手指不意外,當時沒時間找好的木頭,一進去我的視線往空無一物的角落掃,最後走到右前方的木牆前,小心翼翼出力搬開木板,露出一處洞窟。
我建立小木屋就是在遮這個。
「你應該能擠進去。」我蹲下來拿出油燈點燃,果然這個比較好用,以前我是拿著蠟燭爬入這個洞窟,火超容易滅、手也常常被燙到,現在才輕鬆無阻地鑽進來,裡面的水滴聲依舊清脆。
「這裡居然有鐘乳石洞……」哈樂德鑽得比較克難,起來時衣服都皺了,跟我當初一樣狼狽。
會發現這裡是為了躲避追兵,原本抱持會死的心情往內深入,結果找到非常適合存放疫苗的地方。這次手上有油燈,我能看得比以前清楚,腳步稍微加快到儲存疫苗的地方——一潭活水池,我先把安裝在牆上的壁燭都換新蠟燭,點下去能見度增加不少。
「這裡。」
順著光看到留下的暗號,趴在凹凸不平的石地上,雙手伸入水池時身體猛然一抖,好冰,但是穩定,我小心翼翼拿出藏在水裡的瓶子,開口有用蠟封住,燒一燒就能解開了,裡頭的液體顏色如我記憶中清澈透明沒變質。
「真沒想到……」哈樂德眼神複雜地看著這瓶疫苗。
其實說它是疫苗,不如說是另款病毒。
在前往這裡時,哈樂德問了我很多病毒的事情,他們現在的醫療方式仍是增加體內好的抗體來抵禦入侵,所以當這個病毒爆發時,他們用硬碰硬的方式處理,白白浪費太多時間,還讓病毒學會填補缺陷強化自身——這明明就是進化,哈樂德卻一直糾正是異變。
「病毒給我。」
我從水裡搬出過去使用的儀器,哈樂德小心翼翼拿出差點害他們滅絕的不孕病毒,我看著被三重密封住的它,哈樂德幫忙把周遭用得更亮,在他緊盯的視線下,我從帶來的玻璃箱裡分析出病毒目前階級。
「五。」我揉揉脖子:「根據你之前的筆記來看,病毒等級四而已,看來它被關久也會自主進化。」
「再更正妳一次,進化不是用在這地方,那是異變。」哈樂德的臉色不好,我能理解——在還無法保證完全消滅病毒的情況下,他肯定不敢冒險銷毀,這病毒是用硬碰硬的方式強壓下來,要是隨便行動有一半的機率會更嚴重。
然後更重要的,這出自我手。
「你如果不放心可以站遠點。」
雖然我這樣說,哈樂德仍站在旁邊看。
我拿出器具調整,才看到玻璃箱裡兩瓶不同的病毒原體。全神貫注讓它們交會、刺激、進化、相抗——小小世界裡打得激烈,我卻得趴在地上動也不動用眼睛盯著,還要反覆刺激再刺激,當屬於疫苗的病毒終於跟上進化後,我讓哈樂德看,證明自己沒說謊,才大剌剌癱在地上,他緊繃的神經也在見到疫苗真的有效後鬆開,揉揉長時間皺在一起的眉頭。
「你介意我休息一下嗎?」
「十分鐘。」
「真刻薄……」
結果我不小心睡著了,被哈樂德搖醒。收拾善後離開鐘乳石洞,我們應該待在裡頭有四天左右,在極度集中精神又沒有日夜變化的地方中,時間是非常容易流失的東西,我們暫時停下來吃東西歇息,讓眼睛重新適應光線,哈樂德趁機問東問西。
「那個疫苗是怎麼做出來的?我肯定有更多的資源能利用,這十多年卻尋不到任何完美解決的辦法還處處碰壁。」
「原因很簡單,我用以毒攻毒的方式。這兩種都是疫苗也是病毒,萃取我要的部分後培養修改……反正很長,我花了大概八、九年吧?才找到這一對冤家病毒,像這瓶你們畏懼的病毒,就是除了疫苗外都吃然後進化;然後這瓶被當成疫苗的病毒,就是只吃它不吃其他東西,所以沒得吃以後就會自己滅亡,很有趣對吧?」
「這是什麼思考迴路……」
「有部分藥師是用這原理治病的,但是因為要懂得更多東西,所以除了老藥師幾乎沒人敢用。」
我將已經被疫苗吃光剩無用外殼的病毒還給哈樂德,跟著他穿過山縫,拉拉大衣示意別走太快,改個方向往上爬,拿出那瓶疫苗之後轉開——選這地方存放,一是鐘乳石洞有穩定的水溫、二是這裡風大能迅速擴散。
「不需要施打?」
「可以,但是也能空氣傳播。」
空氣傳播這四個字讓他抖一下,我看看時間差不多了,重新鎖上瓶子,等晚些能把疫苗分批打入鴿子體內,傳播速度絕對非常快,也比較穩。
耍帥完回程的第一步,我的腳步有些虛浮,差點被風吹倒。
「上來吧。」
哈樂德居然好心蹲下來揹我,雖然這情況很羞恥,但是我的確沒有支撐的體力,就在回程的路上睡著了,醒來時已經坐上馬車,哈樂德躺在對面睡著。
偶爾我也會說些人話,例如他其實很好看,仔細想想好像沒有哪個阿爾法長很醜,都非常有默契是帥哥美女,倒是貝塔非常多樣化,歐米佳……印象中也很少有不好看的,或許這就是生存法則?
從出發到回來,花了半個月多。
凱爾蒂雅目前還被「關押」在別國,哈樂德就帶著我順便去領人回來,就一輛馬車,上頭有阿爾法跟貝塔,沒帶金銀財寶只帶著一罐空氣去對方的城堡作客。我沒聽他們說話,坐在沙發上頻頻打瞌睡,醒來時躺在凱爾蒂雅的懷裡,不知道為什麼馬車換了,變得豪華有氣派,我感覺到頑劣的趣味。
到底誰會相信凱爾蒂雅被綁架威脅呢?看她一臉有吃好穿好的樣子,還不如說是去郊遊,我甚至懷疑那國家的王是不是才剛上位缺乏戰績制伏底下的人,才拜託凱爾蒂雅聯手演戲。
現在看來,哈樂德已經跟她說疫苗的事了?凱爾蒂雅投來的視線不像之前冰冷,甚至有許久不見的暖流,我低下頭往車廂另一邊縮,她沒有強迫我一定要窩在懷裡,但是給了一個枕頭抱著,讓我一路睡到回國後醒來。
長假最後十四天會開始新生入學考,但是我不在國內無法悠哉欣賞考試盛舉,凱爾蒂雅也不在,所以回來時事情已經定好了。我拖著疲倦的身體趕緊整理好東西搬出藍院,回到重新開放的紅鑽宿舍,無視一年級新生投來的眼神,注意到有個地方的騷動特別大。
「你看那位在等制服的阿爾法,據說是校長的侄子!」
我想起來了,哈樂德說過凱爾蒂雅的繼承人會入學。
「侄子?繼承人那位嗎?」
我循著聲音看過去,在一堆阿爾法中輕易挑出被討論的對象。那氣質一看就知道是蘇坦家族的人,我沒興趣接近,走過擁擠的人潮到新房間,行李丟著找級長問到雷吉諾爾的房間,他們五人也換了,離我更遠一些,一敲門進去就看到他們五……更正六個人擠在房間裡聊天,雷吉諾多的精神很好,不像之前都有氣無力的樣子。
「你有聽到嗎?」
「是說凱文海樂嗎?校長的侄子?」
「他叫凱文海樂?」真方便,進來就聽到名字。
「妳怎麼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認識你們很久才問名字,你覺得我會知道凱爾蒂雅的侄子是誰嗎?」
「校長沒跟妳提過?」
「幹嘛提?我頂多知道她侄子要入學,還是哈樂德說的。」
「好吧……妳認識不少頂級人士了,不需要認識低階的。」
我沒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他們怎麼不想區區一個貝塔有什麼資格認識對方?而且認識能幹麻?除非他有超罕見藥材,我才會照三餐去關心一下,然後吸引凱爾蒂雅的注意——找死嗎?算了,這不是重點,我趁雷吉諾爾沒聊天時把他拉到旁邊問:「你爺爺有留一個很奇怪的帳戶吧?」
「哪個?」
「需要黑鑰匙開的那個。」
雷吉諾爾陷入思考,倒是雷吉諾多反應過來:「是說舊銀行的庫錢嗎?是不是爸爸交代我們不論如何都不可以用也不可以開的那個?」
「喔,對!因為那個不能用所以我沒在記。」雷吉諾爾摸摸諾多的頭,這才看我:「那是妳的?」
「嗯。」
當年我請雷吉諾德去幫忙領錢,存錢地點在中立方,誰知道路上有埋伏,我一直記得要跟他拿回鑰匙卻瘋狂忘記,如果早點去就不用付一堆手續費給違法黑店了。
「我晚點寄信回家問鑰匙在哪。」
「越快越好。」我心不在焉說著:「上次打賭的支票我還放在身上,銀行說未成年不能開新帳戶。」
「這也太危險了吧?我記得妳贏很多錢。」
「所以那些支票我藏在凱爾蒂雅的床下。」
忘記他們不知道我跟凱爾蒂雅一起睡,所以這堆小鬼自己想歪,臉紅唸我「怎麼可以未成年跟非血親的成年人睡」啪啦啪啦……這句話說給凱爾蒂雅聽好嗎?你們比她有道德多了。
我最後找了藉口脫逃,想在吃飯前補眠。在馬車上根本睡不好,就算鋪了墊子也沒用,撞來撞去像是搗藥材一樣,睡石頭還比馬車舒服!
由於我太習慣走到她房間,進入校長室才發現走錯路,看到凱爾蒂雅正在跟她侄子說話。
「妳來正好。」她勾勾手指;我拼命搖頭:「沒有,我走錯路。」1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EuzaSOBv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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