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啊——慘,當我沒說。」哈樂德抹臉,難怪他突然問我有關權力的想法。
無視他自顧自咕濃,我的心情好不到哪去……原以為凱爾蒂雅有變,結果被狠狠搧一巴掌,可笑至極。為了避免自己多說一句就想咬人,嘴巴暫時緊閉,詛咒凱爾蒂雅哪天跟歐米佳享樂時閃到腰、吃飯咬到舌頭、關門夾到手、走路會突然跌倒或是腳指踢到東西……我越憋越煩躁。
「媽的……」
好想,殺人。
婚姻不是開玩笑,更別提對象是這個不聽人話的王八蛋。
「妳現在也聽不進其他話吧?我先閃啦!」哈樂德跳下椅子跑了,裝得再鎮定也瞞不住是被嚇跑,因為我身上屬於凱爾蒂雅的氣味太濃,生氣會帶出她的威壓,一時片刻無人想多停留幾秒,快讓人氣笑了。
那混帳真厲害,惹我總是一流!啊,難怪是靈魂伴侶,因為我惹火她也是一流,這部分意外契合呢,呵呵。
很想把憤怒的心情壓制住,但是不破壞東西感覺會死,最後我氣得抱著自己發抖,顧不上會弄到傷口。
凱爾蒂雅……妳真的,好,過份。
「安潔?」
門外傳來討厭鬼的聲音,我還在思考該怎麼不開口就大吼大叫,她就開門進來:「怎麼了?妳一生氣外面就有好大的騷動,連阿德都跑出來了,發生什麼事……」
「還會是什麼!」看到無辜的眼神,我還是大吼了:「不要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他剛剛跟我說了!妳怎麼能擅自做出這種決定?」
「冷靜點。」凱爾蒂雅頓一下、關上門:「妳是因為我想求婚才生氣?」
「對!」
她的嘴唇一抿,開口:「這的確有些突然,但是妳的反應也不用這麼大。」
「不大?我能不大嗎?」看她的反應,我真的很想抓住那個紅色腦袋瓜,搖搖看裡面有沒有浸水:「妳以為這跟指明誰來溫床一樣簡單嗎?能不能別拿婚姻開玩笑,有沒有想過那些紅腦袋會怎麼想?人民又會怎麼想?而且我並不想冠上蘇坦的家氏!妳是嫌現在事情不夠亂想增添幾筆嗎?我已經夠煩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後面那句讓我放聲尖叫,憤怒達到頂峰。
我是真的很累。
史丹提夫的事情還沒解決,今後是否有危險都不知道,或許讀書的日子才是我最輕鬆快樂的時候,雖然常常遇到被洗腦嚴重的貝塔想替阿爾法出氣,但也只有這樣,小打小鬧都有個界線——如今我連死都不能安息,還被人復活想當成工具,而且眼前這個,是真的忘記曾經做過什麼嗎?
「而且妳,到底有什麼資格?」我冷笑著,努力克制情緒,聲音卻逐漸顫抖:「凱爾蒂雅,妳不只羞辱我還凌虐我,最後親手殺死我,請問,妳,有什麼資格?啊?妳有什麼臉說想娶我?當年審判下來,五十年無底克勞,以為我只是進去睡覺嗎?睡飽飽出來給妳洩慾順便生孩子是不是?為什麼我在經過五十年嚴重的精神折磨後,還要再受到妳的折磨?甚至到現在仍是一樣!」
「冷靜點。」
「這種時候妳還要我怎麼冷靜!」
話剛說完,我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寒慄,似是海嘯迎面撲來,一下子熄滅所有怒火,再怎麼賣力也點不燃,只能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抬頭一看與翡翠綠眼相視,她伸出手,即使標記沒有發燙也沒有抽痛,烙印在靈魂的記憶與過去交疊,恐懼束縛身軀、窒息壓迫喉嚨。
我如似洋娃娃任由她脫去上衣,直到一聲嘆息,才回神。
「乖乖坐著別動,我跟賀夫拿下新繃帶。」
低頭一看,原來剛才激動到繃帶滲出血,像是幾朵豔麗紅花慢慢綻放,企圖侵佔這具身體。當我自己看呆時,凱爾蒂雅進來了,賀夫傑恩在門口緊張探望,始終沒有踏進來一步,甚至在她回頭看一眼時,靜靜帶上門。
「我知道再多的言語都無法彌補傷害,但是有些話,還是得說。」她說著同時剪開我身上的繃帶,用紗布壓血:「分開那幾年……」
「我不想聽。」我出言打斷:「閉嘴吧。」
「即使會導致一切都維持原狀?」
我咬緊嘴唇,心裡有兩種聲音交錯——聽她說說看;不要相信她。
凱爾蒂雅的動作不停,直到繃帶都換好,收好東西要離開時我才下定決心。
「妳想說什麼。」
事到如今,聽不聽都沒有損失,傷害已經造成,還能再多嗎?反正她要說就說,我要不要接受沒人可以逼迫,就看看那個阿爾法之王想說什麼,回敬幾掌響亮的打臉聲也不錯。
「分開那幾年……」
她的聲音略微輕盈,先是停頓一會,摸索到方向才繼續說:「我很難受。原以為是靈魂伴侶的關係,心情才受到嚴重影響,甚至變成一個廢物,每天只期待能夢見妳、忍不住回憶過去。就連當年父王母后驟然離世我也不曾如此頹廢,用妳習慣的解釋方法——阿爾法只注視未來,不受困於過去。而我卻不停回頭,思考無法挽救的歷史該如何邁進,不知不覺間,腦袋無法專注任何事情,不論是政務還是瑣事都不比思念妳重要。直到阿德衝過來,我才驚覺生活出現問題,自己像行屍走肉般活著。」
行屍走肉的阿爾法之王?呵呵,真難想像……但此時此刻,她那雙翡翠綠眼,卻只有淡然的光。
「妳或許會覺得這說法十分膚淺,但是經過一段時間,我注意到身體狀況變回重前——提不起性致,刺激也很勉強,慾望像是被鎖住並非全然喪失。這代表一件事情,妳還活著,只是不曉得在哪個地方,我瞬間充滿精神,決定來段長期旅行,阿德他們認為太突然也不信妳還活著,但是仍答應幫忙分攤政務,所以這段日子除了重大之事得由我親自處理,其他皆可暫放一旁……」
她停頓一下,視線突然對焦在我身上。
「這段時間我拜訪許多地方,處理各種隱瞞或是被當地高官壓下來的民冤,也隨時注意外頭的風聲有沒有流傳妳的影子?日子就這麼過著,靠著思念支撐意識,我每天每天都相信,能夠重逢。」
我主動移開視線,重逢嗎?
逃離史丹提夫時,那段旅程我雖然也一直在想著會被她們兩個其中一人抓回去,但是更多時候,會忍不住憶起這個人,雖然嘲諷居多,但我知道如果不是心裡有那麼一點思念,她不會一直浮現腦海,更不會在見到人時,忽然鬆口氣。
「到一座城鎮時,我收到艾娃在附近的消息就過去見面,久違地聊起天來,跟她細說這段日子的感受,還有無法明白自己為什麼變這樣子?」她忽然捧起我的臉,那雙眼裡的情感太深,我的身體一震、忘記拍掉她的手,腦袋開始嗡鳴想遮蔽聽到的話……
「當時艾娃沉默很久,問我有沒有真心愛過誰,會情不自禁思念什麼景色,甚至為一句話、一個動作、一件不起眼的小東西就聯想到誰的影子。那時候我才明白,為何妳不在會令我這麼難受。」
我很努力不去聽,但是那些話卻頑強地鑽入耳中……
「一開始留意妳,確實是藥學這方面的天賦十分耀眼,所以捨不得移開注意,但是這無法解釋我一直想把妳留在身邊的原因,畢竟適當的作法,是將人才放到適合的地方栽培,不是留在身邊浪費……所以按照邏輯,我要把妳交給阿德,可是沒有,我一直將妳留在身邊,一直留著……不想讓妳去任何地方,不想讓妳離開身邊……」
——妳不用苦惱怎麼請人幫忙,跟我說就可以了。
以前總是對我露出真心笑容的阿爾法之王,在陽光之下,那頭紅髮跟翡翠綠眼令人移不開視線,備受光芒籠罩的王者充滿自信;如今她仍在這裡,光芒依舊、但是笑容有些鬆動,嘴唇開合反覆,吞吞吐吐中,費盡心力說出那句逃不了的話。
「原來當時,就已經動心了。」
她的聲音在顫抖,我用力閉上眼,很難過,好想哭。過去不敢奢望的愛早在身旁,然而她不知道,直到我們遍體鱗傷,剖開靜悄悄的胸膛,才發現心上寫著誰的名字,卻再也不敢張揚。
「安潔,我……」
「但是我已經不敢愛妳了……凱爾,過去那份愛多重,現在就有多痛。剛離開無底克勞時,妳或許還有機會賭我因為疲憊怨恨而原諒,如今說再多,都只是徒勞無功……即使我高興自己被愛,卻害怕將來遭受折磨,就連昨晚,我都在盡最大的力氣放鬆精神享受,而不是回憶大多數的夜晚。」
我深吸口氣,既然她要談愛,那就談吧。
將這份一直壓抑在胸口,原以為一輩子都不會表達出來的感受說出去。
「我不可否認它的存在,這份愛是從小對妳的崇拜而生?還是靈魂伴侶強留的部分?我不知道,也不想明白,因為在它面前有更龐大的恐懼,那恐懼因妳而生,永遠散不去,每當體會到溫柔時,總是有自欺欺人的感受,讓我痛苦到發怒,心痛到絕望……」說到這我有些哽咽,算了,閉嘴吧。
我正視埋藏在心底的愛,還有籠罩在它之上的陰影。
凱爾蒂雅微微張嘴,幾秒後才吐出聲音。
「我知道……當初艾娃也有說,過去造成的傷害不可能輕易放下……所以在說出來之前,我早已不求原諒,只希望能彌補妳,而不是一味地給予痛苦……」
她輕咳一聲,彷彿剛剛快哭的語氣只是錯覺。
「我所能給予最大的幫助,正是結婚。妳能共享王權改變貝塔的不公對待,畢竟我是阿爾法,習以為常的事情肯定跟妳有認知上的誤差;再來是妳想四處行醫的話,食衣住行、金錢跟藥物都是問題,但是有皇后的身分能會減輕不少負擔、加快妳的腳步……另方面,我承諾過不會再傷害妳,等危機解除就還妳自由,過去造成的傷害絕對不會再重演。請讓我用這個承諾,換取妳答應。」
「呵……」
我忍不住笑了,阿爾法之王破天荒的善意,多少歐米佳渴望的位置……
「就算我不愛妳?」
「這沒關係。」凱爾蒂雅忽然一笑,語氣輕描淡寫:「妳中斷的愛情,我會接續下去。」
「即便妳費盡心思仍付諸流水?」
她的表情還是產生變化,但是消化很快,從苦轉甜,像是拋開諸多煩惱,笑容誠懇、眼帶星光:「人生漫長——安潔,妳願意為了得到改善貝塔權益的機會,與我結成同理嗎?」
「如果妳不在意這是單方面的付出,我也不可能再愛上妳……」
我深吸口氣,注視她的雙眼。
「那我,願意嫁給妳,而妳也得兌現諾言,以王之名發誓。」1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6ElXchAA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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