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離開體育館之後,我回去宿舍裡磨磨蹭蹭許久才去校長室。
可是等了又等,寢室暗門遲遲沒開,在我決定用「校長沒開門」當藉口離開時傳來啪喀一聲,我反射性往旁邊躲,後知後覺這舉動很蠢,就看見凱爾蒂雅抱著一名歐米佳出來……
蹲在原地不動,直到凱爾蒂雅聯絡僕人進來接手抱走歐米佳,她轉身回去寢室,這次沒有鎖上門。
我等了五分鐘才進去,裡面有開空氣淨化機,發情留下的氣味已經稀釋不少,但是床單明顯沒換,氣味很重,想到上頭沾染液體就好噁心,希望在浴室裡的那位阿爾法之王能勞動雙手換一下,都過來陪睡了就幫這點忙不過份吧。
她正在洗澡,我站在床前猶豫時突然有身影晃過,看過去是名貝塔,身上穿著的制服表示她是服侍蘇坦家族的僕人,不是校內學生。
「我來就好,您稍等一下。」她笑笑說著,兩、三下換好床單離開;回來時手上拿著一杯熱牛奶,我也不等她說什麼,接過就往嘴裡灌。
我以為能跟之前一樣睡到天亮,結果半夜就醒了。
並非惡夢,是身體突然不舒服——我知道這感覺代表什麼,立刻從床上跳起來。
「怎麼?」凱爾蒂雅含糊問著,當她聞見時立刻明瞭:「妳回來床上躺著,我去找人過來。」
「為什麼……」
「別緊張,妳先回床上。」
凱爾蒂雅起身,披上外套快步離開房間。身體隱約無法控制的感覺糟透了,我將自己悶在棉被裡,試著用痛苦維持理性。
為什麼身體突然迎接發情期?是牛奶的問題嗎?還是氣味造成影響?難道身體有隱性缺陷?怎麼會這樣?此刻腦袋混亂成一團,哪怕上輩子經歷過發情,重來的第一次依舊讓我非常難受,想問子宮能不能冷靜點。
我渾身冒冷汗,身體卻逐漸發熱,視線也跟著模糊。殘留在床上的氣味明明散去了,我的鼻子卻敏銳地捕捉到阿爾法與歐米佳的氣息,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暴躁,我裹著棉被滾下床,努力爬到書桌前方。
遠離床、遠離衣櫃,遠離任何容易沾染到氣味的地方。可惜校長寢室沒有陽台,我無法出去外面透氣,只能悶在這裡吞下那些令人抓狂的氣味,在腦袋快炸開時才有了呼吸。
「妳還好嗎?」
「怎麼不躺在床上?」
是誰在說話?
「太刺鼻了……」我無力說著,一名貝塔僕人拉起我的手臂,應該在測量血壓?視線模糊看不清楚,耳內又開始發癢弄糊聲音,在剛才表示太刺鼻後,周圍屬於阿爾法的氣息散去了。
心裡頓時放下大石,沒有一開始緊迫逼人的感受,我應該被移到外面的小房間了。清爽的空氣與涼風,身體雖然泛著冷汗但是舒服不少,如果今晚都能睡這就好了。
突然有東西被塞到懷中,藉由肢體動作我明白要抱著,那個觸感很軟,隨著時間流逝一股香氣也逐漸清晰,原來這是被塞了藥草的小抱枕,現在嗅覺還沒完全恢復,只能大概猜一下是哪幾種。
等到聽力復原,我才知道涼風是電風扇,袖手旁觀的貝塔其實在討論事情,而且不是僕人。
「貝塔平均十六歲才面臨發情期,提前也常見,通常是遺傳或環境影響……那孩子對陛下的費洛蒙敏感?有用安定劑?那個副作用只有容易疲憊而已,不可能會這樣。」
「入學不是有健康檢查嗎?她的資料拿……蛤,已經超過半年了,沒有近期的嗎?」
「沒有,只有阿爾法跟歐米佳會定期三個月檢查身體變化,貝塔三年級才開始,但是考慮到人數問題,每年只會檢查一次。」
「家族病史?」
「沒有留下任何資料,那女孩從小就在育幼院的樣子。」
「天啊,要是當年有登記就好辦了,現在該怎辦?驗血嗎?這世界有多少貝塔,難道要為了一個特例砸錢?她只是孤兒罷了,你們當初該聽安潔芮卡弄個——」
「閉嘴,不要提那魔鬼!別忘了她釋放的病毒害死多少人?整整三分之一的人口!陛下跟哈樂德殿下聯手付出多少心血才控制住情況!」
我有幹過這種事情嗎?仔細想一想……好像有,難怪一堆人恨得牙癢癢,不曉得花費多久時間才壓制住呢。當時肯定很失控吧,我幹出這種同歸於盡的攻擊,凱爾蒂雅抓狂也不意外。
就算坐滿無底克勞五十年,凱爾蒂雅不接手監禁也會有其他仇人歡迎,呵呵,瘋狂時代埋下的各種仇恨,永遠都不可能了結,即使歷史過去半世紀有,只要人還記得,就會跟凱爾蒂雅一樣恨我深之入骨。
還好發情期錯亂才可以聽見這麼有趣的對話,雖然還是很難受。
「先抽血吧,雖然她的情況很像發情期提前,但更有可能是假發情或費洛蒙過敏……等抽完血分析就能找到原因,為了避免刺激身體,讓她抱藥用枕頭就好,等結果出來再決定要不要打抑制劑或鎮定劑。」
那兩個終於有結論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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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這裡,看他們忙碌。
還好現在能靠抱枕的藥草香穩定下來,他們確定我是受到凱爾蒂雅的費洛蒙影響後,只叮嚀一句——以後凱爾蒂雅跟歐米佳啪啪結束,我最好等氣味完全散去再進房,因為她處於發情狀態,散發的費洛蒙非常強烈,我長期接觸容易刺激身體。
他們的原文用語非常委婉,交代完後才離開;我本來想跟著出去,結果有個僕人面帶微笑擋門。
煩啊……不能回去宿舍睡,只能回去寢室。
凱爾蒂雅開了小燈,她坐在書桌前閱讀;我不看還好,仔細看發現是過去寫給她的信……當時我們還沒撕破關係,三不五時會寄信來往。
我以前收到的當下會急著拆開,不論在做什麼,如果凱爾蒂雅需要幫忙,便會立即丟下手上的鍋爐趕過去……
她曾經說過我太能幹,明明只是藥師卻也懂些醫術,所以遇上難解的病狀會習慣閱讀我寄來的信,看看上頭有沒有提出解套方法——呵呵,也只能怪自己那時對凱爾蒂雅擁有感情,所以發現什麼新藥或是解藥,總是忍不住先跟她分享。
「抱歉。」凱爾蒂雅注意到視線,將信收起來:「我明明注意到妳的氣味改變了,卻沒有往發情期聯想,或許是因為……它讓我想起一個人,該說懷念嗎?這不知是好是壞。」
她緩緩勾起嘴角,我頓時雞皮疙瘩掉滿地,努力穩住從心底升起的緊張,但是隨著凱爾蒂雅跨出第一步……我不由自主後退了,她又是一步,我再次後退,頭低得不能再低,就怕表情洩漏了秘密,感覺到氣壓同時也快腿軟坐地。
「為什麼妳要怕我?」她問著,聲音十分平穩:「令人傷心呢。」
「費、費洛蒙啊……」我努力控制聲音,制止顫抖:「我、我有些不適應您的……」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妳的反應像歐米佳對動怒的阿爾法產生恐懼,抑或——我曾經對妳做過什麼,造成嚴重的心靈創傷。」
凱爾蒂雅站在正前方兩步的距離,她的氣息已經侵蝕所有空間,我獨自面對命運左輪抵上額頭,當她再次開口是空包彈還是實彈?腦袋全是喀喀喀的聲響,夾雜含糊的喃喃呻吟。
會死……我會死!
凱爾蒂雅扣住我的下巴強迫抬頭,映入眼簾的她緩緩蹙眉像是發現什麼,我的腦袋逐漸空白,全身的血液停滯不前,只要她的手指再稍微出力,就能扭斷我的脖子。
凱爾蒂雅伸出另隻手——
過去曾被強灌下迷藥,我的腹部像是撫育一團烈火,再也壓不住恐懼之盒,哪怕裝糊塗或是賣傻,只要閉緊嘴巴就沒事——沒辦法,好難受,想逃出這裡,不想再受苦了,怎麼冷靜,離開,現在就離開這地方!
我不想再死第二次了!
突然冒出的勇氣讓我將她推開,凱爾蒂雅毫無防備往後退,隨著我往門口跑,過往的回憶也重疊,窒息的空氣填滿肺,她沒有追上來,門化身成藝術品靜豎於此,我拼命拍打直到有件東西從旁擦過,嘩啦一聲碎了,腳下飄逸濃濃酒香。
跟當年一樣。
我背對著她面對靜止不動的門,而身後的陰影逐漸擴大。
直到,將我吞噬。2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33qJqbZk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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