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間我已隨著他們逃亡了數日,在第七日的這一天我們終於抵達了邊境,所謂兩國的邊界其實就是一條河,今年是暖冬,河面上還不至於結冰,然而滾滾的流水在夜裡看起來依然危險而深不可測。
他們與接頭的人約在不遠的一處廢棄的工廠裡碰面,應是託人造了假的身份證件好偷渡出境,所以這一趟旅程該結束了吧?他們會放我走嗎?至少看在我一路上都聽話合作的態度。
取了文件上車後,瘦猴忍不住問:「老大,這個女的怎麼辦?難道我們就這樣放她走?」
老虎平時話不多,這時也道:「這樣不妥吧,她一定會去警方那裡告發我們,只怕我們過去後遲早也會被那邊的警方通緝!」
「如果擔心這個、那個的,那我們只好永遠處在逃亡的生活中。」申士杰左手握著方向盤、右手忽然摸上我的頭頂說:「你說說看,如果放了你走,你會去報警嗎?」
我連忙答:「當然不會,你們肯放了我,我感謝都來不及了,況且暨今沒人知道我失蹤的事,你們自潛逃出國、另闢天地,我則回去當我的大學生,從此兩清、再不會有交集了。」
我感到他的手從頭頂滑到我的脖子上,彷彿下一秒就要捏死我一樣,然而他的手指卻如情人般親暱地撫摸著我的耳垂,令我感到敏感又顫慄。
「真不想放你走,可是又捨不得殺你,你說該怎麼辦呢?」他喃喃道。
難不成短短七天,他就對我生出感情了,還說只是因爲生理需求?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我還能活到現在。
「我們的相遇是起源於一場意外,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何不當成是朋友一場,各奔前程、彼此祝福!」
「朋友嗎?」他似乎在思索這兩字的涵義。
原來劫匪跟人質還能變成朋友,這根本就是所謂的『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吧?如果能成功逃走,我想我可能要去看心理醫生了!
雖說一開始基於恐懼,我想盡辦法叫他們不要殺我,但這一路相處下來,我真的感受到那種亡命天涯的新鮮與刺激感,這對我向來只懂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一成不變的生活來說,是多麼地截然不同啊!
況且我甚至跟他做了只有戀人伴侶間才該做的最親密的事,即使沒有突破那最後一道防線,卻讓我覺得在那一瞬間彷彿跟他是一體之存在, 就像陰與陽兩極互相融合,找回了靈魂一直以來的缺塊似的,那種神奇的感受實在無法言喻。
在那之後,他甚至告訴了我他的故事,聽完後我確實也對他產生了同情,我不知道他們是爲了什麼被警方通緝的,除了挟持我逃亡外,他其實沒做什麼其他令我反感的壞事。起初是他強迫我幫他解決生理需求,但最後倒像是反過來,都是他在努力讓我得到最大的愉悅,所以這事我不能怪他,反要感謝他助我更了解自己的身體。
正當我出神之際,倏地傳來啪的一聲,眼見前方就是邊境的檢查站了,車子居然無法再前進。
「老大,我們被包圍了!」瘦猴喊道。
此刻四面八方都有探照燈照進車內,燈光刺眼得使人睜不開眼,同時傳來警察的廣播:「這裡是特警單位,你們已經被包圍了,請立刻下車,雙手舉在頭上,並馬上釋放柯瀛小姐。」
老虎啐道:「都是她出賣了我們!」
警方突如其來的出現叫他們措手不及,如今車子再也開不動,他們只能投降了,看來應該是第一晚我在小木屋的浴巾上留的字很快地被清潔人員發現了,警察才知道我被挟持的事,然後依照車牌、一路調閱監視器猜到他們是往邊界的方向逃逸,這才設好陷阱、佈署警力在此守株待兔。
不過我還是想得太美好了,壞人終究還是壞人。
申士杰一把抓住我的頭髮,頓時痛得我眼淚迸飛,他咬牙切齒地瞪著我道:「看來我還是錯信你了,我說過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
他朝另外二人吩咐:「從我這邊的門出去,盡量靠在她身邊,我們不還有她這個人質嘛!」
說完他一把拽住我,往駕駛座那邊的車門出去。
他右手摟住我的肩頸,左手拿槍抵住我的頭,老虎跟瘦猴持槍緊靠在我的前後,他們不考慮投降,而是往前方橋樑處慢慢地移動,估計是想跳海逃生。
警方定然也是猜到了他們的意圖,就在快要到橋邊時,四周一片槍炮聲響起,我感覺到有什麼濕潤的液體濺到我的頭臉部,模糊了我的視線,空氣中瀰漫著煙硝味及血腥味,我以爲我中彈了,但卻沒有感到任何的疼痛。
那雙禁錮著我的手此時鬆開了,我再也聽不見任何的聲音,在下一秒,墜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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