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陽光好像比平常更明媚些，就在穆森林與穆焱熙出發前往第四分院沒多久，穆淼淵已換上一身休閒服走進餐廳。
陶製燒水壺放在明亮的火焰上，她將越式咖啡沖泡器具放在一旁，一邊倚著廚櫃咬著森林為她預備的早餐，一邊滑著手機檢視訊息。滑動的動作忽然停止，她緊緊盯著其中一條訊息，眼中閃過一絲凌厲。
「哼，是等不及了嗎？」
放下手中餐點，快速地發出數條訊息。陶壺壺嘴慢慢冒出嫋嫋輕煙，她搖著磨豆機的把手，在顆顆原生於越南北部高地的頂級阿拉比卡咖啡豆變成粉末狀時，水剛好沸騰。
穆淼淵啜了口剛沖泡好的咖啡，那濃郁的香味與微微的酸度喚醒了她的舌尖，而當中的咖啡因也讓她的頭腦變得更加清晰。一股腦將所有用過的器具扔進洗碗機後，她便重新回到房間。當她再次站在家中的停車坪時，身上已換上一套輕便簡約的淺色襯衣牛仔七分褲，頭頂架著一副墨鏡，波浪捲髮隨意束成馬尾，耳上是一對白裡透粉的Akoya珍珠耳環。這休閒放假的模樣，將平時穿著套裝時散發出的職場女強人形象沖淡了大半。
駕著車子在山上跑了一轉，當她將車停在「丸子屋」旁的停車場時，差不多已是下午一點半。
假日的「丸子屋」較平日熱鬧多了。或許是受清幽裝潢所影響，大家即便再高興，誰也不會發出打破這種氛圍的嘈吵話語與笑聲。穆淼淵推開大門時，門後的風鈴發出一串清脆的聲音，然後便是熟悉的招呼。
「歡迎光臨！」蘇四合一望到來人，笑容變得更深更真，「淼淵姐妳來啦。」
穆淼淵擺擺手，示意四合不用特別出來招呼她。打量了店內一圈，眼尾在掠過角落那桌時稍稍頓了一下，然後她便踱到甜點櫃前跟四合聊起來。也許長相實在是太出挑了，從穆淼淵走進來店內後，不少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你一人顧得來嗎？」雖然店內桌子不多，但幾乎全滿，還要兼顧外賣的顧客，也不要說沒有壓力。
「還好，外賣的多是預訂客人，而且這兒大部分都是熟客，大家都很體諒的。」四合一邊回應，一邊準備為淼淵沖泡飲料，「淼淵姐，老闆剛進了些象屎咖啡，要試試嗎？」
「今早喝過咖啡了，來杯清爽些、不太甜的。」穆淼淵拿起餐牌翻看，評估著是否須重新設計。
「好的，那麼來杯蜜柑青檸梳打吧！請稍等。」四合說完便從冰箱拿出蜜柑與青檸，準備製作。
「對了，之前森林跟我提過你父親的事情。這些是我跟朋友拿的關節補充藥丸，你看看有沒有用。」淼淵將一個紙袋放到收銀桌上。
「淼淵姐，謝謝妳。」四合瞧向紙袋內，那兩盒藥丸正是他想方設法都訂不到的貨。「多少錢？我一會拿給妳。」
「我朋友是那間藥廠代理，若你父親吃了有效，再跟我說。到時我才向你收錢吧。」蘇四合不是貪小便宜的人，真的不收錢只會讓他感到不安樂，穆淼淵也不屑於以此來賣人情。何況要找一個適合又跟森林夾得來的員工，難度之高都幾乎要找獵頭公司的了，而且還不能明面開出一項「能忍受任何靈異事件衝擊」的條件。現在有一個蘇四合自投羅網，她已非常感恩。這種小事，於她而言不過舉手之勞。
倚著櫃台，穆淼淵將頭上的墨鏡摘下夾在領口。目光掃過店中的客人，最後停在角落位置。
那是一個大約比她年輕些的女性，留著及肩棕髮，穿著一襲簡單連衣裙，正微微低頭翻著手中的書本，其散發的文藝氣質跟這裡的環境相當般配。她跟前放著的粉色冰飲已喝了一半，碟上的粟子塔卻完全沒有動過。
穆淼淵收回視線，轉身跟四合聊天兩句，便拿著飲料走向角落。
「不介意我坐下吧？」穆淼淵淺笑輕問，可還未待對方回話已然坐下。
棕髮女子放下手中書本，抬眼看向她，回以一個沒問題的微笑。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坐著。穆淼淵攪動著杯中的冰塊，目光卻一直沒有離開對方的臉。
「我臉上有甚麼東西嗎？」棕髮女子的聲音輕輕柔柔的，配上一身的書卷氣息與柔美的臉龐。
「沒有，很漂亮。」穆淼淵絲毫沒有掩飾有點失禮的行為，倒是坦言地笑著回應。
「難道……妳有事想問我？」棕髮女子撥了撥額前瀏海，輕聲道，「可我們並不認識吧。」
穆淼淵唇畔的笑意更深，啜了口冷飲，清爽微甜的味道讓她相當滿意。手指沿著杯身滑動，那帶笑的語氣彷彿正在跟老朋友聊天。
「是嗎？我倒覺得我們認識許久了。」調整一下坐姿，穆淼淵繼續說，「『丸子屋』開張沒多久，妳差不多每個星期六都會來坐坐，有時更會待一整天，每次都是坐在這個位置。所以說，我們認識許久了。」
棕髮女子將書本放到桌上，拿起叉子戳了戳塔上的栗子泥。她沒有看向穆淼淵，只是自顧自言：「僅僅如此都能稱得上認識嗎？恕我不敢苟同。」
「大家都清楚知道對方是誰，在我面前裝著，有意思嗎？」穆淼淵莞然一笑，將桌上的金黃色蜜糖果醬推向對方。「加點上去，會更好吃。」
「這塔本身已經夠甜了。再加，便過了。」棕髮女子推開那蜜糖果醬，認真地說，「當然，每人追求的都不同。或許妳喜歡甜一點。」
「既然不喜歡甜點，何苦強迫自己吃呢？」穆淼淵把玩著桌上餐巾，翻覆摺著，不一會一隻兔子便躺在她手心，「讓他回去，對妳一點好處都沒有。這點妳比誰都更清楚。」
「他從一開始便注定，只會屬於那兒。」棕髮女子眼睫半垂，將一口栗子塔送進嘴內。
「知道為甚麼妳能一直來這店嗎？」穆淼淵笑容依舊，可眼中的溫度逐漸褪去，「因為妳尚在猶豫，所以我容許妳存在於此。」
「妳不覺得自己螳臂擋車麼？」棕髮女子抬頭，露出一個滿滿諷刺意味的笑容，「先別說妳是否能阻止她，妳是否忘了，在此事上妳根本沒有插手的身分與資格。」
「嗤，還以為妳能說出甚麼話來打擊我呢。」穆淼淵慵懶地以手支頭直直望向對方，「甚麼樣的身分，甚麼樣的關係，都比一隻可隨時丟棄的棋子來得強。妳不覺得嗎？」
看著對方臉色一沉，穆淼淵輕笑出聲。
「告訴妳身後的人，不要打他的主意。」看著對方拿起手袋起身離去，在擦身而過之際，穆淼淵認真地小聲道，「妳是個聰明人，否則不會一直拖著不出手。妳應該很清楚，她到底會不會兌現對妳的承諾。」
穆淼淵自在地伸伸懶腰，舒展一下筋骨。從明淨的窗戶看出去，剛好看到那帶著點孑然味道的身影。她拿起杯子抿了口，小聲道：「白曇啊！希望妳真的選擇當一個聰明人吧！」
「淼淵姐，要添一杯嗎？還是換另一口味？」四合走見穆淼淵杯子快見底，邊收拾杯盤邊問。
「嗯，先不用了。幫我打包半打甜點，另給我三人份的本年春摘大吉嶺紅茶茶葉。」穆淼淵看看手錶，「半小時後給我，謝謝。」
「好的。」四合應聲，想起剛才的情況，帶點好奇地開口，「剛才妳跟這桌的美女好像聊得蠻開心的樣子，不過她走時心情……好像不太好。妳們沒甚麼事吧？」
「是嗎？」穆淼淵勾唇一笑，「難道是……美女相妒？」
看著穆淼淵那認真的眼神，蘇四合開始懷疑那高標美女會否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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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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