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到今,女性的年齡一直是不能宣之於口的祕密。「暴露淑女的年紀會遭天譴」,薩嘉迪也忘了這句話的來由,但至少在妖精魔法使的身上套用得貫徹。大地上除了人類外的種族,活過百多年也不在話下。但見證歷史的長壽使他們惰於繁殖,艾薇兒曾醉後說漏嘴提及上一次遇見同族,已是五百年前魔族大戰的事。
「唔——」某少女形態的妖精舉起叉子高呼,「徒弟做的甜品是最棒的!」
薩嘉迪隨聲音抬頭看去。照亮工房的昏黃燭光下,書藉堆上晃動的雙腿露出溫婉的弧光,叫他下意識將視線閃縮了半刻。他搖搖頭,隨即察看師傅手中握住的碟子。上頭盛載的半份蘋果派安然的繼續轉移視線的工作,浸透在蘋果香氣中露出幸福神情的妖精魔法使正是它的傑作。
他清楚師傅的脾氣。她的突然暴躁,大部分成因來自糖分不足。幸好討伐魔龍前做了一個甜派放在儲存間,消除差點實現的滅鎮危機。
師傅吃得滋味實在太好了。少年的悄悄鬆一口氣,再次低頭專注在手中的鍋子。
剛好完成討伐記錄,他提出吃飯休息而好心情的艾薇兒自然答應。然後薩嘉迪自發性準備工房裡剩下的蔬菜,從工房某雜亂的角落捧出半年前添置的簡便煮食火魔爐。
「對了,我買了肉放在儲藏間的角落,今次都煮了吧。」艾薇兒斟起一大匙蘋果派,一口吃下去。
「啊,好的……唔?」少年冒出疑惑,「肉?師傅買肉?」
愛好自然的妖精的主要飲食是蔬果,肉類只需少量吸收。更別提經常忙於商會工作的艾薇兒,只會隨便填飽肚子而不會考慮營養價值。所以從訓練時期開始,看不過眼的薩嘉迪自行負責兩人的每日三頓飯,畜牧業肉類不是獻給神的祭品便是奢華品,肉類來源大都是由外頭狩獵魔物而來,一想到這兒滿是辛酸的回憶。
「嗯,對。」艾薇兒爽快回應,「慶祝徒兒討伐成功,總有點表示吧?」
醒來後頭一遭遇上好事,令薩嘉迪沒法反應。他甚至認為只是師傅的玩笑,儲存間等待他的實際是地洞陷阱或是收藏很久的攻擊性小型魔物⋯⋯
直至他從裡頭安全地捧出牛里肌。
「唔⋯⋯師傅,這樣太破費了。」他裝作平靜的放下有點沉重的肉塊。「我還差點死了,不算是完美討伐吧。」
「你在說什麼?那是魔神屬下的魔龍啊,對上那災難級魔物只是活著回來都是壯舉。」
「但⋯⋯但剛才一刀一揮都要列明的詳細討伐記錄,師傅不是在評分嗎?」
「小鬼,你還是不懂情況啊,嘖嘖。」在妖精旁邊的弗沙威依也忍不住搭話,「毫無生活技能的妖精想吃肉!僅此而已!」
「你!」艾薇兒的臉唰一聲變紅,被發現動機可沒有反駁的餘地,只好悶悶的大口吃下碟子中的蘋果派。「誰叫妖精我們是森林女神的眷屬。即使大地荒漠化,都沒法改變怕火的天性。」她還暗暗的抱怨很多研究都當不了的樣子。
「師傅⋯⋯你這樣責罵神小心不被眷顧啊⋯⋯」薩嘉迪無奈的低聲提醒,放下心頭大石的他開始把蔬菜和肉切碎,全都倒進大谷裡。加上水和醬料後開動爐具,一聲「啪喀」,魔爐接觸鍋底的表面熱烈地冒出火魔石獨有的橙色火焰,撲鼻的香氣引來金髮妖精走近。「今晚是甚麼啊?鎮長家的前廚師?」調皮的口吻配上晃動的耀眼金髮,叫薩嘉迪一陣不明的受窘。
「別笑話我了。我在鎮長家只是雜工而已,加上燉菜只是很簡單的料理⋯⋯唔?師傳?」少年還未說完,想法難以觸摸的妖精已跑進儲存間拿出兩枝充滿金黃色澤的玻璃瓶。
「美餚當然要配上美酒!」艾薇兒一臉自豪反倒嚇得薩嘉迪不輕。
「不行!對我而言太早了!即使是蘋果酒!」
「魔龍也討過了,還有甚麼不可以的!」酒瓶大力的砸在桌上,艾薇兒以不容拒絕的語氣迫近薩嘉迪。「人類十七歲已經成年了!作為大男人拒絕淑女的邀請是非常失禮!」
但我是怕師傅喝醉啊!薩嘉迪作出最後掙扎。「我⋯⋯從沒喝過,可會失禮的!」
「哎喲,勇者害怕了!」一旁的弗沙都加入慫恿的行列,「還真是膽小鬼!」
「弗沙!!不要挑起事端啊啊啊!!」
少年的哀嗚遍滿魔法使的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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