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突然的衝擊讓少年難以思考,只能呆呆的重復祭司的詞語。短短的兩個字像是某禁忌的字眼,薩嘉迪剛說出口便不可置信的捂上嘴。「祭司先生應該只是表達休息的意思⋯⋯吧?」
「不,凡人少年。老夫所祈願的正是世界的毀滅。」金色的瞳膜追隨柴火的餘煙望向洞口外,高掛的月色被烏雲籠罩、模糊不清。「所有存在都有期限,生老病死都是必經的過程。神所制定的期限,凡界的一切都沒法知曉。諸神創造大地,自然也有收回的權利。」
難得祭司打破沉默回答很多的話,但是薩嘉迪沒法為之高興,甚至沒法接受聖職者居然推崇萬物的終結。反倒是一旁的弗沙威依的好奇心被大幅提高,「酒肉祭司!原來你跟本大爺有相同想法!現在充斥大地的凡人都麻煩死了,需要一場大清潔滅絕才對!」
儘管在聊大地生死如此嚴重的問題,祭司的面相一樣淡然。「現時的大地毫無生機,被遺下的居民無意、也沒有能力把神的造物復蘇。為了審判自私、惰性的眾生,神明們會把大地上的眾生都抹消,好讓大地迎來新生,如同新造的嬰兒。」他轉頭看向薩嘉迪,後者沒能接受的面相合乎他的預料。「凡人少年,你的反應讓老夫想到以前的同伴。他們都覺得異常,但老夫自知清醒。」
龍人祭司輕輕吐息,放下碟子緩緩站起、帶點蹣跚的步伐走到洞口。這時候雲後的月光漸明,把祭司老人的影子拖長。「遠方的黑暗伺機而動,諸神們所認定的滅世預言早已落定。」金瞳微微瞇起,瞳孔瞬間縮小、注視極其遙遠的黑霧宮殿。「為了見證滅世、諸神審判的時刻,老夫在這高處已等待很長的時間。」他轉身,在少年前把身影漸入背光的黑暗間。
「即使山頂上的枯木再不適合製作長矛、主要食糧的鳥兒不再飛來,但老夫仍會堅持直到神明們的審判再臨。」黑暗裡唯獨金色雙眸發出亮光,薩嘉迪有一瞬間被其中的冷酷吸入其中,心臟也停頓半刻。
「很久沒跟人對談,謝謝你凡人少年。但是道別吧,趁老夫還未把你作為食⋯⋯」
「這不對吧。」薩嘉迪打斷祭司的話,「為了節省糧食,我在旅途上也餓了無數次。所以我知道先生你的飢餓,已不是幾日的事情。」
少年緩緩的道出心所想,同時察覺到洞穴外夜空的微騷動。他繼而緩緩站起來,接近一臉平靜但無從知曉想法的龍人老先生。
「但是儘管先生堅持活下去,你指向我的槍頭還是猶豫了。」
「想法得不到理解,所以自行離開族群生活⋯⋯擁有這樣覺悟的先生可是很厲害。雖然我也需要時間接受,但不難明白期待世界末日的感覺。在虛無的沙漠活著,做任何事也沒有意義、得到的沮喪挺讓人絕望。」
薩嘉迪表現與年齡不乎的語重心長,使祭司無表情的臉一愣。但凡人少年很快流露單純的微笑,回復本來的面貌。
「但我想到尊敬的英雄大人,就獲得力量堅持下去了呢。」
悄然無聲的晚風來到洞穴裏頭,輕柔的掠過當事人們,讓夜間的談話都沉澱。然而很快的,本來輕柔的風漸大,刮起岩地上的沙石。
有不妥。龍人祭司下意識向後一督,發現夜空中整群翱翔的黑影子。
「怎麼會!」爬蟲類的金瞳再次縮小瞳孔,觀察到半空的不詳。「背棘鳥鮮少在夜間大群行動⋯⋯是嗅到肉類的氣味嗎。」龍人提起簡陋石矛,但被薩嘉迪一手制止。
「有危才有機。這下子就能有充足的食糧了!」少年不知何來的自信,面對整群的空中魔物也坦然微笑。「對吧弗沙,這也能作空中作戰的訓練。」
「有屁快放!區區幾十隻臭鳥,完全不值得你這小鬼磨磨蹭蹭,別忘了旅途完全落後!」
「是是是⋯⋯」薩嘉迪些微無奈,架起作戰步伐凝視一群獵物。握劍的手仍在震抖,他再次深呼吸,壓下慌亂。
「凡人少年,你為甚麼幫忙老夫到這程度?」龍人如此問道。
「寂寞的先生不是惡人。那見到需要幫助的人,就要幫忙幫到底!」薩嘉迪單純的叫喚,「英雄大人也是如此吧?」
「大人借給我能力,我便要繼承祂的美舉!」
語音未落,少年往洞外一躍,在月光下以黑焰和刀鋒的弧線,劃出對外界還有自身的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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