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漠的另一頭,薩嘉迪越來越接近艾爾奧斯的軀體。只是從晶體洩露的黑焰更加強力的爆發,阻止他的前進。每當他邁進一步,來自源頭的壓力以幾何級的上升,碾壓凡人軀體。
薩嘉迪吐出肺腔的血,在空中討伐艾爾奧斯時帶來傷患仍未恢復。除此之外,從手部開始往上延伸的灼痛,逐漸燒至手臂的位置。距離目的地只剩幾步也如同獄火的煎熬,卻沒幫薩嘉迪的腦袋醒覺為甚麼會奮不顧身跑到這裡來受難。他只是咬緊牙關艱難揮劍除去黑焰,只為再前進、再前進一點。
「本大爺真不懂,小鬼為甚麼要如此賣力。」薩嘉迪手中握緊的魔劍發出輕蔑的笑聲。「如此壯觀的火花秀,即使你到達了蟲子那裡也沒有作為。」
利用黑焰作為攻擊的薩嘉迪怎會不知道其危險性,但是急速跳動的心臟一直提醒他不能停下。「至少⋯⋯不能把它留在這兒!」
薩嘉迪的前進,純粹基於人的善性如此普通至極的理由。即使曾經的救世英雄正在旁邊,也無阻他的反射應對衝入黑焰。在討伐魔龍一戰中,英雄阿迦納理應比凡人更容易殺死艾爾奧斯,但最終英雄反倒把劍交給薩嘉迪作出最後一擊。儘管薩嘉迪不懂背後原因,仍尊重英雄大人的意願。
另一邊,曾經合作的戰友、被黑幕快速籠罩的盜賊團盡是普通人類,恐怕⋯⋯在這濃烈的黑焰下沒法存活。儘管如此,經歷過討伐多種魔族的他怎可以丟下火種不管,任由禍害進一步擴大!「我當然沒有能力,手中的籌碼只有不死和弗沙⋯⋯我能做的只有趁黑焰的影響進一步擴大時,帶弗沙到魔龍那兒!把這股力量吸收掉!」
在煎熬中的薩嘉迪仍然向前艱難邁步,撲向臉頰的逆風都是透進骨子裡的灼熱,整個身體似是被丟進滾燙的熱湯不斷翻滾。手中的劍鋒一轉,似是回應薩嘉迪的堅持,弗沙威依劃開的黑焰後方終於是他所著緊的目標——艾爾奧斯的軀體。
「哈,你這小鬼真狂妄!可不要中途像小崽子般逃跑了!」弗沙威依嘰笑不止,「作為人類直接觸碰老頭子的肉,不知不死恩賜可以撐多久⋯⋯呢?呵。」
不顧魔劍特地提出拖長尾音、玩味的言論,薩嘉迪就往艾爾奧斯方向躍起,一道衝破黑焰的逆風跟隨他上升,很快降落在魔龍的身軀上頭。魔劍輕輕哼聲,魔龍也解決了,又有甚麼能阻擋小鬼頭的魯莽和天真。
算了,稍微的再幫一把吧。
從神的血肉所迸發的黑焰威力不如以往所利用的,薩嘉迪在早前對抗中已經知曉這事實。他駐足在晶體附近,卻聽見耳邊的炸裂聲中響起滲人的尖叫聲。恐怕強烈排斥外來者的黑焰除了物理上拒絕薩嘉迪,還以滲人的噪音鑽入精神,擾亂他脆弱的內在使敵人錯亂停濟。
充斥腦袋的眩暈感,使薩嘉迪乾渴的喉嚨不自覺的擠出痛苦的聲音。可是不能停下的責任感幾乎刻在他的本能裡,強行壓下腦袋被壓成漿糊的痛苦。為了不讓自己退縮,他緊握劍柄,將魔劍的劍尖狠狠刺進晶體的裂痕裏頭!
那一瞬間,接觸弗沙威依的魔神血肉所產生的巨大壓力,迫使薩嘉迪腳步不穩、差點被迫下龍身。要不是被這股壓力提醒,薩嘉迪也沒想起,當初魔龍艾爾奧斯不正是尋回魔劍作復活魔神的祭品嗎!心感不妙的薩嘉迪往劍尖一看,從雙方黑焰糾纏所知,正盡力使出黑焰吞噬晶體的弗沙威依,同時也在對抗血肉與它的融合。正因如此,它也沒多餘心力譏諷薩嘉迪的無能。
弗沙威依沒有忘記自己祭品的身份,但它選擇沉默。
在交鋒中心的薩嘉迪抿起唇,直接跪在魔劍前奮力穩住身姿,以免被衝擊彈走。與此同時,他異物般的存在正是在引誘血肉的黑焰排斥、分散對方黑焰以減緩融合弗沙威依的速度。正因為極近距離之下,魔神黑焰的詛咒在「不屈」的效果下仍然以不慢的速度從薩嘉迪的四肢開始侵蝕。
對,神又怎會放過不敬又低賤的凡人。
「⋯⋯噗哈!」災厄從各方面合力施壓,但同時恩賜的能量不讓薩嘉迪輕易被壓扁。兩種力量的角力撕裂肉身,滿口都是血腥味的他沒空餘心機分辨身上痛楚的來由。撇開灼燒的痛楚、被無止境的精神拷問,輕易渙散的意識似乎也在嘲笑他寧願化為怪物也要堅持下去的決心。
當初討伐魔神的英雄,可是運用了七個恩賜。薩嘉迪早已預料,只有一個恩賜的他沒法順利應付面前狀況。但是再一點、再一點也好,他咬緊牙關的自我催眠。只要把攻勢拖延至弗沙解決晶體,那樣他拼上了性命也不足惜。
如果真的成功的話,在屍體上歸還弗沙可真糟糕。失去了家鄉、尋回英雄大人後的平凡人類,因滿足和自嘲而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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