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皇帝陛下，這是給您的禮物。」
從麻布袋中拿出一個血淋淋的東西，我將男老師的首級丟到皇帝面前。頭顱在紅氈上滾啊滾，滾到了皇帝的跟前。周遭的僕人全都摀著嘴，有些女僕大聲尖叫，就連皇帝本人都一面驚嚇。鮮血在紅氈上形成道道鮮明的痕跡，濃烈的人血味使在場的所有人不禁作嘔，除了我和皇帝。
「這個人是貧民窟的連續殺人犯。」我見皇帝沒出聲就先開口了。「碰巧在貧民窟遇見他、識穿他的身份，就順道剷除他了。希望您會喜歡我的禮物。」
我無視其他人的反應，向皇帝鞠躬，擺上撲克臉轉身，先行離去。身上的血為我吸引不少人的目光，甚至還有女僕大膽詢問我是不是受傷了。
「不是，」我向後望向詢問的女僕。「只是被濺到的血罷了。我毫髮無傷。」
剷除壞人正是我這種沒有良心又自私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我的理智告訴我殺掉他是正確的決定。沒有比這個更加理性的判斷了。
我是溫蒂妮家的人。只要腦袋認定那是理性的選擇，我就什麼都能做得出。為了追求效率把身邊的所有人當成棋子利用，連自己都徹底當成其中一枚棋子利用。
我果然是母親的孩子啊。我最清楚瞭解的、在最近距離裡觀察過的人一定是母親。說不定我這種性格也是遺傳自她的。
我想我知道母親為何會變成惡女了。那並不是因為她喜愛折磨他人，而是故意變得毒辣又卑鄙。不只是社交界，因為那全都是在人類社會生存的手段。
為了保護自己，就必須變得比任何人也要狠心。這麼一想，身為惡女的母親和理性的父親真是天作之合。雖說是策略婚姻，但難怪相處得這麼好。
站在房間的全身鏡面前，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我忍不著對自己說出真心話。
「果然⋯這樣的自己很讓人作嘔。」
「雖然這樣做多少有些極端，但我覺得妳沒有做錯啊。」
在皇宮圖書館，我問卡莉對我殺害人的事有何看法。結果她居然沒有厭惡起我，反而認為我做的事是正確的。
後來聽說警備隊進入男老師的屋子進行搜查，結果在裡面發現了不少具被扒了皮的小孩屍體。我的直覺果然沒出錯。
卡莉利用風屬性的飄浮魔法，把我剛才揭過的帝國歷史書籍物歸原位。一本本書被空氣承托著，飄浮到空中，慢慢進到有空位的書櫃。
卡莉對於風魔法的掌握能力很強。能夠在短時間內，準確地計算書籍的位置與軌跡，再讓它們移動。
那是多重座標計算，若是沒有優秀的空間感，可是辦不到這種事。
「妳的風魔法能夠熟練到這種程度，想必用了很多時間練習吧？」我隨口一說。
「的確是花了不少時間。但主要是因為我懶得動才創造出這個魔法。」她撓撓金色的短髮，沒想到會受到我的稱讚，不好意思的說。
「座標計算在遠距攻擊魔法中是最為重要的，我想妳有很大機會具有那方面的天份。」
「我沒有歐若拉那麼擅長攻擊魔法啦！」她不知為何面紅了，可能因為不習慣被稱讚吧。
可能是因為我的性格比較有攻擊性，喜歡先下手為強，才擅長使用攻擊魔法吧。除了初代家主，溫蒂妮家幾乎沒有人像我一樣能夠熟練地使用攻擊魔法。可能是因為家族的魔力持有者總是比較溫柔。只可惜我在重生後已經失去了這部份的特質。
受了那種對待，誰能夠成為笑著原諒一切的人啊？
既不擅長治療魔法，又不對輔助魔法感興趣。我是溫蒂妮家的異類。但在獲得絕對的力量之前，我還需要名為溫蒂妮的盾牌。
一切結束之後，我要不依靠任何人，用自己的名字堂堂正正地活著。不是作為家族的繼承人，僅僅是作為「歐若拉」。
我會成為家主以後把所有親戚趕出去，有必要的話就殺掉他們。而繼承家族的爵位是我生存下去的手段，也是對族人的最佳報復。
活下去，是我對命運的唯一復仇。
說不定⋯我會在不久的將來展開對家族的大屠殺。至於會不會這樣做，那視乎族人的表現了。
「我很喜歡妳的髮色和瞳色，獨特得讓人看不厭。真想把妳的眼睛做成標本。」卡莉突然開玩笑的插一句，打斷我對未來的恐怖猜測。
「呃⋯我把最後那句當成玩笑吧。」我把玩自己的髮尾，不知該作何反應。
四大家族都有象徵式的髮色和眼睛顏色。顏色的深淺取決於當事人的血脈濃度。顏色越深、越明顯，屬於該家族的血脈濃度就越強，反之亦然。
卡莉擁有象徵西爾芙家族的金髮、混濁模糊卻能看清真實的灰色瞳孔。即使她是被收養的，她的顏色仍加強了她繼承爵位的正統性。
諾姆邊境伯爵家的人都擁有我母親那般的黑髮綠瞳，給人一種妖艷又難以接近的印象。德瑞克和我母親的外表很像，因此經常被人認為是母子。我小時候還因為這樣妒忌過德瑞克。
萊維的深紅色頭髮和金色的眼睛是沙羅曼達家象徵式的顏色。他們宛如金色黎明的瞳孔，有著「黃金瞳」之稱。
至於溫蒂妮家，就是月亮散發銀光的那般髮色，以及如同極光般變幻無窮的「彩虹瞳」。
光是擁有家族獨有的顏色，就會被尊崇，反之會被歧視。聽說有些人因為出生時沒有家族想要的顏色，就終身被族人貶低。
「我們不如去皇宮外鍛鍊魔法吧！我有個魔法想給妳看看。」卡莉說出她的突發奇想，我欣然接受。
朝向天空生長的高大樹木劃過天際。陽光從葉隙間穿過，在地面描繪出浮動的影子。像小小的寶石般散落地面的松果被松鼠拾起來吃，色彩繽紛的莓果叢成為兔子的飽腹良物，石頭和樹根構成高低不平的地面。
我們小心越過崎嶇的地面，來到一處空地。從樹葉上跌落下來的水滴滲入長靴，沾到露珠、閃閃發光的葉片掉落地下，沾滿汗水的頭髮被風吹起。我在小溪中洗手，把亂掉的馬尾重新綁好。
「——風刃！」
一堆風刃從我們的身邊掠過，風吹散我們的髮絲，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我跟隨卡莉的動作留在原地、定住不動。
這是中級的風魔法，卡莉在這個年齡已經會使用代表了一個事實，她對風魔法的掌握很有天份。
這個魔法主要是牽制對手。面對大膽亂動的對象時，運用空氣中的大氣，形成狂風和亂流，化成利刃砍傷敵人。是個攻防一體魔法。
雖然只要不動就不會受傷，一旦動了一隻手指，整隻手臂都會被斬成兩半吧。還真是個犯規的技能。
倘若卡莉在將來的比武大會對我用上這技能，我也未必能夠全身而退。這個魔法就是如此危險的東西。
「我啊，以前一直認為所有貴族都是壞人。但是，並不是所有貴族都高傲又自大，至少妳是一名擁有信念的凜然貴族千金。」卡莉的灰色眼睛望向我無法企及的遠方。「歐若拉，妳願意聽我說我的過去嗎？」
於是，卡莉向我娓娓道來她在孤兒院的過往，以及被命運捉弄的人生——
ns 15.158.61.54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