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月,天止每隔兩日就會到宮中找夏延,兩人都在子時見面,除了可掩人耳目,在這盛夏時分,南方酷暑,深夜時刻炎熱的溫度也可以得到喘息,今夜除了有高掛的明月還有蟬聲的相伴。
「現在路也走不錯!話也說得清楚了!」天止說著。
夏延道謝著:「幸虧有你!」
「不過!看你都醒了一月有餘了!為何這宮中沒有一丁點動靜?」
夏延走至窗邊看著外頭皎潔的明月說:「因為在他們眼中,我尚未清醒!」
夏延的口吻有些悲傷,在她這十八年的記憶中,所聽的都是寮王想傾權天下、純妃想傾權後宮,究竟在他們心中,身為兒女的份量有多少?因天女的身分,十八年來她的確被照顧的無微不至,可卻從未在他們的口中聽到關於一丁點對子女的關心,她害怕醒來後要面對的一切。
天止聽了之後心中浮現不少的愧疚感,畢竟與夏延的接觸確實是帶有目的的,他也是其中一個要靠她謀權勢的人,誰曾想過夏延只是個女子,她已經錯過了十八年的光陰了,往後的路還將會硬生生的被綁在了權力之中。
「夏延……其實我……」天止欲言又止。
夏延等著他開口:「怎麼了?」
「我……其實我……並不是寮人,我是黎人!」看夏延沒什麼反應,天止繼續說著:「你不驚訝?我是黎人!我甚至是黎國的皇子……」
「我知道你不是寮人!你說話時的腔調跟那些來說話給我聽的人有些不一樣,我聽了十八年,對聲音還算敏銳!」
「那我是皇子你不驚訝?」
「恩……一些些,知道你不是寮人的時候有猜想過!猜想著你在黎國有著什麼樣的地位,從芝麻綠豆到位高權重我都有想過!所以不算太驚訝!」
「你都不懷疑我接近你……」當天止還沒把說完的時候,外頭傳來了一陣騷動。
今日不知為何大半夜的寮王突然來到夏延的宮殿,突發的狀況讓天止、夏延兩人不知所措,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
「來不及了!你找個的地方先躲著吧!」夏延對天止說完後自己也用飛快的速度回到床榻上蓋上被褥閉上雙眼。
寮王走進殿後直接來到夏延身旁,他坐在床邊伸手摸了夏延脖子上的生劫印:「夏延啊!你可是要成為寮國的頂柱呀!這樣躺著本王該拿你如何呢?」
同行的還有純妃,她走近一步安慰寮王著:「夏延是天選之人,仙人曾說:『一定要堅持下去!』相信那天很快就會到來的!」很顯然的純妃、寮王完全誤解當時瑤池母的用意,瑤池母會說那句話至始至終僅單純想讓褚瑤順利渡劫而已,如今卻成為他們堅持下去的理由。
回頭寮王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純妃正替他倒著茶水,寮王嘆氣:「十八年了!本王還能堅持多久?洛蘿分裂的還不夠久嗎?你看冷臻一脈有著最強的鐵騎,且地域遼闊,資源豐沛,若真的開戰,你說寮國會變得如何?再看北方黎國,秦藏這半路人為了登位做了多少事情,他的手段不簡單啊!再說北方可是洛蘿源頭啊!總有一天是要歸回的,未來這一戰是無法避免的。」
寮王再次嘆口氣後接著又說:「回頭再看看我寮,因為朝中有許多那時的名門,早期所建立的威望,才讓寮國換來冷臻、黎的一絲尊重,如今,好不容易迎來了天女卻生成這般,她這個樣子又能為我寮國做些什麼呢?棘銅之約就快到了!你說本王又該以什麼方法應對?」寮王為了隱瞞夏延沉睡的消息,除了向外散布天女從小禪修的假信息,另外為了讓黎國、冷臻相信夏延一定是天女,約定了在夏延十八歲之時舉行棘銅之約,並邀請兩國人觀禮。
寮王說話的同時,殿內一處突然傳來了動靜,他很快地起身警惕的查探四周,夏延的宮殿地處偏僻且隱密,理應不會被他人發現才對,這動靜讓假裝沉睡的夏延心想:「該不會是天止吧!」而天止是因為專注的聽著寮王所提的棘銅之約不小心分心了,誤觸到了東西才發出奇怪的聲音。
夏延糾結的心思,為了怕天止被發現最後還是選擇睜開眼,只有這樣才能將寮王的目光轉移回來。
果不其然,本來是寧靜的夜晚瞬間變成最熱鬧的地方,寮王、純妃露出有生以來最燦爛的笑容,他們一起擁抱著夏延,口中不斷說著等夏延醒來很久的話,然後他們就開始演練如何說天女已醒之事,準備安排夏延與誰見面,很快天女禪修出關的事情就傳遍了洛蘿大陸。
那一晚是這兩個月來夏延最後一次見天止日子,她無法忘記在被帶離寢殿之前,餘光看到那躲在衣櫥內一絲小縫中天止露出的愧疚神情,她一直想找機會告訴天止,天女一事早晚要面對,不必過於自責。
這些日子以來寮王把夏延安頓在離自己寢殿不遠處的仙靈殿中,這兩個月寮王把外頭守的密不透風,她完全沒有一絲機會能踏出至殿外,所有日常所需都是差人一一送來,她甚至能躺在床上動也不動就有人伺候著,身邊的宮女個個都要與寮王回報,完全沒有可信的人可用,想帶給天止的消息自然是傳不出去的。
就當夏延還在絞著腦想著有沒有可以將消息傳遞出去的辦法時,外頭宮人通傳著寮王到來的訊息,此刻,夏延的身上正著了一身非常典雅的華衣,在寮王走進殿後她立即起身問安:「父王!」
沒想到寮王一看臉色立即大變,他大聲怒斥:「誰給天女著這身衣的?」
宮女們聽到是嚇得個個跪下地,其中一個伺候的宮女說:「今日舉行的是天女的棘銅之約,這是織品局為符了合天女的身份連夜趕製的華衣。」
突然,寮王從旁一手拿起了剪刀,一手拉起了夏延的衣袖,這動作讓夏延感到恐懼:「父王!您這是……」
寮王並沒有理會夏延的害怕,剪刀是逐漸向夏延靠近,使得她下意識的躲閃,撇過頭緊閉雙眼,當她再次睜開眼時,寮王已經一刀一刀的將她穿在身上的華衣剪的零碎、破爛。
寮王收手將剪刀丟在地:「天女什麼身分!禪修祈天福之人,一襲紅衣成何體統,壞了國運該如何!下去換成素衣!」寮王也因此事差點大開殺戒是夏延費了不少口舌才將此事攔下,寮王對夏延這個天女的身分,是一丁點岔子都不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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