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次肯.安德里克.馮.海登萊希……」克雷歐王子複誦了從女官那裡得來的姓名資訊,子音的發音有些拗口。
「是。」維茲嚥了一口唾液。
『不要動。』
王子突然也跪坐在維茲面前的草皮上,放低上半身,側著頭,從下方往上觀察維茲的臉。
「哇……嗯?」
突然拉近的距離讓維茲嚇了一跳,反射性地想向後閃避,卻發現他的兩隻手沈重得像繫了鉛球,幾乎無法抬起來,像是被黏在了原地。
——原來這才是腕圈的真正用途!維茲忽然醒悟過來,為什麼Alpha在宮中需要戴上它們——這是一種魔導具,在需要的時刻可以透過法術限制他的行動,就像一副鐐銬。
「手給我。」
克雷歐伸出雙手輕輕抓起那兩個腕圈,提起他的雙手,放在維茲的大腿上,這讓他可以直起上半身來,但是依然不能自由動彈。
「……七年前,神曆三二七五年七月十七日前後,你是否曾經去過維其亞的港督提摩西.傑拉格的宅邸?」
「欸?」突如其來的質問讓維茲一時反應不過來。
「當天傑拉格邸舉辦了晚宴,有許多貴族和商人參加,我當時也在場……我在找,那個晚上,和我共度了一夜的Alpha。」克雷歐嚴肅地說道,呼吸有些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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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維茲心想,那是自己二十歲的時候……
確實是夏天,他偽裝成異國商人參加了維其亞港督所舉行的大型晚宴,任務的內容是潛入傑拉格的書房,偷取一封和走私品有關的信,並在午夜之前回到港邊與班雅明接頭,傭兵團會護送他們乘船離開。
然而當晚維茲順利從書房的窗戶脫身,悄悄穿過傑拉格宅邸的後花園時,意外發生了。
「啊……」
剛剛才想起來的地牢的回憶再次閃現在維茲的腦海裡——當維茲回過神來時,他衣衫凌亂地倒在樹林裡,太陽都已經出來了。要不是他運氣好,沒有被任何人發現,否則一定被逮住。而在港邊等他的班雅明和傭兵團們只能預設他逃脫失敗,先行離開。
這件事引發了一些麻煩的善後,維茲居然因為遇上了發情的Omega就完全拋下了任務,震怒的侯爵為此重重地懲罰了他。那是維茲成年以來最大的失敗,為了挽回父親的信任,之後好幾年他都戰戰兢兢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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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剛成年不久,在混亂之中什麼都沒有問就那樣回國了……」克雷歐說道:「這幾年,我讓手下查了當年的賓客名單,以及周圍城市年齡相近的貴族子弟,都沒有找到符合特徵的人,不得已只好把募集的範圍擴大……」
——因為當年維茲用的是假身分、假名字!沒有人知道他是來自於神聖王國,海登萊希侯爵有這個養子的事實更是只有少數家臣知道。
在那之後,潛逃回國的維茲被關在地牢半個月,又被實質上軟禁了一陣子,根本無從接觸外界,且發生這種事故之後,侯爵更不會指派給他城邦境內的任務。
「殿下……」維茲欲言又止:「恐怕我……」
從這些條件來看,克雷歐所尋找的那個人就是自己,自己那個晚上遇到的Omega就是克雷歐,可是維茲心中卻毫不踏實,因為他完全沒有關於克雷歐的記憶!直到剛才,他都認為自己與王子是初次見面。
「我的記憶也是模糊的,而且又過了幾年,不論是我還是你的外表都不會和當時一樣,確實也遇過幾個讓我猶豫的人選,」克雷歐低聲說道:「但再怎麼懷疑『好像是這個人』,只要試一試就知道了——我的身體熟悉的氣息,不是那個人。」
「很抱歉,但是我真的無法肯定,我對當時的殿下的樣子完全沒有記憶……」就好像拼圖缺了幾塊似的,怎麼樣也想不起來,維茲對自己感到生氣,從現在面前這名青年的外貌也可以輕易想見,十五歲的時候的克雷歐王子該是個多麼俊美的少年,如何能夠忘記?
「我想那是我的錯。」
維茲等他繼續說。不知道是因為情緒激動還是什麼原因,克雷歐的臉頰帶著淡淡的朱色,輕軟的布料被汗水浸濕,可以隱約看出底下包裹的膚色。看著他的胸口隨著呼吸起伏,維茲感覺到自己的體溫正在升高。
「我要你『忘了我』,」克雷歐說道:「我太驚慌失措了,又是在魔力最飽滿而不受控制的情況下……語言和詛咒是一體兩面。」
宮裡的人都說,第三王子既是女神的血脈,又身為Omega,有著特別強大的魔力,這讓聽起來很荒謬的事情成了了可能,方才利用魔導具限制行動的指令,也是他確實擁有特殊力量的明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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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你的眼神、你身上的氣息。」克雷歐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說道。
「唔!」
維茲突然感覺他的胃好像扯了一下心臟,渾身汗毛直豎,但並不是因為這夏夜吹拂的涼風。
——他在朝霞宮聞到的香味,他身上的袍子上的香味,和現在克雷歐散發出來的氣息是一樣的。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覺之間被誘發,正在散發出淡淡的Alpha氣息。
——之所以安排每幾個月的特定時間才「面會候選人」,每一次只見一人,是為了在發情期誘發對方的Alpha氣息,進行確認?
王子殿下未免也太大膽了吧,維茲心想,然而他馬上就想起來腕圈的存在,王子,或者宮中的警衛魔法師,有能力當場控制住行為失控的Alpha。
「……啊,抱歉,只顧著問話,讓你跪太久了,『可以動了』。」
克雷歐從草地上站起來,兩手牽起維茲的手腕,一邊拉著他,一邊向後退。維茲順著他的力氣起身,但不習慣跪姿的他,兩個膝蓋使不上力,小腿已經麻得幾乎沒有了知覺。
「哇!……哎!」
「啊、」
瞬間,一個踉蹌往前倒的維茲把克雷歐撲倒在地,他驚慌地支撐起上身,擔心王子的後腦杓敲在庭院邊邊的石階上,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我沒事。」
克雷歐的反應很快,跌坐在地時沒有順勢後仰,而是支撐住了自己的上半身,緩緩地躺到地上。宮中的女官說王子是一名優秀的舞者,看來肌肉能力確實不差。
維茲還沒起身,克雷歐左手拉住他的右上臂,右手則伸向他的左邊太陽穴附近,把他已經有點散開的的頭髮揉得更亂。
「啊啊……是你,和那個晚上一樣,我……」
金髮凌亂的你,那雙藍眼睛看著我,背後是夏夜的星空——克雷歐露出有些寂寥的微笑,帶著一點鼻音,小聲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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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唔……」
維茲抱起克雷歐的後頸,以自己的嘴唇遮蔽了他的聲音。
他們忘情地互相吸吮,每當舌尖擦過舌尖,臉頰感受到熾熱的呼吸時,維茲就感覺殘存的理性像掉進熱茶裡的冰糖,在醉人的芬芳裡一點、一點地溶解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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