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可以…請你幫忙嗎?」裡着黑斗蓬的嬌小身軀,站在穿着異國軍服的魁梧男人面前,顯得更為纖細了。憑著嬌柔的聲線,男人判斷對方該是個少女。黑斗蓬包覆着的身軀看起來似是缺了雙手,這點,他注意到,卻沒有說什麼。面對少女的請求,男人點頭答應了。「謝謝你。」道謝後便往男人靠去的少女請他掩護自己,並似乎帶幾分焦慮的說:「我們走吧。」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uN6DHQWAi
這些巷弄連着民居,並沒有太多商店,倒是有兩兩三三穿着純白制服,手拿白皮書的人徘徊。一組人從民宅出來,細聲討論了一下,瞧見了男人與少女,交換了一下眼神便迎面前來。「冒昧打擾一下,我們是——」還沒有說完,男人經已稍微站前了半步,隔開了對方與少女。「沒興趣。」男人很自然就把手環到少女的腰,很纖細,而少女沒有提出異議。面有難色的制服人員支吾了,在男人冷冽的眼神下不禁發不出聲,再次交換了個眼神後便退讓出道路。男人毫不掩飾的揚起了輕蔑的嘲笑。2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4eqbO5nZh
其他身穿白衣制服的人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全都注視着兩人慢條斯理的離開這條主要巷弄,消失於陰影之中。穿過了寂靜的小徑,男人注意到少女自相遇起,那微隆的胸部起伏得劇烈。人類是如此虛弱的嗎?才沒走幾步路便喘的,男人狐疑,他不確定少女在相遇之前是否經已奔跑過。這樣說來,少女是從某條本該是死路的暗巷偷溜出來的。似是爭艷般的花香蓋過了男人的思緒,幽幽的小徑後是一片令人分不清方向的園林,樹蓋過了大部份的陽光,只留下少許溫暖給那些苛生於樹旁的野花。男人說不出那些花的名字,他未見過如此鮮豔又令人眼花繚亂的花叢,也許是他從來都不關心花的品種。從異地來的男人不會知道這片園林的主人是誰,但看少女駕輕就熟的方向感,她大概就是主人了吧?如此年輕便擁有這一片美麗的園林,恐怕家裡也是富有的。
他想起了在城中的傳聞——
城中有一個年輕貌美的魔女,她會誘惑無知的男人來到她的秘密花園,然後通通殺掉,以鮮血澆花,讓花開得更加艷麗。
看看這少女,看看這園林,看看這些花。男人再次仔細觀察少女,隱約看到黑斗蓬下的烏黑髮絲和蒼白的鼻尖。這少女太矮小了,才到他的胸膛前。少女領着他到一間磚屋走,煙囪沒有冒煙,門前的花卉有好好打理,通道很乾淨。男人很清楚這裡並不會有鄰居的存在,有什麼事,都不會有人來幫忙。「請進來吧?」少女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了門,但她的身軀仍是被黑斗篷裹好的,還是看不到雙手。男人把視線從綠油油的一片轉移到那個黑色的小不點上。他瞇眼,瞇得幾乎變成了一條線,像極自己臉上右邊的三條横紋紋身,而他左眼下是三條豎紋。總算看到少女的臉容,黑色的眼影和黑色的唇,是口紅?這樣簡直是招謠又引人注目的打扮…不對,她方才好像不是長這樣的。拍拍肩上的落葉,男人便跟着對方進去了。
斗篷沙沙落下,纖細的雙手幾乎是憑空出現似的,但那白皙的指尖輕撥散亂的墨髮時,吸引了男人的注視,打斷了他的思考。黑色的指甲,她看起來很喜歡黑色。男人注意到那指尖撥開的黑髮下,雪白又纖幼的脖子。任何人都會認為她的頸可一捏就斷吧。脫了斗篷的少女看起來沒有那麼老氣,即使還是黑色系的長裙,看起來,漂亮高雅多了。「謝謝你救了我…請坐吧,要點茶嗎?」輕呼一口氣的少女揚起了微笑,從隔壁房的木桌上拿起了茶壺。坐下來的男人,本來正在觀賞着牆上的蝴蝶標本。他端詳了那個茶壺,墨綠帶有暗花,彌漫着甘甜的蘋果香,還有少許茉莉。「…好。」他接過了少女遞來的茶杯,一飲而盡。「如何?」瞇起眼笑的少女似乎很期待男人的反應,她輕放下茶壺,坐在男人身旁。另一種香氣,更甜膩的,來自少女身上的,擾亂了男人的感觀。剛才同行的時候,也許是因為斗篷的關係而沒有那麼明顯,但現在少女的裸肩就貼着男人的身邊,那股香便湧至鼻腔裡,久久不散。從他的視角點看,能隱約看到少女衣襟間的空隙下,那一小片的雪白。「…微酸帶點甜,但回甘後更甜膩。」男人沒有提及他喜愛與否,只是客觀的陳述了味道。
「那你喜歡嗎?…這…味道…」甜膩得昏眩,視覺被甘甜的氣息奪走,連同嗅覺,連同知覺。在失去意識前,少女的輕笑聲格外輕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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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的頭就這樣「啪」的一聲撞上了木桌面,失去了意識。房間一時只剩下了火焰跳躍的聲響。「…這麼笨的嗎?」少女半是不可置信,半是僥幸的再搖了搖男人,沒有反應。搖着男人的左手突然開始化為黑色煙霧,驚覺時間不夠的她便慌忙衝到隔壁的房間,以僅餘的右手撥開了亂疊在一起的藥方,抄起銀刃便回到男人身邊。男人依舊一動也不動,像是長眠於此的,好極了。「——」少女舉起匕首,吟唱着咒語時便刺了下去。
「…看來,你很渴?」粗糙低沉的聲音從男人的喉嚨鳴響。黑色的血從銀刃滴下來,沉睡中的男人居然能空手握白刃,少女一時反應不過來。緩緩坐起身的男人,那「原本」的雙眼是閉着的,但臉上的紋身卻變成了真正的眼,混沌的四處張望。冰冷的恐懼於脊背迴繞,錯愕的少女本能的理解到了自己只能任人宰割。「你真的是那個魔女…」顫抖的少女正要棄刀逃跑,男人便用另一手抓住了她的臉頰,更是如風如雷的把她按在桌上。她終於意識到對方不是人,而她的技倆對他沒有用。被按在桌上後,腳碰不了地,試圖抵抗本能的少女奮力的往對方踹一腳。奈何,男人連作出反應也懶,不痛不癢的站進少女白晢的雙腿間。他睜開了原本的雙眼,一手仍然捏住了少女,一手奪過了刀,隨意的、像是把其視為垃圾般丟到某個角落,發出了清脆、噹噹的響聲。丟刀後的手掐住了少女的頸喉,少女就像是被釘在桌上的蝴蝶,像極了房間裡的標本。男人向前微傾,從上至下再端詳少女一次,亂踢的雙腿毫無作用,僅餘的右手即使抓傷了掐住她頸喉的手,也是白費心機,只徒增黏在她身上的黑血。胸部比之前更是劇烈的起伏,男人,終於笑了起來。
他一定是,傳聞中的怪物。
『鄰國的百目將軍,流着黑色的血,他會把礙事的敵人都吃掉。墮入黑暗的你,將於無數眼睛的注視下被見證死亡。沒錯,他就是個怪物,比魔女更可怕的怪物。』
少女視線變得模糊,意識亦隨之漸遠,她不確定是因為缺乏氧氣還是魔力而如此。嘴唇本能的張開,想要索求更多的氧氣或是什麼,腿無力的放棄了掙扎。在一切都要融為黑暗之前,怪物湊了過來,如狩獵般盯着少女,露出了他鯊魚般尖利的利牙。
要被吃掉了——
男人咳出了黑色的液體,那濃稠的黑液溢出刺鼻苦澀、似是苦艾酒的味道。疼痛又不得不吞嚥的魔女,喉嚨擠出了窒息的憋音,但男人直到她完全嚥下才放開了手。在得到自由的一瞬間,她猛然捲曲身軀、不斷咳嗽、痛苦的流着淚。喉嚨異常的滾燙,如乾枯的沙漠撕裂着她,冒着冷汗的全身比之前更貼近空殼。她能感覺到她的魔力所剩無幾,而她正在化為灰消逝。在魔女於桌上痛苦的同時,男人的傷口早已復原。擦了擦自己嘴邊的黑液,複眼一致瞥向廚房,他邁步前去,從木櫃裡挑出了唯一裝着花瓣的小瓶子,瓶身刻着古怪的字。動身回到主廳,少女已經不再咳嗽流淚,只是微微的顫抖,奄奄一息。「吃吧。」男人把花瓣抖出來,再塞到女孩的嘴裡去。見她連咀嚼也無能為力,男人的指腹按住花瓣沿住柔軟的舌頭滑進去,讓她嚥了下去。
吞嚥後的魔女隨即深吸了一口氣,發出尖銳的氣音。魔力滋潤了枯竭的心臟,顫抖也緩和了點,但一時之間被榨乾魔力,即使補回了足夠生存的份量,脫力感仍然使她軟攤在桌上。將軍就坐上了桌上,身貼着魔女的腿,看那花掉的黑唇喘息不已,胸口的起伏終於回復到繚亂。伸出了手,皮質手套並沒法好好吸收水份,他只是撫平了淚,但魔女的臉頰仍然是濕黏的。微顫着的魔女別過頭,似乎是想要躲掉將軍的手,趕快回復力氣吧,這樣希望到的她,沒有察覺到將軍的笑意更危險了。
那隻手滑到魔女的胸前,在她還沒有意識到之前,按了進去。
被救回來的她沒料到對方會如此做,本以為不會更折騰的,可那劇痛震懾了她,使她動彈不得。她可以感受到將軍的手在她體內遊走,像郊遊時為了享受清涼的河水,輕輕拂撫水流。假如她是那條河流,那她的心臟便是待人捕捉的一尾魚。她試圖化成一灘黑水溜走,從四肢、頭至到身軀,離開了桌面,但那個將軍已經握住了,她的心臟。靠着牆形成人型的魔女捂着胸口,虛弱的看向她的心臟。滴着黑水,顫抖中的心臟。她以為他會捏爆它。「原來魔女還有心?我以為,她們都會交給惡魔。」將軍像是鑑賞着寶石一樣,靠着火爐的光觀察,瞇起眼來,仿佛要連上面的紋路也刻在腦海裡。忐忑的魔女試圖穩住自己的腳步,目光離不開將軍手上的心臟。注意到魔女的舉動,將軍理解到手上的東西有多重要。竊笑的他把唇湊到心臟之上,淺淺的親吻,舔舌。是甜的,他想要咬一口,張開嘴又停下來。
魔女皺眉,表情皺得非常的難看。「過來…我就還你。」用着這樣的條件去誘惑對方,將軍知道她一定會過來的,倒不如說,她沒有選擇。蹣跚的走到他面前,是狩獵者愛好玩弄食物? 她思考不了。八隻眼的異國將軍、她的心臟。腦海裡剩下這唯二的關鍵字,覺得昏眩、腦袋發麻的魔女伸手要拿心臟,卻被將軍猛地一抱到懷裡。「你已經逃不了。」如此說道,他便把魔女扯起來,心臟往胸房的地方塞進去。像是把石頭投進水裡,毫不費力。
房間內,除了魔女的心跳,什麼聲音都沒有,火已經熄滅,誰也沒有說話。從容的將軍邊觀察房間,邊留意着閉目養神的魔女。若不是魔女還有呼吸,將軍會以為自己真的錯手殺了手上的小玩意。就像是蝴蝶一樣,很漂亮,但一不小心就會弄死。他很懷疑,這個魔女能活多久。
不好好抓緊就會飛走。
男人陷入了沉思時,在迅雷不及掩耳間,魔女化為一灘黑水離開了他的手,然而,將軍卻只是看着黑水流至門外,走了。這看起來根本不像是什麼生物,而且說不上是常人般的美麗。將軍笑笑,站起來往鏡子走,整理自己的儀容。滲在衣服上的黑血在他手掌撫順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他那令人畏懼的複目,早已回復至原本紋身的模樣。主人不在的房子,叫將軍提不起興趣。在房間繞了一圈後,他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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