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寬敞的酒館本來只有魔女與將軍二人,但在魔女回憶之際,這裡已經來了十幾個「客人」。既然將軍都站起來了,魔女就不用假裝自己不知情了。她大膽地環視四周,雖然那些人坐在不同的位置,在不同的時間進來,並且穿着低調的服飾,但卻統一地散發住一種令她厭惡的氣場,而這氣場通常在教宗國的信徒身上最為常見。意識到被包圍了,她本來是想逃,但很快地又改變了主意。她現在可是有將軍這個嚇人的怪物當貼身侍衛呢,怕什麼?決定了,來看場戲吧。於是乎,她伸手把其中一碗湯移到自己面前,輕輕地呼着呼着,等待湯稍微涼至能入口的溫度。
被打擾了的將軍把不快寫在臉上,即使他是冷着一張臉,其他人卻幾乎可以看到他背後的惱怒。他走到了最近的一對客人,對方還來不及反應,他就一手一個把人甩出酒館門口。那些人先是撞上了木門和玻璃窗,但沒有就此被阻隔而掉至地上,反而是因為將軍過人的蠻力而使撞擊面穿了個大洞並被甩了出去。侍應聽到巨響便探了個頭出來卻又馬上縮回去,他僅憑一眼便馬上理解到這不是自己該插手或是好管閒事的。騷動使所有在場的「客人」都站了起來,但他們多半是沒有露出驚訝的樣子,顯然是料到今天會有如此的一齣戲。迅速地排成一個圓陣,那些人拔出了匕首、短劍或是長劍,口中唸出了祝文,一股能量隨之聚集在圓心,也就是將軍與魔女。就在此時,將軍毫不猶豫地往面前的人衝刺,那個人雖然以手中的劍刃迎擊,但卻依舊被將軍撞開,本應刺進他肉身的刃身反而龜裂,硬是被那股不可思議的蠻力彈開來。感知到陣心的力量減弱,眾人無畏地前進,修補空缺,隔開了魔女與將軍。他們整齊而響亮地祝頌,魔女知道那是壓制與拘禁相關的制約,她有點沉不住氣地站了起來。抓起了那個被撞開的人的腳踝,將軍單手便畫圈揮舞着此人,幾圈蓄力後就甩到了圓陣的人之上。眼見人數餘下九人,剩下的人員放棄了陣式,改為分成前後兩排。前排的五人往將軍衝去,卡爾抽出了他的佩劍,靈巧地迎擊一同而來的攻擊,劍刃鏗鏘產生了火花;後排的四人則是走近魔女,試圖把她拉離。在其中一人快要觸碰到魔女的瞬間,他的指尖突然燃燒了起來,在迅雷不及掩耳的瞬間,火焰漫延至全身,燃燒中的人像是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在悲鳴中燃燒至灰燼。餘下的三人被眼前的景像震懾,收回了想觸碰她的手,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識保護了自己的魔女揮霍掉她所剩無幾的魔力,她感覺到自己再次被抽空,有氣無力地扶住了木桌的邊緣才站穩了腳。有見及此,後排領頭的人再次伸手,抓住了露出破綻的魔女。他們輕易地把魔女扯開,強拖至出入口。
被阻撓的將軍一手把自己的佩劍扔了出去,劍鋒準確而筆直地刺穿了後排領頭的人,使其頭顱連帶着身軀與牆身串連。失去了一邊拉力而失平衡的魔女傾倒,半跪坐在地上,剩下的那人趕緊補上。正當他們要從門口離開,背後傳來陣陣詭異的波動,以及將軍冷冷說出的一句話:「讓開。」
帝國的將軍臉上的紋身裂開,非人的眼睛睜開,同時張望着不同方向。包圍着他的五人感受到不詳的氣息,但堅信教典的心使他們不肯退讓。就在此時,腐爛的手從他們的腳邊出現,緊扣住他們的腳踝,下沉至另一個空間——只有那些手能到達的異域。人類無法抵抗的力度使他們不得不跪下,更多的手突然冒出,牢牢地抓着那些待宰的羔羊。先是響起各處骨頭斷裂的聲音,然後是人類被硬生生壓扁的慘叫, 最後是地上遍佈了血肉,凹凹凸凸、不規則的、幾乎無法辨認形體的屍骸。門口的二人目睹了如此慘況,被震撼得動彈不得。他們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血液正在凝固,腳不聽使喚,恐懼與絕望吞噬了他們,死期將至。他們只能眼睜睜看着那個怪物一步步地靠近,卻無法反抗或是逃離,無力感使他們再也握不住武器,劍與魔女同時掉落在地上。比他們高大的將軍俯視着軟弱的二人,他一手握住了其中一人的頭顱,收攏五指,人類堅實的頭骨在他的蠻力下被捏至變形,那人皮開肉綻,血從雙眼溢出,還來不及悲鳴就成了失去生命的屍體。預料到自己的下場,最後一人想拔腿就跑,但恐懼釘住了他的雙腿,他只能站在原地顫抖。把手上失去原形的頭連人帶身地摔在地上,那男人的所有眼睛一致地注視着他最後的受害者。
在無數眼睛的注視下,迎來死亡。
勉強支着自己的魔女,即使視線模糊,仍目睹了整個殘暴的畫面。她跪坐在地上的雙腿早已沾滿敵人的鮮血,想要擄走她的人的屍骸如今就被當成無用的垃圾甩在她的身邊。她抬頭,看着那個被稱為怪物的男人臉色陰沉地從牆上拔出自己的佩劍。被穿刺頭顱的屍體在失去了支點後便摔落在木碎與瓦礫上,佩劍的尖端已然碎裂,變成了鈍劍。本要回收它的男人見此,雙手握住兩端把它一分為二,黑色的血從他手上滴落,他胡亂將殘骸與屍體扔在一起,踢開了敗瓦上的,最後,轉身看向地上,注視着他的魔女。
在他的眼中,她是虛弱的易碎品。這個魔女還藏有他未知的秘密,還有他未掌握的情報。他來到了魔女的面前,低頭看着缺乏魔力的她。
「餓了?」男人問道。魔女有點難堪地看向了半死不活的人,然後看向男人,欲言又止了半晌才要求道:「你轉身。」稀有的,男人沒有多說什麼,配合地轉過身。雖然驚訝對方沒有多問什麼,但顧不上什麼的魔女着手「進食」。她多看了一眼卡爾,確定對方沒有偷看,才彎身咬向那個半死不活的人。雙手沒入溫暖的血肉當中,鐵鏽的腥味充斥着她的口腔,她奪去了無力掙扎的人的最後一口氣。感受到生命與魔力的流動,皺起眉頭的她吐走嘴裡剩下的血。她討厭這種攝取方式,這就是為什麼她有一個花園,專門轉化成易入口的花瓣。一想到跟着將軍到帝國就意味住這種情況還會再次發生,魔女的表情就更難看了。她用手臂擦去唇上的血跡,思索着其他的辦法。的確,有另一種攝取的方式,她的目光看向了將軍……然後搖頭,甩走腦裡的畫面。
她寧可每天都生吞活剝一個人。
「好了。」再怎麼擦也擦不乾淨的她放棄了,便呼喚等着的將軍。男人聞聲,回過頭來看向了魔女,然後又看了看面目全非的四周,搔了搔頭道:「你還要在這裡等燉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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