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跡 vol.2安魂曲 - 二十九、偷襲

　　在他刻意避開的戰區，雙方陷入膠著。

　　女孩污點迅速脫離了將牠桎梏在地上的線條，另一道筆畫無間斷地襲來，牠來不及閃躲，乾脆將自己割成兩半，切分處噴發出更濃烈的霧氣，等書士趕到時，已經看不見殘骸。

　　知曉這是安魂曲混淆視聽的手段，蘇祈警戒地四處張望，感知墨力的能力開到最大，使三根黑針飛來時自己有辦法用筆桿拍飛，順便甩出下一個招式。

　　行書．牽制體　風行草偃．改

　　控制了施力重心，兩道向外的交岔線條足以刮出一片清晰的視野，進而命中女孩的身影。

　　擊中的手感千真萬確，蘇祈卻不敢鬆懈，感受到地面上微弱的震動，他當即立斷一躍而起，筆鋒轉向，朝地面勾出一個漂亮的圓弧，防禦體隨之成形，在此同時，地面上竄出數千利針。

　　就算他的反應已經夠快，仍然有幾根漏網之魚，貫穿衣物沒入腿肉中，引發劇烈疼痛，但比起被戳成刺蝟，已經是很好的結果。

　　蘇祈咬牙忍受著痛楚，深知戰場中沒有空閒讓自己喘息，污點墨術的針對的角度總是刁鑽，他以空中黑牆為支點單手翻了個側翻，將部分墨力灌注在握筆另一手上增強力勁，向斜前方一劃。

　　楷書．平砍體　砍墨

　　曾幾何時，在未被楷杰厭惡之前，自己也在那間教室修習過其他流派的書法。得虧墨力性質的圓滑穩定，即使無法百分百複製，也足夠模仿許多主流流派。

　　看著那被自己改成防禦用途的楷平書法擋下黑針，蘇祈自嘲地勾起唇，一方面是在感嘆回不去的人際關係，一方面也是察覺了此次朝向自己的攻擊全是殺招，難以想像是出自之前說要「留他一命」的天災之手。

　　難道安魂曲沒認出與牠交戰的書士是誰嗎？

　　重新落地的蘇祈自覺不妙，趕緊仰頭，只見漫天針雨急速降落，眨眼間即逼近地面。

　　「呵呵……呵呵……」女孩的笑聲在震耳欲聾的破風噪音中若隱若現。

　　連思考的時間都來不及，身體已憑著戰鬥記憶行動，蘇祈左手一揮，寬大的深紅袖子率先甩開一陣黑針，順勢抓住筆桿，一劃、一劃、再一劃，自筆尖流瀉出的黑墨不斷撇開頭頂上的雨。

　　「你躲得過嗎？躲得過嗎？哈哈哈……」

　　幾根針無可避面地扎在身上造成傷口，不過混亂之中僅受這點傷已是不幸中的大幸，況且要施展這麼大面積的墨術，安魂曲肯定得專注精神，無法在這場雨結束前進行其他攻擊。

　　也就是說，真正的殺招會藏在針雨結束、從極度緊繃中鬆開的那一秒鐘。

　　於是在大雨即將停止時，蘇祈放開緊握筆桿的右手，向後一抓。

　　左手持筆甩開剩餘雨針的瞬間，一根粗長的黑針被捏在右手的指尖。

　　擋住了嗎？不，不對──

　　不祥的預感此刻勝過身上大大小小的痛感，促使蘇祈回過身。

　　一根針在剎那間穿越層層霧氣，就要貫穿自己的胸口。

　　甚至沒辦法感知到污點是什麼時候準備好的墨術，就等著書士轉身的一刻。

　　此時要伸手阻擋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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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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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心之痛並未如期將至。

　　蘇祈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瞪著身前發生的奇蹟──一根中楷毛筆從側面敲開了奪命飛針，毛筆上面甚至沾染著令人熟悉的墨力。

　　伴隨著幾聲咳嗽，一名高挑的深褐髮青年幾乎在同一時間站到蘇祈背後。

　　「哈，我趕上了嗎？」

　　不知怎麼闖入墨界的趙宇謙露出一貫的笑意，但他身後的人看不見他的表情。

　　「……沒，你遲到了。」

　　蘇祈絕對不想承認自己見到死對頭的那一刻竟然有點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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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聲音、這個氣息……是你、是你！我心心念念的你！」

　　剛才幾乎不想搭理蘇祈的安魂曲頓時從霧中顯現，扭曲萎縮的雙手摀著張裂的嘴，故作害羞的神清，那雙恐怖無神大眼裡卻藏不住令人作嘔的喜悅。

　　「時間點不對呀，你怎麼就這麼來了？真是可惜，可嘆！再晚個幾天就好了！」

　　趙宇謙的答覆是趁著污點在廢話時朝牠射出重新生成的中楷毛筆，直貫心窩，一張黑色的網子與四根釘則在下一刻將其強壓至校舍的牆壁上。

　　然而，輕靈的笑聲卻從未停歇。

　　「嘻嘻，還不夠絕望呢……」

　　兩名書士連忙朝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在比校舍還高的天際自漸散的霧氣中浮現，那兒出現一道與牆上污點一模一樣的身形，以及……

　　「我的獵物、我的愛，記得你很喜歡這個老師？」

　　牠小小的手上抱著一個昏厥過去的女人，正是陳慧明──牠昨天沒得手的獵物。

　　……保護陳慧明的書士被放倒了？什麼時候的事？

　　難怪牠選擇在這座校園張開墨界。

　　趙宇謙大驚，顧不得自己的墨力有限，搓出新的筆射出去，自己也提起最高速奔向即將遠去的污點；蘇祈以最俐落的動作甩出黑繩，試圖拖延安魂曲的步伐。

　　可惜，這些都落空了。

　　「那麼，後會有期。」

　　重新隱蔽身姿的安魂曲在遙遠的天上大笑著，嗤笑著妄想與自己爭鬥的凡人，宣示又一次的勝利。

　　也可惜，牠的痴狂使自己遺漏了邁向完美獲勝的最後一塊拼圖。

　　一道混雜著強烈惡意的沉重墨線自遠處破風而過，直擊牠的背脊。

　　「咳哈！」溫熱頓時湧上了喉頭，安魂曲嘴一張，咳出一口溫熱血液。「怎麼可能……！」

　　牠朝著攻擊的方向望去──即使看不見，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壓迫。

　　而實際上，站在屋頂上予其背襲的，是名十五歲的褐髮少年，手持半身大的毛筆，冰冷的臉上鑲著一雙腥紅的眸子。

　　在見到女孩污點狼狽遁逃後，那雙眼滿意地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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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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