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跫音鋪天漫地襲來壓後的游達恨不得自己多生兩條腿,他彷彿已經能夠感受到死神的刀鋒貼上頸上的寒意。就當他上氣不接下氣的逃到地下停車場的入口時卻發現眾人聚集在那不肯向前。
在這生死交關是不容出任何意思差錯的,游達趕忙問道「怎麼了!為什麼不走?」
眾人一陣吵雜,游達聽了大意:無路可走。
游達也不向眾人多說什麼,只是舉著火把硬穿過人群,原先在人群最後的老劉跑了過來游達看見馬上問道「劉哥準備好了?」老劉點點頭。
「好了各位!跟著劉哥走,我們要開車衝出去!」
「開車!車在外頭根本不能走阿!」人群中的一人叫道,其餘人就像恍然頓悟一般附聲應道「對阿!不能走阿。」游達沒有理會眾人的疑慮逕直地跑入停車場的深處。
尾隨在後的何泰極回過頭來,仍就用著那種吊兒郎當的語氣向眾人說道「想死就別跟來,哈!」這話像有什麼魔力讓眾人二話不說趕忙跟上。
看過蟲族的陣仗之後游達也如同其他人一樣不免在心中發寒,並且自問:真能逃掉嗎?但游達與他人不同之處在於他的求生意志勝過於恐懼,他強迫自己恢復冷靜。蟲族必由最高處進攻一路往下掃蕩,最後一樓與地下停車場的屏障反而會變作牢籠,於是游達利用那段間不容髮的時間設下層層阻礙,最終來到最關鍵的地方,在得知老劉十分熟悉車輛後游達便靈機一動想仿效電影中偷車賊的伎倆發動汽車,雖然老劉告知那只是電影但要不以鑰匙發動車輛也不算太困難。
此時游達已坐入先前託老劉預先發動的車輛中,他執意成為頭車,不過此時在他心中卻沒有懷著任何忐忑不安的情緒,只有滿滿的感動,老劉也執意與他共乘頭車。車輛隆隆作響,老劉毫不猶豫將油門踩至底限,雪白轎車帶著不成功便成仁的氣勢朝通往地面的斜坡衝刺。
游達的車一舉衝破出入口的鐵捲門,強勁的衝擊力道讓車內的安全氣囊全數充開,但老劉依然油門到底速度絲毫未減持續衝撞街道上的車輛,一連數道巨響以及金屬摩擦的尖銳層層疊疊直至游達的車已被前方的廢鐵卡死後才停下。衝撞清出一道較為整潔的路面,接著三輛不同的車輛尾隨而出再度佔據路面,它們井然有序的排成一列。
游達雖被安全氣囊保護著但連續的劇烈撞擊衝力還是把五臟六腑震得七葷八素連移動手臂打開車門都是件痛苦萬分的事。三輛車熄火停下何泰極、王鐵君以及張彪隨即跑下,像訓練有素的士兵一般跑至各自車輛油孔前用手中的鐵撬打開它,塞進長達地面的布條,點火。黑浪已經滾滾前來,三人見狀趕緊跑像游達那輛已經形同廢鐵的車。
「阿游!你怎麼樣?」何泰極趕忙將變形卡死的車門撬開。
「哦……很痛……」游達嘗試幫忙推開車門,卻發現自己使不上什麼力。他想看老劉的情形,頓時間游達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彷彿靈魂瞬間沉入深海之中渾身冰寒。老劉斜著頭望著自己卻不是要給自己一個『我們成功了』的笑容,而是穿進喉中玻璃片讓老劉癱軟了身體,雙手卻依舊緊緊握住方向盤。血仍不停地流出染紅了全身,氣息卻不知已停止多久。
游達伸出手,輕輕地闔上這雙相識短暫的勇者之眼。
嗡嗡響鳴自天而降。
何泰極大罵「他媽的!快開啊!」他使盡全身的力氣想打開車門,翅蜂倏地衝向何泰極,卻突在半空爆出綠液濺滿周身。王鐵君在千鈞一髮之際長刀凌空斬死怪蜂,還來不及道謝另一個黑影已落在兩人身前,周身油亮的狼蟻一開一合的大顎顯得飢餓。
王鐵君大喊「快一點!」狼蟻躍衝!
「你以為我不想嗎!啊──!」何泰極整個身體壓向鐵撬利用整個身體與槓桿原理的力量,碰的一聲車門終於打開,游達也滾出車外,何泰極連忙扶出他。這段時間王鐵君已一連斬死三隻狼蟻。
更多的狼蟻越過剛圍成的車壁來。
在第一輛車衝出之後剩餘的其他人便開始亡命的奔逃,在荒廢的街道上二十多個男女老少在奔跑著,像群難民實際上也是,只不過他們所遭遇的災難難以定義。游達等人趕緊跟上眾人的腳步,看著那些人的狂奔的背影此刻他的心中卻不是感到高興,而是一種難以名狀的心情。
為什麼是那些人跑在前頭?為什麼是我們犧牲自己替那些人爭取更多時間?我們為了什麼要這樣做?因為勇氣?榮耀?良心?還是沒有其他人願意做?我能活嗎?在我把自己的時間換成那些人的生命之後,我還能活嗎?
人群中一位少女頻頻回首,游達一眼就認出,是游子婷。吳東仲拉著她與黃家寧死命地跑著。臨行前游達將妹妹託付給他,請他無論如何都要帶著游子婷走,就算用拖的都要拖走,因為游達明白妹妹的固執。
對阿……我不為誰,只為子婷啊!我還想活下去!
一陣轟天巨響讓游達回過神來。車壁炸開了!火焰直衝到四、五層樓高,蟲族瞬間陷入火海之中發出牠們特有的高頻尖叫,濃濃的黑煙像逆流的瀑布般衝回天際。
游達等人不敢放慢腳步,他們明白有不少蟲子已經通過車壁,這道火牆也只能讓牠們暫時失去數量優勢罷了。
燃燒產生的黑幕,突然像是滾沸的黑漿冒出泡泡,一顆……二顆…三顆、四顆;大量的黑點穿出黑煙之後。
翅蜂?不對,牠比翅蜂要大一些。當牠射出宛若蠶絲的純白黏絲後所有人都明白了,這是一隻翅蜂帶著一隻黏絲蟲。牠們像是小型戰鬥機一般掃射游達等人。
純白的球體一坨一坨的砸下,像是玩著北方小孩的雪球遊戲,但這裡並非會下雪的國度,這場追逐遊戲也沒有這般閒情逸致,被擊中便重新開始,進行下個輪迴,如果這世界真的有神的話。
游達首當其衝,閃過兩發之後好運便用盡,一個踉蹌跌倒在地雪白黏液隨後而至將他定在地面。
游達便這樣仰著天看著一隻隻的組合蟲子飛過去,突然想起一個夢中的畫面,夢裡他和他全家人一同躺在如茵的草地上,陽光和煦地撒下,感覺每一個細胞都充滿能量,蜜蜂、蝴蝶、蜻蜓各樣的昆蟲穿梭在湛藍的天空之下。好美,他在夢裡曾這樣感嘆著。
那不是一場惡夢,惡夢在清醒之後才開始。因為當醒來後,他會發現自己不在那片青草地;沒有和煦的日光;看不見湛藍的天空;身旁沒有父母。好幾次游達忍受不了這失落偷偷地流下眼淚。日復一日的煎熬過於苦痛,他曾經渴求不要清醒,因為這樣夢就不會碎,他便不會失落;不會難過……
游達此刻想再回到那個夢裡永遠不再醒來。4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sIe0Eowu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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