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國三那年,我的父母因車禍去世。」游達仰著頭,看著無星的夜空,彷彿正在說一段別人的故事:「很突然,就像今天發生的一切,從此我明白我的人生就有所改變,我暗自在心中立誓,一定要用盡全力保護我僅存的親人。」
張彪燃起了一支菸,火光一明一暗,不急不徐的在唇邊交替,忽然望向泰極,眼神像是在詢問:那你呢?
「我……」突如其來的詢問令泰極有些侷促:「……父母都在外地……連絡不上,就跟著他了。」
久久未發言的張彪捻熄菸呼出最後一口尼古丁說道:「你們其實很幸運。」
「這時候還有所謂的幸運兒嗎?」泰極說。
「這裡多數人都失去了親人。」張彪想要再點菸,搖了搖菸盒,聽見響亮的聲響便作罷:「而絕大多數是在自己的面前。」
再次回到了寂靜,兩人都明白張彪所說的,他們沒有失去什麼,即使失去也不是在自己面前,不必去承受那無能為力的悔恨,他們很幸運。
游達露出一陣苦笑,推了推眼鏡問:「彪哥,接下來怎麼打算?」
「留守等待救援。」張彪看了看兩人:「不過我不抱太大希望。」
「這是為什麼?」
「你們應該都報過警了,但不僅是警局,就連其他公家機關都已經癱瘓,還該對救援抱希望嗎?這也說明了這個事件規模比你我想像的都大。」
游達點點頭他的想法和張彪一樣。他語帶無奈的說:「但除了等待救援又能如何?」
「如果我們的政府來得及應變,那就有希望,有個緊急系統。」
「緊急系統?」
「一個設置在警局的系統,可以在國家遭到重大危難時依然運作,與中央保持聯繫以利於地方做及時應變。」張彪解釋。
「也就是說透過那個系統我們可以和政府取得聯繫?」
「沒錯。」
近百名的平民面對數量相等的昆蟲大軍,游達打從心底的認為人類一定會被全數殲滅,政府所在就等同於武裝勢力的存在,這不僅僅是代表著存活機率的提升,更表示反擊的能力。
「若根本沒有政府呢?」泰極一記當頭棒喝,硬生生的將真實之刃插入心口,沒錯,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政府能及時應變』這個大前提之下。
「你可以開始祈禱。」張彪苦澀一笑。
噹啷!
聲響如同電流刺痛神經,有什麼東西撞上鐵閘,清晨的薄霧籠罩如同眾人的不安情緒。噹啷!噹啷!一聲一聲急促、強烈、雜亂。
日光微微探出頭來,不安變得明朗,是人,倖存者似乎顯得虛弱,用那搖晃不堪的身體不斷的撞擊鐵閘,低垂地著頭沒有絲毫的生氣,彷彿隨時都有倒下的可能。
一個雙眼泛紅佈滿血絲看來憔悴萬分的大叔,指著閘外的人後一團竄動的黑影大喊「狼蟻!」「快!讓他們進來!」「快救他們!」救援的聲音此起彼落,但場景卻像清晨的風那般諷刺令人心寒,人們大聲疾呼,就沒有一人真正向前,恐懼使人怯步。
泰極由中庭的最內衝入群聚在閘門的人群中央時,卻發現一個年邁的身影已經在鐵閘之前,微笑不在,擔憂之情彷彿在門外的是她的親生子女而非萍水相逢的陌路人。
鐵閘再次發出呻吟。「快!快進來!」劉姐急切道。
那人搖搖晃晃地走進,抬起頭,雙眼像是死去多時的魚眼空洞且毫無光采用望著劉姐,倏地一手掐住劉姐衰弱的脖子,二十多個如同殭屍的人形同時齊聲怪叫,衝向人群,見人就打遇人就咬,活生生的一群瘋狗附身。
近百個驚惶的人類全然沒有了招架之力,人們倉皇逃竄、哭喊、怒吼,終至抵抗,狂人們一個個倒地又再爬起,皮破了;血在流;手折了;牙斷了,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整仍舊不停止攻擊也無法被停止。
一聲鳴響,張彪手中槍口冒著輕煙,一個狂人仰倒在地,胸口一點殷紅逐漸的擴大,慌亂中的一段插曲靜靜地演出,沒有人為此佇足。泰極一個勾拳打倒狂人,還不待那人站起另一個便衝向他,泰極一記掃腿將那人掃倒在地,一個不尋常驟然閃過,那人後頸處有一塊黑色的物體,來不及細看已被另一個場景吸引目光。
游達在紛亂的人潮中一時間亂了陣腳,他心中此時只想著子婷是否平安,在鼎沸的人聲中呼喊,卻得不到回應,忽然一人猛然撞來將游達撞倒在地,那雙泛紅的佈滿血絲看來萬分憔悴的眼此時變得毫無生機,是剛才那位大叔,為什麼連大叔都變成這樣?游達心中詫異。
疑惑一閃而逝,瞬間大叔的拳頭已臨上游達面門。
忽地噗嗤一聲大叔的頭一側迸出血花,身子往旁一傾頹然倒下,見張彪投以一個眼神小小的身影在他一旁揮手著,子婷與小安都在他的身邊,游達鬆了口一氣之時,一道短小的影子從大叔的屍體上跳上了游達的小腿,一陣劇烈的酥麻痛感傳遍全身,彷如遭受電擊。
游達頓時全身麻痺連支持站立的力氣都消失殆盡,他仰面倒下,餘光看見子婷雙眼瞪大、摀著嘴不可置信的樣子,泰極好像正往這裡來,突然畫面停止流動定格在一片淡藍晦暗的天空,游達僅存一點意識猜想自己應該倒地了,因為他失去了所有感覺,一條墨黑,長寬接近一般保特瓶,外型像是蜈蚣的生物,或許是頭部的地方舉著兩條短短觸鬚在他眼前張牙舞爪的擺動,接著消失在視野極限,游達彷彿可以感受到牠在自己臉上爬行。
動!動!動!動!動!動!
動!動!動!動!動!動!
動!動!動!動!動!動!
動!動!動!動!動!動!
動!動!動!動!動!動!
動!動!動!動!動!動!
『動啊────────!』游達在心裡吶喊著企圖驅動任何一絲肌肉動作。
『!』一陣痛楚由後頸回到體內。
『寄生蟲……』
在游達失去了這個世界的瞬間,腦中最後飛掠的念頭。
一起作夢吧
http://www.facebook.com/aerysdream
ns 15.158.61.54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