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人怎麼這麼喜歡做有關殭屍的夢啊……」于思凡上氣不接下氣的跑著，後頭十幾隻的殭屍正追著他。啊——明明是夢怎麼跑起來還會這麼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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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思凡回想大概十分鐘前，他剛進入這個夢境，才踏進來連四周都還沒看清就被一個人拎住衣領，他轉頭一看還真的是個「人」，雖然拎著衣領的手只剩三根手指，乾枯的皮膚緊貼著逐漸萎縮的肌肉，破爛的衣服上還沾著許多黏稠的不知名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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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且還算是個人吧，雖然雙眼的眼珠都不見了，卻還是能精準的抓住活人，或許這也算是種動物本能？還是這算殭屍的第六感？」他一邊想著，一邊掙脫這隻殭屍，還順便撿起地上的木棍，先跑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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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跑一邊觀察附近，還真是經典的末世地圖啊，空無一人的街道，車子和店家還響著被入侵的警報聲，雖然商家和大樓都還林立著，但大部分都是處於殘破不堪的狀態，碎裂的玻璃、散落各地的垃圾與廢棄物，往遠處看有些地方還飄著可能是火災或爆炸的黑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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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聽見後方傳來跑步聲，回頭一看是剛剛三隻手指的殭屍，用著跟乾癟的肌肉完全不符的速度追在他後頭，然後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地上的東西給絆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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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于思凡晃了晃頭，趕緊站起來，他看了一下腳邊想看是什麼害他跌倒，果不其然是另一隻殭屍，這隻殭屍倒在一旁放置的雜物堆裡，只露出手臂在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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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正確來說是從雜物堆裡伸出手來才對，這時才發現周遭開始出現許多窸窸窣窣的聲音，仔細聽了一下，有爬行的聲音、腳步聲還有碰到物品的聲音。他先一腳踹開腳邊的殭屍，然後揮出手中的木棍打在往他身上撲過來——那只有三隻手指的殭屍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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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感覺得從手掌心傳來的麻痺感一直延伸到手肘，但手中的木棍並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而是斷成兩半空一聲的掉在地上，殭屍的頭只有一點凹陷，幾乎可以說是完好無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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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了。于思凡的內心閃過這兩個字，他把剩下一半的木棍往殭屍身上砸去，然後拔腿狂奔，於是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被十幾隻殭屍追著跑，連一點喘息的機會也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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肌肉都萎縮了怎麼可能還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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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思凡算一算自從自己變成「這種體質」以來，也遇過不下數十次有關殭屍的夢，但這種速度和強度的殭屍堪得上前五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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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夢裡可以靠自己的意念去做任何事，像是飛行、變出物品或傳送等，甚至放火球術直接燒死殭屍也行，基本上任何天馬行空的事情都可以辦得到，但這畢竟不是自己的夢，于思凡也不想去攪和別人的夢境，因為突兀的改變多多少少會影響到當事人的潛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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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直跑下去也不是辦法，搞得像自己在夢裡辦了一場馬拉松比賽一樣。雖然夢境的出口通常都會在夢的主人附近，只是在這種以城市為藍圖的夢中，要找到人勢必得花上一點時間，或者是一整晚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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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思凡在幾次方位的嘗試之後，終於找到了夢的邊界——離作夢的人越遠，夢的活性越低的邊境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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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追著他的一大群殭屍在越靠近邊界時，已一隻一隻的停在了原地，甚至有些還返回了原處。他拿著路邊撿到的望遠鏡在一棟大樓的頂樓搜尋，順便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在民宅搜刮入手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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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餅乾沒什麼味道。」于思凡嚼著棄之可惜的餅乾，隨手開了一瓶啤酒，一喝卻發現啤酒的味道跟現實幾乎別無二致，連苦澀的後勁都能喝得出來，看來這個人不是很愛酒，就是很討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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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不知多久，終於在遠處一間警局前找到了，對方全副武裝在掃射著殭屍並且熟練的使用小刀近身攻擊與閃躲，連彈匣都換得駕輕就熟，這畫面簡直像用上帝視角在看別人玩遊戲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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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作這麼熟練，應該是不可能被嚇醒。」于思凡在嘴邊咕噥著，順便抬頭看了看四周，「好像也沒有想換做下一個夢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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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來，如果在這種貼近現實、較合乎邏輯的夢裡被咬到會變成殭屍嗎？如果能的話是不是就能體驗看看當殭屍的感覺？啊……還是算了，光用想的都覺得有點可怕。于思凡一邊想著，一邊在附近找尋可能是出口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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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良久仍然沒找到，餅乾都已經吃掉第三包了，他還糾結在是要「去跑一趟找出口」還是「再下樓找點吃的耗時間」，前者充滿冒險刺激，但可能醒來會有肌肉痠痛的問題，而後者就只是純粹的發呆等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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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第二個人？于思凡發現不遠處有個女子腳步踉蹌正被殭屍追著，他來回看了一下，女子離剛剛的武裝份子至少有二、三十公尺遠，甚至還越跑越遠，如果是潛意識化作的假人應該不會出現在這麼遠的地方才對，而且還是獨立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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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畫面還真是兩極，一個像開無雙一樣無所畏懼的戰鬥；另一個手無寸鐵，恐懼得只剩逃跑的能力。仔細觀察了一下，武裝份子跟女子應該都是真人沒錯，是兩個人同時做同一個夢？還是其中一個跟自己一樣可以隨意進出夢境？好有趣啊，不管是哪一種都是沒遇過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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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您說這會是哪一種？偶爾也給我個答案吧。」于思凡抬頭望向天空大喊問道，但回應他的當然只有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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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劈下來的時候倒是很乾脆。他在心裡碎唸，不像剛剛一樣大聲說出來，但雖說是在心裡想著，卻也不敢再多想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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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望遠鏡繼續觀察兩人的動向，武裝份子坐在殭屍堆成的小山上抽著菸，這邊的殭屍看起來已經被殺到絕種了；女子則是躲進了死巷裡，雖然還沒被發現，但周邊的街道圍了不少殭屍，隨時都有可能會發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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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屏著氣息，瑟縮在垃圾堆旁發著抖，害怕的眼淚佈滿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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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有在軍訓課碰過槍啊——」現在感嘆也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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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符合夢境的世界觀就沒問題的話，那變出槍應該也不會有事吧？沒碰過槍沒問題，沒開過槍也沒差，概念模模糊糊也行，因為這裡是夢。于思凡閉上眼深呼吸，威力、有效射程、穿甲能力，滅音管、長槍管、兩腳架、瞄準鏡和帶有拖腮架的槍托，子彈是.308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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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眼，一把狙擊槍已經出現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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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沉，比想像中的還要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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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射離最遠的殭屍好了，不然倒地發出的聲響會吸引其他的殭屍靠近。沒問題的，也不需要猶豫，上膛、瞄準、扣下板機再退膛，如果一發沒爆頭那兩發總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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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發子彈射出，殭屍應聲而倒，而附近的殭屍也因為倒地的聲音而靠了過去。于思凡拉了拉柄手動將彈殼排出槍機，接著上膛的第二發子彈擦過正走過去的殭屍後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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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出彈殼、子彈上膛、排出、上膛，重複的動作讓他的手感越來越準確，第六隻殭屍之後已經都是一發一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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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十五、十六，共十六隻殭屍，花了二十三發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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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收工。」確認了附近的殭屍都擊斃之後，于思凡放下槍，「可別亂跑啊，不然再破例一次可能就要被警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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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打了個哆嗦，摸摸自己的後頸，想起第一次進到別人的夢境時，以為自己是在做清醒夢而大鬧特鬧了一番，但還沒開心多久就被踢出夢境並且被「懲戒」了，現在回想起來身體還是會不自覺的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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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想了、別想了。他站直身子拉了拉筋，雖然兩邊的路線都好好地記在腦袋裡了，但……先去哪邊好呢？武裝份子手上有武器，如果他的「人物設定」不是好人的話，那被開一槍應該都算幸運的了，而另一邊什麼都沒有，似乎安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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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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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為附近的殭屍都清乾淨了，所以一路上非常地順利，除了找到一根撬棍以外，還相當幸運的在廢棄警車旁發現一把10mm手槍，雖然子彈只有三發，但也比赤手空拳好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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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以武裝份子為中心來看，女子躲藏的死巷也很接近邊界了，說不定撿到的武器也用不太上。算了，還是想想等一下要怎麼搭話比較好，嗨？妳好？開場白怎麼講好像都有點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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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不對，如果女子也是「作夢的人」的話，她的附近應該是不會存在邊界才對，武裝份子到剛剛待的大樓的距離幾乎是大樓到死巷的兩倍，那頂樓不會是邊界才對，但早前對天空大喊時周邊的殭屍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所以她——不是在作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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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思凡沒注意到思考的過程中，自己已經走到了巷口，並且和女子對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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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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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女子不小心叫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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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怕我不是殭屍，我是人。」于思凡急著解釋，但女子反而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欸——別哭啊，再哭等等又要把殭屍引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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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雙手摀著臉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但從顫抖的身軀還是能感受到無聲的抽泣，或許是太過驚恐，她過了許久才將情緒緩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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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程中于思凡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將腳上的鞋子脫了下來，並放到女子面前，「可能不太合腳，但至少穿了會舒服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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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赤著腳，腳掌到小腿間有著大大小小的劃傷，純白的長洋裝一片髒污，裙擺也被割裂得長短不一，整個人狼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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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鞋子給了我……那你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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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揮了揮手，「沒關係，我皮糙肉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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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是你吸引走附近的殭屍嗎？」女子躲藏的時候有注意到很多腳步聲往遠處跑去，甚至有一隻殭屍從巷口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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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思凡撓了撓臉頰，說出是自己殺掉那些殭屍感覺好像在居功，只好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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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怎麼離開這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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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思凡想了一下，按照這種殭屍末日的劇情，應該是要帶對方去安全的地方吧？這樣應該去邊界就可以了，「我知道有個地方很安全，我可以帶妳過去避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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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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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的意思是？」他有點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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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這樣講可能有點奇怪，但我原本不在這裡，我原本在山上迷路了，在山之前我是在一個繪畫班練畫，但不知道為什麼一眨眼又跑到這裡。」女子雖努力的壓制著情緒，但仍越講越控制不住，語速也越來越快，「好奇怪，真的好奇怪，世界怎麼一直在變，現在又突然冒出一堆殭屍？原本不是這樣啊！到底為什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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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妳先冷靜一下。」這聽起來對方是跟自己「一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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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沒發現這裡是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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