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跟他分享我找回哪些記憶了。」林鳶落寞地放下了懸在空中的手,隨後淡淡地嘆了口氣,她的聲音輕如鴻毛,卻重如千斤,飄散在空蕩的海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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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又得是孤身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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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遇到于思凡,或者是跟他一樣的人都好——那種可以好好說話,有邏輯的、能正常溝通,真正的人。林鳶的目光漫無目的地掃視四周,彷彿在尋找什麼,又像是在確認自己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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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漫無目地的旅程不曉得還要多久,即使前進也只是在死胡同裡原地打轉,去了一個又一個的夢境,又是何時才能抵達終點?林鳶的手指無意識地撫摸著花瓣上的紋路,似乎那是唯一能給她慰藉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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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在這之前還在玩著仙女棒揮舞打鬧的一對人,此刻已躺在沙灘上深情款款的注視著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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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才是作夢的人呢?他會是他的戀人還是單相思?抑或只是純粹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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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她還在猶豫要不要當一回電燈泡,抱持著「衝過去馬上碰出口應該不會被注意到」的想法時,那對愛侶已經從含情脈脈進展為寬衣慰藉,美夢也由此變成春夢了。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她感到臉頰微微發燙,雖然不是現實,但仍不想讓這齣活春宮在面前直接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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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鳶頭也不回轉身離開,順便變出耳塞默默戴上,現在倒是有些慶幸于思凡不在真是太好了,不然跟他一起瞧見這幕不知該有多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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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終還是回原本的沙灘上坐著,好似于思凡從沒來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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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搖曳的鳶尾花海,彷彿拼了命地在印證眼前人內心的猜想,她就是抹遊魂,四處漂泊、無處可依,林鳶不禁開始思考,自己最後會不會什麼也沒留下就了此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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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空中輕輕一揮,變出一本比手掌再小一點的筆記本,開始在上面寫下至今已來找回的記憶:自己的名字、小時候養的狗的模樣、小學四年級隔壁座的同學等等。她把能想到的事物一筆又一筆仔細地記下,甚至在每一項旁邊畫上了Q版的插圖,這些小小的塗鴉為冰冷的文字增添了幾分溫度和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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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這樣就能將零散的記憶碎片,串聯成一個完整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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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大學畢業典禮的記憶,那我起碼二十幾歲了吧。」林鳶眼神專注,用筆尖逐項清點,算一算筆記本上也寫了五十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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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二十幾年的歲月應該要有多少記憶?五千?五萬?」她的聲音中帶著些許焦慮,但很快,她果斷地甩了甩頭,接著在第五十項「八歲時在山上迷路」的旁邊標註了「0.1%」,她闔上記事本,努力安慰自己沒事的,只要照著進度向前走總會來到100%,也說不定還沒過半人就先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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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身在谷底也無妨,至少接下來都會是一路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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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繁星的注視下,林鳶的身影顯得既脆弱又堅強,儘管前路未卜,但此時的她,正在用自己的方式,一步一步地嘗試找回丟失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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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為什麼是鳶呢?」林鳶輕聲呢喃,目光變得深遠,彷彿穿越回自己被取名的那一刻,指尖輕撫過筆記本上名字,感受著每一筆的力道與每一劃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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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名應該是一件很慎重的事情才對,那這個鳶字是否飽含了父母對孩子的期望與寄託?這個想法在她心中激起一陣漣漪,不禁開始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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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在幫我取名時,會是希望我如鷹展翅上騰,還是生如夏花之絢爛?」目光掃過遠處的鳶尾花海,彷彿在尋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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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自己離記憶又近了一步。她的神情變得柔和,嘴角微微上揚,似乎正沉浸在溫暖的想像中。興許是想像著父母滿懷期待為她取名的場景,又或是在思考自己是否活出了名字所寄託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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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鳶再次翻開本子,在新的一頁上小心翼翼地寫下「鳶——父母的期望」,句尾再畫上一個小小的問號,彷彿這是一個待解的謎題,又像是一個新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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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這份新的思考和感受珍藏在心底,期待著有朝一日能夠揭開這個關於自己名字的謎底。她閉起眼眸享受夜風輕拂,花與葉相互摩擦的窸窣聲、潮起潮落的細語,都在訴說著那些尚未被想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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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自然的交響樂中出現了不諧的合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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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徐地睜開眼,林鳶站起身拍掉白裙上沾染的風沙,她的動作從容,彷彿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景轉換,經歷了這麼多夢境,早已能輕易捕捉到這些突兀、不自然的轉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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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即將崩塌。這個認知在心中清晰地出現,卻已不會帶給她絲毫的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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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鳶踮起腳尖,向兩側伸展雙臂,形成優雅的線條和姿態。她的身影如同一幅流動的畫作,手臂柔美地上下擺動,柔軟地宛如鳥類的振翅,展翅欲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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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始向前小跳與旋轉,每一個動作輕盈卻又充滿力量。腳尖輕點沙地,不曾發出聲響,旋轉時,她的裙擺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如同綻放的花朵。幾次舞步後,林鳶緩緩停下,她膝蓋微屈,雙足前後交叉,雙手提起裙擺輕輕鞠躬,告別這個即將傾覆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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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水散去,如同舞台上的幕布緩緩拉開。遠方的建築物逐漸浮現,輪廓由模糊變得清晰,像是從霧中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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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鳶看見了操場上的PU跑道,鮮豔的紅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一旁的盪鞦韆隨風輕輕擺動,發出細微的吱呀聲,彷彿在呼喚著她。這景象勾起了她內心深處的某種情感,可能是童年的回憶,又或是曾經的美好,她興奮不已,把所有成年人的矜持都拋在腦後,不顧舉止往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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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道上,她的腳步聲清脆有力,與心跳的節奏完美同步,白裙在風中飄揚,笑聲在空氣中迴盪,林鳶的雙眼閃爍著孩童般的純真光芒,臉上洋溢著難以掩飾的喜悅,好像怎麼奔跑都感覺不到疲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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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跑到一半時,眼角瞥到鞦韆旁竟然多了個溜滑梯,她停下了腳步仔細端詳,雖然有點距離,但那座溜滑梯看起來至少有一層樓高。走近一瞧竟然得仰起頭才能看到溜滑梯的頂端,有那麼一瞬間感覺回到了小時候——那個看什麼都很巨大的孩提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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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後方爬上溜滑梯,雖然階梯數不多,但每一階的跨度很大,對身為大人的她來說走起來也是十分吃力,此時此刻的自己像是個誤闖大人國的小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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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爬到頂端,林鳶站在高處俯瞰四周,一種征服的快感油然而生,她的胸膛因興奮而起伏,嘴角驕傲地上揚,但這種感覺很快又被恐高的寒意給推翻了。深吸一口氣後,林鳶閉上眼睛,讓自己滑下去,只是預期中的快速下滑並沒有出現,相反,她感覺時間似乎被拉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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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地,應該是幾秒鐘就下地的事情,卻足足滑了快一分鐘才到底。這段漫長的滑行中,林鳶經歷了各種情緒:起初的興奮、隨後的困惑,最後是一種奇特的滿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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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雙腳終於觸地時,林鳶睜開眼睛,臉上帶著一絲茫然,一層樓高也不至於滑這麼久吧?她感到疑惑,但隨即又感到不太意外,自己小時候也總希望溜滑梯時不要那麼快到底,能滑的越久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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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林鳶只玩了一次溜滑梯,因為那階梯實在是太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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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鞦韆上輕輕搖晃著,金屬鏈條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微風拂過她的臉頰,帶來一絲暖意,她閉上眼睛,任由回憶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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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小學時學校裡的鞦韆是用輪胎做成的,獨特的橡膠氣味,那粗糙的觸感此刻彷彿又回到了指尖;而溜滑梯則是大象造型,石製的材質總是被夏天的太陽曬得發燙,而一到冬天卻又十分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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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下課,那些遊樂設施總是同學們爭先恐後的對象,林鳶的笑容不自覺浮現,想起了那些為了那十分鐘而推推搡搡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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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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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突然凝固,搖晃的動作也慢了下來,一絲陰影掠過她的眼睛,彷彿有什麼不愉快的記憶正在浮現,但越努力回想卻越捕捉不了,就像下意識在抗拒某些畫面被記起,她的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這短暫的經歷既是對童年的懷念,也是對成長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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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登——登——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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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的鐘聲響起,清脆悠揚的聲音在空蕩的校園中迴盪,林鳶急忙起身退到一旁,她的動作輕巧而迅速。雖然是在夢中,但還是怕搶到孩子們心心念念的鞦韆,這種下意識的反應讓她自己也覺得有些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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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等了十幾秒仍沒有人從教室大樓出來,連潛意識的NPC也沒有,校園裡異常寂靜,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好奇心驅使她向教學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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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悄悄走進大樓,跟外面截然不同的是,一進到大樓內光線像是被阻斷了一樣,外面的明亮一點都透不進來,整個走廊鴉雀無聲,牆上雜亂的貼著各種海報和學生作品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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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經過了十幾間教室,終於在最末間教室傳來一片歡聲笑語,打破了這份詭異的寂靜,林鳶才鬆了一口氣,差點就要以為這是一場惡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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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心翼翼地倚在牆邊,從後門偷偷望去,教室裡一個男學生都沒有,清一色都是女孩子,而且也不是她預期中的小學生,看身高樣貌應該都是高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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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聽不太出來她們在聊什麼,但歡快的氛圍還是渲染了整個空間,教室裡充滿了青春的活力,女孩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有的在輕聲談笑,有的在交換筆記,還有的在整理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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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鳶感到一陣莫名的親切感和懷念,這個場景雖然不是原本預期的小學生活,卻意外地觸動了她內心某個柔軟的部分,希望自己能盡早找回遺失的青春和美好的校園回憶的感覺越發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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