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H6fWb34HK
比著這個時間，誰也會呼呼大睡。家裡透出的天空，只有一彎新月，和許許多多的雲。一顆再閃亮的流星，也會遭遇暗湧的攔途截劫；一彎再白滑的明月，也會給不知就裡的雲遮掩。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BFlH8Y8BK
不是每顆流星都能發光發熱，不是每個地方看到的明月都如此清澈。大家都是星星，但不是每顆星星，都能在天空刻下自己的名字；誰人都能看見月亮，但有些人只記得新月，有些人只記得月圓。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tVTwAS7VL
甚至乎，明明地球上的人，全部都只看到同一個圓月；外地的月亮特別圓，香港的月亮特別醜。又或者，外地的月亮無遮無掩，香港的月亮卻給烏雲包圍，遲遲不見希望。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wS21mr3NS
我嘆息月亮的形狀做什麼呢？我應該著重當下，想想現在的我如何。我是個成功的教練嗎？我不知道，最少現在的我不是無冕之王。但是，做教練為什麼要成功呢？或者，單純打工，為什麼我要成功呢？我做教練是為了什麼呢？……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tYMEnVKoL
我做教練，是為了證明自己。要證明自己，就應該贏球，就應該讓球隊團結，然後一直贏下去，那麼我總算有點用處，不是白白耗費了地球資源。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IJnygujVX
我有做到這一點嗎？我現在算不算是有用的人？如果我沒有用，如果我不成功，為什麼我要做教練呢？既然我是為了證明自己，我就應該用最能贏球的方法去教球。最少，我一定要相信我的方法今天能贏，明天能贏，再過多兩個月都能贏。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yBbHQ74SK
相信歸相信，能否踢出來是另一回事。三角體系著重小組配合，這要求隊員們要有細膩的技術和快捷的決策——簡單而言，個人能力越好的人，踢這套體系就越出色。但一隊球隊，不可能每個人都武功高強，實力上多少會有落差。尤其Tyler離隊後，整體的個人能力的確有所不及。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SvgxM9AU3
或者我應該調整一下球員間的支援距離？我想。距離拉開一點，多用一點身體質素，可能掩蓋得了技術水準的下降。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qXBm8bIup
手機一震，一條訊息。是英國的電話號碼。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WQzDpBYEM
「Hi Derek Sir
這幾天聯絡了許多家球會
希望有一家會邀請我試練 [合十]」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UgUBYrhHB
書面語的訊息，除了Tyler，不會有其他人。他可以去哪裡試腳呢？我甚至連他在英國何處落腳都不知道。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ofYxvTOMP
「你現在住哪裡？聯絡了哪家球會？」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cdlBdrJ6N
這樣寫訊息好像很奇怪。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ZRl7NDKZy
英國有時差，這是很嚴重的問題：即使凌晨一點，我都不能睡著——這個時候，徒然是當地下午五點，或者六點。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eDmnhuZIc
當年的我，下午五點還在球場比賽。十七歲那日不要臉，我參加了挑戰：那年，我還是校隊的一員，司職防中。某天，我們晉級學界四強，場邊有某個教練走過來，說：「你好呀，我見你都踢得幾好喎，唔知你有冇興趣加入我哋嘅青訓隊呢？」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epiMTd4vg
那個教練直接得有點突兀。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ChxrYxbkf
我剛比完賽，還未恢復過來，迷迷糊糊之下，我說：「好呀。」想了一想之後，我發現我連他是什麼人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不是騙子！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MZlucVjvw
教練笑了，說：「咁就好。我哋今個禮拜六會有試腳嘅session，又係喺返呢度，你嚟返大坑東呢個場就得啦。」當時的大坑東，起碼草地質素比起現在要好。我甚至連他們的球會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wwguk2vyf
然而，當時的我真是個乖孩子，果然應約準時出現。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cw4QG8qu5
「你好呀，我哋book咗場畀青訓隊試腳，而家唔開放啦。」職員說。我這才想起，這些試腳很可能要登記——我當然沒有。那個教練恐怕是個騙子，我想，於是我打道回府。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zOC6TrjHE
正走之際，後面一把男人聲響起：「哎！等陣！等陣！你係咪嚟試腳㗎？」我回頭，然後看見了那個教練。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RfH35JzMD
「哎呀！你差啲趕走咗個試腳嘅後生仔呀。」我不知道這句話算不算是責備職員，也許是教練的感嘆而已。然後，我回到球場，熱身、訓練、小組對戰，如此也就完結了試腳。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28DV1x24v
直至獲選的那天，我才知道我入的球隊是公民。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lQd989bIM
手機一震。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fBanLDQTJ
「我爸爸的老家在Birmingham
所以我們也住Birmingham」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jSAnfLn1o
「球會也是在Birmingham附近
我只是寄了電郵給幾家球會
Wolves, Coventry, Birmingham, Villa, 應該就是這些了」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S98Mv9CU6
雄心壯志呀，居然寄這幾家。英超和英冠的青訓隊不容易入；即使入到青訓隊，內裡的梯隊如同天梯，更如無間道，夢想中的彼岸永遠還未到。任何地方的足球都一樣：只要能跨過天梯，上到一隊，足球生涯已經先贏一半。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qF1ALyR83
「先別把期望放太高，能入青訓就好。
不如先試試低一兩個級別聯賽的青年隊？」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JH4mB9EBL
然後，又過了兩個小時，沒有回音。一切都不會那麼順利的；哪怕一個球員再才華橫溢，攀爬天梯的路途也必然遇上挫折。回想當年的我，若無伯樂，早已葬身球海，永不超生。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ogMu5XyfR
那是公民U23的某場賽事。那個傢伙說：「算把啦，你呀媽生得出你啲咁嘅仔，哇，影衰晒你成頭家呀！哈哈哈……」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lqd60uwbZ
我已經忘了他的名字了，只記得他是個翼鋒。於是他一次推進，我直接踏斷了他的脛骨。腳斷的時候，你會感受得一陣一陣、隨浪潮湧的疼痛，和某些部分不受控制的感覺。他的臉扭作一團，皺紋眼紋什麼都出來了；那刻，我感到寫意，我絕不允許有人在我的主場撒野。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bZv7fPp8S
我是這樣想的：講道理的，我用實力戰勝他；不講道理的，我用武力打服他。如此一來，敗在我鐵蹄之下的人不計其數，當中多數是用實力的，有些是超技術的——誠然，還有這一個，是用功夫。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ah8ni2RxL
「你可唔可以控制一下自己？人哋侮辱你啫，你使唔使收人山呀？」教練完場後對我說。這個動作自然換來一場紅牌，和足足三個月的停賽令。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tq4mMVIIh
後來，公民的助教跟我說：「你計吓條數啦。你就咁踩斷佢隻腳，太便宜佢啦。佢好返之後，佢一定會好憎你，然後每次見到你都會出盡力。掉返轉，如果你齋用球技玩死佢，佢以後都唔敢埋你身——佢直頭連憎你都唔敢！咁我問你，你覺得邊條數著數吖？」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wcg9J3JeP
自此，我所有的蹄下敗將，沒有一個不輸得心服口服。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5LC0bH9lm
手機一震。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gjownCIrn
「好。」9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YrijoduBg
我不該胡思亂想下去，應該去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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