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默紘走回林燁的家裡,卻看見偌大的庭院裡,林燁在繞著三平方公尺大的池塘跑步,跑步並不能精確地形容他的舉動,應該說是繞圈圈,像個小孩子在繞圈圈,幼稚且可笑。而貝蒂娜悠閒地躺在屋簷下納涼。
「你們在做什麼?瑞才哥和瑞英姐還沒有起床嗎?」石默紘滿臉疑惑,這個場景實在太不熱鬧了,很不符合林燁整天玩樂的原則。
「運動啊!我和她有什麼好說?」林燁停下來,臉不紅氣不喘的,似乎沒怎麼運動到,然後解釋:「我哥出去了,他不吃早餐。」
「貝蒂娜妳在做甚麼?」石默紘再問。
「我受傷了不能運動。」貝蒂娜回答,她坐起,悠悠然然的哼著歌。
「妳那種小傷不足掛齒好嗎?還有林燁你管那種東西叫運動?比體育課還不如。」石默紘鄙視,貝蒂娜雖然傷口很多,但都沒傷到筋骨,再加上她驚人的恢復力,現在應該只剩淺淺的傷口了。
石默紘走進客廳,提起一個塑膠袋放到小茶几上,裡面裝著剛才順路買回來的蘿蔔糕。
「這是什麼?蘿蔔糕嗎?」林燁的頭湊過來,好奇地撥開塑膠袋瞧,裡頭是一盒盒的紙盒子,散發著誘人的米香,阿默永遠那麼周到,買了吃的回來。
「早餐。」石默紘說,他瞄了眼積極把蘿蔔糕拿出來的林燁,然後坐到了桌子的一邊。
貝蒂娜也靠過來,她打開盒子一看,一塊塊方正的蘿蔔糕排列整齊,邊角被煎得酥脆,金黃色鑲嵌在乳白色上頭,再淋上濃醇的醬油膏,令人食指大動。
「有飯吃嘍!」林燁歡呼,老實說他以為要等他姊姊起床後才出去吃,這樣的話就要吃午餐了。
三人吃完,倒也是開始聊天,話題不定,但就是有些尷尬,畢竟他們三人的共同話題少得可憐。而其中林燁和貝蒂娜好幾次差點吵架,都被石默紘即時阻止。林燁的姊姊遲遲不下來,還在睡大頭覺。幾個空盒子散落在桌上,還有三杯清澈的水,水面倒映出三人放鬆的姿態。
不知不覺間,天色漸亮,九點了。
「今天要幹嘛呢?」林燁輕鬆地問,這個時間點,是學校剛好考完期末考的第一個假日,沒有課業,也沒有事情,多麼輕鬆,感覺不玩就對不起自己。
貝蒂娜理所當然地,只想著正事,說:「補充你的魔法常識啊!笨蛋!」
林燁看到貝蒂娜的模樣,唉!又是一個不懂樂趣的人!但他沒有像對阿默一樣,反而噁心地說:「干我啥事?我是幫妳找那什麼異妖,又不是幫妳打架。」
「哦!那你可以立刻去死了。」貝蒂娜認真地回答。
說明白的些,貝蒂娜就是整日與刀槍為伍的人,林燁的確丟命的機率蠻大的。
「那阿默⋯⋯」林燁心裡明瞭,但他就是不想贊同貝蒂娜,他轉頭,可憐巴巴地望著石默紘:「你看,貝蒂娜只會挑剔人。」
「行,我只會拿一堆魔法陣給你背。」石默紘可看出來了,林燁和貝蒂娜就是天生冤家,不吵不過癮,他雲淡風輕地推託:「體力活我應該和貝蒂娜差不多。」
「差很多!她只會在旁邊冷嘲熱諷。」林燁毫不猶豫,堅定反駁。
貝蒂娜斜眼瞄一眼石默紘,似乎也不屑於他的無知:「體力訓練每個家族都差很多,除非你是我卡維納托家族的人,不然不會相似的。」
石默紘有些疑惑:「大家都是人,有什麼好分的?」
貝蒂娜很明顯對石默紘有些忌憚,她沒有像對林燁那般凶回去,不耐煩地解釋道:「每個魔法家族的體能都不一樣,當然用不一樣的方式訓練,而且沒有家族血脈就不可能會魔法的,所以,你是哪一個家族的?」
「時間太久,忘記了。」石默紘含糊其辭,他並不怎麼喜歡家族這東西。
「那我呢?也有家族血脈嗎?」相比不積極的石默紘,林燁很踴躍地在旁邊詢問。
「你肯定有,沒有就不會有魔法。」貝蒂娜說:「可是金髮金瞳⋯⋯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遺傳特徵。」
「這樣啊⋯⋯」林燁微微皺眉,沒有這種遺傳特徵?所以這句話到底是肯定還是否定他有家族血脈?他有些迷糊:「那我的親生父母也是魔法家族的人嘍!」
「嗯。」貝蒂娜臉變得嚴肅,思考某些東西:「石默紘,和我打一場吧!依照流派我就能認出你是哪個家族。」
石默紘笑著反問:「妳不是不能運動嗎?」
貝蒂娜耳根泛紅,不想運動的藉口被拆穿了,但剛才林燁的舉動真的叫運動?她厚著臉皮道:「剛才不能,現在能了。」
坐在旁邊的林燁反應慢半拍,半秒後才發覺原來自己被她整了,還在池塘邊繞了那麼多圈!他氣得跳起來:「哇!臭八婆妳剛剛耍我!」
「誰是臭八婆啊?笨蛋!」貝蒂娜不知哪根筋不對,立刻罵回去。
「燁,不要跟傷患吵架,等一下復發怎麼辦?」石默紘趕緊撫平林燁的情緒,然而也有一點在諷刺貝蒂娜說自己受傷。
果然,貝蒂娜把炮火轉移到石默紘那裡:「誰是傷患啊?我都說自己很健康了!」
林燁笑著:「哈哈哈⋯⋯遭報應了厚!」
「你們倆狼狽為奸!」貝蒂娜無法反駁,只好指著兩人罵。
「哇!妳竟然會成語!」林燁繼續他的廢話:「所以貝蒂娜,誰是狼誰是狽 啊?我看你才是狼和狽的混血吧!」
「你又怎麼知道狼和狽會混血了?」貝蒂娜不想再爭執無意義的話題,便轉移說話的對象,指著石默紘的鼻子,強勢的問:「打不打?」
「要撒氣去找妖魔。」原來她還惦記著這個啊!但石默紘果斷拒絕,同時埋怨貝蒂娜像小孩子般為所欲為:「別來找我,我不是妖魔。」
「你們!」貝蒂娜差點再次被兩人逼瘋。
「昨晚妳住我家的房子,剛才妳吃了阿默買的蘿蔔糕,現在妳又再罵我們,妳有沒有良心啊!」林燁繼續攻擊貝蒂娜。
貝蒂娜卻抓到了林燁話裡的漏洞:「房子和蘿蔔糕我付錢就是,你們現在咄咄逼人才是過分!」
「好!房間一晚四萬,蘿蔔糕一份一百!錢拿出來!」
貝蒂娜再不曉得風俗民情,也知道這個價位極不合理:「你搶錢啊!」
「停!各位都精力充沛是吧?」石默紘兩手一張,擋在林燁和貝蒂娜中間:「我知道這附近哪裡有妖魔,你們去那兒發揮過剩的精力,別在這裡擾民,如何?」
「臭八婆去就好了,我不去。」
「我看你是怕了吧?」
林燁瞬間改口:「去就去,誰怕誰?」
簡單收拾後,石默紘站在門口等著,林燁和貝蒂娜兩個人瞪著對方,互不相讓。
石默紘帶著他們朝後山走去,景致漸漸地從純樸的小鎮變成荒郊野嶺,一條筆直寬廣的嶄新柏油路向前延伸,彷彿看不到盡頭,灰白的人行道顯得十分突兀,垂滿綠葉的樹枝橫突出來,在太陽的照射下反射著陽光。林燁湊過來:「後山有什麼東西啊?不是只有幾條空盪盪的馬路和孤單的百貨商場嗎?」
「那是因為你只在馬路上走。」石默紘回答。
「可我也沒發現過牠們啊?」林燁繼續問:「還是說牠們在不同空間?」
「是,也不是。」石默紘想了想,說:「牠們只有少數會出現,然後又被魔法師協會的魔法師搶了大半,最後就剩寥寥無幾了。」
貝蒂娜聽到這裡,略微不爽:「我們是在保護全人類,在你眼裡就不好了?」
石默紘看她一眼,不再說話。
貝蒂娜以為石默紘理虧,繼續得意地說:「如果這裡真有妖魔,我才要去這裡的協會分部抗議呢!竟然有漏網之魚!」
「像妳這種趕盡殺絕的人才恐怖。」林燁只要遇到能嗆貝蒂娜的地方,一定會把握機會嗆。
「妖魔作惡就不恐怖了?」貝蒂娜反問:「沒看過妖魔就不要亂說。」
「阿默,」林燁轉頭尋求認同感:「你的看法呢?」
「我不知道。」石默紘微微一笑,說:「你可能去問命運會比較準,我不太知道。」
「哼,籠統的回答。」貝蒂娜嗤之以鼻。
石默紘不理,突然在路邊停了下來。
「你幹嘛呢?」林燁走路不看路,嚇一跳,差點撞上石默紘。
石默紘指著面前的那座山,說道:「那裡住著一隻魔狼,應該是疾影狼,貝蒂娜妳單獨行動,我和燁一起,去找它,如何?」
「好!」貝蒂娜二話不說,跳過低矮的水泥牆,立刻進入山林,她似乎不在乎那裡有沒有人能走的路。
林燁傻眼,眼睜睜地看著貝蒂娜遠去,她行動地好快啊!他轉頭問:「所以真的有妖魔?」
「有,好像吧。」石默紘原本肯定的答案變得不確定,他只知道好像有妖魔,但沒深究妖魔長怎樣。於是他從另一處,那處有人走過的痕跡,跨過水泥,走進山林。
這個答案夠隨便。但是林燁沒有深究,因為他知道他的朋友會繼續敷衍他,他懷疑地跟上,隨口問道:「那為什麼殺它?它又沒闖到市區。」
「這是食物鏈的問題。」石默紘踩過厚厚一層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開始向上走去:「這裡原本有一個完整的食物鏈,然而妖魔來了,破壞食物鏈,導致生態不平衡,所以要想辦法恢復平衡。第二個原因是妖魔值錢,甚麼角啊皮啊都很值錢,要不然誰願意不求回報的去殺?當然,它們也會作惡傷人,並以此為樂。」
林燁很稀奇地閉上嘴巴,不知道該說什麼。原來在阿默眼中,妖魔傷人的這個理由排在最後一名。
過了許久,眼前出現與腰齊高的斷面。
石默紘手抓住前頭凸起的岩塊,爬上一處平台,繼續說:「今天就看看妖魔長怎樣,打鬥的事交給貝蒂娜。」
林燁無語,原來我們是來吃瓜看戲的?
「所以你早就知道妖魔在哪,然後讓貝蒂娜自己去找?」林燁看過石默紘耍人過,但這次是在一座山吶!他就讓一個女生在深山裡瞎轉!
「對啊!」石默紘很大方的承認。
「做得好!」林燁豎起大拇指,大聲的稱讚。貝蒂娜算女生嗎?可能算,但也是比他們還兇猛的女生,拿著一把斧子即可開天闢地,哪需要他們操心?而且看那個臭八婆被耍實在太解氣了。
「走吧!我們去附近等她。」石默紘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加速在樹木間穿梭。
石默紘帶著林燁爬到半山腰,大約花了幾十分鐘吧!這裡算是高點,可以看到前頭山丘的全貌,但無法看見身後更高的地方,他熟練地爬上風景好氣氛佳的樹,然後藏好藏滿,讓自己隱藏在蒼翠的樹葉中。
林燁跟上,明明是第一次,卻有模有樣的,他躲到石默紘的旁邊:「就待在這裡嗎?」
「等一下疾影狼會經過這裡。」石默紘信誓旦旦且小聲的回答。
「喔。」林燁簡單地說一聲。
接下來,他們一邊躲著,一邊談論魔法的事,等待狼和貝蒂娜的到來。
另一邊,貝蒂娜在樹林中快速地奔跑,尋找那隻狼,她小時候有接受過專業訓練的,速度和敏銳度跟石默紘與林燁相差很多,她行走時不驚動樹林中的一草一木,還沒三十分鐘就把後山掃了一半。
時間過得越久,貝蒂娜越感覺自己被騙了,這裡根本沒有魔狼,搞不好,石默紘和林燁早就走了,留她一人在這裡像傻子一樣尋找,她越想越氣,正準備轉身離開時,卻看到一個黑影一閃而過,她想都不想,追了上去。
然而黑影溜得很快,貝蒂娜平平淡淡地追了十幾分鐘都沒把距離拉近,繼續追逐可能會讓體力消耗殆盡,她猶豫了一會,想要回頭,可是一想到林燁嘲諷的嘴臉,她硬著頭皮,邁開步伐繼續追。
周圍的環境愈來愈黑,而貝蒂娜渾然不覺,只專心於目標,而黑點突然停下了,等她追近,才發現大事不妙。
這哪是石默紘說的一隻疾影狼吶?十幾隻眼露紅光的疾影狼,有的站在面前,有的在樹影後面,她情緒有些失控,四、五隻狼她還可以應付,但這是十幾隻啊!先不提是否打得過,就算打完也沒力氣回去;如果逃跑也不一定行。貝蒂娜愈想愈氣,最後她朝天空大喊,就盼石默紘和林燁能收到她的怨念:「我恨你!」
然後認命地衝向前,開始廝殺。
⋯⋯
「探察魔法是大範圍的魔法,厲害的人可以知道範圍內的一草一木,基礎的話就只能分辨出人與妖的位置。」石默紘正繼續教林燁知識。
至於貝蒂娜的吶喊,石默紘壓根兒沒聽到,又或者說,他不想聽到,反正人還活著就行了。
「人的氣息比較純淨、集中,而且是圓球狀的,大約在腹部下方,套句華夏的說法就是丹田。妖魔的氣息較混濁,並且是整體性的,它的氣息會和它的外表相同的形狀。」石默紘說。
「那麼異妖呢?」林燁想起貝蒂娜說過的話,問。
「你從哪聽到異妖的?」石默紘語氣一沉,沒有回答林燁的問題,反問。
林燁不懂石默紘怎麼了,反應那麼大,他無辜的說:「貝蒂娜要找他們啊!」
「喔⋯⋯」石默紘語氣變得緩和,很簡短地回答:「我不知道。」
「那我問你喔,」林燁突然轉頭問石默紘:「那邊有一個東東,不是點狀也沒有形狀,那是什麼?」
石默紘疑惑,這附近可沒什麼人啊,他施放探察魔法過去。
不遠處,微自然捲的頭髮,還有那個標誌性的痞氣姿勢,再加上熟悉的氣息,很明顯是「酒鬼」克勞斯·沃爾夫。
石默紘心裡一萬頭草泥馬奔過,為什麼克勞斯不把氣息收斂收斂呢?克勞斯只要收斂一下氣息,誰都無法探查到他。石默紘本來就是靠克勞斯張揚的氣息知道他來了,但平常氣息這種東西也得藏著掖著,不是嗎?
他非常鎮靜地轉頭,對林燁說:「不知道,應該是稀有的妖魔吧!」
「原來如此。」林燁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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