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柒、過往殘夢
夏去冬來,再到隔年春夏,轉眼中原年已到唐帝國開元二十七,寨黎至聖教又入師門數月。
受師父所託,久炎花上許多時間教寨黎說族話、了解教內事務,也帶他熟悉聖教四周地貌植被,這對他而言皆非難事,且少年也算聰穎,學習快速。
只是不知為何,青年總覺得著實無法與師弟親近,因為每當自己想多關切寨黎狀況時,少年總會如同從漫長的沉思和靜默中醒來般,突然對他勾起嘴角,儘管周遭同門與長輩都對寨黎乖巧讚譽有佳,也說少年笑容相當討喜,青年卻嫌惡此等表情。
沒有意義的笑容。
久炎眉頭皺得毫不修飾。
他沒辦法明白,為何一名被仇人追殺的孩子來到異地後還能擺出如此神態,且無論緣由為何,久炎確定不想接下來幾年都看著如此表情過日子。
「寨黎。」
幾日午後,久炎看著寨黎端起自己準備好的午食去給正研究蠱蟲的師傅,終於不掩煩躁問道:「你到底為甚麼要笑成這樣?是有甚麼事情那麼值得開心?」
被質疑的寨黎笑容瞬間有些僵住,忍不住撇開與久炎對上的目光,以尚不連貫的苗語回問:「師兄,不開心不能笑?」
「 ⋯⋯」
這是這年紀孩子該說的話?
不開心就不能笑?
久炎只知曉自己若是難受就根本笑不出來,如同當年父母雙亡他便整年沉著臉,毫無笑意。
「整天笑成這樣我哪知道是真開心還是假開心?」他毫不隱藏提高音量,頗有微詞之態,隨後又如想到甚麼般嘆氣搖頭:「啊!算了,說這麼多做甚麼?先把午食端去給師傅吧,我在藥蠱苑等你。」
「是,師兄。」
少年低頭退去的身影讓久炎頭又痛起來,不知該如何是好,僅能起身前往藥蠱苑準備今日要帶寨黎學習的養蠱術。
然青年總覺得今日過得特別漫長,寨黎的表情不斷浮現眼前使其難以專注,最後久炎乾脆直接靠在桌旁把玩蠱蟲,直到後頭響起腳步聲才放鬆,拿著蠱罈轉身徐徐開口:「寨黎,來了就開始吧 ——師傅?」卻發現來人竟是師傅代里。
「嗯,是我。」
代里沒甚麼表情,聲音卻很柔和,邊走到藥蠱苑側的椅子坐下,示意徒弟過來:「阿炎,坐。」
聽聞後青年整個肩膀垮下,認命將蠱蟲放回罈中,緩緩行至師傅對面坐好。
而待此時,代里方啟唇表明來意。
「稍早聽到你的聲音,似乎對寨黎有所不滿。」她以指背輕撫徒弟的右頰,帶點安撫陳述事實:「我知道這師弟來得甚是突然,並未與你商討,但又何須跟孩子動氣。」
聽此,久炎嘆氣闔起雙眸,良久才有些懊悔應道:「師傅,我、我不是故意要對他大聲。」講到此,其聲調頓時有些氣急敗壞:「但你看他那性情古怪,我真的沒法忍受!」語畢待師傅遲遲未回應,讓他莫可置信又云:「師傅,你該不會也要跟我說他的笑容乖巧討喜吧?」
代里搖首否認。
「不,我只是聽收寨黎為徒的人提及為何他會如此。」
婦人閉上銀色眸子,平緩解釋。
「芝華她收寨黎為徒,說這孩子的阿巴、阿已被仇人追殺雙亡,他似乎親眼目睹受到刺激,變得不愛言語。而且即使被芝華所救,卻又因為在唐家堡過上幾年,被唐門的教條管束,或許因此讓他從小就善於察言觀色吧。」
此時代里不自主抬起手腕來端詳其銀飾手鐲。
這歷代大巫都會擁有代表身分的飾品,上頭本應雕琢九天蛛嬉戲,如今卻少一隻,便是當年她因好奇心旺而溜出聖教遇險,最後被唐芝華所救,兩人共同於林中生活數日,最後代里取下交予對方成為信物,更代表信任。
「以我對芝華理解,笑容恐怕是她讓他如此作為,方得以在唐家堡保住自己,雖然我終究不明白為何要如此。」五聖教大巫說得輕柔卻肯定,隨後直視久炎。
師傅所講讓青年有些訝異,不禁追問:「芝華便是師傅友人?竟是唐門中人?」且搖頭表示不解:「師傅,妳怎會答應此事?唐門難道還保不住一個孩童?」
徒弟疑惑使代里緩緩閉起雙眸回憶過往,半晌後方應答:「我曾受芝華所救,若能藉此報恩再好不過,而且不知為何,芝華來信中似乎不僅僅是希望我護他遠離仇人,同時相當希望能讓這個孩子能離開唐門。」她再次張開眼望向久炎說道:「她雖未明講,但我感受得出來。」
講到這,代里聲音異常輕柔。
「阿炎,每個人都有傷心事,你會選擇大哭一場,但有人或許 ——」
女人頓了頓,嘆息。
「會笑。」
其語使久炎愣得無法應答,良久才訕訕回道:「師傅,這都是妘螝師祖教你?實在難以理解。」
「不,是我自己出去遊歷所得。」代里搖首結束這次對談,隨後起身囑咐:「不理解便去理解,我已把他交給你照顧。」
「是是是,師傅,那我去找師弟了。」
無奈攤手,久炎認命應允並恭送師傅離去,接著便沿著藥蠱苑呼喊尋人。
「寨黎!你去哪裡了?」
他朗聲叫喚寨黎之名,卻毫無回應,讓青年萬分不解,同時心底升起擔憂。
這時候可是猛獸毒蛇繁衍活耀之時。
到底跑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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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獸潭邊林木叢生,枝葉繁茂,相當適合躲藏,也正是猛獸頻繁遊蕩之時,鮮少五毒教弟子,只見間隙似乎能見人影晃動。
「寨黎,是吧?」
女子聲音幽幽傳至隱匿於合抱粗壯枝幹間,本沈寂的樹上出現細碎少年呼喚:「阿姑 ——」卻即刻被打斷。
「我現在是阿婭。」
笑了笑,唐傲天長女唐書雁此刻正靠在樹幹上彷彿享受午後日光、未曾注意到躲在樹枝間少年般,改而自言自語:「阿黎,你長得與阿兄好像,那日遠遠瞧見你就知。」說完她垂下雙瞼、神態複雜,良久才又壓低嗓音說:「難以置信父親與姑姑會捨得讓你來此。」
她為完成父親的祈願臥底混入五毒教已近一載,就為取得五毒密典與擾亂其在南疆繼續壯大。
沒想到父親竟然也讓年幼的堂姪來此 ⋯⋯這件事情竟是如此重要?
唐書雁不禁陷入沉思,心底盤算該當如何,亦發現唐湘沉默許久未應答,便解讀為其思鄉之情,又道:「阿黎,既然你來了,阿姑會好好照顧你。」她盡可能允下承諾卻也要求職責:「但你一定要幫阿姑,這樣我們才能盡早平安歸去。」
女人嘗試解釋利害關係,而她到底是堡主長女,邊說時眼底閃過銳利、一絲不苟交代手中握有的情報。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UVIMeuAky
「相信父親也有與你提及希望我們能削弱五毒勢力,以保全唐家堡不被侵犯。父親近日有傳密令來,表示五毒教中最重要幾位人物,除失蹤的教主,再來便是大巫師、左右長老、還有五位靈獸使。」
說到此,唐書雁忖度良久開口:「我有聽父親傳話來,芝華姑姑將你安插到五毒大巫師身邊,若跟她關係保持好,定能知曉許多訊息,至於阿姑這邊會盯著左長老。」
唐大小姐語氣中滿是勢在必得的堅韌。
「為了早日回家,找出他們的弱點,沒問題吧?」說完她終於轉向緩緩跳下樹幹的唐湘。
少年壓下身形,勾著淺笑低聲確認:「只要找到他們的弱點,我們就有機會早日回家?」
「是啊,父親應允我,若事成就能回去,且他會替我向霸刀山莊提親。」說到此,唐書雁本嚴肅的面頰染上幾分殷紅,不禁失笑搖頭道:「哎呀我提這個最什麼?」語畢她便準備離去,並表示:「下次交換情報,我也傳予你幾招臥底善用之術,你先好好習慣此地。」
唐湘聽聞後沈思數刻,下定決心這次定要聽從唐書雁所囑咐,莫願再引來災禍。恰巧此時遠方隱約傳出呼喊聲,唐書雁凝神細聽後甚是滿意,低呼:「看是有人尋你,先離開了。」
女子以浮光掠影消失於茂密林間,緊接便是紫裳銀飾的身影奔來。
「寨黎!」
見師兄急行,寨黎手上已抱著對方平時會摘採的花草,趕忙順勢故作翻找姿態。
「女媧大神在上,你又迷路了?」久炎終於沿著尋人蝶的指引找到寨黎,面容毫無隱瞞擔憂,本想罵人卻又在看到少年仰頭望向自己時作罷,轉而扶額叨唸:「這時間的聖獸潭特別危險,你對這邊的蟲獸尚未完全熟識,他們也不熟你,更容易群起攻擊,沒有我陪不要輕易進林子,懂嗎?」
聽聞後寨黎小聲應:「知道了,師兄 ⋯⋯」
「還有什麼事嗎?有沒有受傷?」久炎又問,並伸手替寨黎拿去懷中約半的草藥,此舉倒是使他愣了半晌,隨後才淺笑禮貌道:「一切無事,謝謝師兄。」
「⋯⋯」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kDT9376Nl
仍不習慣對方表情,青年搖頭嘆息低呼:「唉 ⋯⋯寨黎。」隨後彎下腰與少年同高﹐直視對方雙眼,無比認真開口:「很抱歉早上對你講話那般大聲,我剛剛心情是煩躁了些,但並未有對你生氣。」
此刻寨黎笑容似乎出現幾絲動搖與猶豫,但久炎只覺得對方或許是仍害怕自己晨間怒斥,並未多想又開口:「寨黎,我們雖是同門師兄弟,但你並不需特別對我畢恭畢敬,更不用說我們倆對彼此都還沒有很熟悉,或許我們要多交流?」
說到這,青年沉思幾刻後提出一個想法:「不然來個交換,過去不是都我教你講苗語嗎?你也教我你們的話吧,我想學好阿巴所說。」
為什麼要學我們的話?
沒能推出眼前師兄的意圖,寨黎僅能再度不知如何應答,直到最後想起唐書雁的提示,方緩緩點頭、並任憑露出笑意的久炎牽起自己的手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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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點?
雙眸盯於正在養蠱的久炎身上,寨黎其實並不太明白眼前之人有甚麼所謂的罩門。既是大巫代里首徒又與其情同母子,不但精通毒經,還能使補天訣心法,年紀輕輕就取得藥蠱師資格,甚至連學習異族語都相當迅速,平時也與其他弟子相處甚歡,看似沒有任何會受攻擊處。
「寨黎?你這邊理解嗎?」久炎講解到發現寨黎毫無回應,回頭見師弟視線落在蠱罈上,以為自己又講得過於困難,便問:「是這種養蠱法太難懂?」
少年搖搖頭,正欲找以藉口,卻被敲門音打斷,久炎只能嘆氣對外頭喊道:「請進。」
熟悉身影踏入養蠱房,俊朗的臉露出些許靦腆笑容。
眼前五聖弟子名為尤桑,寨黎對此人有印象,更因為他為久炎親近者而曾稍加調查。男人是為五聖教藥師子弟,侍奉於靈蛇使瑪索門下,卻意外善於喚碧蝶、使補天訣,更是久炎母親唯一徒弟。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OEGlypuB0
或許因為如此,他不時就會來找久炎喝酒言歡,而久炎貌似與其異常親密,尤其這幾年在受歡迎的趕秋尋伴等祭典都有來邀請久炎共同度過。
「阿久,在教師弟養蠱嗎?」
年輕男人走到久炎身邊,見對方頷首後又耳尖微紅著問:「我今日來說是因趕秋快到了,翁金師姐和香卡她們終於是決定好了對象,我們倆也一起?」
寨黎本對此未多做遐想,然在唐書雁教導下他知曉聖教各類節慶,趕秋乃許多年輕男女尋找伴侶、公開談情說愛的節日。他腦海驀地浮現姑姑提及喜愛人的緋色雙頰,那神態竟與眼前青年相同。
某種前所未有的思緒浮上心頭。
「自然是跟你啊!」久炎笑了笑,應得毫無遲疑,伸手捏捏尤桑後頸後才如想到什麼般開口:「啊,這次可以帶寨黎去見識見識。」
聽聞其所講,尤桑甚是歡喜表示:「當然好,我記得你提過他也快成年了,可以找找喜愛的姑娘啦。」語畢,聖教青年走到寨黎跟前,壓低身形與其平視、正式招呼:「你好,小師弟,我們常常見面卻都還沒好好認識對方呢。」無論眼角或唇畔笑意都想當溫和。
「他叫寨黎,前些時日都未正式介紹。」久炎邊說邊封緊蠱譚,放置到陰暗處後才走到兩人身側說明:「寨黎,他是尤桑,若你想習補天訣就是問他,我也都跟他學的。」
這些話講得尤桑雙耳再度染上薄紅,趕緊擺手。
「尤桑師兄。」寨黎恭敬行禮。
此刻久炎攬住青年肩膀,將下頷靠在對方肩頭,歡欣表示:「好啦,晚點再提趕秋,先一起去看看師傅新養的蠱蟲如何?」
「代里大人新養的蠱蟲嗎?我的榮幸!」
尤桑說完兩人準備離開,剩原打算緩緩退開的寨黎。只是習慣性要牽起師弟的久炎發現抓空後即刻回頭,疑惑直言:「寨黎,發甚麼呆?你也要來啊!」
當下,尤桑也停下腳步,轉身噙著笑等待寨黎同行。
少年遲疑半會方跟上他們。
「是,師兄。」
夏日逝去,秋天即來,熱鬧的趕秋慶典亦在歡騰對歌間結束,隨後久炎、尤桑和寨黎回到樹屋。
凝視行禮後退至房內休息的少年背影,久炎嘆氣重新回到屋外坐到尤桑身旁,仰望從林葉間灑入的銀亮,隨後替對方倒滿酒杯,卻面露非此刻該有之憂。
思及日間與尤桑同攜寨黎前往趕秋,眉眼帶笑的少年受到許多聖教女子關注,久炎本認為其會難以招架,未料寨黎除了都能禮貌應退,態度甚至比與自己相處更為圓滑、難以看透。
更使其驚訝的是久炎注意到寨黎的目光不時會落在自己與尤桑交扣的十指上,儘管每每他欲仔細端詳時少年便會撇開視線。
平時能言善道的青年異常安靜,看得尤桑心裡明白,便柔聲呼喚:「阿久。」
並勾起在月光下特別清晰的微笑。
「你知道你現在像極了翁塔?他可被自己那剛滿十歲的娃搞得完全束手無策。」
聽到對方如此形容,久炎終是垂首以拳頭抵住前額,苦惱開口:「是啊,我的確跟翁塔師兄同樣不知如何是好,可師傅都如此交代,那我必會好好照顧他。」
其所言讓尤桑些許訝異問道:「代里大人特別交代的?」
久炎點頭,再度向後仰看向樹林間天幕,只見星子閃爍美麗卻又遙遠,不禁吐露其所想法:「我相信師傅除了希望我能照顧他外,也盼我能從他身上看見些甚麼吧?但我時常覺得自己難以勝任。」
「怎麼說?」尤桑詢問。
皺著眉許久,久炎方嘗試講述心中感受。
「不知道,可每次看著寨黎雙眼,尤其他那個笑容,我就覺得他在提醒我,我是個外來者。」講至此,他有些無奈承認:「而我的確也看不懂他在想甚麼,雖然師傅說他是因為經過許多難過的事情才變成如此,但我仍難以接受 ⋯⋯」說完久炎閉起雙眸倒在尤桑肩頭,不再言語。
青年見狀則攬住其腰,也將自己的頭與對方相靠,輕喃:「 ⋯⋯外來者嗎?」
即使生長於此地,但若一方親人為異族,仍無時無刻會覺得和他人存在隔閡或終究不被承認。
尤桑心底明白,久炎不喜被當外人。
不過他眉間既未悲傷也無急躁,只是平靜將自己所想徐徐吐出:「阿久,我知曉你因你阿巴為帕卡之事,時常與其他子弟感到疏遠。然而,即使你阿巴最初因從外地來到聖教被視為外來者,但最後他的心扎根在此,那他便是聖教人,你自然也是,寨黎亦同。」
其話甫落,便感受久炎全身僵直後疑惑問:「你怎麼從來都能猜中我在想甚麼?」
哎,你這不都寫在臉上嗎?
尤桑心想,失笑應道:「因為你向來真誠。」講完安慰,他將吻落在久炎額前:「別擔心,慢慢來,你們師兄弟關係會好起來的,只是需要些時間。」
說完倆人於星光底下彼此互相依偎,卻沒注意到有雙眸子正從後頭凝視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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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來這大巫的徒弟的確是喜歡男色?跟我所知相同。」
唐湘所言後唐書雁陷入沉思、似乎在估量何事,唐湘則在提及後有些不安,他雖綜合過去幾年與近期所觀察之狀做出結論 ——久炎與尤桑正是他年幼時不小心自母親書卷堆中翻出所述的龍陽之好,卻莫知為何自己會滿懷罪惡和姑姑匯報此訊息。
女人終於再度開口。
「應該有機會可以利用這點。」她不著痕跡瞥向唐湘躲藏處,壓低嗓音道:「既然大巫的弟子喜愛男色,便可以其取得我們所想。」
「利用⋯⋯」
有喜歡的人?
唐湘嗓子難得洩漏半分顫抖,他並不解唐書雁所講為何可利用久炎的喜歡,腦中卻仍驀地浮出尤桑將吻落在久炎額首的夜晚揮之不去。對此唐書雁自是沒能理解,只當姪子尚未至情竇初開之齡,放緩語調解釋:「你還沒到喜歡人的年紀,或許難以理解,但人為了喜歡之人可是甚麼都願意做的。」
似乎像對自己訴說那般,她先闔起雙眸,隨後抿唇糾結非常久方斟酌開口。
「你不是說大巫弟子有開始教你練蠱調毒嗎?但這遠遠不足,畢竟父親期許你能取得五毒最強之毒,並毀去其重要典籍,盡可能削弱五毒教之力。」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PDaMjf1In
說到這,唐書雁心底再度猶疑,緩道:「姑姑其實有個想法,但恐怕會委屈你,且你也必須跟姑姑保證,此事絕對只為任務,該退就退,該收手就不要猶豫。」
怎麼就恰巧是無黥堂哥的獨子被帶到五毒大巫的門下?若是任何唐家堡外家或棄子門徒,自己定不會如此難以決定。
女人握緊拳頭又放開,再緊握後一口氣將話講完。
「他既然喜好男色,你何不藉此向他親近,或許能藉此套出許多情報?畢竟大巫可也算除左右長老外位高權重之職,其門徒必定知曉一般弟子沒能知道之事,包含五毒教的聖典與密術,還有他們內部的矛盾。」
這會唐湘終於聽懂,於樹幹後頭怔住。
在唐家堡自是有許多師兄師姐以身取得情報。
可師兄他有喜歡之人 ⋯⋯
唐湘左手下意識感到刺痛,彷彿殘留久炎緊牽自己的觸感。
他抬起頭低喚:「姑姑 ——」
這是要騙他?
「阿湘,你是個好孩子。」
打斷唐湘退縮,唐書雁睜開雪亮眸子,將最後心軟置之腦後,無比肅穆道:「你想想,若事成父親必定歡喜,自然會讓你回去,也不會為難芝華姑姑了,這不是你所願嗎?你應能分辨孰是孰非。」
而聽見如此話語,唐湘內心僅存之愧疚與猶豫逐漸被壓下。
「姑姑,我該如何親近?」
少年問著,鬆開什麼都沒能握住的左手。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lhCpDoULt
(下回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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