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落日緩緩沉下,遠方天際線的輪廓開始模糊難明,水洩不通的街道上人車雜沓,不多時,這城市裡的萬家燈火就一盞一盞接連點亮。
王勝銘冷冷坐在副駕座上,開車的是阿力,後座阿金正在閉目養神。
這三天為了躲警察,三人一直待在車上輪流休息,有什麼風吹草動就隨時準備開車逃逸。
抬眼看著前方公寓三樓中間的單位,王勝銘滿臉鬍渣,泛著血絲的眼中燃著滿溢的憤怒,這三天,他的全副心神幾乎都用在躲避警方追捕。
白雲旭和她那可恨的現任早已回到公寓上了樓,王勝銘則是每天和阿金、阿力兩人在小巷轉角的騎樓邊蹲點,這位置和白雲旭的公寓還有段距離,卻又可以把公寓方向的動靜盡收眼底。
所以下午三點左右,一輛計程車停在路邊,白雲旭讓她那可恨的現任攙出計程車,兩人眉歡眼笑一起走進公寓的樣子,王勝銘都看得清清楚楚。
直到此時此刻,想起當時的畫面王勝銘依舊咬牙切齒,目眥欲裂……看那客兄公小人得志,尾巴都快翹上天的樣子,王勝銘可以肯定這對奸夫淫婦狗男女大概是已經好上了。
之前從莊輝文和莊大偉嘴裡,王勝銘大致拼湊出事情全貌——就因為這個叫古月黎的小白臉發現了莊輝文和忠義盟勾結的事,莊輝文情急之下開槍逃逸,警方沒法息事寧人,事態擴大,自己才會陷入如今的窘境。
堂堂忠義盟老大現在像個陰溝老鼠一樣只能躲在暗處,曾經的風光一夕之間全部消失,落魄到和僅有的兩個手下躲避追緝以車為家……自己從一幫之主淪落到這個地步,只怕已成了全市所有堂口的笑柄。
小旭不肯回頭、莊輝文身份被拆穿、警方加大追捕力道、嫁禍天狼幫被反咬一口、忠義盟除了車上三人外全員被逮……
這一切的一切全是那客兄公造成的!
背著自己討客兄的爛婊子也是同罪!一個破麻一個奸夫,兩個人都該去死!
王勝銘愈想愈怒,中午阿金冒險進麥當勞買來的套餐他一口都沒吃,只拼命按捺滿腔怒火,腦中不住思考教訓這對奸夫淫婦的手段,就這麼耗到這個時候。
阿金在後座嘆了口氣:「老大,你從中午就什麼都沒吃,買回來的薯條整包已經被你捏爛了,這樣也不好吧,沒有力氣還怎麼報仇呢?」
阿力也在勸:「阿金說得很對,大仔,愈是生氣愈要冷靜,那小白臉身手不錯,不過我們有三個人,一定能撂倒他。」
「是啊,小白臉挺俊的,行情應該不錯,抓了之後看是賣去柬埔寨還是緬甸泰國……我有門路,」阿金講得面不改色,好像要賣掉的只是個二手傢俱一樣,又冷冷道:「至於嫂子嘛……就看大哥的意思。」
「一起抓了吧,」王勝銘眼中閃動著陰騭的光芒,話聲冰冷:「她算你哪一門的嫂子?臭婊子敢背叛我就別想有好下場!剛好這對狗男女臉盤嫩啊,照你說的能賣好價錢,等錢到手我們先到南部去避避風頭,以後東山再起有的是機會。」
「大哥說得對,」阿力坐在駕駛座上,下意識地搓揉自己胯下,臉上泛起淫邪的笑容:「那天在燒肉店看到那七仔的照片我就覺得她臉蛋身材都很讚了,床上一定乒乓叫;既然反正是要賣的,賣之前我們三個先驗驗貨也不要緊吧,大哥覺得怎麼樣?」
「當然好啊,好東西當然得和好兄弟分享。」王勝銘眼中的瘋狂惡意無以復加:「就這麼辦吧,我們驗貨的時候讓那小白臉在旁邊全程欣賞,給他也過過癮。」
阿金和阿力聽了都跟著邪笑起來。
「還是大哥懂玩啊,便宜小白臉看免費A片了。」阿金神秘兮兮掏出一袋東西:「這是大哥你要的迷藥噴霧,和外頭賣的那些假貨不同,品質保証,只要往那對狗男女鼻子嘴巴噴過去,十秒見效,中招之後藥效起碼持續三個小時,嘿嘿……到時候隨便找個工寮大哥想怎麼爽就怎麼爽。」
王勝銘點點頭,想到復仇的快意滋味,充血的眼睛開始發亮。
阿力也興致勃勃地補充:「等女的讓我們輪夠了,一人一針迷幻藥注射下去,這兩個秒變廢人,看是當豬仔一樣賣去柬埔寨掏心掏肺,還是給他們在詐騙園區打一輩子電話都行,反正這對狗男女到那邊肯定也被玩到生不如死,這才是對他們最好的教訓!」
「沒錯,這就是得罪忠義盟的下場。」王勝銘陰惻惻地笑了,眼中閃動著危險的鋒芒:「現在只等最佳行動時間。」
所謂「最佳行動時間」當然是半夜,王勝銘三個人事先已經沙盤推演過幾次,一般來說,凌晨兩點到三點之間是多數人進入深層睡眠的時刻,也就是他們定調的最佳行動時機。
在公寓住戶們熟睡的這個時間點,三人會透過逃生梯上到三樓白雲旭寄居的單位,由開鎖功力一流的阿金打開門鎖,接著迷昏屋裡的兩人拖出公寓,一切就大功告成。
這類偷雞摸狗的事此前三個人也沒少幹過,但為保進行順利,王勝銘這兩天還是反覆確認每個環節,搞得阿金阿力都忍不住吐槽自家老大。
「老大,我們也才被條子抄過一次,怎麼你膽子就變小了?」阿金嗤笑:「我探路那天已經把這公寓格局摸得很清楚,臭婊子住在三樓,用的門鎖只比喇叭鎖複雜一點而已,讓我來開五分鐘就能搞定!」
阿力也幫腔:「我這兩天蹲點觀察,那棟公寓裡最晚熄燈的是四樓中間那戶的肥宅,但也差不多半夜一點就睡了,三樓中間那戶這兩天都沒有燈光,因為主人住院的關係吧……總之今晚等那對狗男女睡著,我們就溜進她屋裡行動。」
「我只是想確保計畫成功。」王勝銘冷哼:「畢竟就是這對狗男女害我們現在成了喪家之犬,如果計畫失敗沒法報仇,我可嚥不下這口氣!」
「放心大哥,」阿金指指公寓三樓方向:「不用等很久的。」
三人往公寓三樓望去,果然入夜不久便看見一直鎖定著的單位窗戶裡燈亮了起來,燈下偶有人影閃過,映在窗簾上,就像誰在搬演傀儡戲一樣。
接著不知過了多久,街上行人和車輛愈來愈少,偌大城市裡,開始只聽到行道樹葉被風刮過的嘩嘩聲響,和幾聲貓叫狗吠,偶有尖銳的不良仔飆車聲劃破寧靜呼嘯而過,讓人不安的氛圍立刻就拉滿,簡直是驚悚電影的最佳場景。
如果這時哪個人獨自行走在風聲肅肅的街道上,一定會覺得像是被誰伸手進胃裡翻攪過一樣,戰慄感和空虛感隨時會由小腹處直線上升,跟著翻騰的胃一起被掏出來。
不過王勝銘三人鬥志滿滿,完全沒有恐慌,他們死死盯住三樓動靜,終於在約十二點時,三樓中間單位的燈徹底暗下來。
但這當然不夠,還得等其他單位的燈也熄滅,要等最佳時機。
終於來到半夜三點。
公寓所有燈光早已熄滅,街上一片死寂,王勝銘三人沉著俐落下了車,逕往公寓走去,沒多久就順著安全梯來到三樓。
三人行過燈光昏暗的走道,輕手輕腳靠近中間單位那扇門,王勝銘一個眼神示意,阿金立刻蹲下湊近面前的鎖孔,摁亮額上的頭戴式探照燈開始行動,果然約只五分鐘時間,門鎖已經打開。
三人輕步走入大廳,廳中的對外窗戶也許是為了通風,開著道小縫,外頭風吹樹葉的聲音嘩嘩作響,無形中倒是掩護了三人的開門聲和腳步聲,王勝銘一方面覺得狗男女真蠢,一方面又覺得簡直是連老天都站在自己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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