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四天白雲旭都沒再見到古月黎,狐仙大人徹底消失在她的世界裡。
為了他們彼此著想,自己做了最正確的決定對吧?
但為什麼會心痛到胸悶欲裂,呼吸困難,每天早上起床的時候滿眼都是淚痕?
白雲旭每天如常的起床、梳洗、上班、工作、下班回家,然後就躲進臥室不敢再出房門,小客廳裡兩人一起生活過的痕跡,幫古月黎買的平台、坐墊、靠枕……都讓她難以面對。
她像朵失去陽光和養份,無人照拂的花,不過四天時間就迅速衰敗枯萎。
錢小雲請了三天假回來之後第一眼看見她就嚇得不輕:「唉呀,小旭妳怎麼瘦得這樣,是不是病了,看過醫生沒有?」
她只能搖頭,活像個面無表情的行屍或遊魂,心裡清楚沒有醫生治得好。
覺得狀況不對,連一向對員工嚴厲有加的吳麗心都忍不住垂問:「小旭,妳是不是比賽壓力太大?反正小雲已經回來,妳如果要請幾天假也沒關係。」
她還是搖頭,眼神空洞,神魂飄忽。
杜千千身為同事兼好友,每天在茶水間逮著她拷問:「妳不會是失戀了吧?我都不知道妳什麼時候有對象。」
她沒有回答,又架不住杜千千的關心盤問,索性連茶水間都不去了,就縮在寵物美容室裡當擺設——不工作是因為錢小雲和方如茵看到她的狀態,根本不敢把寵物交到她手上。
終於在周六下午吳麗心大發了一頓脾氣,強迫她請假回家休息。
白雲旭行屍走肉一樣回到家,進了房間就全身摔向床上,睡得人事不知。
她是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的,煩到不想接,任那鈴聲響了又停停了又響,鍥而不捨。
對方不知道打來幾次之後,白雲旭看都不看,面無表情直接關了機,但她整個人也被鬧醒了。
手機關機後過不多久,傳來門鈴聲。
白雲旭沒情沒緒地走到門口開門一看才知道是王為良。
「為良哥?有事嗎?」
看著她披頭散髮眼神死的狀態,王為良覺得比較有事的是她。
「小旭?妳怎麼幾天沒見就瘦得這樣?」王為良大概猜到原因,但也是真嚇了一跳:「妳忘了,今天是房東太太的聚會啊,大家都到了,連周先生都到了喔。」
周博是這棟公寓裡年紀最大的租客,但沒人猜得出他年紀,照理說能在聯發科當高階主管的人歲數必定已經不小,不過任誰見了周先生大概都猜他只是三十出頭。
周先生相貌端方,個性溫和,穿著講究得體,看起來也不過比趙德智和王為良大個幾歲,但他眼裡蘊含的光芒,和笑起來時眼角堆疊的細紋,總讓人感覺他是個慣見風浪洞察世情的智者。
聯發科的工作當然早出晚歸,周先生和趙德智一樣,忙到都很少待在公寓裡,大家交集不多,但白雲旭的確想起前幾日王為良說過的話。
「周先生月底要搬回南部了是嗎?」
「對啊,他老家好像在台南吧,退休了想回家鄉去也很正常。」
白雲旭有點驚訝:「周先生是退休嗎,他到底幾歲啊?」
「誰知道,不過這也不重要,」王為良聳聳肩:「重要的是他下星期就不在,房東太太也想利用這個聚會幫周先生送行,妳那天說參加,現在大家到齊了就差妳一個啊,快和我到五樓去吧。」
白雲旭沒精打采,久久不說話。
王為良冷眼旁觀,咳了兩聲:「小旭,我看起來妳心情不好,不過愈是這種時候愈不能自己悶著,大家一起聊聊天妳會開心點的。」
白雲旭還是意興闌珊,不過既然是替周先生餞別的聚會,當然不好缺席。
於是她默默跟著王為良上五樓。
房東太太所住的五樓是把三個單位打通成一個的大坪數住家,還找了專人設計過,客廳到飯廳的空間特別開闊明亮,優雅大氣又兼具功能性,王貴嬌常找住在同里她相熟的婆婆媽媽們到這來聚餐八卦,和房客們的交誼則大概是一個月一次。
房東太太最不缺的就是錢,因此每回餐點都準備得很是豐盛,讓大家吃喝談笑賓主盡歡,她享受的是大家開心相聚的氣氛。
果然五樓大門一開,裡頭熱鬧的談笑聲和食物香氣已經撲面而來,白雲旭仔細一瞧,果然所有房客都已聚在客廳裡,圍著今天的主角周先生在說笑。
客廳裡所有人一看到白雲旭和王為良進門,都笑著同他們招呼,房東太太更是立刻就迎上前來。
「小旭妳怎麼那麼慢,不是之前就約好今晚聚餐嗎?」王貴嬌定睛一看,也低聲驚呼:「臉色這麼差?妳最近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
白雲旭連著幾天都處在靈魂抽離的狀態,最在意的人不在身邊了,她也就任自己消沉下去,腦子像個破了大洞的水瓢,什麼都存不住,誰和她說了什麼話她都過耳就漏也沒有回應,但今天是為了周先生舉辦的聚會,為了不掃大家的興,顯然她得打起精神才行。
於是白雲旭只能勉強擠出笑容:「沒忘,我就是剛才睡過頭而已,幸好為良哥來叫我;最近店裡忙,所以吃飯比較不正常……過陣子就沒事了。」
「不用等過陣子,今晚就好好吃,我可是找了大廚來幫忙喔,」王貴嬌笑得眼瞇瞇:「還有幾個菜沒端上來,但已經很香了對不對?剛剛有光和大通想偷吃才被我罵咧,怎麼可以不等人到齊呢,來,妳過來我帶妳看看。」
王貴嬌拉著白雲旭來到餐檯前,只見飯廳那張氣派的大長桌上放著四個歐式自助餐專用的雙槽隔水加熱保溫餐爐,暖色燈光照射下更顯得整齊清潔,裡頭有幾個餐爐已經盛滿食物,溢散出的香氣足可令人食指大動,靠牆的大餐櫃上放著兩個小湯鍋,湯鍋邊幾個大缽裡分別裝著生菜沙拉和特調雞尾酒,尾端的大托盤上則擺滿了水果及漂亮的甜品。
白雲旭很驚豔,房東太太過去雖然也常辦聚餐,但多半就是大家圍成一桌叫外賣或吃合菜,極少這樣大陣仗。
廚房裡還有鍋鏟翻炒的聲音,難道真是找外匯廚師來家裡做菜嗎?
這時又傳來調理爐「叮」的一聲。
就聽到王貴嬌扯著嗓子叫:「大通和有光快去廚房幫忙,菜好了就端出來!」
李大通和齊有光早就餓得口水直流,聽見指令立刻往廚房衝,兩人一前一後擠進廚房裡,過沒幾分鐘一人手上端一個大鐵盆,吆喝著走出來。
「讓路讓路,熱的喔!」
白雲旭笑著站在餐檯邊,近距離看到兩人把鐵盆裡的菜肴倒進保溫餐槽裡,然後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那兩盆菜,一道是紅酒燉牛肉,另一道菜倒入餐槽的瞬間,濃郁的香味隨著滾燙熱氣彌漫在空氣中,焦香的飯粒、蔥花、蛋碎、蝦仁充分混合成縯紛誘人的顏色。
是一道蝦仁炒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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