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勝銘見她不答話,索性更進一步。
「小旭,我知道妳也忘不掉的,從前我們一起在忠義盟,手下有那麼多小弟仔,叫我大哥,叫妳嫂子,那時候妳多厲害啊,殺進人家地盤逼著得罪我們堂口的臭俗辣下跪道歉,人家帶小弟來挑釁妳就拿球棒砸到他們頭破血流,去吃夜市牛排只要上菜慢一點妳可以把鐵盤整個砸在店員頭上,還有還有,妳還記得我們當初計畫搶銀行的事嗎……像妳這麼有氣魄的女人不留在忠義盟,不留在我身邊,居然跑去寵物店侍候那些蠢貓笨狗,這不是浪費才能嗎?」王勝銘眼中的深情滿溢:「妳該和我回去,我們會聯手把忠義盟發揚光大。」
那些年少無知時留下的黑歷史她一點都不想再回顧,王勝銘卻是愈講愈興奮,看著王勝銘口沫橫飛激動的樣子,白雲旭只覺得很累。
「不用再說了,我花幾年時間跌跌撞撞才擺脫過去,完全不會想再回到從前亂七八糟的生活。」白雲旭冷道:「我也勸你一句,該收手就收手,混堂口不是正途。」
「呵,混堂口有什麼不好?住豪宅穿名牌吃魚翅喝威士忌,出門小弟無數女人大把……」好似驚覺自己說溜了嘴,王勝銘立馬把後續的吹噓之詞嚥下肚,鼻眼裡哼了一聲,笑得得意洋洋:「反正我現在日子爽得很,吃香喝辣。」
白雲旭倒不覺得如何,總之不期不待就沒有傷害,看著王勝銘她只冷冷道:「吃香喝辣?哪天蹲苦窯吃牢飯的時候你也能笑得這麼開心就好了,總之不用和我說這些歪話,愛泡屎坑是你自己的事,別覺得我會陪你泡回去。」
一陣沉默,王勝銘眼中情緒變得晦暗難明。
「我都親自過來了妳還不肯回去,難道另外有了野男人?」王勝銘還笑著,太陽穴邊卻開始冒出青筋。
白雲旭腦中倏地浮現出古月黎的樣子,不過她用力甩了甩頭。
王勝銘是自己的黑歷史,自己應該獨立解決,不能讓這狗東西知道古月黎的存在。
「有沒有都不關你事,」白雲旭握緊手中鋁棒,眼神凌厲森然:「我現在就要走,敢攔我,那就準備進醫院;以後再敢來纏我,那就準備進太平間。」
王勝銘又吹了聲口哨,臉上還掛著邪氣的痞笑:「我哪敢攔妳啊……今天只是來找妳敘敘舊,以後的事以後說,我也要走了。」
王勝銘一邊說著,一邊若無其事舉起雙手,臉上笑容半點沒打折扣,看起來就像真的只是來找她說說話而已,但他一直配合白雲旭的步伐動作著,她後退他就進逼,她往哪動他就往哪靠,而且還在不動聲色拉近兩人間的距離。
白雲旭當然不會大意,她握緊球棒,被全罩安全帽遮蔽的有限視線從頭到尾落在王勝銘身上,一刻不敢鬆懈,為了盯緊王勝銘,加上必須繞過地上三個被打倒的鱉三,以至於她完全忽略了另一個也還能站著的變數。
當她慢慢移向自己小摩托方向,正準備把小摩托從地上牽起的瞬間,有人自她身後猛力將她推向王勝銘,白雲旭一個踉蹌前衝,險些就要倒地,但在她倒地之前就先撞進一個寬闊的懷抱,王勝銘順勢抓住她兩隻手用力一握,劇痛之下,鋁棒和蝴蝶刀一齊落地。
白雲旭這才意識到背後推她的人是莊大偉,她又驚又怒,氣到不斷掙扎想飆罵髒話,但王勝銘那張帶笑的邪氣面孔愈靠愈近,接著一記拳頭突然擊向她小腹,把她頂得雙腳都騰空,劇烈的痛苦讓白雲旭胃中翻湧,咳出了眼淚,然後只能捧腹彎腰雙膝無力地跪倒在地上。
「想走?這也想得太美了吧?」
王勝銘蹲在她面前幫她解下安全帽,動作居然堪稱輕柔,但下一秒就狠狠把她的安全帽扔向遠處,一手鉗住她下巴強迫她直視自己。
「幹得好大偉仔,」王勝銘朝著退向稍遠處的莊大偉喊聲,又笑道:「你先走沒關係,等我先『睡』服你嫂子,晚點就帶她回堂口。」
只聽到莊大偉諂笑又巴結的話聲。
「知道了,那我不打擾老大,現在就去找人把強哥他們幾個載回去,晚點老大須要接應就手機CALL我,隨叫隨到。」
「嗯,大偉仔很懂事啊,那就這樣,晚上十點到老地方載我們。」
「晚上十點是嗎……真是威猛啊,那就十點見了,老大玩得開心。」
莊大偉的話聲和話中的猥褻之意讓白雲旭胃裡更加翻騰……當初自己同情這個受氣包,除了放他一馬還介紹他除刺青師,哪知就是這個破口造成今天的局面。
這會不會是最後一次了?
她今天會不會死在這裡?
聽著莊大偉重機揚長而去的呼嘯聲,白雲旭腦袋有點昏沉,但現實不容她有休喘的空間,王勝銘無視於她腹部劇痛,強行扯住她頭髮拉她起身,白雲旭疼得呼吸一頓,忍不住「嘶」一聲,她臉上閃過痛楚時,還能聽見王勝銘狂妄的笑。
「過來,附近有處工寮,正好方便辦事,」王勝銘加重了扯她頭髮的力道,還在不斷獰笑著:「只要妳懂事點,我就會好好疼妳,一起快樂地流汗吧。」
這一帶平時就沒有人煙,白雲旭省下吼叫哭鬧,還是激烈掙扎反抗著,但腹部的傷害奪去她太多氣力,在愈來愈絕望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熱切又焦灼、氣喘吁吁的熟悉聲音。
「給我放開小旭!」
這地方幾乎不會有人,乍然聽到這聲怒吼,王勝銘動作一滯,抬眼看向聲音來處,就看到一個高大俊美的男子三步併兩步朝自己的方向奔來,男子眼底的愛意和擔心毫無保留,這當然不可能是為了王勝銘。
於是他氣得破口大罵,一巴掌甩向白雲旭:「賤貨,還以為妳多聽妳家老太婆的話,一直不讓我騎結果便宜這小白臉是嗎?敢給我戴綠帽!嗚哇!」
白雲旭被這耳光甩下地的同時奮起最後力氣一腳狠狠反踢向王勝銘胯間,王勝銘痛得慘叫折腰,結果幸運避開一顆來勢迅疾,原本會正中他面門的石頭。
「你真走運,」古月黎冷峻的話聲於不遠處再度響起:「沒有下次了。」
王勝銘忍著胯下劇痛,看向掌中還握了幾顆石頭的古月黎,感覺到他眼中流洩出的對白雲旭的關心,出於直覺,王勝銘馬上對古月黎充滿敵意。
「你是誰?」
古月黎一瞬不瞬看著距離王勝銘幾步之遙,被打倒在地的白雲旭,他心情激憤,但他知道自己必須冷靜才能救人。
於是他儘可能平靜地自我介紹:「我叫古月黎,是小旭的朋友。」
王勝銘不干示弱,對著古月黎咧嘴一笑,也自我介紹:「我叫王勝銘,是小旭的男朋友……」
「不是!」白雲旭倒在地下忍著痛楚,她被方才一巴掌打得口角出血,但還是大聲否認:「我沒有這種神經病男朋友!」
「臭婊子給我閉嘴!」
王勝銘氣得衝向白雲旭就要動手,卻聽到「嗤」一聲響,古月黎手上的石子打向王勝銘右膝,讓他一個踉蹌就跌成狗吃屎,再「嗤」一聲,第二顆石子已經打中王勝銘右臂,王勝銘當下手臂連舉都舉不起來。
他給古月黎連著兩下重擊挫了銳氣,眼中情緒卻更加凌厲凶狠,還想朝著白雲旭的方向動作。
「給我停住!再敢亂動我下顆石頭一定直接打你腦袋。」古月黎的目光和聲音同樣冷冽:「現在就滾出我視線!」
兩人一上一下對峙著,眼神始終沒離開對方,久久,王勝銘終於別開頭往地上啐了口痰,惡狠狠道:「你有一套,我走,我走總可以了吧!」
他強撐著站起,又看向白雲旭:「算妳行,居然找到這客兄公來對付妳老公啊……走著瞧!」
王勝銘嘴裡污言穢語罵個沒完,一邊腳下工夫也沒耽擱,跌跌撞撞一拐一瘸往後頭去了,不等王勝銘走遠,古月黎看著倒在地上的白雲旭簡直要心疼死,立刻上前扶她起身。
「小旭妳沒事吧,我先送妳去看醫生。」
「我沒事也不用去醫院,倒是你怎麼……小心!」
古月黎還搞不清發生了什麼事,後腦杓傳來的一下重擊已經讓他幾乎失神,他猛一回頭就看到自己身後王勝銘那張猙獰的臉還有他手上高舉的球棒。
「去死吧!」
球棒向下重擊,古月黎根本來不及思考,只本能反身低頭抱住懷中還在發顫的嬌小身軀,不管白雲旭如何哭喊、推擠,他就是護著不肯鬆開。
一下、兩下……球棒重擊的悶響透過他身體傳達到白雲旭身上,白雲旭哭得滿眼淚痕呼吸急促,連他的表情都快看不清,只感覺到汗水和血自他額頭淌下落到自己臉上,她鼻腔裡充塞著一股腥甜。
「不要啊阿黎……放開我!你快走!快走!」白雲旭哭叫著想推開他,卻是徒勞無功。
只聽到王勝銘不懷好意的邪笑:「看不出這個客兄公還挺疼妳的啊……老子今天就成全他!」
王勝銘揚起手上球棒,準備重重落下,這致命一棒還沒敲出,只聽到一陣刺耳的警笛聲突然響起,近在咫尺。
「靠!有條子!」
王勝銘全身僵硬楞了一會,左右張望已經暗自心虛,他又恨又氣,隨手把球棒砸向古月黎背上,向著警笛聲響的反方向拔腿就跑,瞬間就跑得不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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