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在這時由側邊傳來一個戲謔的口哨聲,徹底勾起白雲旭內心最深沉的痛苦與不堪。
「哎呀,不認識?這話也太傷人了吧。」一個臉容英俊,眉眼帶笑,滿面邪氣的高大男人朝她走來:「妳當初每天摟著我要我親親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
白雲旭眼中怒火燎原,瞬間燒掉了其他情緒,只留下憎惡。
「一個前任最起碼的美德不就是當個透明人,徹底消失在對方生活裡嗎?」白雲旭咬牙,因為憤怒,握著球棒的手在微微顫抖:「王勝銘,你怎麼會在這裡?」
「也是湊巧,妳看得出這四個人都是我小弟吧,」王勝銘隨手一指,眼睛卻一直盯著白雲旭不放,像是隻盯上了獵物的毒蛇:「那天妳在橋下和大偉仔報過姓名,我才知道妳也在這個城市裡,後來妳又介紹大偉仔除刺青的師傅,我們找到那個人,狠揍幾頓他就全招了,包括妳現在的工作、住處……我們已經盯上妳一個星期。」
原來自己早被盯上了?
白雲旭一方面冷汗直落,一方面的感覺是慶幸——幸好這些牛鬼蛇神應該還不知道古月黎的存在。
「跟蹤是犯法的,我隨時可以告你知道嗎,」白雲旭嘴裡說著虛話,腦子裡不停高速運轉,想著怎麼擺脫眼前的困境:「趁早收手別來煩我,之前的事我可以一筆勾銷……」
她一句話沒說完王勝銘已經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極度挑釁張揚,顯然是故意要惹人發火。
「哎呀呀……自從小旭離開我之後,我已經很多年沒笑得這麼開心過,」王勝銘故作姿態走向陳強,拍拍他肩膀笑問:「阿強你說,小旭的笑話是不是很好笑?」
陳強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當然只能一個勁地陪著笑:「老大說得對,小旭姐的笑話最好笑了……嗚啊!」
陳強還沒說完王勝銘已經一個左拳凌厲砸向他安全帽頭盔,前方塑膠罩被一拳貫破,王勝銘拳頭轟中陳強鼻樑的瞬間只聽見一聲慘叫,陳強鼻骨斷裂,倒在地上不住翻滾。
「你騙我,這句話哪裡好笑?」王勝銘冷眼如刀,看著地上哀哀慘呼的陳強:「你是覺得小旭拒絕我很好笑?還是我被小旭拒絕很好笑?講啊!」
……這不就是同一件事嗎?明顯只是在刁難陳強而已。
白雲旭聽得皺眉,看著眼前的王勝銘,只怪當初年輕不懂事,也不知著了什麼魔一心就撲在這人身上,覺得他說的話都是對的,放的屁都是香的,做的事都那麼帥氣……現在看來,自己這前任其實是個始終如一的神經病,然而清醒過來的自己已經沒法欣賞這神經病的美學。
眼看陳強還在慘叫個沒完,王勝銘索性在他鼻子上追加一拳,讓陳強徹底安眠,還給地方一個太平清淨。又轉頭盯向莊大偉,莊大偉被他看得渾身發抖,感覺下一秒就能跪下來。
「喂,大偉仔,」王勝銘眼中有一種神經質的壓抑,但誰都看得出他眼底的瘋狂隨時會山洪暴發:「小旭的說法好像是要我離她遠一點,以後別再來糾纏她,你怎麼看?」
莊大偉一直在旁邊打混划水,突然被點名,有點不知所措,不過他還是嚥了口口水,大膽進言:「那個、老大,我聽人家說真正愛一個人是要尊重那個人的想法,不要勉強,所以、總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老大你參考看看吧。」
白雲旭以為下一個要躺平的大概就是莊大偉了,哪知道王勝銘只是皺了皺眉頭,一臉嫌棄地看向莊大偉。
「唉,大偉仔你這樣不行啦……」王勝銘眼中邪惡一閃即逝,就好像在嘲笑莊大偉的幼稚:「我們可是黑道、黑道啊,你以為在演純愛劇嗎?對女人太好最後只會被吃得死死的,我告訴你,女人就是……」
後面王勝銘又說了什麼廢話白雲旭完全沒在聽,她只訝異於王勝銘這樣喜怒無常的神經病似乎對莊大偉有著無窮耐心,百思不解的白雲旭一眼溜向莊大偉手臂上「唯愛三上悠亞」的刺字,似乎找到了一些連結。
共同的興趣和喜好……這或許就是莊大偉說話再不中聽,王勝銘都對他很包容的原因吧。
「……總之就是這樣,女人不聽話就得教,大偉仔你那套說法快點忘掉吧,完全順著女人最後只會被看不起哦。」
王勝銘語重心長說完一通歪理後,拍拍莊大偉肩膀,眼帶激勵:「希望你早點成為像我一樣的男子漢,這是老大的祝福。」
「多謝老大鼓勵!」莊大偉戴著安全帽看不出表情,但口氣很感動:「我會認真學習的!」
「話說回來,你是不是尿褲子了?」王勝銘抽動鼻子,又皺起眉頭:「我從剛剛就覺得有股騷味。」
「不是我,是阿勇,」莊大偉向地下一指:「他剛剛被白……被小旭姐打倒在地上的時候尿褲的。」
「哦,小旭打的……」王勝銘望向白雲旭又吹了聲口哨,眼中閃動野獸般的光芒:「妳還是那麼厲害啊。」
「廢話少說,」白雲旭眼神隱忍,緊握著球棒:「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妳會不知道?」王勝銘從頭到腳溜了她一眼,眼中的欲求毫無掩飾:「我想妳回我身邊。」
「作夢!」白雲旭臉上的不屑同樣直截了當:「我年輕時不懂事跌進屎坑,好不容易抽身了你現在指望我泡回去?是你腦子有病還是你覺得我和你一樣腦子有病?」
「妳有病我也有病,那不就是天生一對?」王勝銘居然還是笑得很愜意,眼中的瘋狂讓人看得頭皮發麻:「小旭,我對妳的心妳還不明白?」
「為了擴張勢力跑去端掉別人的堂口,讓我一個人揹黑鍋,然後我蹲在裡頭六個月你完全不聞不問,」白雲旭深吸一口氣,吞下憤怒,才能冷冷吐出滿腹塊壘:「你的心我要是看不明白那就是睜眼瞎子。」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吧,人要向前看,」王勝銘邊說邊不耐地揮揮手,好像這樣就能把過去那筆爛帳抹掉一樣:「為了妳開心,兩個小弟被妳揍成重傷我也不計較,陳強他們惹妳不爽,我就連他一起揍幫妳出氣,這不就是重視妳的表現?別再鬥氣了,我很愛妳的。」
「也不管我愛不愛你是嗎,你說的話你自己敢信?」白雲旭反唇相譏:「收一收吧,我要吐了。」
氣氛瞬間冷凝。
王勝銘眼底狠戾閃現,口氣也變得冰冷,威嚇性十足:「妳敢這樣和我說話?別忘了我是忠義盟的老大!」
「很了不起嘛,」白雲旭冷笑:「不就警局重點列管對象?我還不離你遠點?」
王勝銘聞言臉上又浮現一絲狡獪:「警局的事沒什麼好說,總之我很想妳,怎麼也忘不了和妳的過去,妳不願意和我重新開始嗎?我們以前很開心的。」
「開心的是你,我只要想起曾經和你一起混的事就想吐。」白雲旭眼中滿滿嘲諷:「想我?別逗我笑了,還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就能跟你那堆乾妹妹搞曖昧,你現在說忘不了我?」
王勝銘臉上還掛著無所謂的笑容對她攤攤手:「說起來還不是因為當初妳死活都不肯讓我上,我只好找別人啊。」
「這還是我的錯了是嗎?」白雲旭冷哼:「我曾祖母從小就教我女孩子要有分寸,何況那時我還未成年,拒絕你有什麼不對?」
「別提妳家那老太婆了,就是她教妳這些有的沒的壞了我們好事!」王勝銘先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又換上一副狀似柔情的面孔:「不過我心裡始終有妳……不,妳就是我心裡最重要的人。」
白雲旭覺得自己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從前王勝銘就是這樣嗎?
一個人的本質是很難改變的,白雲旭回想過往,這才覺得他的衝動好鬥、陰狠殘忍和神經質其實一直都沒什麼差別,不過當時自己情人眼裡出西施,選擇視而不見罷了。
這麼想來,與其說白雲旭是對王勝銘失望,不如說她是對過去的自己失望。
從前的自己眼光到底該有多差才會被這人迷到神魂顛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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