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但並不寧靜。
訓練有素的步伐不斷經過門前,代表一隊一隊的士兵正在就位。嘈雜的人聲此起彼落,參雜著各種槍枝上膛的聲響,令人一刻也不得安寧。黑夜,簡直就要成了白晝。
「這次是甲級動員令呢。」
盯著門外陸續經過的人影,維吉妮雅伸手撥了撥那頭銀白的頭髮,憂心忡忡。「整座本部處於紅色警戒狀態,准將也要求臨邊的其他基地隨時待命。」
「希望只是虛驚一場。」凱特康納安撫著剛剛從睡夢中被吵醒的女兒,試圖讓她停止哭鬧。
「那些探照燈把外頭弄得像白天一樣,就算人家原本沒打過來,這下恐怕也注意到我們了。」老婦搖搖頭,嘆了口氣。
看著窗外那些不斷在黑夜間掃動的白色光束,絲塔不禁同意對方的論點。她雖然不會說話,但依舊用簡單的手語表達了自己的意見:「太亮了。」
「嗯,太糟糕了。」維吉妮雅點頭。「康納如果在場,大概會直接開罵吧?居然把基地弄成了夜總會…」
說到這裡,她注意到少女疑惑的目光,立刻搖搖頭轉移話題:「只希望別出啥岔子才好,大家這陣子的神經都繃得太緊了,這樣做事反而容易出錯。」
「都怪約翰,每次都這樣一聲不坑地跑掉。」凱特無奈地笑了笑。「如果他能更有身為眾人核心的自覺就好嘍,在黑夜的波濤之中,人總是需要一盞明燈。」
「他在也不見得會比較好,」老婦否定了凱特的想法。「當人心中充滿猜忌,就連燈塔都會被忽視掉,更何況這艘船上真的是龍蛇雜處。」
絲塔雖然年紀輕,但也能理解兩位成年女性的對話。她看著漸漸停止了哭鬧的小女娃,不禁開始思索,假如凱爾在場的話,會對現在這個狀況有什麼樣的見解?又會以怎麼樣的態度去面對?
事情發生在昨天,巴恩斯的小隊去整理兵器庫,在一個最不起眼的小角落發現了顆人為安裝的炸彈。當下高層當然如臨大敵,立即展開調查並封鎖消息,但如同流體總是會找洞鑽,這件事早就無聲無息傳了出去,在部隊中造成不小的動盪。
「我該走了,醫務室今晚也得全面戒備。」凱特輕輕將女兒交到維吉妮雅手上。「凱拉就麻煩妳…妳們嘍。」
她看著絲塔的臉,笑了笑,對方也以同樣的表情回應。
「現在又重提一次似乎有點怪,但還是讓我說說吧。」維吉妮雅輕撫再次閉上惺忪睡眼的三歲小女孩。「請把她安心交給我吧,這是康納的子嗣,我不會讓任何人動她一根寒毛的。」
「我知道妳不會的。」
凱特臉上帶著靦腆的笑容,湊上去在女兒的額頭上親了一下,隨後起身走出了育兒室。望著她的背影,絲塔突然有種不安的預感,並不是針對凱特而來,而是針對他們,針對所有的人而來。但所謂預感…不盡然就是第六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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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森林相當寧靜,寧靜到能清楚聽見持續不斷的蟲鳴。
時間正好剛過午夜,鼻腔內充斥著各種草木的氣味,這對凱爾是個陌生的體驗,畢竟他此生從未在這樣的森林中露宿過。雖然舊反抗軍本部旁就有座樹林,但那些在貧脊土地上生長的病木,和眼前這佔據了整片山頭的或草或木根本無法比擬。這是個由大自然掌控一切的舞台,是審判日之前才存在的景觀,至少,他原本是這麼以為的。
營地的火堆發出劈啪的聲響,凱爾回頭瞥了一眼,認為沒有添柴的必要,於是又轉過來面向外側。火在野外是必要的,一方面能取暖,一方面則是阻止野生動物靠近。不過和以往野營不同的是,他們刻意在火堆旁圍上各種雜物,例如大片的葉子或遮布。這當然是為了避免天網發現火光,畢竟比起野獸,機器在這個時代要更具威脅。
隊上眾人圍著營火席地而睡,儘管有睡袋,但那凹凸不平的地面依舊讓人無法睡得安穩,再加上除了偶爾會飛到臉上的蚊蟲,相信這一夜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相當難熬的。更何況,比起肉體上的紛擾,心靈上的苦楚要來得更加致命。凱爾職這一輪的夜班已經過了一個多鐘頭,儘管身處看似如此安寧的環境中,他的心卻始終無法平靜下來。
康納的小隊由最初的五人,增加到七人,然後減少到六人,最後又回到了一開始的人數。就在今天,大家再一次失去了一個盟友,而對凱爾而言,或許他的存在遠比盟友還要來得更加重要。排除康納不提,雖然和貝蕾兒認識已久,自己也將她視為尊敬的長輩,但畢竟是異性,依舊存在著某種看不見也摸不到的隔閡。刀疤就不一樣了,雖然年紀上足以成為父子,但和他交談往往會獲得許多凱爾意想不到的東西,那種親切感遠比隊上任何人都要來得深切。
到底…刀疤死前是在想著些什麼?到底…麗莎的死對他又造成了多大的打擊?而這之中…又到底存在著多少難解的心結呢?
凱爾在守夜的這段期間,持續不斷思索這些問題。但畢竟他不是刀疤,也沒有任何喜歡的對象,更別提和女性交往的經驗,到頭來始終只是在浪費時間和腦力。
凱爾摸了摸口袋,從中翻出了那張始終不離身的照片。透過搖晃的火光,他能瞥見照片中女人臉上的表情,看似憂鬱,又些有喜色,難以言喻。莎拉康納,約翰康納的母親,自己的守護天使。從照片拍攝的時間點來看,她當時肚子裡應該已經懷了約翰,或許就是因為這樣,她臉上才會透出那絲屬於母親特有的溫情,或許也就是這絲溫情,讓凱爾打從第一次見到這張照片就深深被吸引,彷彿整個人、整個靈魂都要被吸進這個停格的畫面之中…
說來慚愧,這張照片裡的莎拉和自己年齡相仿,卻已即將為人母,並成就一段不朽的傳奇。反觀自己,雖然已經成年,卻依舊像個孩子,老給身邊的人添麻煩,要獨當一面還有得等。每每想到這件事,凱爾心中就會有股莫名的衝動,不由得更加勤奮督促自己成長。至於理由?他其實也說不清。
或許是搖曳的火光,或許是夜裡的這份寧靜,又或許是如同催眠曲的蟲鳴,凱爾突然有股倦意。他放下照片,深深打了個呵欠。突然,身邊飄來一股香味…
「拿去吧。」
凱爾連忙轉頭,發現康納就站在一旁,手上還拿了兩個杯子。「把這喝了,打起精神來。」
「…你什麼時候醒來的?」
「我一直都沒睡著。」康納淡淡地回答,將右手拿著的杯子遞給對方。
沉默持續了很長的時間,至少有好幾分鐘。這段期間,兩人就只是各自啜著自己的熱茶,一句話都沒有交談。這是紅茶,顯然是用茶包泡出來的,真虧康納有辦法帶在身上,即使是在基地,這些上一個時代的遺物數量也已經很有限,令凱爾更加珍惜鼻前的這片香氣。
「味道不錯,對吧?」康納終於開口。「以前的話,人們常用茶和咖啡來提神,但如今茶葉已經是奢侈品,更別提咖啡了。」
「這應該是你珍藏已久的吧?至少好多年了,為什麼要分給我?」
「該怎麼說呢?畢竟你看起來很累,若是睡著就不妙了。再加上…我一直想找個機會來和你一起喝。」
聽他這樣說,凱爾隨即揚起一邊的眉毛。康納並沒有直接回答他,就只是又啜了一口茶。
「今天…你表現得很傑出。」
「噢?你是指『昨天』吧?已經過午夜十二點了。」
面對凱爾的吐槽,康納僅是笑了笑,因為他明白對方是在遮掩自己的情緒。
「你隻身面對兩個T-H,而且手上還沒有槍枝,卻能成功解決其中一人。」康納繼續說下去。「不僅這樣,在對抗如此致命的敵人的同時,你也還是能保持冷靜,進而保全貝蕾兒和老鼠的命。這…不是任何人都辦得到的。」
「我只是運氣好。」凱爾搖搖頭。「而且麗莎並沒有打算殺害貝蕾兒,他們的目標不是她,這並不是我的功勞。」
「但這改變不了你當下為了救她而挺身而出的事實,」康納盯著他的雙眼。「這需要很大的勇氣。」
面對長官的褒美,凱爾就只是沉默以對。他轉頭看著熟睡中的眾人,似乎是擔心兩人的對話被人偷聽。
「你知道…現在或許並不是獎勵部下的好時機。」凱爾小聲地說道。
「是不是得由我決定,」康納的語氣透出些許固執,但依舊很有耐心。「你是指我們這趟所失去的,看似比得到的要來得多,對吧?」
凱爾點點頭,康納靜靜地看著他好一會,才又開口:
「湯瑪士走了,刀疤也走了,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但我們還是得繼續走下去,因為這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也是他們…」
「也是他們所希望的。」凱爾擅自接了下去。「你用不著跟我說這些,我非常清楚。」
避免吵醒其他人,他稍微降低了音量:「我和刀疤雖然只認識短短幾天,但和他相處的時間卻也是最長的,我很清楚他此刻會跟我說什麼話。」
康納凝視著對方的眼眸好一會,這才點了點頭。
「很高興你沒有因此而一蹶不振,朋友和親人的死,往往是最難跨過的一道壕溝。」
「我可沒時間去懊惱過去的事,眼前還有更多需要去關心的人和事。」凱爾回頭看了熟睡中的貝蕾兒一眼,語氣中依舊透著些許擔憂。「與其為了昔日的失去而惆悵,我寧可把注意力擺在現在和將來,儘可能阻止同樣的悲劇再次發生,這是我唯一能做的。」
「不用擔心,她很好。」康納知道對方是在擔憂貝蕾兒的狀況。「子彈已經取了出來,接下來就看她的身體。而就我所知,她的生命力可沒輪得到你來擔心,預計明天就能恢復上大半。倒是…你的肩膀和胸口如何?」
「這才是你最不需要擔心的,就只是點小瘀青。」
凱爾刻意大動作轉了轉手臂,並祈禱臉上的表情沒有背叛自己,不過一如往常,康納就是能看透對方的心思。明白嘴巴上的逞強毫無意義,他低下身去,輕輕撫摸依偎在身旁的狗兒中校。和大家一樣,牠也窩在火堆旁,半瞇著的眼睛讓人知道牠其實並沒有熟睡,就如同陪伴著凱爾,是個隨時留意四周狀況的警衛。
「牠知道自己的主人不在了。」凱爾輕聲說道。「從傍晚就一直嗚咽到睡著,看得我都鼻酸了。」
「對狗來說,主人就等同於親人、家人般的存在,反之亦然。」
「其實…或許我並不是很能理解那種失去家人的感受,畢竟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隻身一人。」
「你知道家人之間並不是單單血緣的牽絆,在你成長的路途中,難道就沒有過像這樣重要的人嗎?」
「是啊,的確有過幾個。」
凱爾短暫追憶。德瑞克消失後,為了求取新的保護傘,他遇過形形色色的人,之中當然也不乏與父母形象重疊者,可惜最後不是曲終人散就是…
「也因為這樣,你應該也是最能體會的。」康納盯著他看。「你仍記得他們,也會在心中懷念他們,這讓你明白何謂家人的重量。」
「或許吧?反正就現在來說,我的家人就是絲塔,還有維吉妮雅奶奶…噢,對了,還有新加入的中校,前提是牠願意信任我。為了守護他們,我願意付出一切。」
「願意付出一切…是嗎?」康納重複了對方這句話,表情難以言喻。「我還記得你剛加入我們的時候,那時剛好碰上了天網試圖捕捉我的行動…」
「終結者們挖了地道來個奇襲,當然不可能忘記,那是我第一次的實戰。」凱爾回應。「那時我和卡拉漢他們被困在地底好長一段時間,還一度以為會得到幽閉恐懼症。」
「好士兵不會受環境左右,這是第一個明證。逃出地道之後,你們以極少的人數對抗數不清的終結者,並成功守住它們和我之間最後一道防線,這則是第二個明證。」
康納一邊回憶,一邊再次將杯口靠向嘴邊:「那次事件令我確信,確信你將註定走向一個不平凡的人生。」
「所以?」
「當你日後再次提起時,居然說那次經歷最大的收穫,是讓你理解了『犧牲』的意義。我當下其實相當不認同,但考量到你日後可能還會有別的人生體悟,所以並沒有多說。這看來是個錯誤。」
康納的表情並沒有改變,但凱爾能從那語氣中察覺到他的情緒起伏,看來他真的對自己當初的這句話感到非常意外,也非常不以為然。
「耶羅當時為了讓我們脫逃,就那樣勇敢地犧牲了自己。」凱爾憶起當年地道中的情境,依舊能感受到那種急迫的危機感。「這啟發了我,如果有一天我為了重要的人而犧牲,或許是件很光榮的事。」
「那你有沒有想過,耶羅也許是很希望能活下來的?」康納反問。「照你們的報告內容,他當下是因為無法脫身,才不得不選擇這條不歸路。假如他可以選擇,你覺得他還會做出一樣的決定嗎?」
「你這是逼我在假設的前提下做出假設的結論嗎?」凱爾反擊。
「那麼這個問題就先略過,」康納直接接了下去。「我先前也曾說過,你犧牲之後,那些你所重視的人們,那些重視你的人們,心中又會承受多大的苦痛,你是否有想過這點?」
「至少我的犧牲救了他們。」
「你的這份犧牲,他們是否又承擔得起呢?」康納搖搖頭,嘆了口氣。「我長久以來對你期許太高,反而讓你有了錯誤的價值觀,這點是我不對。這也是為什麼土沙堡戰役之後,我會對你如此嚴厲,因為你的行動不珍惜自己的命。」
「我以為犧牲小我完成大我是理所當然的?」
「你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又要如何去珍惜他人的性命呢?」康納語重心長。「我也不打算多說什麼了,畢竟你還太年輕,往後幾年或許你能慢慢從中去找出答案。我現在只是幫你指出了其他的方向,並不打算直接給你答案,畢竟若不是由自己去尋得,再完美的解答都不會具有意義。」
康納講完這句話,凱爾沒有立刻做出應對,畢竟他心中某個角落也知道對方是對的,只是礙於自尊而無法坦率表達出來。
「你覺得…文森會以我為榮嗎?」他淡淡地問道。
文森是反抗軍的老成員,三年前凱爾剛加入時就是由他負責照顧與指導,所以對凱爾而言,文森也是個難得可稱為家人的存在。
「我相信他會的,畢竟你仍不斷在督促自己成長,這也是他當初所期望見到的。」康納點點頭。
這段對話勾起了兩人對於這位已逝戰友的回憶,就像康納常常在廣播中所提的,這場戰爭中他們失去了很多人,很多至親、很多同伴、很多好友。文森死在天網夷平上一座本部的戰役之中,沒人親眼看到他是怎麼戰死的,或許也是為了保護同伴而犧牲,但也可能是死得不明不白,毫無意義。但無庸置疑,對凱爾而言,失去了這位如同家人般的人生導師,肯定是心中永遠的痛…
察覺到氣氛的沉重,康納又啜了一口飲料:「好吧,這其實不是我的本意,找你喝茶不該一直談這些嚴肅的事。」
「那麼…你想談什麼?」凱爾看著他,眨了眨眼。「來聊些不一樣的事情吧?我是指公事之外,例如…你的家人?」
「你認識凱特和凱拉。」
「我不是指你的妻子和女兒,」凱爾知道對方刻意在迴避,於是針對那個點又施了些力道。「是你很少提起,或許根本從未談起過的,你的父母。」
約翰再一次凝視凱爾的雙眼,足足等了好一會才又開口。
「你怎麼會突然對我父母感興趣?」
「大概是因為你沒跟我提過的關係吧?況且…」凱爾將手上的那東西拿高至對方眼前。「我也很想聽聽這張照片的故事,它應該有故事的,對吧?」
火光映照著約翰的側臉,透出一股陰森的氣息。儘管如此,凱爾知道對方並沒有生氣,相反的,他是就自己的要求正進行著腦內辯論,一如往常。
「她是我的母親,你知道的,莎拉康納。」約翰說道,語氣沒有任何改變。「除此之外,你還想知道些什麼呢?她還有什麼是令你好奇的嗎?」
凱爾心中其實有無數的疑問,但當下卻抓不住該先問哪一個,只好順著感覺開口:「她已預見了一切,就是她訓練你的,沒錯吧?讓你日後能夠成為反抗軍,成為人類的領袖?」
「她早就知道審判日會降臨。」
「但是為什麼?她怎麼會預知未來將發生的事?」
「她得到了警告,就這樣。」約翰沒有透露太多,但對凱爾來說已經夠多了。「曾有終結者,披著人皮的800型,穿越時空去追殺年輕的她,目的是要讓我從未出生。」
「所以這就是你如此重視這次任務,相信時光機的存在的原因?而她活下來了?」凱爾難以置信。「從T-800的手中?」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我今天也不會在這裡了。」約翰淡淡地回答。「我只能告訴你,有人幫她,也告訴了她關於未來、關於審判日、關於天網的事,如此一來她才能做好準備。」
「噢,我懂了…」凱爾雖然帶著狐疑的神情,但還是點了點頭,再次將視線投向那張已有多年歷史的相片。「所以這是在那之後拍的?當初幫了她的人是?」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康納果斷地拒絕回答。「你只要知道,我至今由衷感謝那個人,若不是他的勇氣與無私,我,還有我母親,早就不存在了。」
「唔…好吧。」
凱爾看著對方,明白關於他母親的話題也只能到此為止了。「那麼…你的父親呢?你們關係似乎不太好?」
「你怎麼會這麼想?」從約翰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對凱爾這個想法非常詫異。
「不,因為照理說,那個時代…你應該會冠上父姓吧?但就我所知,你母親並沒有結過婚,所以『康納』其實是母姓?」凱爾一下就抓出了重點。
「噢!該死,巴恩斯!」約翰恨恨地詛咒了一聲,但凱爾很清楚他並不是真的動怒。「這傢伙真該管好他的嘴巴!」
「…所以?」凱爾盯著對方看。「你和你父親並沒有不和?」
「其實…在我出生之前他就去世了。」
「啊…抱歉。」
「沒關係,」約翰搖了搖頭,臉上透出些許惆悵。「我對於父親的了解…都是來自母親的轉述。她說…他是個很了不起的人,也因為我父親的關係,我母親才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勇氣。她的所作所為,某些方面其實是在延續我父親的意志,是他所留下來重要遺產…」
「他是為了保護她而死的嗎?」
「為什麼這麼問?」約翰很訝異於凱爾居然直達問題核心。「你怎麼會這麼想?」
「不知道…大概是種直覺吧?」凱爾自己也對於這想法感到驚訝。「從你的言談中,感覺得出你母親相當懷念他,想必是個很了不起的人吧?畢竟是約翰康納的父親,同時也是傳奇的莎拉康納的丈夫。」
「你也太過抬舉我們了。」約翰臉上終於露出些許笑容。「不過的確,我從小就聽著母親講述他的事蹟,在某種層面上,我父親也是我心目中的第一個英雄。」
說到這裡,他再次將視線投向凱爾手中那張照片:「…我母親時常叮囑我一句話,是我父親當年親口告訴她的,而那句話也成了力挺我們繼續往前走的重要支柱。」
「繼續走下去…啊!我懂了。」凱爾恍然大悟。「你從小就知道未來的事,知道有一天審判日終將降臨,世界將會毀滅…這太殘酷了。」
「所以我父親的那句話才會如此重要,現在我也傳承給你,希望你能牢記在心。儘管審判日已經降臨,儘管天網此刻真的支配了天下,但是我們依舊仍有著希望,這也是我們始終不能放手的信念。」
說到這裡,約翰稍微停了停,吸了口氣才又開口:
「『未來尚未注定,沒有所謂的命運,就只有我們自己所締造的。』」(The future's not set. There's no fate but what we make for ourselv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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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夠了!」
說話的是某個下士,哈里不清楚他的名字,只知道綽號叫罐頭。「已經半夜三點了,還是什麼鳥都沒有!」
「不好嗎?代表這次只是虛驚一場。」哈里隨口應道。
「當然不好!我要睡覺!」罐頭下士滿肚子怒氣。「別開玩笑了!我明天是輪早班耶!這下子連三個鐘頭都睡不到啦!」
「我想長官多少應該會通融一下吧?重排班表什麼的?」另一名士兵說道。
「不可能的,」哈里斷然否決。「今晚警戒體制是動員了整個基地,你是長官的話,又要哪些人去輪早班?」
「當然是那些閒閒沒事幹的人!」下士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床位上,翹起二郎腿。「最好是第四排的那些人,他們每天的工作都有夠輕鬆的!」
「我怎麼覺得你是在賞自己巴掌?」哈里順手拉張椅子坐了下來。「比起現在正負責守衛外圍的那幾個連,我們已經是夠輕鬆的了,只需要待在寢室待命。」
「哼!那又怎樣?眼前有床卻不能睡,這才叫酷刑!」
「哦?我好像聽到有溫室裡的花朵在談酷刑?」
眾人往門口看去,發現亞歷山大史東就靠著門框站在那裡,身旁照慣例圍了幾名自己的舊部屬。先前餐廳的那次交集,顯然給兩邊結下了樑子。
「…你來這裡幹什麼?命令是要你們在自己的單位待命才對吧?」哈里面頰的肌肉跳了跳,對這來客相當不悅。
「噢,用不著為我們操心,是我哥…蓋博瑞中校要我們回寢室休息的。畢竟要整晚繃著神經守在那裡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更何況敵人連個影子也沒有,他乾脆要我們解散休息去。不是我在說,咱們這位『長官』可是很近人情的呢。」炫耀的神情在史東臉上表露無疑。
「讓我猜猜,該隊上『奉命休息』的應該就只有你們這幾個人對吧?」哈里瞪著他們。「理由我也猜得到,是因為照料長官的親弟弟有方?」
「哼,得了吧,忌妒的嘴臉很難看的。」史東揮了揮手。「不爽的話你們也去跟直屬長官談一談嘛,搞不好能多弄到幾分鐘的睡眠時間?」
原本其他人只是冷眼看著兩人的一攻一防,但對方的態度實在太超過,令旁邊那個罐頭下士也忍不住了:
「喂!耍特權的就別喊得那麼大聲,小心惹人生厭。」
聽到有別人出聲,史東將頭轉了過來,眼神透著不屑。
「哦?那又怎樣?」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我何必去在乎幾隻小蟲子的喜惡?比蚊子叮還沒感覺。」
「讓開,罐頭,我來把這傢伙送到床上去。」寢室裡一名彪形大漢走上前來,擋在下士的面前。「不過是醫務室的床上。」
這男子將拳頭的關節壓得嘎吱作響,還作勢扭了扭脖子,令在場其他人都捏了把冷汗。
「…要來嗎?你有把握同時對付我們六個人?」史東盯著眼前這名高壯的男子,語氣稍微有些收斂。
「你們來六十人都沒問題,何況我身後的弟兄們到時也不會坐冷板凳。」
那個男人,哈里記起他的名字是奧利佛,以厚重的嗓音說道。「在這座基地,大家都是在同一條船上,你如果還幼稚到想打造自己的小圈圈,隨你高興!但別指望被幹掉後有人會替你埋葬!」
「噢?『我們埋葬死者』,是吧?」史東嗤之以鼻。「無所謂!死了就是死了,下葬或曝屍荒野,對死去的這些人來說一點意義也沒有。」
「是對你而言沒有意義!」
「隨便啦!反正就我來看…」史東難得露出正經的神情。「埋葬死者這個動作,並不是對死去的他們有意義,反而是對活著的你們才有意義。」
「你這什麼意思?」
「天知道,就用你那顆小腦袋好好想一想吧,但我很懷疑裡頭的腦漿是否夠用…」
見到寢室裡其他幾個人也站起身來,史東連忙揮了揮手,隨即帶著他的那些小嘍嘍轉身離去。
「哼,一群渣仔!」
奧利佛盯著門口好一會,確認對方不會再回來,這才轉身回到自己的床位前。「如果土沙堡的人都是這副德性,那我就要在黑名單上再添上一筆了。」
「或許只有這幾個人是這樣,誰知道呢?」他旁邊的另一名士官開口,哈里知道他名字是威爾森。「不過…是我的錯覺還是怎樣?打從他們被暫時分派到我們這裡來,基地裡就老是不怎麼平靜…」
「一群自私鬼!」奧利佛一屁股坐下,壓得鐵床發出嘎吱的巨大聲響。「目中無人,還老愛拿特權來耍嘴皮子!」
「別想太多,特權本來就是軍中的文化,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罷了。」一旁一名年過半百的老兵淡淡地說道。
「啊,是啊,這麼說也對啦…」哈里搖搖頭,無法否認對方的說法。「尤其是康納身邊的,只差不會像史東那渾蛋如此囂張。」
「你是指瑞斯對吧?近日才掀起軒然大波的那位?」罐頭接話。「沒記錯的話,他甚至還有自己的單間寢室,照理說要當上軍官才能被配給…」
「嘿!他是靠自己的實力得來的。」哈里駁斥對方。「在上次,還有上上次的戰役裡,光他一個人就救了快一百人的命,會備受康納寵信也是應該的。」
「所以你覺得這和特權有何不同?」奧利佛提出質疑。「就像你剛剛說的,他就只是沒有像史東那樣大肆宣揚而已,但本質上根本沒啥不同。」
「好吧,你說了算。」
「而且不只是瑞斯,康納很照顧身邊的人。」老兵撥了撥斑白的頭髮,深深吸了一口氣。「只要有他掛保證,就連進基地也不用受到任何檢查。」
「那是因為我們信任康納,也服從他的領導。」
「是啊,但過了這麼久,我們失去了那麼多,這場戰爭卻始終沒有什麼起色。」老兵嘆氣。「讓人不禁開始懷疑康納的領導能力…」
「喂!你說這話,是有叛亂嫌疑的!」
哈里指著老兵吼道,對方則是馬上舉起攤開的兩手,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別在意,這些就只是個瘋老頭的胡思亂想罷了。」他搖搖頭。「不過你也無法否認,最近發生的這些事,真的會讓人去省思一些平日習以為常的事物…」
門框上傳來輕敲的聲響,眾人連忙轉頭,發現楊中尉就站在那裡。
「我剛剛好像聽到有人大喊,一切都沒問題嗎?」
「報告長官,一切安好!」罐頭站起身來,代表全體行了個軍禮。
「嗯…」楊中尉審視寢室裡的一切,過了好一會才點示意。「今晚辛苦你們了,上頭交代,假如再一個小時仍沒有狀況就可解散休息。基地的防衛將會恢復成平日的輪班,你們沒什麼好擔心的,只需要好好睡個覺。」
「報告長官,了解!」罐頭再次行了個禮,隨後目送中尉離去。
「…咱們的長官也挺不賴的,不是嗎?」
哈里抓了抓頭,看著再次坐了下來的罐頭下士。「往好處想,至少你還能睡兩個鐘頭。」
「噢!你再給我雪上加霜,就請長官和你調班!」
聽到這句話,大家都笑了。包含奧利佛、威爾森、老兵,甚至哈里,笑聲迴盪在整間寢室內,正好就是這冷颼颼的夜晚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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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爾並不是笨蛋,他能從細微的蛛絲馬跡發現需要的情報。
從和康納的對話中,他得到了一個結論,對方口中「幫助他母親對抗終結者的人」和「他的父親」應該就是同一人。當下凱爾並沒有表露出來,即便到現在也還沒有,這件事他就只是隱藏在自己的心中,因為他有種預感,康納刻意隱瞞這件事是有其意義的。
假如追殺莎拉康納的終結者是來自未來,那前來保護她,並告知她未來的一切的那個人,恐怕也是來自同一個地方。這邊所謂的「未來」,相對於凱爾就是「現在」,這是否意味自己認識他?抑或是…?當康納提到他將走向一段不平凡的人生,使用的詞彙並不是「知道」而是「確信」,還重複了一次,難道…
凱爾到這邊就不敢再繼續想下去,這是個很荒誕的臆測,也對康納相當不尊敬。不過他依舊相當疑惑對方將母親的照片交託給自己的用意,就在剛剛對話的末段,凱爾有旁敲側擊婉轉試探,但康納卻只以「不然你要還給我也可以。」來回應。當下凱爾想當然耳是拒絕了,畢竟這張照片已經陪伴自己多年,好歹也有種莫名的感情了,根本無須考慮。然而仔細想想,康納當時也明顯是在迴避問題。
這一切都是凱爾睡前發生的,當他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好幾個鐘頭後了。
「…數量有多少?威廉斯!別讓中校叫出聲!」
凱爾是被吵醒的,依舊黑暗的視野讓他明白天還沒亮。營火已經熄滅,僅冒著徐徐白煙,一旁眾人整裝的聲響和話語透露出有些事不對勁。凱爾藉著昏暗的月色看了錶一眼,發現還沒到五點。
「怎麼了?」凱爾拉住正要起身的老鼠,看來自己是最後醒來的。
「敵人!」對方回答得簡單明瞭。
就在對面的那座山上,此時林木間滿是紅色的光點,仔細一看,全都是金屬骷髏的眼睛。有上百台貌似T-700的骨架正在山林中搜尋,它們扳倒樹木、踩平矮叢的聲音,就連相隔一公里半的這邊也聽得一清二楚。
「依照那材質的光澤來看…至少三分之一是T-800。」透過夜視功能的望遠鏡,康納作出了判斷。「也就是三十五左右的數量。」
「看來咱們昨天鬧得太大,天網是真的火了。」哈利搔搔頭,依舊睡眼惺忪。
可不是嗎?這台超級電腦動員了如此可觀的軍勢,擺明知道他們就在這裡。不僅地面的T部隊,空中至少有十艘HK在巡視,白色的探照光柱在山間掃來掃去,伴隨那詭異的渦輪聲令人不禁生寒。
「看來它們是一路搜山過來的,似乎是照著我們白天的路線。」康納一邊繼續以望遠鏡盯著敵人一邊思索。
「所以我們還是快點打包吧,雖然還有段距離,但我看也快…」
「趴下!」貝蕾兒打斷哈利。
全員如反射動作般緊貼在地面上,凱爾的胸前正好碰上一塊突起的小石頭,令他差點痛得叫出聲來。就在不到兩秒後,頭上樹木的枝葉開始騷動,嘈雜的渦輪聲隨即灌入耳中。凱爾偷偷抬頭瞄了一眼,HK彷彿醜陋昆蟲的腹側正好從上方掠過,緊接而來的刺眼燈光令他不由得閉上雙眼。
探照燈的光束掃過身旁,僅差不到一公尺就要照到大夥。這艘HK刻意將高度壓得很低,渦輪的氣旋將大量的樹葉捲到了空中,令樹枝不斷作響的同時,也折彎了不少幼小的枝幹。緊接著,就像來的時候毫無預警,這艘掠食鳥在上頭又懸浮了好一會,隨即朝著終結者部隊集結的那個山頭揚長而去。
「…它沒發現我們吧?」老鼠悄聲問道。
「你覺得它看起來像是有發現到我們嗎?」哈利不耐煩地回應,起身的同時也煩躁地拍掉身上的土沙和落葉。「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趕快動身吧!」
「我同意。」康納點點頭。「也就只剩下最後一段路,現在動身的話,大概中午就能抵達。」
「那還等什麼?快走啊!」哈利粗暴地拎起行囊,絲毫不管差點甩到一旁的老鼠。
「等等,你確定天網不是故意在趕我們前進的嗎?」貝蕾兒依舊相當謹慎。「假如它知道我們的行進路線,應該也能推估出我們的目的地,如果真是這樣…」
「那麼它就是在趕我們進入陷阱。」凱爾點出了對方心中的疑慮。「不過我們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對嗎?」
貝蕾兒眉頭深鎖,過了好一會才無奈地點了點頭。
「那麼我們還是快動身吧。」康納拎起步槍,取出收在口袋裡的指南針。「往這個方向走,注意自己的腳步。」
離去前,凱爾又回頭朝著對山的方向看了一眼。樹林間的紅色光點依舊,天上的掠食者也仍在盤旋,可以觀察到它們確實正緩慢地朝向這裡逼近。
就像自己剛剛說的,離開這裡絕對是上策,但心中還是有種揮之不去的陰影,一種不協調感?抑或是…第六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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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下次!再發生,等著你的就是禁閉室!」
絲塔才剛推開醫務室的門,馬上就聽見巴恩斯那渾厚的吼聲。
「真是,要我說幾遍!別和那群人衝突!不管誰先找麻煩都一樣!」他臉都脹紅了,那氣急敗壞的表情看在絲塔眼中倒是有些好笑。
「你也夠了,別對病人咆哮。」凱特走上前去,擋在巴恩斯和那張病床之間。「這是身為醫護人員的專業建議,在病房裡別大聲嚷嚷。」
絲塔側身透過兩人間的空隙看去,發現病床上頭躺著一名士兵,不僅右眼有個大大的瘀青,臉上還貼著兩塊紗布。
「別護著他,凱特。」巴恩斯依舊怒髮衝冠。「這傢伙是我的部屬,得由我來好好教導他何謂部隊的規矩!」
「但在這裡,他是我的病人。」康納的妻子沒讓步的打算。「該如何照顧病人,讓他們在最好的狀況下痊癒,是我的職責。而你,現在正在干擾我的工作!」
「切!」
巴恩斯知道自己理虧,煩躁地伸手抓了抓頭,同時也瞥見站在一旁的絲塔,臉上的怒意隨即消失了大半。
「嗨,絲塔,妳替我送早餐過來了?真是辛苦妳了。」凱特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般,熱切地跟她打招呼。
「不客氣。」照慣例,絲塔在遞出餐盤的同時也以簡單的手語答覆。
「…那麼,我先失陪了。」巴恩斯抓緊機會,瞪了那士兵一眼後,隨即匆匆離去。
絲塔盯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看病床上那名部屬,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麼事。
「噢?是啊,簡單來說就是打架啦。」凱特回答了她無聲的視線。「這位仁兄和別的弟兄一言不和,就打了起來,差點還演變成群架…」
「嘿!是他們先惹我的!」那位士兵儘管帶著傷,嘴巴還是停不下來。「剛剛長官在場所以不方便說,不過他們當時就是在批評長官,說了他一堆壞話!」
「所以你什麼都沒想就一拳過去了?真是血氣方剛。」凱特搖搖頭,拉了張椅子在桌前坐下,開始吃起早餐。
「我只是想捍衛長官的名譽!這是我該做的!」
「但你卻是在給他添麻煩!好好想想,如果當時真的演變成群體鬥毆,那巴恩斯肯定也會被連帶懲處!」
「這…」
「沒錯吧?出手前先仔細考慮清楚,這才是你該做的。」凱特將微焦的蛋捲送入口中,臉上透出熬夜值班的疲憊。
時間已是早上七點,持續一整夜的待命讓人肉體和精神都快到達極限,見到她的情況,絲塔走上前,輕撫對方的肩膀。
「…謝謝,我想還可以再撐一下。」凱特以微笑回應她的關心。「大概八點左右會有人來接我的班,到時候就能去睡個覺了。」
「擔心又會有人鬥毆?」絲塔將心中的疑問換作手語。
「嗯…難說。」凱特搖頭。「土沙堡那些士官兵最近很愛找我們當地人的麻煩,今晚雖看似只是個案,但誰知道呢?」
「亞歷山大史東?」絲塔比出了這個名字。
「我不是很清楚他們的事,」對方並沒有給予肯定的答覆。「我只是負責做好份內該做的,至於是誰指使或出手,就交給巴恩斯他們去查個清楚。」
說到這裡,她又補上一件事:「土沙堡的人向來自己管自己,就連受傷也不送來我這,說是要由自己人來照料。老實說,實在不敢苟同。」
絲塔看著她,舉起手做出了回應:「我也是。」
「呵呵。」凱特笑了起來,令倦意稍退了不少。「謝啦,妳的聲援可抵二十多人喔。」
正當氣氛好不容易變輕鬆時,一旁的護理兵又開始用力拍打電腦主機,嘴裡還冒出不雅字眼。
「嘿!我說過多少次了,別讓我聽見那些名詞!」凱特轉身斥責對方。
「抱歉,女士。」護理兵用手指摳了摳臉。「個人習慣,一個不小心就又犯了。」
「電腦怎麼了嗎?」絲塔伸手比劃出心中的問題。
「最近這幾天老是當機,看來太老舊了。」凱特說道,又再次回頭指正屬下。「但拼命拍它也無濟於事,搞不好還直接報銷給你看!」
「是的,女士,我知道了。」醫務兵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彎下腰去將電腦重新開機。
「你們這裡也一樣?我們隊上也是,正準備要送修。」病床上的那位士兵起身探了探情況。「容易當機就算了,有時還會用到一半自動關掉。」
「這狀況很常見?」凱特問道。
「不清楚,我只知道隊上的情況。」士兵搖搖頭。「大家是覺得那個老古董早該換了,但研發部的人卻老愛推託,說什麼還能用就沒必要換。」
絲塔臉上透出疑惑,因為她昨天才在餐廳聽見同樣的耳聞,而且是發生在另一班人馬的身上。她將這件事告知凱特,對方的臉隨即被烏雲壟罩。
「一件是意外,兩件是巧合,三件…就有問題了。」凱特眉頭深鎖。「我得趕快告知派瑞准將,要馬上請研發部查個清楚。絲塔,妳能幫我暫時顧一下這邊嗎?」
女孩連忙點了點頭,凱特立刻脫去白色長袍,抓起外套就快步推門而出。看著她的背影,絲塔心中再次掠過那道陰影,彷彿預感,彷彿第六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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