訊息傳出去了。
他輕輕吐了一口氣,稍微扭扭脖子,動了動肩胛。儘管沒有必要,不過他每次想放鬆時都會做出一樣的動作,畢竟長年養成的習慣到了今天還是很難違逆。
訊息傳出去了。
他伸了個懶腰,撥了撥頭髮。儘管不覺得累,但心中還是有種放下大石之感,畢竟是相當重要的事,訊息必須確保真的傳到了那個人的手中。就目前來看情況還不壞,一切的進展都如預期,彷彿照著看不見的劇本在走。
以前的人類曾造出「命運」一詞,意味人生的一切都早已被某股力量所注定,就如同水會往低處流般無法違抗。但在這之後又有另一派發展出了新一套說法,認為人總有力量去違抗這命運的操弄,可以為自己走出全新的人生。這一切的爭論,看在今日他的眼裡早已有個答案。
時間,所有的關鍵就是時間。
總之,訊息傳出去了,代表目前的工作也告一段落。
他決定讓自己休息一下,起身離開座位,留下了桌面上那立體的全像投影,一個無盡延伸的螺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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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具開啟,釋放出大量的蒸氣。
於這片炙熱到令人難以呼吸的白色煙霧中,卻直挺挺地站著一個人影。隨時間流逝,蒸氣緩緩散去,終於可看清那個壯碩身軀的全貌。
完美的身形、完美的胸肌、完美的六塊肌,堪稱男性人類最健美的形體,此時都集合在一起,共同塑造了這個宛如希臘雕像的肉體。在隨呼吸動作而起伏的胸膛之上,有著一張雕塑般無表情的面孔,一張曾經追殺過康納母子,也曾兩度保護過約翰康納的臉。待蒸氣完全散去,緊閉的雙眼睜了開來,瞳孔深處可隱約看到紅光在閃爍。
「任務開始」
101型終結者的視覺屏幕上出現了這樣的一條指令。
它,或說「他」抬起了頭,以人類的樣貌跨出了第一步。諸多不同的面孔在後方陸續現身,那些肉身之中包覆了和他同型的骨架,也被給予了相同的任務。
終結者小隊開始行動,其第一項任務,是穿上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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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抗軍總部東南邊有間小倉庫,因為既小又不起眼,長年以來被大家遺忘,如今已成囤放廢物和垃圾的空間。不過由於多年來積存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東西,加上不會受人打擾,所以成了基地內某些不合群傢伙的好去處。像是…前幾天才剛來沒多久的新成員「老鼠」,目前就在倉庫裡,手裡不知正在玩什麼花樣。
「不是什麼花樣,這是輛哈雷。」
「哈磊?」
「哈雷!」面對無知的凱爾,老鼠又照著讀音重複了一次。「你年紀真的比我大嗎?」
凱爾聳聳肩,畢竟打他出生以來就沒聽說過這玩意,至少不曾在他腦海裡留下印象。
倉庫裡狹小的空間擠了三個人,凱爾、絲塔,以及老鼠,後者正試圖把那所謂「哈雷」的殘骸重新組裝起來。雖然就凱爾來看那只是堆廢鐵,但老鼠似乎對於修復一事挺有自信,還不時到兩旁其他的廢鐵堆裡頭搜尋可用零件。
「知道嗎?」老鼠興致一來就會滔滔不絕。「這哈雷曾風行過全世界,幾乎變成了重型機車的代名詞。它歷史甚至長達一百年,比我們任何一人都要老上好幾倍。」
凱爾搖搖頭,他根本不懂這些事。一旁的絲塔也搖了搖頭,於審判日後好多年才出生的她當然更不會了解這些戰前的歷史。看到兩人不捧場,老鼠也只能無奈地聳聳肩,繼續埋頭做他的事。
「所以你很清楚過去的這類大小事?」凱爾問。
「還好,」老鼠抹去額頭的汗珠,順便在同一個位置留下了黑色的油漬。「我曾把圖書館當家一段時間。」
「圖書館?」
「噢,拜託!別跟我說你連圖書館是什麼都不知道。」
面對這看似無情,但卻也無法否定的責難,凱爾轉頭以眼神尋求絲塔的幫助,後者則以兩人才知道的肢體語言簡單地提醒了他。
「喔!我想起來了,是個很多書的地方。」凱爾故作姿態地拍了一下頭。
「沒錯,那可是個寶庫呢!」老鼠說道。「我足足在書堆裡打滾了好幾個月,那大概是這輩子最快樂的時日了。」
「可惜,我當年還不識字。」凱爾回憶。「而且那時候是冬天,大部分的書都被我們拿去當柴燒了。」
「拿書當柴燒?你們真是暴殄天物!」
從老鼠口中又冒出一句凱爾聽不懂的話,應該是昔日的諺語之類,雖然不知道意思,但很肯定不會是在誇讚。
「所以你這些技巧都是在書上學來的?」
「差不多吧?我對機械和電子學特別有興趣,軟體設計也挺得心應手的。」
老鼠把他稱之為「火星塞」的構造拔了下來,拿到眼前仔細端詳。「我有個特長,後來發現是別人沒有的,就是看過的東西都過目不忘,讓我可以隨時翻閱記憶裡可用的知識,好比電腦可以隨意調閱資料庫一樣,既詳細又完備。」
「所以…我記得康納是把你派去研發部了,你現在在這兒做什麼?」
「噢,去問達克瑞主任吧,他不喜歡我。」
「怎說?」
「他啊…」老鼠撥了撥頭髮,再次於額頭兩側留下黑色污漬。「說我漫不經心,而且礙手礙腳。實在搞不懂,就只是打破了兩個電瓶外加一個真空管,還有偶爾會想事情想到出神而已,哪有他說的那麼嚴重。」
凱爾和絲塔再次交換眼神,對方給了他「我能理解主任的心情」這樣的回應。
「…所以你真的想修好這輛哈…哈雷?」凱爾轉移話題。
「當然!我有十成的把握可以修好它,反正現在閒得很。而且如果可以,我想改造成電動的,這樣就不必吃油了。」
「這點倒是很重要。」
凱爾很清楚目前反抗軍所處的境地,不管是食物、彈藥、燃料都堪稱吃緊,就不相信康納和那些高層會放任老鼠幹走珍貴的油料,只為了讓一輛過了時的機車到處跑。
「這不是普通的機車,這是哈雷!」
老鼠又再次強調,凱爾只好攤攤手不再辯解。忽然,他感受到有股力道,回頭後發現絲塔正拉著他的衣角。
「嗯,是啊。」
「怎麼了?」對於凱爾突然的應答,老鼠轉過來,臉上滿是疑問。
「不,我是在回答絲塔。」凱爾解釋。「她…不會說話。」
「噢!」老鼠點點頭。「但你們能溝通?」
「我們有自己的一套方式,基地的人也有在教她手語和寫字。」
「所以…她跟你說了什麼?」
「她說,你讓她想起了我們一個朋友。」凱爾回答。「我們也曾一起修過車,不過是汽車就是了。」
絲塔又拉了拉他衣角指出語病,凱爾隨即補上:「抱歉,嚴格來說是卡車。」
「那朋友也在基地裡?」
「不,他…」
凱爾頓了頓,試圖尋找合適的辭彙,但又突然發現這根本多此一舉,沒有什麼好糾結的。
「他死了,為了救康納的命,他犧牲了自己。」
「噢,我很遺憾。」老鼠點點頭。「你們是很要好的朋友?」
「其實…我們也只相處了幾天而已,但沒錯,他是個很好的友人。」
「也是你景仰的對象吧?從你的語氣感受得到。」
被老鼠這麼一說,凱爾其實感到有些害臊,畢竟被比自己年紀小的人看穿心思還真有點難堪。
「是啊,我一直以來都希望能成為他那樣的人。和康納不太一樣,他給我一種溫和卻又可靠的感覺,在鋼鐵的外表下依舊有著溫柔的一面,是非常…怎麼說好呢?非常有人性的兄長,儘管這好像有點矛盾…」
「不矛盾吧?」老鼠當然聽不出凱爾隱含的言下之意。「你說他為了救康納的命犧牲了自己,這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辦得到的,想必他是個很正直善良的人吧?」
「嗯,康納現在的心臟就是他的,若沒有他的犧牲,康納早就死了。所以到今天,我們也定期為他舉行追思會…」
「喂!」
一個壯碩的人影突然出現在倉庫門口,擋住了外頭的陽光。「瑞斯,你在這裡做什麼?」
儘管凱爾很清楚聲音的主人是誰,不過由於對方背對著光源,他還是瞇起眼睛,待習慣了光線後才真的看清楚來訪者的樣子。就如他那不帶感情的語調般,巴恩斯穿著一貫的軍服,臉上掛著一貫的無感表情,身體呈現一貫的僵直姿勢,軍人的本色完全表露無疑。
「你現在不是應該在站哨嗎?」無視在場還有其他人在,巴恩斯直接質問凱爾。
「報告長官,我和羅傑斯調班了。」
「誰准你們私下調的?」
「長官,因為羅傑斯先前身體不舒服,所以我有先替他代過一次班。」
雖然背對陽光,不過凱爾還是能看見巴恩斯眉頭皺了一下,臉上堆滿不悅。
「…好吧。」他哼了個鼻音,雙手插腰。「這次我就不追究,別再有下次!」
「是的,長官。」
原以為事情結束了,但巴恩斯卻還是站在那裡不動。
「呃…長官?」
「別把我當笨蛋。」他冷冷地盯著凱爾。「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身為一個長官和年長者,我會勸你打消那個念頭。」
「抱歉,我不懂您的意思?」
凱爾試圖表現出無辜的神情,卻被僵硬的肌肉給出賣了,他現在的表情看在他人眼裡實在很怪異。
「反正我會盯緊你!管好自己,別去想本份以外的事。」
板著一張臉的巴恩斯伸出兩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雙眼,又指了指凱爾。「別給我動歪腦筋!」
待對方默默點頭後,他才轉身離開,但沒走個幾步又回過頭來:「那是台赫雷嗎?」
「是『哈雷』…」老鼠的無奈寫在臉上。
「我還真不知道基地裡居然有這玩意。」巴恩斯聳聳肩,終於轉頭離去。
凱爾彷彿卸下重擔,深深吐了一口氣,揉了揉僵硬的肩膀,這時才察覺另外兩人關注的視線。
「…所以?」
「什麼所以?」凱爾反問。
「就上尉剛剛說的,」老鼠揚了揚眉毛。「你在打什麼主意?」
「你相信他的話?」
「我相信我看到的,你的表情是個很好的答案。」老鼠的雙眼閃閃發光,顯然看透了對方的心思。
算了,反正也不打算隱瞞下去。凱爾一邊想著,一邊苦笑了一下,搖搖頭。
「其實,」
他終於進入正題,也就是今天特地前來這個荒僻之處真正的目的。「有件事情我想請你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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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鷹直升機的螺旋槳緩緩啟動,四周開始捲起厚重的沙塵。
這裡是反抗軍總部的外頭。往西邊,也就是基地的方向可以瞥見那不高不低,大概只有十公尺高的圍牆,以及那些以五十公尺為間隔所搭設的瞭望塔。此時聚在這片黃沙上的好幾個人之中,有五人的打扮格外醒目,背著沉重的行囊,穿著和平日不同,顯然是為遠行而準備的衣著。而在他們之列又有一位特別顯眼,該人就是反抗軍的領袖—約翰康納。
「一切就拜託你了。」他對一名非裔將官說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總部的所有事務就由你作主。」
「明白!請將軍放心!」派瑞准將舉起手,對康納行了個禮。
「每晚的巡邏記得要帶著狗,這是最重要的。一旦聽見牠們吠叫,基地就得全面戒備!」
「是!」准將答道,正式接下這份重擔。
旁邊另一名留著招牌鬍子的非裔軍官也靠了過來,是巴恩斯:「長官,你真的不需要臨行演講嗎?」
康納看了看周圍的人,又看了看已經啟動引擎的直升機,最後搖了搖頭。
「不需為我一個人耽誤大家的行程。」他淡淡地說。「倒是…他們…」
「知道,我會看緊的。」
巴恩斯點頭示意明白對方的意思,隨後轉身退下。緊接著上前的是舊名凱薩琳布魯斯特,今日已是凱薩琳康納,簡稱凱特康納,約翰康納的妻子。
「凱拉她就…」
約翰才剛講了兩個字,對方就立起食指:「什麼都不用說,維吉妮雅和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看到丈夫點頭後,她抱著雙臂,露出些許惡作劇的神情。
「你又一次不告而別,我該怎麼跟大家解釋?」
「我會回來的。」(I’ll be back)
凱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上次也這麼說,結果回來後還得由我替你換了顆心臟。」
約翰臉上浮出些許尷尬的笑容,隨即將凱特摟入懷中。
「…你能保證嗎?」凱特趴在約翰胸前,聽著他沉穩的心跳。
「以我母親之名發誓。」約翰低頭以鼻尖碰觸妻子的頭髮,隨著呼吸而吸入些許香氣。
兩人就這樣緊緊相擁了十幾秒,對彼此則彷彿有十幾分鐘之久。最後終於,離別的時刻到了。約翰鬆開手,放開妻子的身軀,對方則無言地點了點頭。
「好,各位,動身!」
包含康納在內,五個人背著大大小小的行囊,踏入直升機的座艙。其中一人在上機時遇到了點小麻煩,因為他的狗不願跟著上去,令其費了一番工夫才成功「說服」了牠。
最後,艙內載著五個人與一條狗的直升機終於升空,捲起了大片的黃沙。地面上眾軍官紛紛舉起手來,對著空中那愈來愈小的黑點行了個慎重的軍禮。其中只有凱特仍維持環抱雙臂的姿勢,也只有她…眼框微微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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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升空到平穩飛行了半小時的這段期間,座艙內始終保持沉默。五個人各自窩在自己的位置上,沒有交談也沒有互動,反倒那條狗顯然是個好奇寶寶,不斷東聞聞西嗅嗅,令某人終於忍不住了:
「喂!管好你的狗,別讓牠靠過來!」
發難的是哈利,年約三十,是隊上的炸藥及火藥專家。他頂著一頭棕色的捲髮,有著中等的身材,以及一身曬成古銅色的皮膚,右臂上還有個刺青。若生在別的時代,他此時應該會叼著雪茄,感覺非常適合這個形象。
「嘿,說話客氣點,牠只是好奇,而且很友善!」
回話的人就坐在哈利斜對面,是那條狗「中校」的主人,反抗軍中數一數二的武器和刀械專家。由於年輕時曾參加過一場械鬥,導致右臉頰留下了兩道劃成十字型的疤痕,也因為這樣到今天大家早就忘了他的本名,只管叫他刀疤。雖然年紀比哈利大上十歲,而且全身滿是肌肉,乍看下是個魁武的莽夫,但刀疤的個性倒是意外地親和,也愛動物愛到出了名。
「我可不想染上什麼奇怪的病,誰知道牠身上有什麼寄生蟲?」
哈利哼了一聲,順便作勢要向狗踢去,那隻受驚的可憐動物立刻鑽回主人身後。
「我的狗很乾淨,還有…」刀疤作勢將手指關節壓得嘎吱作響。「你再那麼做,只要一次…保證你隔天醒來會發現自己屁眼裡插著一根雷管!」
「喂喂!男士們,拜託克制一下好嗎?」
這回輪到這個五人小組中唯一的女性,同時也是跟隨了康納多年的戰機駕駛—貝蕾兒威廉斯發聲,她就坐在刀疤隔壁。這幾年來她不斷逼自己更加精進狙擊功力,終於練就了令康納也為之敬佩的精準度,一千公尺內基本上彈無虛發。
她會加入這次的遠征小隊,一方面是康納需要可靠的駕駛同行,另一方面也是看重她可同時擔當隊裡狙擊手。所以此行除了平日愛用的沙漠之鷹手槍外,威廉斯又多帶了把可搭配紅外線瞄準器的全新狙擊步槍。
「別忘了我也在這裡,請別在女士面前爆粗口。」貝蕾兒說道。
「噢?原來基地裡有女人啊?」哈利嗤之以鼻。「士兵只要服從命令就好了,還分什麼男女?」
不等貝蕾兒回話,他又自顧自說下去:「妳們老是這樣,平日都要求男女平等,說什麼男人辦得到的事女人也辦得到,然後遇到問題時又都丟回來給男人,有好康的還會要求『女士優先』…」
「夠了!」
見到貝蕾兒已經蓄勢待發,康納先發制人,阻止了接下來的衝突場面。「你們接下來連著好幾天都得在一起,難道現在就想讓任務宣告失敗?」
他從駕駛艙正後方的獨立座位站起身來,彷彿一頭老鷹,以獨有的銳利目光掃視左右兩排眾人,艙內原先緊繃的敵對氛圍隨即消散。
「報告將軍,我沒有這個意思。」
刀疤率先出聲,同時摸了摸一旁的狗。「而且我相信在場所有的人都很希望任務能圓滿達成。」
在康納的凝視下,哈利和貝蕾兒接連默默地點了點頭。
「說到這個,將軍你似乎還沒跟我們解釋此次任務的細節?」哈利仍不改他那不禮貌的語氣,但目光早已不再兇惡。
「也是,長官,我也希望能得知更多細節,相信這樣更有助於我們完成任務。」貝蕾兒威廉斯拿起狙擊槍,將它立在大腿上。
環視眾人,康納的表情依舊嚴肅,不過和他相處已久的貝蕾兒看得出對方臉上的肌肉有些放鬆了下來。
「好吧,畢竟本來就該讓你們知道。」過了好一會,康納才開口。「先說說你們目前已經知道的部份。」
「我們目前要往北走,一路沿著洛磯山脈,預計抵達目的地要花上一週左右。」刀疤說道。
「而且我們直升機只能搭到西雅圖,到天網北美勢力範圍的邊界為止,接下來的路程得完全步行。」哈利接上。
「但是此行的目的地和任務主旨至今都不明,你從未跟我們解釋過。」貝蕾兒補上最後一句。「是時候跟我們講清楚了吧?長官。」
約翰康納看著對方的雙眸,點了點頭:「這是最高機密,我無法給你們完整的內容,但現在就跟你們解釋可以說的部份。還有,從現在開始叫我康納即可,軍階在這個小團體內只會對任務造成阻礙。」
葉片旋轉的聲音相當吵雜,而且座艙和駕駛艙之間有著隔板並沒有連通,不必擔心接下來的談話內容會被駕駛員聽到。康納稍稍吐了口氣,才正式進入主題。
「五天前,我軍一名同袍從天網勞改營逃脫,成功回到了總部,他的名字是蓋博瑞史東,軍階為中校。」
聽到「中校」兩個字,刀疤下意識又摸了摸他那條同名的狗,對方隨即開始舔他的手。
「他脫逃的同時也替我們帶回了相當重要的情報,是個求救訊息。」康納繼續說下去。「一名遭俘虜的科學家請求我們的救援,他被天網逼迫研發新型秘密武器,那東西一旦完成,就足以改變整個戰局。」
「所以那武器是?」貝蕾兒問。
「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們,這是機密。」
「這還是頭一遭聽到有科學家在天網底下工作,」哈利皺著眉頭。「我還以為那台電腦只會把人抓去當實驗材料,或是當成奴工去搬運屍體。」
「其實…」康納接話。「反抗軍高層已經知道這事實很多年了,而且其中有些科學家還是自願在天網底下工作的。」
「自願?那是叛徒!」哈利難以置信地大吼。
真難得,貝蕾兒和這男人終於有相同的看法。她也相當同意人類協助機器這行為等同背叛,尤其…她是真的有過親身經驗。那是在三年前天網舊金山本部被毀後不久,貝蕾兒被授命協助巴恩斯去執行一件簡單任務,卻意外捲進了一場天網的秘密實驗。
在那次事件的經歷中,他們遇到了一個在天網研究機構工作的科學家,他對於自己的行為絲毫不覺得羞愧,反而相當沾沾自喜。事情發展到最後,那個人顯然是徹底背叛了全人類,也因而受到了制裁。這件事除了貝蕾兒和巴恩斯這兩位當事人外,反抗軍中就只有約翰康納等高層領袖知道,其他人至今仍被蒙在鼓裡。
為何要隱匿此事,是因為真相會令人絕望,人們若知道居然有同胞和機器為伍,回過頭來殘害自己的族人,將會很大的打擊。康納明白這點,很清楚將造成的蝴蝶效應,所以下令威廉斯他們封口,直至今日。
「況且還不只這樣…」陷入回憶的她無意識自語。
「怎麼了?」
「不,沒事。」
面對一旁刀疤的疑問,貝蕾兒就只是搖搖手,將思緒拉回現在。
「所以這就是突然把我從內華達第二支部調過來的原因?」哈利皺著眉頭。「五人小組殺進天網機密研究機構,就為了救出一個人?噢,這成功率還真高啊。」
相信在場所有人都聽得出他言語中的諷刺意味,不過康納還是維持著一貫的沉著。
「我希望這任務能秘密地進行,愈少人知道愈好。所以才會召你們來,畢竟在座的各位都是反抗軍中菁英中的菁英,都有著獨一技能的長才。」
聽到康納這麼說,哈利和刀疤隨即互看了一眼,臉上都露出難以苟同的神情。
「…他就算了,倒是這傢伙是怎麼回事?」
哈利指著坐在自己旁邊,五人中唯一至今尚未吐過一個字,始終埋頭在筆記本上作著複雜計算的中年眼鏡男子。「這傢伙也是所謂…菁英中的菁英?」
「這位…」約翰語帶保留。「這位是湯瑪士貝爾副主任,專精電子和程式設計,是我們總部第二席的科學家…」
「是第一席。」
原本對這群人的談話充耳不聞的湯瑪士終於有了反應,他停下手中的筆,摘下眼鏡。「達克瑞那傢伙私心太重,研究數據死都不肯分享,不然論能力我才不會輸給那個笨蛋…」
這位自命第一的科學家一旦開始碎碎念就停不下來,在場的人要嘛就得聽他從十年前的恩恩怨怨開始說起,要嘛就乾脆直接打斷他。顯然,後者是比較合乎邏輯的做法。
「你既然在這裡就代表能力受到了肯定。」康納插話。「就和我之前講的一樣,我們團隊必須有一名專精這領域的人才,對於任務本身將會是很大的助力。」
「是嗎?我倒覺得你是擔心失去最好的人才,才選了次等貨出來冒險。」湯瑪士自顧自戴上眼鏡,語氣咄咄逼人。
「我是無法分辨優等還是次等啦,」刀疤淡淡地說。「不過我知道儘管身為天才,在外頭遇上麻煩還是得靠我們這種人來罩,而你剛剛好像已經失去一個會罩你的人了。」
湯瑪士瞇起眼睛,厚重的鏡片透著光暈:「或許嚴格來說…是我在罩你,要不要數數看你身上的行頭有多少是出自我之手?」
噢,真是太棒了,這還真是個和樂融融的團隊。面對團隊中又開始冒出的火藥味,貝蕾兒搖搖頭,低聲嘆了口氣,看來本次任務前景堪憂。
「別吵了!」約翰康納舉起手再次中止了新一波爭執。「或許是我說的不夠清楚,所以再重複一次。各位會在此,是因為你們有著獨一無二的專長,所以才會被挑選進這個特別小隊。你們,包含我在內五個人,將肩負起很關鍵,足以扭轉整個戰局的重大使命。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們將成為一體不再分彼此,私底下的爭執只會削弱我們,別忘了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讓我們整理一下。」哈利接話。「史東中校告訴你有個科學家在天網領地內請求救援,而且他正好是在進行很重要的武器研發,所以康納長官你決定親自帶領一個五人小組前往救援,而非率領大軍進行突擊?」
「基本上是這樣,沒錯。」康納點頭。
「讓我們先搞清楚一點,您這樣做是為了不讓整個救援行動曝光?還是有別的原因?」
「主要是前者,不過沒錯,我確實有別的因素要考量,這部份請容許我有所保留。」
「關於這位史東中校,」刀疤問道。「他沒問題吧?很少有人能逃離勞改營,尤其是單槍匹馬。」
他頓了頓,繼續說下去:「舊金山戰役那次也是有我們軍力支援,才能救出那麼多人,康納將軍你當時也在場對吧?」
「史東中校有嚴重的脫水症狀,而且還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外傷,研判是在遙遠的路途中造成的。不過請放心,他沒事。」康納說道。「經過幾天的休養後,他目前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相信體力很快就能恢復。」
「了解,不過長官,我在乎的是另一件…」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約翰直接打斷他。「但我想說的是,我們是反抗軍,是一個大家庭。你不應該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隨意懷疑你的兄弟,這對我們彼此都將會是種傷害。別忘了,信任,是我們人類構築關係的重要橋樑。」
「我明白了,長官。」刀疤收回疑惑,點了點頭。
「還有,叫我康納就好。」
雖然他嘴巴上這樣說,但貝蕾兒覺得大伙兒根本不可能習慣新的叫法。她整理了一下思緒,提出了最後的問題。
「關於我們的目的地,有很明確的指示嗎?」
「中校帶給我們的訊息中有給座標,那是在昔日加拿大境內,你們也知道行程需要多少時間。」
「也就是說,我們得深入北美天網的勢力範圍。」哈利深思。「康納長官,你能保證這不是個自殺任務嗎?」
「我無法跟你們保證任何事。」約翰康納的語氣中不帶一絲情感。「不過別忘了,只要有我在這裡,就會盡力確保任務成功,當然包含全員平安回歸。」
大概是感受到康納那股鋼鐵般的意志,在座所有人全都對於這席話堅信不移,沒有任何懷疑。座艙內的談話也到此為止,隨著昔日大都市的遺蹟出現在地平線彼端,五個人也開始整裝待發,各自懷著不同的思緒,準備正式上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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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雅圖,是個位於美國西北部的都會區,在審判日之前曾有過很長一段繁榮時期,總人口數逼近六十萬,是個相當具有代表性的都市。不過,如今那些都已是往日塵煙。
直升機降落在城市的半公里外,這已是安全範圍的最極限,畢竟大家都知道,如今北美地區包含加拿大與美國北部的各州都已淪為天網勢力範圍,所以這也意味了此處是遠征隊步行的起點。
在確認背著各式行囊的五個人加上一條狗都下了機後,直升機駕駛與副駕駛向眾人舉手致意,隨後就再次起飛,頭也不回地順著原路歸去。
「好,那接下來就只能靠我們自己了。」
隨康納一聲令下,眾人立刻動身,整齊地排成一個列隊,朝著過去「翡翠之城」的殘骸前進。
從降落點到進入城市共花了他們將近一個鐘頭,一方面是因為背著笨重的行囊,另一方面是得隨時保持警戒,無法走得太快。好不容易,週遭環境由原先一望無際的沙地變成了破碎的高速公路,接著又變成建築物間的車道。終於,貝蕾兒突然察覺原先遠方的那些小積木,如今已成眼前的高樓大廈。
進入市區後,在康納的指示下隊伍有了些許改變,改由刀疤和哈利在前方兩側領頭,湯瑪士貝爾位居中間,貝蕾兒則和康納一左一右殿後。趁著空檔,她稍稍打量了四周,想弄清楚這個地方的過去與現在。
和所有的廢棄都市一樣,此地充滿了霉味與一堆無法判讀的味道。這裡不存在擠滿人群的大樓,只有一座座空空蕩蕩,外觀殘破不已的墓碑。有些窗框上仍留著破碎的玻璃,但更多則已是個黑色的窟窿,可以感受到從建築深處散發出一股陰森的氣息。
原本應該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的街道早已被各種雜草所佔據。生存能力極強的它們從排水孔、地磚,甚至是柏油裂縫中冒出來,穿過郵筒、爬上電線桿,有些還包覆了馬路中那些早已無法發動的大大小小車輛,足足長了一個人的個頭那麼高。不僅僅地面上,貝蕾兒抬起頭來,看到身邊的各棟大樓也爬滿了爬藤植物,有時甚至還能看到稀疏的花朵,看來比起人類這些動物,植物似乎更快適應了核戰後的環境。
一路上大家在凌亂的廢棄車輛之間穿梭,有時還會不小心踩到碎玻璃這類雜物,但最叫人受不了的是偶爾會出現的人類遺骸。沒錯,早已化成白骨,身上仍穿著破碎的衣物,昔日曾被稱為人類的東西。貝蕾兒不清楚他們是在核戰時就死亡,或是日後遭到天網獵殺,亦或是單純因飢餓或疾病而死去,但不管是哪邊,最後的結局看來都是一樣的。
一行人經過一個看來曾經是服飾店的門面,從早已沒了玻璃的櫥窗中可以看到許多東倒西歪,身上依舊披著腐朽衣著的模特兒。貝蕾兒突然有種作嘔的感覺,或許是這提醒了她過去人類的繁華文明,令她對現況感到無比惆悵,也可能只是單純聯想到另一種「仿人的東西」…
「一點鐘方向有狀況!」手中拿著動態探測儀的湯瑪士出聲警告,眾人立刻備戰,各自取出隨身的武器。
由刀疤領頭,並不時以手勢指示其他人的位置分配,五個人輕手輕腳地靠近一輛擱置在路肩的公車。隨著探測儀顯示屏上的那顆光點愈來愈近,眾人開始秉住呼吸,緊握著武器的掌心也早已溼透。待距離夠近,刀疤以背部緊貼著公車頭,準備迅速轉向另一側…
「中校」突然向前衝去,刀疤一個閃神,狗鍊從他手中鬆脫,中校就這樣拖著鍊子,一溜煙跑過轉角,跳進一堆垃圾之中。公車這一側的眾人看不到那個角度的景象,但可以聽到一聲銳利的動物尖叫,立即明白當下的狀況。
「…野貓。」哈利放下手槍,吐了一口氣。
「狀況解除。」
康納的這聲指令讓大家都放鬆了下來,隨著動物的奔跑和狗叫聲愈來愈遠,探測儀上的光點也消失在屏幕邊緣。
「叫你的狗回來,牠會把機器引來的!」哈利還是很不友善。
刀疤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拍了拍手,遠處的狗吠立刻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朝這邊而來的奔跑聲。數秒後,氣喘吁吁的中校回到了刀疤的腳邊,他隨即撿起狗鍊,拍了拍狗兒的頭:「下次別再這樣亂跑!」
稍作休息後,一行人再次回到原本的路徑上,也恢復了原來的隊形。貝蕾兒再次與約翰並肩而行,也終於找到了和他交談的機會。
「你知道這可能是陷阱。」她低聲說道。
「任何可能性都是存在的。」約翰回答。「但我們不能因此裹足不前。」
「天網很想得到你,你知道不能隨便將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中。」貝蕾兒繼續說。「假如這求救訊息是將你引進敵方大本營的一個圈套,你是絕對沒辦法活著出來的。」
她又補上一句:「好運不會每次都出現,總有一天會用完。」
「這點我比誰都清楚,」約翰淡淡地說。「也只能請求你們相信我的判斷。況且…我對於『對方』的要求並沒有照單全收。」
「什麼意思?」
貝蕾兒皺了皺眉頭,但康納並沒有回答這問題,她於是提起另一件事。
「話說,你這麼做真的好嗎?沒有讓『瑞斯』一起來。」
雖然約翰的表情乍看下沒有變化,而他也真的試圖努力讓人看起來是那樣,但相處了這麼多年的貝蕾兒依舊可感受到他微妙的動搖。
「這是個五人菁英小組,沒他的位置。」約翰緩緩說道。
「我倒覺得這不是問題。」貝蕾兒立刻打回票。「你這不是在保護他,而是在限制他。」
「妳沒有資格評判我對他的處置。」
「知道嗎?」貝蕾兒淡淡地說。「雛鳥總有一天翅膀會硬,總有一天得離開父母。」
康納突然停下了腳步,狠狠地瞪著對方。不過貝蕾兒也不是省油的燈,她也停了下來,冷冷地直視對方的雙眼。
「我不是他父親,不曾是,也永遠不會是。」經過短暫且沉默的數秒,約翰才擠出了這句話。
「但他當你是,至少也視你為兄長。」貝蕾兒在語氣上也毫不退讓。「你應該指導他,而不是禁止他。」
「我是在教導他,是他不服命令鋌而走險,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說到這個,我覺得你沒資格說他。」貝蕾兒嘴角微微上揚。「當初是誰無視長官的命令擅自行動,硬要跑去天網本部救人?又是誰在上次的戰役中破壞早已擬好的計畫,逼得我只能臨時衝去開運輸機,還得隨時戰戰兢兢盯著雷達,就怕漏看掉你的訊號…」
「這根本兩回事!」
「我倒不這麼認為。說到獨斷獨行這點,你們兩人還真的滿像的。」
盯著約翰額頭上的汗珠,貝蕾兒知道自己至少部分說服他了。
「所以妳認為他應該參與這次的任務…為什麼現在才來跟我爭論?」
「不知道,或許是我曾欠過他人情?」她搖搖頭。「而且我不喜歡看到人才被埋沒。你很清楚,過去這一年多除了待在你身邊的那些日子,他平日都在各支部間奔走,擔任重要的聯繫和審查工作。一旦有突發戰事,他又往往得肩負前線的臨時指揮,能力早就獲得大家的肯定。」
「他也只是奉命行事罷了。」
「是啊,奉你的命。」貝蕾兒說道。「我們一旁的人其實也都感覺得到,你是有意無意在訓練他,似乎預計總有一天將會讓他擔任重要的職務。」
聽到這句話,約翰臉上似乎浮現了微微笑意,但緊接著又嘆了口氣。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凱爾必須自己決定自身的命運。」
「是啊,我們都一樣。」
看著對方的面容,貝蕾兒察覺到了許多複雜的情感,遠超乎她的預期。或許…約翰康納的心中早已對凱爾瑞斯有一個明確的定位也說不定?
「聽我說,我不是要指責你的方式。」她降低了言詞中的力道。「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被私人情感牽著鼻子走,畢竟旁觀者清,我們都看得出是怎麼回事。」
「這點我很清楚,不勞妳費心。」
「你知道嗎?你最大的問題在於…」貝蕾兒輕聲說道。「責任感比誰都重的約翰康納老是一個人扛起最重的擔子。像這次的任務也是,你明知這可能是陷阱,但為了把損害減到最低,寧可自己率領幾個人深入險境,也不願召集大軍。」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反抗軍就算沒有我也將會推舉出新的領袖,相信他也能繼續替人類贏得勝利。」
「但很多人並不這麼想,還包括天網在內。在他們眼中,約翰康納就是天網的反義詞,是機器不共戴天的宿敵。也只有約翰康納,是唯一能帶領人類擊敗機器的無二人選。」
「聽起來我似乎被神格化了,天網的反義詞明明是反抗軍才對,這才應該是…」
「喂!那邊的聊夠了嗎?」
領先的三人早就發現他們沒跟上,也停在好一段距離前。
「現在就過去!」
康納應了一聲,隨即頭也不回地快步走去。貝蕾兒盯著他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也隨後跟上。
五人小組繼續前行,一路上默默無語,只偶爾會聽到湯瑪士在碎碎唸著某些公式,似乎正在進行腦內計算。儘管已經走了快半小時,但眼前的景物依舊一成不變。彷彿同一模子刻出的廢棄大廈、有著相同斑駁路面的殘破街道、被燒到只剩下骨架的車輛殘骸,讓人有種根本沒在前進的錯覺。這種時候,倦怠感悄悄地襲上心頭,令人不由得想打呵欠,戒心也跟著降低…
「停!」
這個字並非出自任何人之口,而是從哈利舉起握拳右手這個動作傳遞給大家的。緊接著他將手放下,在耳邊豎起食指,意味:「仔細聽!」
雖然在這空蕩蕩的大城市中本來就有著些許聲響,可能是鳥,或是老鼠,或是像剛剛的野貓所造成的,但此時眾人都可以聽見一種獨特的聲音。下個瞬間,記憶中已經浮現出了這種聲音的主人。
「偵測機!」
五個人迅速交換眼神,隨即動作一致地衝進旁邊大樓,隨地找尋掩蔽。不到十秒鐘的時間,隨著湯瑪士手中探測儀不斷閃爍光點,一架天網偵測機出現在街道上,一邊前進一邊掃瞄四周。相較於終結者、HK、收割者這些機具,偵測機既小又不起眼,乍看下就只是個漂浮在半空中,中央有個鏡頭的收音機,但這玩意的出現還代表了另一件事。
刀疤的躲藏處最靠近街道,他一邊安撫狗,一邊偷偷從窗框下探頭,隨即看到了預料中的東西。
「一台T-700!」縮回原位的他以手勢告知大家這個消息。
偵測機只是天網的探子,它們負責將前方的狀況傳遞給後面的軍勢,所以一旦出現這種會飛的收音機,就意味附近還有其他的致命機器。
「只有一台嗎?」
「我只有看到一個單位。」
康納和刀疤持續以手勢交換意見,雖然不確定在場的其他人是否也看得懂,但至少威廉斯是看懂了。如果只是一個單位的T-700加上一架小小的偵測機,那憑著我方的優勢戰力應該可以輕鬆解決,但最怕的就是後方還有其他單位,所以此時並不宜暴露行蹤,大家也都有這個共識。
「按兵不動!」這是康納以唇語對眾人下達的命令。
漆黑的骷髏就在外頭,緊跟著前方的空浮收音機。從那有著固定頻率的腳步聲和偵測機特有的嗡嗡聲,所有人都知道對方正經過他們所躲藏的大樓,因而下意識將自己的身形壓得更低,秉住呼吸,握緊武器…
緊繃的氣氛被無預警地劃破。先是偵測機的聲音突然遠離,緊接著終結者停下腳步,機槍的噠噠聲隨即如雷貫耳。
是誰?是誰暴露了我們的行蹤?這是威廉斯當下第一個反應,但又馬上發現情況有異,終結者並不是朝著他們這棟大樓開火。
「天哪…」
面對這突發狀況,最前方的刀疤回報自己所見:「有個小孩!它們在追一個小孩!」
「這裡有小孩?」
不僅哈利,在場所有人都難掩訝異。「居然還有人躲在天網眼皮底下?」
照常理推論,西雅圖以北的區域完全是機器的統治領域,應該不會有人類居住才是。況且反抗軍與這裡的聯繫也早已中斷好幾年了,實在無法想像這座虛空之城裡居然會有小孩子。
「長官,請問…」
康納以行動回答了刀疤的問題,他率先衝出大樓,舉起手中的步槍對著終結者就是一陣掃射。這突如其來的攻擊顯然令T-700有些混亂,但隨著浮在身邊的偵測機被打爆,它也馬上進入狀況,轉身朝向這邊開火。
「吃這個吧!」
來到康納身邊的哈利拔下插銷,將手中那顆鐵蛋對著金屬骷髏用力扔了過去。
雖然火藥量很有限,但手榴彈所引發的爆炸還是將T-700的下半身瞬間化成碎片,上半身則彈飛到半空中,在落地的同時胳膊也硬生生和軀幹分了家。
等待數秒,確認情況已安全無虞後,康納緩步走向早已沒有戰鬥能力,卻依舊在扭動的T-700上半身殘骸,朝對方的腦袋又送入了好幾發子彈。
「狀況解除。」
環視週遭狀況,百分之百確定已無其他天網機器的跡象,康納才對陸續走到身邊的眾人下達了解除備戰的指令,T-700雙眼的紅光也在此時完全熄滅。
「看吧,這就是我說的。」貝蕾兒臉上掛著些許笑意。「『鋌而走險』?『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嗯?」
「妳就別糗我了。」
約翰當然明白她在諷刺什麼,只能無奈地搖搖頭。「那個孩子呢?」
「在這裡!」
十公尺外的刀疤回過頭來大喊,他手中牽著的中校不斷地搖著尾巴,顯然正在聞著一座垃圾箱後方的某樣東西。貝蕾兒隨大家一同走了過去,眼前看到的是個年約四五歲,身上滿是污垢的小男孩。
「嘿!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她輕聲安撫對方。
「搞不好他根本就聽不懂。」哈利悶哼了一聲。
正當眾人試圖與他溝通的同時,突然間,小男孩以出乎意料的敏捷身手往右邊一竄,一下子就鑽過哈利和湯瑪士中間的空隙,一溜煙閃進一旁的小巷弄。
「快!跟上去!」康納大喊。
貝蕾兒當下就明白了約翰的意思:他可能會帶我們找到其他生還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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