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要回溯到出發的當天。
諸多反抗軍幹部正集合在外頭,替康納的五人小組送行。相較於以往,基地內顯然較為冷清,東側走道此刻空無一人,只有牆上和頭上那些錯綜複雜的管線仍發出些微的嘶嘶聲。大部分的人並不知道,也不會去管裡頭埋的到底是水管還是電纜線,畢竟每天都得經過無數次,早就習以為常。
一個人影不知打哪冒了出來,一溜煙從這一頭跑到那一頭,然後又從那一頭跑到另一端。隨著他動作的敏捷和輕巧,位於走道深處的康納房間也愈來愈近。
「噢!看看誰來啦?」
響亮的聲音打斷了那人的行動,他連忙回頭一看,只見走廊轉角處的陰影中有另一個人影。那是亞歷山大史東,這傢伙此刻正靠在牆上抱著雙臂,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笑容。
「…你在做什麼?史東少尉?」
「這是我想問的,你在幹什麼呢?瑞斯大兵?」他狡猾的臉上依舊堆滿了笑意。「你現在看起來真像隻賊頭賊腦的老鼠。」
凱爾瑞斯心裡有種被直拳擊中的感覺,但他克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並沒有將這份動搖表現出來。
「我沒義務告訴你。」他冷冷地回答。「我們在隊中是同階,你不是我的長官,沒資格命令我。」
「哦?或許我不是以長官的身分,而只是以朋友的身分關心你?」史東依舊油嘴滑舌。
「我們不是朋友,我還以為這早就是共識了?」
「噢!得了吧!」史東用力揮了一下手。「算啦!我也沒興趣知道你有啥企圖,只是好心想提醒你。」
他慢慢跺著腳步,朝著凱爾走來:「你知道…土沙堡的大家給我取的綽號嗎?雖然他們都只會在我背後偷偷講,但其實我是一清二楚。」
「不就是『石頭』嗎?」
「噢,這綽號其實是給我大哥的,我幾乎沒在用。」
「說到這個,你大哥身體無恙?」
「好多了,大概明天就可以看見他在基地裡趴趴走,這個人就是閒不下來。」
史東這話顯然只是在應付,心思根本沒在上頭。又踏出兩步後,他來到了凱爾面前。
「正確答案是『蛇』!」史東歪了歪嘴角。「他們認為我很滑溜,也很聰明,嚴格來說是太聰明了,聰明過了頭。」
「你是指…很『狡猾』?」
對方沒有直接回應,就只是哼了一聲,凱爾就當答案是肯定了。
「總之呢,」史東微微彎下腰來,在同一水平面上直視凱爾的雙眼。「我是蛇,你是老鼠,蛇懂老鼠,蛇吃老鼠。」
「…我想我懂你的意思。」凱爾的語氣間依舊不見情感,眼眸也無畏地迎擊對方。
雙方就這樣無言地以眼神交戰了將近十秒鐘,最後史東終於慢條斯理地回復原先的站姿,還故作姿態地扭了一下脖子。
「哼,反正我警告過你了。」他轉過身,朝著通道另一端走去。「既然我看得出來,那別人也看得出來,你好自為之吧。」
隨著史東的聲音愈來愈遠,他的身影也隨之消失在轉角,凱爾這才彷彿放下心中的大石般鬆了口氣。真要說,此時整個基地裡他最不想碰到的人是巴恩斯,不過對方已經去替康納送行,根本不可能出現,卻沒料到會出現第二不想碰上的人。
或許是先前的對話結下了樑子,也或許是兩人的個性使然,凱爾在史東身上看到了一堆討人厭的特質,包含有許多是自己極欲遺忘或拋棄的。所以也許並不是兩人的性情相差太遠,反而是在某些方面極為雷同,才令他們對彼此如此厭惡,彷彿在照鏡子般,不斷在對方身上看到反面的自己。
然而,不管怎樣,這並不是當前最重要的事。
「希望他已經先到了。」凱爾喃喃自語,再次移動身子繼續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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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抗軍領袖的那扇房門看起來和其他人沒什麼不同,一樣的鐵板,一樣的鉚釘,甚至還有些許相同的鏽蝕。但或許是長久以來造成的印象,也可能是房間主人留下的獨特氣場,儘管知道裡頭現在沒人在,凱爾看到這扇門的同時依舊不由得肅然起敬,感受到一股無形的阻擋力量。
噢!得了吧!凱爾突然覺得自己這個反應相當滑稽可笑,尤其是對比他即將要做的事。不管再怎麼說,約翰康納就只是個普通人,儘管他相當有智慧也相當有能力,但畢竟他就只是個凡人,不是聖人或神佛轉世。雖然曾有人當他是救世主,但隨著這幾年來情勢的演變,已經愈來愈少聽到這種說法,甚至還有反對他的聲浪出現。
「他只是個凡人,凡人是會犯錯的。」
凱爾將這句話又重複了一遍,嘗試穩定自己的情緒。畢竟他接下來的行動將會完完全全顛覆長久以來的信念,之所以仍舊堅持這麼做,唯一的理念就是建立在一個可能性之上:「康納錯了」
老實說,這理由挺薄弱的,就連凱爾自己也很清楚,或許就只是為了要反抗長官的藉口罷了,他真正在乎的還是那不容受損的自尊…
「喂!你遲到了!」房門旁有個瘦小的身影,看起來有些不開心。
「抱歉,剛剛遇上了點麻煩。」
面對在三分鐘前就等在這裡的老鼠,凱爾也只能摸著鼻子陪不是。「剛剛被人堵到。」
「看得出來,你額頭上都是汗。」
聽到對方這麼說,凱爾連忙伸手抹了一下,發現整個手掌都溼透了。
「該死…」他對著洩漏了自己情緒的汗珠發起牢騷。「希望那個渾球沒注意到…」
「哪個渾球?」
「蛇!」
「什麼蛇?」老鼠歪了歪頭。
「就是史東,當弟弟的那個!」凱爾揮揮手,中斷這個話題。「總之,準備好了?看你身上好像什麼都沒帶?」
「我只需要帶著這個就夠了。」老鼠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什麼都存在裡頭了!」
凱爾聳聳肩,趁著對方還在繼續自誇的當下,他拿出了兩根鐵絲,將其插入鑰匙孔裡。撬開門鎖的時間比想像要來的長,令他捏了把冷汗,頻頻抬頭觀望四周。倒是一旁的天才少年完全看不出有一絲緊張,仍在那邊自吹自擂過去的豐功偉業,凱爾沒有仔細聽,只知道內容似乎是他曾自己寫過程式駭進電腦系統。
好不容易,門板上傳來「喀嚓」的一聲,凱爾知道大功告成,輕輕將門推開並謹慎檢視房內。裡頭的陳設依舊和幾天前的記憶無二致,一樣的單人床,樣式相當儉樸,僅供康納休息和午睡。一樣的老舊書桌,堆滿了各式文件和書籍,其中許多已經過康納本人的批閱,上頭寫滿了紅字和各種印記。以及最重要的,和往常一樣擺在桌邊靠牆,有著多年歷史的個人電腦,凱爾今度的真正目標。
「原來這就是約翰康納的房間?我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老鼠從他身旁鑽了出來,臉上帶著些許的好奇。
「就只是個普通的房間而已,沒什麼好新奇的。」
凱爾淡淡地回應,隱藏了自己也曾為此興奮激動過的事實。「總之,讓我們開工吧!愈快愈好!」
老鼠點點頭,一個箭步來到了那台電腦前,以相當熟練的動作將其開啟,就彷彿在使用自己的東西一樣。看到這幕,凱爾心中突然又湧起了股罪惡感,他立刻壓制住這蠢蠢欲動的反面情緒,將心思集中在眼前的目標上。
「你確定這裡頭有我們要找的東西?」老鼠問道。
「照康納的習慣,我有八成的把握。」凱爾回答。「他一向很謹慎,而且也對這方面相當擅長,試試最不顯眼的資料夾或檔案,也別放過隱藏或有設密碼的那些。說到這個,密碼對你不成問題,對吧?」
「安啦!就交給我吧!」
老鼠一邊熟練地敲打著鍵盤,一邊又自顧自講起他這幾天來學到的新東西:「你知道反抗軍的網路系統是怎麼防禦天網的嗎?這個設計相當有趣,就像是一個把自己完全包圍的堡壘一樣,只能容許內部互通,完全無法從外部入侵。」
「不這樣的話,一下子就會被天網攻破了吧?」凱爾對這話題一點興趣也沒有。
「確實!而且根據我跟在達克瑞主任身邊所學,這個結構和審判日前曾經有過的網路屬於不同的系統,是完全獨立與原創的,所以天網無法藉由昔日駭客的手法攻破。這真的是很了不起的設計,防衛措施可謂銅牆鐵壁!」
「所以我們和世界各地的反抗軍也才能彼此交換情報,靠的就是這層堪稱史上最嚴密的安全性。而且每台電腦也都有各自的防禦軟體,沒辦法用病毒之類的滲透。」
凱爾隨口敷衍了一下,畢竟他只想趕快找到自己想找的東西,也就是前幾天由蓋博瑞史東帶回來給康納的那個「訊息」。據說原始版是張光碟,但依照軍中的規定早已被銷毀,所以他們現在要找的是存在康納電腦裡的備份。
「你現在是再繞過安全系統嗎?因為康納的電腦絕對不可能沒有那類的設置。」
「賓果!而且是趁著主任沒注意到的時候偷偷學的。」老鼠的興致又來了。「他很討厭我隨便碰電腦,更不准我研究系統程式,但你永遠無法阻止一個好學者發揮他的天賦!」
「…我想我能理解達克瑞想把你踢出研發部的心情。」
「嗯?你剛剛說了什麼?」
「沒事。」凱爾搖搖頭。「總之,還要花多少時間?我是指要找到我們要找的東西。」
「是『你』要找的東西。」老鼠糾正他。「我只是同意幫你,記得嗎?」
「好吧,你說了算!」
凱爾聳聳肩,他很清楚,老鼠之所以同意幫他這個忙,其實就只是因為覺得很有趣。畢竟在這個天才少年眼中,富有挑戰性的事物才會令人生具有意義,完成後也會讓他滿足於那份成就感,足足開心上一整個禮拜。
「話說,你也沒告訴我實際上是要找什麼,所以這個問題我原封不動還給你。」老鼠回答凱爾。「範圍太大了,只能從日期和存取記錄去查,天曉得哪個才是你要找的。」
「但我相信你能勝任。」
「噢!對,我絕對能找到!」老鼠完全沒有臉紅。「而且我有把握,若這是場比賽,我絕對比研發部所有的人都要來得快完成任務。畢竟,我是最專業的!」
「都好啦,我只希望能盡快…」
「嘿!看看這個,搞不好就是你要找的?」
聽到這句話,凱爾連忙湊了上去,發現對方指著的檔案就放在桌面上。
「你怎麼知道是這個?」
「根據紀錄,這個檔案被重複開啟了至少五十次以上,而且都是集中在這幾天內。最重要的是…使用記錄被刻意刪除了。」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就是指眼前這種情況?不過還無法確定…
「你能打開嗎?」凱爾問道。
「有設密碼,還是三重的,不過…沒錯,我打得開!」
說罷,老鼠按下了最後一個按鍵,檔案隨之開啟。在場的兩人並沒有料到,這看似不起眼的小小動作已經無聲地啟動了命運的齒輪。
這是個影像檔,伴隨著大量的雜訊,無論畫面或聲音都相當模糊。凱爾當下就明白康納肯定嘗試修復過這個檔案,而眼前所見的雖然依舊不盡理想,但肯定就是最終的成果。但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開口詢問老鼠:
「你有辦法把畫面品質處理得更好一點嗎?」
「當然不是沒辦法,只是我得自己寫程式來設計修復軟體,這得花上好一些時間,也不保證能滿足你的要求。」
這回答在凱爾的意料之中,他也只好作罷,搖搖頭放棄了這個想法。
「…給約…康納,人類反抗…領袖,這是個求救訊息…」
影片中可以約略看到一個人影,隨著雜訊不斷閃動。「…物理學家…在天網勞改營…被迫進行…的研究。天網投入…近二十人在這個計畫中,要我們負責研發…」
影片中的人說出了一個名詞,一個很常出現在人類的幻想中,但無法令人和現實聯想在一起的名詞。假如今天不是在這裡,也不是在一個機密檔案中聽到,凱爾肯定會當成胡言亂語而一笑置之…
「你聽到了嗎?」老鼠回過頭來,臉上也堆滿了狐疑。
「你也聽到了?」凱爾知道自己臉上肯定也滿是問號。「能倒回去再放一次嗎?」
對方照辦,同一個名詞也再次灌入兩人耳中。
「…我知道這…難以置信,但…真萬確,假如…成功,人類將不再有未來,甚至連…抹殺。在此…請求反抗軍的救援,以下是我們被囚禁地點的座標…」
那人給了兩個數字,顯然是緯度和經度,凱爾當下就憑著印象判讀出那是在北方,天網的勢力範圍內。
「你們…一切的關鍵,」影片中的人繼續說下去。「請…翰康納與凱爾瑞斯親自…」
「等等!他剛剛說了什麼?」
老鼠再次將影片倒了回去,這次兩人都聽得一清二楚,對方口中吐出了「凱爾瑞斯」幾個字。
「再次重複,請求約翰康納與凱爾瑞斯務必…前來,你們是一切…關鍵!」
影像到這邊就斷了,只留下畫面上的雜訊和無意義的雜音。確認後頭沒有其他東西,老鼠敲了一下鍵盤,將檔案關閉。
「看起來你名氣似乎挺響亮的,居然和康納齊平?」
「…我不懂,」凱爾依舊還沒從震驚中恢復。「他剛剛說,我們兩人是一切的關鍵?」
「聽起來是這樣沒錯。」老鼠點頭同意。
「還要我們兩人親自去救他們?」凱爾難以置信。「我只是個小兵而已,又不是重要將領…」
說到這邊,他停了下來,腦海裡浮現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怎麼了?你似乎想到了什麼?」老鼠彷彿會讀心一般,立即切中核心。
「我被排在天網的獵殺名單之中,康納很久以前就警告過我了…」凱爾思考。「但每當我問起是排在第幾名,他都三緘其口。難道是因為這個?我有著連自己都不知道的重要性?」
看著對方苦惱的面容,老鼠當下也無法做出反應,只能等,而這一等就足足等了三分鐘之久。
「…該死!難怪要瞞著我們,就覺得哪裡不對勁,他這次的行動太過低調…」
「我猜他這麼做是因為這是最高機密?」
「這是個陷阱!康納他們正步入陷阱之中!」
「嘿!別對著我喊,我聽得見。」老鼠挖了挖耳朵,似乎是要確認鼓膜沒破。「你覺得康納會沒猜到這是陷阱嗎?他的經驗可是你的好幾倍耶。」
「但他為什麼還是要去?」凱爾說道。「在明知這應該是陷阱的情況下…」
「我想這就是他『沒帶著你一起去』的原因,」少年聳聳肩。「即使這是陷阱,對方也無法得逞。畢竟就康納來說,他應該有足夠的把握能脫險。」
「但他甚至不讓我知道這件事!」說到這邊,凱爾又開始忿忿不平。「明明和我脫不了關係,他卻始終瞞著我!」
「他是在保護你…」
「或是對我沒信心!」
凱爾拼命尋找其他可能的答案,卻徒勞無功,無力感佔據了他的心。「在上次的任務中我讓他失望了,就是這樣!」
盯著凱爾的臉龐,老鼠畢竟年紀比較小,在這種時候也不方便多說什麼,只能將話題拉回求救訊息的內容:「…你有沒有想過,假如這不是陷阱呢?」
「什麼意思?」
「假如這個科學家說的是實話,而且他真的有非要你們兩人同時都前往的理由呢?」老鼠思索。「畢竟你剛剛也聽到了他們的研究主題,或許真如他所言,你們兩人在整個計畫中是很關鍵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
「你知道我的意思。」
凱爾沉默了,正如老鼠所言,他很清楚這代表了什麼。但之中牽動了太多人事物,很難就此獨斷下決定…
「喂!你要思考可以,但能不能先讓我們離開這裡?」老鼠打斷他。「我可不想被踢出這個基地,更不想被冠上小偷或賊的頭銜。」
「等等,你能找出康納他們這次任務的路線圖嗎?」
「小菜一疊!」
老鼠再次熟練地敲擊起鍵盤,很快就翻出了一份檔案,在此同時,凱爾瑞斯也做出了選擇,一個他其實早就心裡有底,無法回頭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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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結束送行,巴恩斯和眾軍官們一同返回基地內,準備要處理堆積如山的文件,卻發現有個不速之客堵在房門前。
「嘿!巴恩斯,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報告一下。」
「你是不是忘了些什麼?」
巴恩斯冷漠的態度和語氣提醒了亞歷山大史東,他隨即轉為恭敬的態度,將剛剛的內容重新說了一遍:「抱歉,長官,有事要向您報告。」
「愈簡潔愈好。」他逕自與對方擦身而過,走進自己的房間。「你也看到了,我手邊有很多事要忙。」
「是關於瑞斯的。」
聽到這個姓氏,巴恩斯停下了一切動作,緩緩回過頭來。
「…你說瑞斯怎麼了?」
「相信長官您也察覺到了,」史東依舊改不掉油嘴滑舌的習慣。「畢竟像您這麼有經驗的軍官不可能沒注意到,尤其您又特別重視榮譽與責任…」
「夠了!說重點!」巴恩斯大手一揮。「給你十秒鐘。」
「瑞斯有所圖謀,」史東立即回答。「無論這陰險的傢伙私底下在計畫著些什麼,肯定不會是好事,甚至可能危及我們整體。」
「我早就知道了!還有,當你要給別人加上批評的同時,麻煩先拿面鏡子!瑞斯只是年輕衝動,但至少還有分寸,我相信他不會逾越…」
「他剛剛去了康納的辦公室一趟。」
「…你說什麼?」
看到巴恩斯皺起眉頭,史東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心中不禁洋洋得意起來。
「我是沒有『親眼』看到,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覺。」他故作姿態地吐了口氣。「同為您的下屬,看到同儕有不安分的舉動,自然覺得有義務要向您稟報,儘管這是個相當為難的抉擇…」
「夠了,出去!」
「呃?您說什麼?」
「我說出去,退下。」巴恩斯壓抑怒意。「你剛剛說的我都聽見了,接下來由我來決定該怎麼處置,就這樣。」
「但…」史東原先還想反駁,但看到對方的眼神後隨即退縮了好幾步,只能不甘願地舉手行了個禮,轉身離開房間。
站在僅剩自己一人的房內,巴恩斯低著頭,雙眼緊盯著桌上凌亂的文件,但心思卻絲毫不在上頭。跟隨了康納這麼多年,他很清楚長官為何要將凱爾瑞斯調回自己的單位,這並不代表對方是顆燙手山芋,相反的是要巴恩斯再次擔任他的保護者和指導者,這也意味他對這名年輕人有著難以言喻的責任。
「怎麼了?巴恩斯,有什麼狀況嗎?」派瑞准將出現在門口,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異樣。
「不,沒什麼,我能處理。」面對這名頂頭上司,巴恩斯只能恭敬地點頭示意。
「你確定?」對方顯然不太放心,又再確認了一次。「康納不在的這段期間,我們不能容許出任何岔子,你很清楚吧?」
「是的長官,我很清楚。」
看到巴恩斯點頭保證,對方這才轉身離去,身影消失在走廊另一端。身為代理康納的最高負責人,准將的心中肯定承受了比巴恩斯更大的壓力,這點他很清楚,也很能夠體會。
「瑞斯…拜託別真的給我搞出什麼岔子啊…」巴恩斯依舊盯著桌面,口中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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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抱歉,我知道這麼做很自私,但還是得去…」
面對凱爾誠心的道歉,絲塔依舊沒有吐出任何話語,只是用很簡單的動作表達了自己的意思:「不用擔心我,你放心上路吧。」
看著絲塔清澈的雙眸,凱爾心中再次湧起一股罪惡感。就像三年前自己被困在地底下那次一樣,他不禁又憂心起假若離開她身邊,絲塔就會失去唯一的保護者與理解者,終將導致一人無法生存下去。好在,經過了這麼久,情況顯然已經有所不同,就像她回答的,凱爾或許不用再擔心這點。
「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說話的是老婦人維吉妮雅。自當年在廢棄加油站與他們初次碰面,並一同慘遭天網捕獲,最後在康納的救援下平安逃脫,到了今天她依舊住在反抗軍基地裡,並充當康納女兒的褓母。即便已是這個年歲,她的身體還是很硬朗,只是走路時仍習慣撐著拐杖,還會不時有意無意輕敲地面。和當初那根粗大的木棍不同,維吉妮雅現在拿著的是配合身高,由前者精心削切而成的木頭手杖,想當然耳是凱爾在閒暇時幫忙做的,就是為了感謝她平日分擔照料絲塔的職責。
「或許,反而是絲塔在照顧我也說不定。」
老婦的臉上露出微微笑意。「她長久下來幫了很多忙,我已經很難想像沒有她的時日了。」
「沒什麼啦,就只是幫忙照顧康納小妹妹,在空檔時陪她玩。」絲塔以手語表示。
凱爾將視線投向在一旁坐在地上,還未滿三歲的小女娃。她是康納的獨生女凱拉,此時正把玩著兩隻已經有些老舊的絨毛娃娃,好像正在替它們舉行婚禮。這裡是基地的育兒室,但畢竟原本只是間倉庫,所以裡頭的擺設是半克難的,既簡單又樸素。
康納的妻子凱特十分多鐘前也在,但就在剛剛恰好有事離開了,如今這個小房間內就只有他們三人和凱拉康納。凱爾其實有些慶幸,畢竟此時若碰上凱特,他的罪惡感肯定會高到破表。
「對不起,就拜託您了。」凱爾再次向維吉妮雅道謝。「畢竟,我真的是非走不可。」
「唉,年輕人,你什麼都不必再多說了,就安心地去吧。」老婦輕嘆了口氣。「既然你覺得走的是正確的路,誰都沒有那個權力阻止你。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確保不違背自己的良心,還有別忘記那些關愛你的人們。」
「還有,一定要平安回來!」絲塔再次無聲地提醒他。
「是啊,小姑娘說的沒錯,要記得,回來時一根毛都不准少!」
經這麼多年的相處,維吉妮雅如今也能看得懂這獨特的手語。那已不再只是屬於他們兩人的溝通方式,也意味了即使凱爾不在身邊,絲塔已不再孤獨。眼前這位少女,早已不再是當年無助的小女孩,凱爾再次確認了這點,心中的大石也終於得以落下。
「我得走了,也請你們替我保密。」
再次對著兩位女性保證會照顧好自己後,凱爾這才正式告別離去。絲塔送他走出房門,並盯著對方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走廊彼端,這才轉頭跟維吉妮雅提出了一個問題。老婦人一邊替凱拉綁好鬆掉的鞋帶,一邊露出無奈的笑容:「男孩子嘛,就是愛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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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已有幾年前的前車之鑑,為防範遇上基地陷落的緊急狀況,凱爾養成了一個好習慣,平日早就準備好了塞滿日用品的行囊。
這包袱就塞在寢室的櫃子裡,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把它翻出來,重新檢查是否有所遺漏,然後才能上路。正當他覺得一切都很完備,準備要將行囊袋口拉上的同時,突然停下手中的動作,轉身往床鋪走去。
那是張單人床,和基地裡所有的床鋪一樣有著相同的鐵架和床墊,它們彼此的不同點還是在於個人風格。有些人會在床頭貼上照片,有些人則是會在床角掛上愛用的槍枝,有些人則乾脆會將床架塗成自己喜歡的顏色。不過對凱爾而言,此時的目的並不是床鋪本身,他彎下腰,伸手探進枕頭底下。
當凱爾將右手伸出來時,手中已經多了一張老舊的照片。照片中是個女人,旁邊似乎還有一條狗,她看起來年約二十歲,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沉穩還是憂鬱。凱爾曾經試圖猜想她當下的心情,結果當然是一無頭緒,畢竟他不是女人,更重要的是他並不認識她。
說到這照片的來歷,只能說是陰錯陽差。當年凱爾被康納從天網總部救出後,或許是為了獎勵他的勇敢行為,康納將自己的反抗軍臂章,連同那件夾克一同送給了凱爾。當馬可仕捐出心臟而犧牲後,凱爾實踐了自己的承諾,親手埋葬了這位好友,替身為人類的他造了墳墓。就在完成了這件使命的同時,他想從夾克的口袋裡翻找手帕,卻意外發現了這張照片,就此令它成為凱爾的護身符。
康納從未要求他歸還照片,也從未解釋過照片中的是誰,但凱爾猜測那就是康納的母親,一個誕下傳奇之人的傳奇。到了今天,他習慣將照片藏在枕頭底下,睡前都會拿出來看一看,並祈禱明日的一切都能順利。
凱爾盯著這張照片好一會,才將它也收進行囊之中。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影出現在房門口。
「瑞斯,有空嗎?」
凱爾回過頭來,發現站在那裡的巴恩斯神情凝重,語氣也彷彿是在下令:「有人跟我通報,證詞對你相當不利。」
「…是史東打小報告的,對吧?」凱爾馬上聯想起稍早的對話。
「你應該稱呼他史東少尉。」說到這裡,巴恩斯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將頭探了進來。「你在做什麼?那包是行李嗎?」
「這是我平日的習慣,以防萬一。」凱爾壓制住言詞中的結巴。「所以他是跟你說了些什麼?說我打算背叛反抗軍?」
「他說你試圖潛入康納的房間,」
對方一邊回答一邊踏進寢室,一步一步進逼,至少背對著他的凱爾是這麼感覺的。
「我就不拐彎抹角了,這是真的嗎?」
巴恩斯剛直的個性在此表露無疑,顯然不管用任何話語都無法打發他,更糟糕的是,根據長久下來相處的經驗,他或許已經察覺到對方在說謊了。
「你相信史東的話?」
「我相信自己的直覺!」巴恩斯沒中計。「而直覺告訴我,你有所隱瞞。老實告訴我,你在搞什麼鬼?」
「這個嘛…」凱爾很小聲地吐出了一句話。
「你說什麼?」對方顯然沒聽清楚,又往前踏出一步。「大聲一點!」
「我說…」凱爾猛然轉身。「抱歉了!」
他一拳揮向巴恩斯的鼻樑,雖然對方是受過專業軍事訓練的老手,外加是長期指揮部隊的重要軍官,但也沒料到會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被這個對象施以這樣突如其來的一擊。下一秒,巴恩斯感覺到的就只是眼冒金星,緊接著一陣風竄過身邊,隨後就是沉重的關門聲。
「等等!瑞斯,開門!給我開門!」
他摀著淌血的鼻子拼命敲打鐵門,但這塊門板依舊不為所動,早就被凱爾從外頭反鎖。「你剛剛的行為是要受軍法審判的!但我可以既往不咎,趁我改變心意前快開門!」
「…抱歉,長官。」凱爾的聲音從門板的另一邊傳了過來,接著就是逐漸遠離的跑步聲。
「該死的!凱爾!」巴恩斯憤怒地猛捶房門,持續在這塊鐵板上造成沉重的聲響。
心臟持續不停砰砰跳動,凱爾快步穿過複雜的走道,朝著基地外直行而去。沿路上他與許多人擦身而過,並試圖讓自己看起來不會太醒目,可惜肩上那個背包出賣了他,不時有人轉頭多看了他幾眼。凱爾儘量壓抑住自己的不安,好在他很清楚目的地,而且那裡並不遠,只需要再一下子就能脫離這個窘境。
好不容易,他終於走出建築物來到了陽光下,抵達先前約好的那處地點。依照慣例,老鼠已經先一步在那裡等他,並帶著說好的「必要物品」。
「…你說的就是這玩意?」凱爾張大了嘴,難以置信眼前的光景。
「不是『這玩意』,是『哈雷』!」
老鼠牽著那輛花了好幾天才修復完畢的重型機車,手上還提著很大的背包。「你要我去打理交通工具,我就給你帶來啦!還是剛整備好的呢!」
凱爾突然覺得全盤信任對方真是個壞主意,但已經無法回頭,後方的基地內傳出了彷彿長嘯般的警報聲,顯然是要他開始逃跑的通告。
「算了,總比沒有好!」
凱爾伸手要去牽車子的把手,卻被對方攔下:「等等,我們說好的事呢?」
「什麼?」他一心只想趕快離開,語氣變得相當急躁。「我有答應你什麼事嗎?」
「有!」老鼠盯著他。「我當初答應幫你幹活,你也答應說要幫我做一件事,我管你是不是當下隨口應付的,反正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所以你到底要幹麻?」凱爾不斷緊張地回頭,似乎聽到許多腳步聲愈來愈近。
「我要跟你一起走!」
「啥?」凱爾又被對方不按牌理出牌的行為嚇了一大跳。「你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
「我很清楚,或許還比你清楚。」老鼠絲毫不退讓。「而且你也沒時間考慮了,就乾脆地接受吧!」
「啥鬼?」
凱爾原本還想駁斥個幾句,卻聽到那些腳步聲已經近在眼前,還可以清楚聽到有人吆喝的吼聲。是巴恩斯,他現在肯定怒火中燒。
「…好吧,上來!」凱爾很快地騎上哈雷,並一把拉起對方,幫他坐上後座。「抱緊我!」
「等一下,你以前騎過機車?」老鼠從他身後探頭問道。
「我是有開過車,」凱爾啟動引擎,催動油門。「但第一次經驗通常並不太好!」
老鼠開口想回話,差點就被甩飛。在巴恩斯領著大群人衝出來的同時,哈雷狂吼一聲,隨即猛然向前衝,朝著基地大門飛馳而去。
「給我等等!瑞斯!」
巴恩斯的聲音被遠遠拋在後頭,凱爾全神貫注在駕御這台已有幾十年歷史的老古董上,老鼠則是緊緊抱著他的腰,深怕有個閃失就會失足落馬。
「長官,要射擊嗎?」
「不!給我住手!」巴恩斯出手檔下其他士兵。「他們就要到地雷區了,試著在那裡阻止他們!」
緊催著胯下的鐵騎,凱爾撞開門口的護欄,朝著外頭的空地疾馳而去。他很清楚,在那片看似無異的地面底下,實際上埋藏了很多致命地雷。
「抓緊我!」
「什麼?」
「地雷區!」
嚇死人的風壓幾乎蓋過了凱爾的聲音,但老鼠顯然聽見了,將頭緊緊埋在他背後。
要判斷哪邊有地雷而哪邊沒有,走在平地時是很簡單,畢竟這是反抗軍受訓的重點之一。但凱爾他們現在是騎著機車,速度又快得要命,照理說應該很熟悉的景物,此時都如同被扭曲成了抽象畫一般,無法如往常輕易判讀。
一個重心不穩,他們差點連人帶車倒了下去,好在凱爾高超的反射神經救了兩人,緊急煞住了車子,阻止了一場可能的大災難。
「喂喂!小心點,我可是把自己的命託付給你了耶!」在煞車的同時也撞到了屁股的老鼠大喊。
「好啦,我知道啦!」
趁著這個停下來的空檔,凱爾好不容易判斷出了通過地雷區的安全路徑。就在此時,不遠處的一個地雷卻突然引爆。
「搞什麼鬼!」
他連忙轉頭,發現後頭圍牆上有幾名狙擊手正朝著這邊開槍,目標不是他們,而是他們身邊的地雷。
「這是最後警告!」也來到圍牆上頭的巴恩斯拿著擴音器大喊。「瑞斯大兵快歸營!這是你的最後機會!」
「這老頭就是不懂得放棄…」凱爾無奈地搖搖頭。
「怎麼辦?要回頭嗎?」老鼠詢問道。「他聽起來挺火大的,大概會來真的?」
「不!他不會!」
凱爾再次催動油門,同時,左側的一顆地雷也被擊中,朝四面八方炸了開來。
「抓好!」
聽到凱爾這一聲,老鼠隨即恢復原先的坐姿,緊緊抓好對方。緊接著,他們再次猛力向前一衝,順著計算好的路徑左彎右拐,朝著雷區的外邊飛馳而去。儘管沿途許多地雷在身邊引爆,但凱爾和老鼠都沒有回頭,更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就這樣一路突破重圍,朝著地平線遠方揚長而去。
「夠了,停火!」巴恩斯下令,語氣中聽得出無奈大過憤怒。
身旁的眾人紛紛放下手中的槍枝,飄散著煙塵和火光的地雷區此時已是一片狼籍。巴恩斯走到一旁較能遠眺的位置,雙手撐在圍牆的護欄上,盯著遠處地面上被機車激起的那片沙塵,嘆了口氣:
「該死…康納肯定會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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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朝著北方直駛而去的列車上,剛從終結者手中逃出生天的約翰康納等人終於得以喘息,在這個上一個時代的工業產物裡頭重新整裝。
相較於剛剛現身時的漆黑形象,這輛地下列車已經打開車頭的照明,車內也都亮了燈,以便大家行動和交談。包含車頭在內,它共有三段密閉式的車廂,後面兩節昔日曾搭載過無數的乘客,儘管今天那些座椅早已破舊或腐朽,但依舊可以瞥見些許當年的光輝歲月。
在車頭擔任駕駛的是老鼠,湯瑪士也待在一旁,一方面是不放心這名少年的技術,另一方面則是對這輛居然還可以上路的老古董感到好奇,想趁機研究它的儀表板和裝設。其餘五個人則分散在兩節車廂中,大多在休息。相較於其他人,康納此時的心情可說是無比複雜,正在和剛剛救了大家一命的凱爾瑞斯大眼瞪小眼。
「…所以,這就是你違背命令,擅自行動的緣由?」
「任憑處置!」面對長官的質問,凱爾雙手一攤,乍看下相當坦蕩。「我早就做好接受任何懲處的心理準備了!」
「心理準備?你根本沒頭緒!」康納狠狠地瞪著他。「你差點就害死了自己,這還不打緊!你也差點害老鼠丟了性命,更害得巴恩斯上尉得接受失職的懲戒,就只為了你個人的利益!」
「利益?我是要幫你!」
「我看你根本在幫倒忙!就是知道天網可能會設下陷阱,我才刻意安排你留在基地裡,看看你現在幹的好事!」
「你要我像個傻子一樣待在基地裡看你走進陷阱?」凱爾回嗆。「看看那些終結者!它們是有備而來的,還打扮成我們的人,顯然就是在追殺你們!」
「這還不能肯定…」
「噢!得了吧!三歲小孩都看得出這件事不單純!」凱爾說罷,隨即恨恨地咬了咬牙。「機器居然偽裝成反抗軍,徹底褻瀆了我們的鮮血臂章…」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兩位。」貝蕾兒和刀疤從另一節車廂走了過來。「請問你們是要繼續吵下去,還是要來制定接下來的行程?」
看著貝蕾兒透著些許幽默的面龐,康納的火氣不由得消了一大半。他轉頭盯著凱爾好一會,試圖從他眼中找出些許說服自己繼續發火的理由,結果只是徒然。
「…好,你…瑞斯的懲處晚點再議,」約翰將視線移開。「我們現在是向北走,所以是順路對吧?」
「看地鐵路線是這樣沒錯。」刀疤點點頭。「但最遠也只能到邊界,沒辦法一路搭到目的地。」
「這就夠了,已經省了一大半路程。」
「所以就這樣?直接搭車?」貝蕾兒問道。「天網應該也弄得到路線圖,它們應該知道我們會這麼做。」
「但它們無法判斷我們會在哪個地方下車,」約翰康納解釋。「就我所知,昔日的地鐵沿途有很多個停靠站,外加是在地下,天網不方便駐軍堵我們。」
「所以現在是要避開終點站,只能搭到那之前的一兩個站?」刀疤詢問。
「對,不過還要看情況…」說到這裡,康納又回頭盯著凱爾。「但你們得馬上回頭,返回基地,就在下一個停靠站!」
「你在說什麼?」就連貝蕾兒一時之間也聽不懂他的意思。
「你要我和老鼠下車?」
凱爾的反應並不令約翰意外,他淡淡地說道:「這趟任務對你們來說太過危險,不能讓你們繼續同行,我要你們在下一站就離開。」
「不然?你要把我們踢下去?」凱爾難掩自己的怒意。
「等等,康納,你知道現在的情況不應該讓他們獨自離去,太危險了!」貝蕾兒也在一旁幫腔。「外頭有終結者,我們還不確定全部的數量,瑞斯他們一旦落單就很可能會被盯上!」
「終結者的目標是我,它們並不知道瑞斯在這裡…」
「假如它們知道呢?」凱爾反駁約翰。「假如它們就是設定好是要來追擊你我兩人呢?畢竟我們兩個的名字都有出現在那則訊息裡頭…」
「訊息?」刀疤皺起眉頭。「那則求救訊息?史東中校帶回來的那個?」
見到對方的反應,凱爾立刻發覺自己說溜了嘴,康納顯然並沒有透露這部份給其他人知道。但所謂危機就是轉機,此時正好可以拿來利用。
「你們並不知道那則訊息裡有我的名字這件事?」凱爾刻意點出這部份。
貝蕾兒和刀疤一同搖頭,隨即轉身看著他們的領袖,後者被兩人盯得坐立難安,這才稍微露了點口風。
「這是機密…我原本是打算晚點再讓你們知道…」康納臉上寫滿了尷尬。「所以我才不讓凱爾加入這個隊伍,太危險了。」
「所以這就是你所謂的『留了一手』?」貝蕾兒想起昨天的對話。「你並沒有完全照著那則訊息裡的指示來做?」
面對這個問題,康納就只是默默地點頭,也失去了剛剛的霸氣。凱爾見到機不可失,隨即趁勝追擊:
「所以…你也沒跟他們提過那件事?那個『時光機器』的事?」
「時光機器?」
一旁兩人的詫異反應明白地回答了凱爾。他們再次轉頭看著康納,後者更顯坐立難安,額上甚至透出些許汗珠。
「時光…機器?」貝蕾兒一邊整理思緒,一邊緩緩說道。「這就是那個科學家在研究的東西?足以扭轉整個戰局的秘密武器?」
面對眼前帶著銳利眼神的女子及一旁有著疤臉的男子,康納相當有自知之明。看來…得花上好一番工夫來跟大家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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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結者領隊盯著軌道上的殘骸,慢慢地彎下腰來。
他伸出右手,一把抓住同儕那顆堪稱完整的頭顱,一個勁將它從已成扭曲廢鐵的身軀上給扯了下來。盯著那對不再發出紅光的眼珠,終結者領隊的視覺屏幕上顯示出一行字「素材已回收」。
提著那顆依舊包著人皮和毛髮,甚至還淌著血的頭顱,領隊回到了博物館內,一路走至方才發生過槍戰的大廳。那盞龐大的吊燈依舊躺在地上,但先前被壓在底下的終結者同儕已經脫困。如今此地聚集了諸多天網軍勢,除了領隊自己的終結者小隊外,現場還多了三台T-1坦克、十幾台T-700,以及數台飄浮在半空中,正在四下尋找藏匿者的偵測機。
博物館裡的人們大半都已被殺害,剩下的則遭到俘虜,準備被送至天網勞改營。生還者之中有名頭髮斑白的老人,儘管遭到一群T-700包圍拘禁,臉上依舊不改剛毅的神情。或許就是這層因素,終結者領隊被吸引到了他面前,就這樣盯著那張滿是皺紋的老臉好一會…
「怎麼?對老人有興趣嗎?」老者瞪著它。「很可惜,你永遠得到像我這麼美的皺紋!因為你只是個泥娃娃!」
說罷,他朝著終結者的臉上吐了口口水,正中對方的左眼。
下一個瞬間,終結者領隊的手已經緊緊握住老人的脖子,將他高高舉起,雙腳離地騰空。
「該…死的…機器!…要殺就…快!」
老者達奇幾乎是以全身的力氣吐出了這幾個字,他的眼神依舊堅定不移,看不出有絲毫的示弱。望著對方的痛苦卻堪稱坦蕩的表情,終結者歪了歪頭,儘管有些迷惑,但還是準備要扭斷他的脖子…
「放開爺爺!」
尖銳的喊叫劃破了空氣,一個小小的人影不知從哪冒了出來,迅速衝到終結者跟前。
「快放開爺爺!快放手!」
五歲的男孩拼命捶打對方的腰際,畢竟他只及這個高度,但那小小的拳頭所施加的力道卻是實實在在的,成功地引起了終結者的注意。低頭看著小男孩好一會,它慢慢將老人放了下來,後者立即癱軟在地上,摸著紅腫的脖子不斷喘氣。
「…達…達米安…你怎麼…」
原本應該跟著康納等人一同逃離的孫子,此時卻又再次出現在面前,達奇感到無比詫異,但在某方面卻又不太意外。「你…你這孩子…就是不乖乖聽話…」
他伸手摸了摸男孩的頭,隨即昏眩過去。後者拼命搖晃老人的身軀,試圖喚醒他所珍愛的爺爺,眼淚也不聽使喚地流溢而下。
終結者看著眼前的一切,突然伸出手,以拇指在男孩臉上輕輕劃過。它將手舉到眼前,緊緊盯著那根仿造人類血肉而造的指頭,此時上頭有顆透明的液體,正隨著它仿人的呼吸而持續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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