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結者領隊盯著被石塊與鋼筋鐵條堵死的地下鐵通路,臉上依舊不帶任何表情。
儘管已經過了一段時間,碎裂的水泥塊依舊不斷滾落,宛如一座小山般擋在這群追兵的面前。在這些厚重的巨石底下,還約略可以看到被壓扁的車廂,以及從中冒出來的終結者肢體。爆炸的高溫徹底燒融了它的有機外表,同時也把那合金製的人型骨架給炸得支離破碎,如今只剩下些許可辨識的部件散落在各處。
另一台終結者正在這團廢墟中翻找,試圖找到些許可供利用的「零件」。領隊盯著對方的動作,目的自然是要確認這位同儕不會犯錯,雖然是一樣的材料、一樣的程式、甚至是由一樣的工廠所生產,但T-800卻各自有著些許難以解釋的差異。
和以往天網產物最大的不同,在於它們這些最新銳的滲透型終結者持有自主系統,不必再仰賴天網直接下達指令,這也造成了些許難以預料的結果。例如,有些終結者顯然比他人要來得謹慎,而有的則較為粗枝大葉,有些終結者甚至會被一些不重要的小事物所吸引。天網很清楚這之中的差異,所以也仿效以往人類的經驗,將最有經驗的T-800提拔為團體的領導階級,而更進階的優秀者則有資格成為「終結者」。
擔任五人終結者小隊的領袖,這位「領隊」自然是這群優秀份子之中的菁英,它參與過的任務足足是他者的兩倍,腦中也整合了很多其他戰敗的弟兄們的記憶。最近的一次是在不久前,一具一同出任務的T-800中了炸彈陷阱而遭報廢,領隊吸收並解析了它CPU的記憶,並整合進自己的行為準則,所以絕對不可能再犯同樣的致命錯誤。在這之後,它正式成為終結者,並被選為五人小組的領隊並開始執行獵捕康納小隊的任務,這都無須再補述了。
前方那名終結者從瓦礫堆中拉出了一個東西,那是條機械手臂,也是那名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同伴僅存幾樣完整零件之一。帶著那條手臂,終結者隊員來到了領隊面前,經核對確認沒有問題後,隨及往領隊身後走去。
領隊轉過身,看著它將那手臂拿到另一名隊員面前。該終結者的右手嚴重受創,金屬的破碎殘肢穿出人類的血肉,並不斷爆出火花。這都是拜先前的手榴彈所賜,連它當時騎乘的重機終結者也已經損毀到無法修復的地步,被當成廢鐵般遠遠地扔在後頭。如今這條右臂雖然也有些受損,但還可以修理,而且正巧能替代這名同伴早已斷裂的殘肢。
接過這「可替換零件」後,終結者放下背包,從中取出焊接槍和些許維修工具。一旁的同伴也協助它,幫忙切除肩膀的肉塊並焊開關節。火光反射在該同伴的右眼上,裸露在外的銀白金屬外加閃爍紅光的瞳孔格外陰森,就和那條手臂一樣,它這顆眼睛也曾是同伴的一部份,如今被用來取代先前被狙擊槍打壞的眼珠。
直接從戰敗同伴的身上取材,藉以修復自身壞損的部份,這是天網行之有年的規矩。T-800也一樣,終結者也一樣,絲毫不會感到愧咎,畢竟這不存在於它們的程式之中。
同伴、同儕…
終結者領隊盯著持續修理工作的兩人一會,又再次轉過頭,將身子面向堵住了去路的那座碎石山丘,上頭甚至還留有些許殘火。伴隨著持續滾下的落石,厚重的煙塵也四處飄散,假若終結者是人類,那它現在肯定難以呼吸甚至咳嗽連連。
同伴、同儕…
領隊的腦海中再次浮現出這些辭彙,並開始列出對該名詞意義的各種解釋,畢竟在眼前這堆石頭底下,就埋著一個在定義上堪稱「同伴」的東西。
同伴…嗎?
終結者首次出現了一種莫名的感觸,這麼說或許很古怪,但他以數據與邏輯所構成的「腦海」中確實產生了某種困惑。這是從博物館那時,甚至更早,從接收到上一個T-800記憶時就開始的。終結者領隊無法分析這干擾,只得將其歸咎於程式漏洞,或許下一次進廠維修後就會消失。
在事主不自覺的瞬間,他又回歸於它,對於那種困惑只留下些許殘留的印象。它的眼前就只是不斷重複同樣的一個畫面,透明液體從小男孩的眼角流下,緊接著又流下一次,接著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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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基地依舊和安寧無法劃上等號,尤其前一天才發生了逃兵事件,派瑞准將卻似乎試圖大事化小。眾人本來就對這位暫代康納的指揮官有所微詞,如今某些偏頗的謠言更甚囂塵上。
亞歷山大史東剛離開醫務室,正嘗試找尋他的大哥蓋博瑞。後者顯然不知道跑到哪閒晃去了,就在剛剛,當班的護理兵一邊猛拍著死當在那邊的電腦,一邊跟史東大吐苦水,顯然對那位應該乖乖躺在病床上養病,卻老愛搞失蹤的中校有著滿肚子的怨言。
史東對他大哥會搞出這齣失蹤劇並不感到意外,甚至對護理人員的苦惱嗤之以鼻,畢竟對他而言,大哥不管做什麼都有自己的理由,旁人根本沒資格去評論。循著對方的習慣,他陸續造訪蓋博瑞可能會在的地方,果不其然,在第三個地點就找到了人。
那是個露天平台,雖然面積很小,但位置和高度恰巧可看到大半個反抗軍本部。此時是午夜時分,上頭的天空萬里無雲且滿月高掛,灑落的月光正好提供了最好的光源,也替這夜色增添了些許神秘的色彩。
蓋博瑞就站在平台邊緣,雙手撐著欄杆,眼睛緊緊盯著底下那些正在執勤,或在保養車輛的晚班士兵們,一個人似乎正思考著些什麼。
史東悄悄地來到他身後,然後用力拍了下對方的背:「嘿!老大,睡不著嗎?」
「我在半分鐘前就發現你了,」很遺憾,蓋博瑞沒被嚇到。「你還是一樣學不會該如何放輕腳步。」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是故意讓你發現的?」
「哼!再繼續嘴硬嘛你。」
好歹是相處了多年的兄弟,彼此都有個默契在,亞歷山大知道對方並不想提起被天網拘禁時的事,儘管已經事隔了這麼久。畢竟,相信蓋博瑞在軍方高層面前已經將這件事複述過太多次,而每每回憶那場經歷,對他來說都是種心靈上的傷害。雖然天網勞改營確實充斥著許多神秘色彩,而亞歷山大也對此相當感興趣,但此刻顯然並不是提起的好時機。
既然這個話題行不通,他也將目光拉到下方的地面,想看看對方是在看些什麼。
「…看看他們,一輩子勞碌命,就跟螞蟻沒什麼兩樣。」蓋博瑞淡淡地說道。
「不只他們吧?我們不也一樣嗎?」亞歷山大攤手。「在軍中打滾了一輩子,付出了一生說什麼要光復這個世界,但到頭來什麼都沒得到,誰知道這麼多年來的辛苦是不是幹了白工?」
「你覺得呢?」
「啥?」
「你覺得我們是不是在幹白工呢?」
蓋博瑞轉過頭來,眼眸中透著些許異樣光芒。「這麼多年來,領袖們都宣稱這場戰爭終有一天會結束,人類將打敗機器並再次奪回這個世界。你覺得這是真的嗎?亦或只是上層那些人為了鞏固權力,編造來用以安慰我們的謊言?」
「說是謊言好像有些太過頭了。」亞歷山大聳聳肩。「我倒是同意其中一點,這場戰爭總有一天會結束,但我可不認為勝利的會是我們人類。」
「哦?你覺得我們會輸?」蓋博瑞揚起眉毛。「我倒是不知道你居然有這樣的見解,是我們分開太久了?」
「這很淺顯易見不是嗎?天網坐享無窮的資源,在我們說話的當下或許就有好幾台殺人機器從工廠裡生出來。而且它們不用休息也不用吃飯,毀壞了還能修理甚至乾脆重造,相較於我們脆弱的人類,實在優秀太多了。」
「戰爭時間一旦拖長,就會變成消耗戰,最後獲勝的將會是資源較多的那方。」
「是啊,這也是你教我的。」亞歷山大點點頭。「到了今天,我更加明白你這句話的意思,而且非常遺憾…我們是屬於資源較少的那邊。」
「嗯…畢竟你我大概就是最清楚這重要性的人了。」
蓋博瑞意有所指,而亞歷山大自然也聽出了他的意思:「…雖說已經過了這麼久,但我還要再說一次。若不是你,我現在就不可能站在這裡,由衷感謝你,大哥。」
「好說。」蓋博瑞嘴角微微上揚,絲毫不隱藏自身的情緒。「那時我也太年輕了,如果是今天,我可能會用不同的手段。還記得當下的狀況嗎?若一個不小心,我們兩人都會沒命,不是餓死就是被殺死,我實在不該冒那種險。」
「但你不冒險的話,我們倆也就死定了啊。」亞歷山大不同意。「再不吃點東西,我想我大概撐不過那一晚吧。」
「我的重點是『不一樣的方法』。」蓋博瑞瞭望明空中的月色。「那個幫派,獨占食糧的那個,你我當年是為了什麼而痛恨他們?」
「他們欺負弱小,還搶奪其他人的東西…」亞歷山大回憶。「而且沒記錯的話,住在我們隔壁帳篷的老伯就是被他們殺死的,原因只是他試圖反抗。」
「那老伯是個老實人,心地也很善良,曾拿餅乾給我們果腹…」蓋博瑞補充並喚起對方的記憶。「但是回頭想想,他的善良和慷慨卻讓他最後變得一無所有。」
「如果是以前,我會很同情他,但現在的話,我只會說他太笨了。」亞歷山大哼了一聲。「既然有食物就應該拿去賄賂有利用價值的對象,好比住在北邊大廈的那幾個青少年,而不是因為同情就施捨給小孩子,根本浪費。」
「如果他腦筋動得快,或許就能收買那些青少年,也不會這麼簡單就被殺了。」蓋博瑞同意。「這麼多年來,我們遭遇了很多很多事,接觸過許多形形色色的人,想法自然也變得和當年有所不同。今天的我反而不再痛恨那幫派,只覺得他們太弱也太傻,居然那麼簡單就中了一個小孩的陷阱。」
「啊,我也同意,誰叫他們太過執著於食物。」
「那群人以為糧食就是權力的象徵,對,也不對。這世上真正最重要的權力並不是吃,而是活下去。」蓋博瑞歪了歪嘴。「他們根本是本末倒置。」
「大哥你所言甚是。」亞歷山大攤攤手。「而就我來看,現在的反抗軍領袖,尤其是那個康納,也犯了同樣的錯誤。」
「哦?」
「他很重視善惡和榮譽,卻忽略了這些東西根本打不贏戰爭,就像你說的,只有資源才是最後的關鍵。」
「他和小時候的我們很像,」蓋博瑞悶哼了一聲。「說實在話,這真的挺幼稚的。」
「如此幼稚的人居然當得上領袖,還一堆人信他的話,把他視為救世主。」亞歷山大嗤之以鼻。「新的時代應該要有新時代的規矩和準則,而康納卻死板地抓著舊時代的善惡不放。總有一天他們會明白,康納所描繪的那個勝利,到頭來只是像泡泡一樣一戳即破的幻影。」
「所以你希望什麼樣的勝利?」
蓋博瑞再次轉過頭來,直直盯著對方雙眼。這眼神相當銳利,銳利到連他弟弟都有些無法承受,只能稍稍撇開目光。
「我…老實說,我不知道。」亞歷山大搖搖頭。「就現階段來看,我就只是想活下去,之後的事情根本沒辦法打算。」
「哼,那根本就和動物沒兩樣。」
蓋博瑞悶哼一聲,也激起了對方的不滿:「不然?你有什麼更好的想法?可以讓我們下半輩子吃香喝辣,高級飯店住到飽?」
「就你來看,得先等我們贏得這場戰爭再說,對吧?」蓋博瑞淡淡地說。
「是啊,不然?」亞歷山大瞇起眼睛。「你又想說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
對方再次低下頭,看著下方那群如同螞蟻,一生就只知道勞碌的士兵。「我只是覺得,我們身為人,值得享有更好的人生。」
「啊,這句話我也講過,記得是跟那個叫什麼瑞斯的…」亞歷山大抹了抹臉。「看來我們倆在這方面還真是有共識呢。」
「難得你也會說出這麼有遠見的話,我還以為你都沒在思考的。看來我不在的期間,你多少還是有點成長。」
「省省吧,你也很清楚不是隨便路邊阿貓阿狗就能代理你的職務。所以你到底想說啥?重點呢?」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我再告訴你。」蓋博瑞透出一抹神秘的微笑。「你願意付出多少東西,去爭取『更好的人生』呢?」
「付出多少東西?什麼意思?」
「有價值的東西就值得我們去爭取,不管要付出何種代價。」兄長語意深遠。「但重點在於,你肯不肯付出?以及…」
他又一次轉頭盯著弟弟的雙眼,目光深邃。「你願意付出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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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納等六人一狗走在黃土飛揚的岩地上,一路默默無語。
太陽高高掛在頭頂上,散發著平日一貫的炙熱。腳下的地面有時平緩,有時崎嶇,對體力與耐力都是考驗。離開地下隧道已足足過了半天的時間,但隊伍間的沉默依舊,連平日聒噪的老鼠也罕見地閉上了嘴巴。
和原先的計畫有些出入,發生追擊事件後,康納決定立刻停靠在下一個站點,並再次為了同行問題和凱爾爆發爭執。最後是貝蕾兒開口說服,表示比起獨自啟程返回,和他們一同行動要來得安全得多,花了好一番工夫,才終於讓對方接受。但她看得出康納並沒有完全放下,湯瑪士的死可謂敲響了他心底的警鐘,不僅康納,其他人也一樣。這任務並不是兒戲,就像出發時說過的,就連康納也無法保證任何事,貝蕾兒很清楚這點,但或許有人直到現在才真正了解箇中涵義,例如凱爾。
見到同伴死在自己眼前,而且就在不久之前,令凱爾的態度有了很大的轉變,就連康納要求他回去時都不再以銳利的言詞回擊。相反地,他變得異常靜默,看來在這位年輕人的心中,反抗長官已不再是優先選項。
「所有人,提高警覺!」
走在隊伍最前頭的康納停下腳步,回過頭來一聲令下。「我們已經抵達邊界,前面就是天網完全支配的領域。進去後會發生什麼事,就連我都無法預料。」
「所以就是…『勇敢地邁向人類足跡從未踏至的領域』,對吧?」
刀疤顯然是想打破當下這個氣氛,只是這句話用在這裡一點都不好笑,也沒有人笑。他只好自己乾笑兩聲,彎下腰拍了拍中校的頭。
「…大家都累了吧,休息五分鐘。」
最後還是康納打破了僵硬的氛圍,眾人紛紛放下裝備找地方坐了下來。在這片佈滿岩石的區域,大多數的人都選擇靠在或大或小的石頭邊小憩片刻,唯獨康納離開了隊伍,逕自來到一塊巨岩上頭,一個人站在那邊把風。
「這裡應該算是丘陵地形吧?希望接下來別有太多山路…」
刀疤將狗鍊繫在一旁的矮樹叢,抬頭望著高高站在岩石上的身影,明白對方所考慮的絕對比自己還多,若可以真的很想一同分擔這份壓力。
「能給我看看嗎?」
「啊?」
突如其來的聲音令刀疤嚇了一跳,他回過頭,發現老鼠就站在身邊。
「那是終結者的等離子槍吧?能讓我看看嗎?」對方指著他肩上背著的那玩意,臉上露出十足的興趣。
「噢!拿去吧。」刀疤卸下那把怪異的步槍,交到老鼠手中。
這特別的武器是地鐵交戰時,刀疤趁機從停了機的終結者手中奪來的。在這之前從未有人實際碰觸過,他或許是全世界第一個將這玩意捧在手裡的人類,而老鼠想當然耳則是第二個。
「真有意思,你會用嗎?」
把玩好一會後,老鼠終於抬起頭來,這也是他和刀疤第一次單獨的對話。「這把槍的重量,一般人應該很難使吧?畢竟是設計給終結者用的。」
「而且板機按不下去。」刀疤望著對方揚起的眉毛,又繼續解釋。「這有經過特殊設計,搞不好要特定的角度或力道才能扣下去,總之我試了好幾次,目前還沒掌握到關鍵技巧。」
「噢,我想應該和那無關。」
「什麼意思?」
老鼠將這把槍在手中翻來翻去,最後用雙手舉起來對準太陽的方向:「我覺得這是編碼類型的保險裝置,只有特定編碼的終結者才能啟動。」
「像是…需要輸入密碼?」刀疤問。
「不,比那更複雜。」老鼠盯著板機的細節,思索道。「這比較像是掃描條碼,確認編號、型號、以及授權都符合後才會解除保險。」
「什麼鬼?」刀疤皺起眉頭。「那不就沒輒了嗎?虧我還想說可以拿這個來補充火力的不足…」
「會這樣設計,顯然就是要防止被人類撿去用吧。我是天網的話也不想把這麼好的武器拱手送人。」老鼠繼續審視槍枝的結構。「不過…倒是可以試試看。」
「試什麼?」
「你不是想用這把槍嗎?我可以試試看是否能幫你破解這層防護,就看你是要我改造還是駭進去?」
「你辦得到這種事?」刀疤有些訝異,隨即回想起對方的豐功偉業。「對喔…你就連火車都修得好,相較下這搞不好還比較簡單。」
「或許吧?」老鼠滿不在乎地聳聳肩。「不過得花點時間,畢竟我沒見過像這樣的東西,搞不好內部的設計比預期要來的複雜。」
「但…你能搞定?」
「大概有八成的把握。」
老鼠頭也不抬,就只是隨口應了一句,卻開啟了這位歲數大到可當他老爸的大叔苦惱的開關。雖然人家是機械天才沒錯,但實質上依舊是個未成年的男孩,讓這樣的孩子拿著如此危險的武器…沒問題嗎?
「好了!時間到,大家起身!」
康納的這聲命令打斷了刀疤的思緒。看到身邊的眾人陸續站了起來,老鼠也隨之起身,順手將那把槍交回主人手裡:「總之你就考慮吧,我也很想研究看看這是怎麼樣的一個科技。」
也起身並拍拍屁股後,刀疤接過等離子步槍,想了想,點點頭。
「十一點鐘方向,也就是東北方,我們要往那邊去。」剛滑下巨岩的康納和正在整裝的眾人會合。「我剛剛在上頭看到那邊有些東西,覺得應該去查看一下。畢竟,那也是在任務的路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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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納在二十分鐘前看到的「東西」,近看和遠觀有很大的差異。應該說,距離模糊了人對尺寸的概念,錯覺玩弄了人對大小的判斷,總之,當這行人來到近處時,才發覺自己發現了一個相當不得了的東西。
「這…是啥鬼東西?」刀疤驚嘆。
「噓!小聲點!」貝蕾兒用食指抵住嘴唇。
「大家謹慎點!別出聲!」康納用手勢指示眾人。
包含狗兒中校在內,大家都躲在一塊大岩石後面,縮著身子,並保持安靜。
他們目前的所在是丘陵的邊緣,在那個如同懸崖的盡頭端有座人工建物,看起來像是座方型的電塔,但又不一樣。塔的頂端牽出了許多纜繩,連結到懸崖對面一座更高的山上。那些纜繩不斷在移動,上頭還有一些類似懸吊纜車般的東西隨之上上下下,顯然是聯繫兩座山之間的某種運輸工具。
「要不要打賭,另一座山頭上一定也有同樣的塔…」
「噓!」趕在康納之前,貝蕾兒惡狠狠瞪了管不住嘴巴的哈利一眼。
如果此處就只有那座「電塔」,一行人當然用不著如此小心翼翼,重點在於塔的旁邊也圍繞著許多東西。貌似廠房的結構、運送用的廂車、疑似發電機的建物,最重要的是…「衛兵」。
確認敵方沒有注意到這邊,康納將探出岩石的頭縮了回來,作出手勢要大家集合。
「三台T-1坦克、五台T-700。」他壓低音量,將所見告知隊友。「前者是定點守衛,後者則是循著固定的路徑,繞著那座運輸塔在巡邏。」
「不只吧?」哈利提醒。「你忘了那些『工人』。」
「我只是還沒提。」康納皺了下眉頭。
貝蕾兒剛剛也有瞥見,他口中的「工人」是一群和700型一樣,也有著仿人形狀,但卻不及「人體骨架」如此精細的機器人。它們就只有粗淺的人型,雖然有著頭、軀幹、手腳,但也只如同輪廓般,不像700的骨架那樣有著諸多的細節。
「那些是什麼東西?我很久很久以前好像見過…」一旁的老鼠悄聲問道。
「你見到的是時代的遺物,就連我也不知道天網居然還在使用它們。」康納深思。「那是T-500,非滲透型終結者的最後一代。」
眾所皆知的滲透型終結者,就是意味能滲透進人類社會結構的殺人機器,從T-600開始是滲透型第一代,它們不僅有非常符合人體結構的骨架外,也會披上橡膠皮膚,遠遠看去根本不會發現對方根本不是人。而在此之前的終結者,則是以殲滅人類為目的的存在,並沒有刻意在外貌仿人,會做成人形只是單純因應需要。畢竟要前往人類躲藏的建築物或地下道,做成人型是最方便不過的,此外還能直接運用人類以往的武器和工具,可謂一舉數得。
而且若沒有製作這些「前輩」的經驗,天網恐怕也無法發展出真正像人的機器,所以它們也是終結者演進史上重要的一環,死於其手的人類更是不計其數。
「原來是早期的機種,難怪外型這麼隨便。」
「那你應該看看T-400,根本是方塊積木人。」刀疤回了老鼠一句。
「所以…你認為那些500型不具威脅性?」貝蕾兒問康納。「看起來它們似乎沒有被用在作戰,都已經解除武裝了。天網應該只是拿這些早就除役的機器人來當現成的工人,用來搬運東西之類的?」
「那又怎樣?看夠了,可以離開了吧?」哈利插話。「調查那座電塔又不是主要任務,天網在自己的地盤裡搞些什麼又和我們沒關係,不然日後再派另一支小隊專程來調查就好了,幹麻急著現在就要搞清楚?」
相信大家也都有同樣的疑問,每個人都不約而同看著康納。面對這問題,這位小隊領袖沉思了好一會,過了幾秒鐘才又開口:「那是因為…我們得通過這裡。」
「啥!」哈利差點就大叫了出來,不僅他,其他人也都瞪大了眼睛,對說出了這句話的康納投以疑惑且焦慮的目光。
「這是最快的途徑,」康納盯著那座運輸塔。「照著原本的路線,我們得先繞下山谷,然後再爬上那座山。這之間光是要找到合適的路徑,需要花費少則半天,多則兩天都有可能。而且我剛剛有觀察過這座峽谷,峭壁很陡峭很難攀爬,谷底還有一條湍急的河流。如果料得沒錯,底部應該會佈滿苔蘚,不僅不利我們行動,還非常危險。」
「所以…」哈利不認同。「你覺得我們應該冒著被機器殺死的危險,來避開被大自然害死的風險?」
「再強調一次,這也是最快的路徑。」
「噢!得了吧!」哈利差點忘了要壓低聲量。「與其和那些機器混,我寧可去爬峭壁。就我的體能來說,要在半天內橫越那個『小峽谷』實在簡單到不行…」
「是嗎?那你有沒有想過這對別人來說可能不簡單?」貝蕾兒嗆聲。
「妳是指?也是啦,女人的體力比起男人還是有差…噢,還是說…妳那個來所以不方便?」
「混帳!」
貝蕾兒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好在一旁的刀疤拉住了她的拳頭。
「…算了!我也懶得管你有多沙豬,反正我指的是他。」
貝蕾兒口中的「他」就是老鼠,當下似乎還沒搞清楚狀況。
「他?他怎麼了?」哈利看著那張稚嫩的臉,不懂對方的意思。
「你還不懂嗎?我是不知道你這個年紀時是怎麼樣的野猴子,但不覺得對於一個才十六歲的孩子來說…」
「呃…我是十七歲。」老鼠打岔。
「隨便啦!」貝蕾兒揮了揮手,繼續說下去。「對一個少年來說,這樣的路途是很吃力的,尤其他又不像我們是軍人,不擅長在野外,尤其是高山深谷長途跋涉…」
「其實我對自己的體力…」
「我也覺得照著康納的計畫會比較好。」
眾人被這一聲嚇了一跳,是好幾個小時都沒開過口的凱爾,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終於再度聽到了他的聲音。
「這個方法省時省力,對現在的我們是必要的。」他冷冷地盯著那些天網的衛兵。「當然會有風險,這是必定的,但…風險本來就是無所不在的,誰知道走峽谷會不會更危險,對吧?」
他勉強擠出一道笑容,僵硬到讓旁人都看得出來是硬擠的。
「…那我們還是以人類最寶貴的資產,民主制度來決定吧。」康納說道。「一人一票,贊成舊案的人請表示。」
結果只有哈利一個人舉起手,還是帶著很不以為然的眼神。
「贊成新案的人請表示。」
康納本人並沒有加入投票,所以這次是他和哈利除外,其餘的四人都舉手了,看來大家也都已經有所共識。
「好,那我們現在開始擬定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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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和一個討厭的人共同行動,無庸置疑是件令人煩躁的事,更不用提那個人的身邊還牽著一條狗。
「喂!你最好把牠的嘴封住,用什麼方法都可以,就是別讓牠叫。」哈利瞪著回過頭來的刀疤。「只要牠叫一聲,我們全都完了!」
「放心吧,我有好好教過牠,不會亂叫的。」刀疤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轉過頭去。「既然你這麼擔心,不如把精力集中在管好自己的嘴巴上。就我來看,你那張臭嘴才最有可能害死我們。」
「噢,真是感謝你的稱讚啊。」
雖然對方看不見,哈利依舊對著他後腦杓做出咬牙切齒的表情。相反的,令兩人爭執的元兇就只是乖乖坐在一旁,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歪著頭露出無辜的表情。
「康納他們看來已經準備好了,機會就只有一次。」
刀疤盯著前方距離這邊有十公尺遠的地方,康納和威廉斯正藏身在一塊石頭後面,轉身朝著這邊做了個「準備行動」的手勢。一台T-500正好扛著箱子從前方經過,理所當然並沒有發現到他們。
「你覺得這是什麼地方?」
「啥?」哈利心不在焉地抓著頭。「你說啥?」
「我說…」刀疤又回過頭來。「你覺得天網搭設這個『設施』,是在幹什麼?」
「你問個屁,我哪知道啊。」對方悶哼了一聲。「這很重要?」
「拜託,用你那小到不行的腦袋想一想吧。」刀疤搖搖頭。「天網顯然是在運送某些物資,這台電腦在想的自然不會是什麼好事,搞不好是新的人類殲滅計畫?」
「像什麼?製造新型終結者?」哈利挖了挖鼻孔。「那又怎樣?它們來,我們殺,就這麼簡單。」
「哼,果然是芝麻腦袋。」
「啥?」
哈利原本正要發作,卻被刀疤伸手阻止。在他們的前方,康納兩人行動了,他們迅速跳上正經過面前的運輸車廂,將自己藏身在貨物之中。
「好,輪到我們了。」
由刀疤帶頭,兩人一狗一同衝向前去,補上康納他們剛剛等待的位置。後頭傳來些許腳步聲,刀疤不用回頭就知道,另一組人馬,也就是凱爾和老鼠亦正在補上他和哈利原先的位置。
康納的計畫是這樣的。這個運輸設施是一個連續性的系統,由西邊遠處開始,至東側丘陵盡頭的「塔一」,再到東北邊山頂上的「塔二」為終點。在那座塔二之後會是什麼情形,康納也無從得知,所以一旦到達山頂就必須隨機應變,各自採取必要的行動。他們從這運輸系統的中段插入,也就是偷偷搭上自西往東運送貨物的廂車,那玩意的結構很類似昔日的礦車,所以可以輕鬆跳進去,唯一的不同之處是在於它們底下並不是輪子,相反的是由一條輸送帶進行輸送,說起來反而比較像是超大型的託運行李。
這些一廂一廂的「車」彼此都間隔相同的距離,待下一台過來大約還要半分鐘左右。趁著這個空檔,刀疤壯著膽子略站起身,朝著西邊探過去。
「喂!搞啥?」察覺對方這個動作,哈利隨即用力將他拉下來。「你想害死我們嗎?」
「我很小心的!」刀疤揮開他的手,用力拍了拍被對方扯皺了的衣角。
雖然時間很短,但他還是看到了足夠的畫面,並對自己的所見訝異不已。或許,這足以解釋當初地鐵隧道的異樣。或許,康納的憂心是必要的,的確有足夠的理由懷疑天網在搞些危險的事…
「準備好了嗎?」哈利的提醒讓刀疤回到現實。「你是不是分心分到出神啦?」
「哼,不用你操心。」他抱起中校,並示意狗兒安靜。「準備!三、二、一…」
第二輛廂車經過他們正前方,兩人隨即起身拔腿就跑,以最快的速度穿越將近十公尺的距離來到廂車前。如同上一組人馬,他們使勁一跳,翻身掉進一堆石頭之中。
這些應該是礦石,邊緣呈現不規則的形狀,有些甚至可以用銳利來形容。刀疤在跳進來的當下,承受撞擊的肩膀就感到一陣劇痛,好在他早有心理準備,以雙臂護著中校,沒讓牠受到傷害。緊跟著跳進來的哈利就沒這麼好運了,他是以裸露在外的手掌撐住身體,所以被銳利的石頭邊緣給劃出了一道傷口。儘管兩人的關係不佳,但看到對方痛苦地咬著牙,刀疤還是感到有些同情。
「後頭吊車尾的兩人應該也都就位了吧?」他心裡這樣想著。
輸送帶繼續帶著車廂往前移動,車內的石塊也不時隨著震動上下跳動,實在不是個舒服的環境。一旁傳來些許足音,聽得出有些金屬的韻調,刀疤知道那是正在工作的500型終結者,它們負責的應該就是搬運、監督以及維修這個系統…
突然,一堆石頭從天而降,把兩人砸得痛不欲生。刀疤再次用身體保護好狗兒,並祈禱牠別突然叫出聲來。結果不是狗,反而是旁邊的哈利發出了些許呻吟,刀疤緊張地回頭看去,發現對方的額頭又多了條血痕。雖然不是無法理解對方的痛苦,但他還是伸出食指抵住嘴唇,示意哈利保持安靜。顯然,對方雖然受了點傷,但精神還是很好,從他那怒氣沖沖的雙眼就看得出來了。
剛剛看來是T-500將篩選過的礦石倒了進來,他們剛剛有從遠處觀察到這流程,所以實際遭遇到時並不會太意外,只希望另外兩組人馬的運氣別也這麼不好。
或許是幸運之神有所眷顧,至少到目前為止敵人並沒有發現他們,500型的腳步聲依舊在旁邊來來回回,其中可以稍微聽見正在巡邏的T-700足音。該如何區分這兩者,其實刀疤也說不清楚,就是有種差異,或許是重量感,或是那種如同機器人般的不自然感,讓他可以聽出剛剛是T-500與自己擦身而過。
外頭大概至少有二三十台500型在工作,和自己只相距不到五公尺,彼此間就只憑著一片鐵板相隔。不去思考還好,一旦思考這個事實,令人不禁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儘管這些機器人早已除役,身上沒有任何武器,甚至連程式都可能已被改寫,但別忘了,它們始終是「終結者」。一日終結者,終身終結者,這是永遠不可能改變的。刀疤腦袋裡還存著許多早年這些舊機型屠殺人類的畫面,如果沒記錯,他也曾隻身對付過幾台,那種冷冰冰的觸感,現在回想起來依舊讓人不禁打了陣哆嗦。
「喂!也差不多了吧?」一旁的哈利悄聲提醒。「我們差不多該換車了。」
刀疤點點頭,仔細凝聽外頭的動靜。
很遺憾,這趟「便車」並不是一路讓他們搭到終點站。當輸送帶將這些車廂運至塔一的下方,那裡就有很大的阻礙:一個大型鍋爐。或許目的是消毒除菌,總之當貨物到達這裡,就會先被送進爐內。從外頭觀察就只見到鍋爐上方冒出許多濃煙並透出異樣的光芒,隨後貨物就會從另一端出來,且上頭都染上了一層紅光。
照康納所言,那裡頭可能並非單純的高溫或火燄,而是極度致命的放射線,但不管是哪一種,人絕對不可能進去後還能活著出來。關鍵是在抵達鍋爐前,輸送帶會暫時停下來,導致車廂將有個震盪,也就是所謂「換車」的訊號。
刀疤舉起右手,伸出食指,開始從1數到3…
時間算得洽洽好,震盪伴隨著巨響,來得正是時候。刀疤抱好狗兒,和哈利交換眼神,隨即從車廂內一躍而出。一踏上地面,他立刻朝著正前方的矮樹叢迅速衝了過去,雖然就只有短短幾步的距離,但當下卻彷彿有一百公尺那麼遠。
刀疤可說是如同滑壘般滑進樹叢後方,那也是在場所有機器人看不見的死角,唯一有機會作為掩蔽處的位置。這是計畫的一部份,不久前康納他們也曾待過這裡,如今已經離開前往下一站,將空缺讓給了第二隊的兩人。半秒後,氣喘吁吁的哈利也衝了進來,然而不同之處在於他的滑壘動作太過僵硬,就這樣硬生生摔了個大跤。
這個聲響令在場所有機器人都停下了動作,將身體面向這個方位,開始尋找聲音的來源。刀疤和哈利將身子縮到不能再縮,兩人一狗硬擠在那個小小矮樹叢後頭狹窄的空間,祈禱不要有某台好奇的終結者走過來一探究竟。
率先回到工作崗位的是那些T-500,它們就只盯著這邊短短兩三秒的時間,隨後又開始繼續手邊的事。兩台駐守在一旁的T-1坦克則是將上半身繞了一兩圈,似乎是照著流程在掃視四周,然後又像沒事一樣將身子轉回原本的方向。
最麻煩的是近處一台T-700,它始終不肯轉開那張醜陋的骷髏臉,當然這也是因為它的腦袋遠比單純的T-1和500要來得複雜,沒那麼容易打發。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刀疤開始緊張起來,他擔心的不是自身的安危,而是接下來要補上這位置的凱爾和老鼠。只要那台700型的注意力沒有移開,那他們就沒辦法跟上前面兩隊的腳步,最後將落到兩種下場,不是被機器發現殺害,就是被帶進鍋爐裡被輻射活活燒死。
時間愈來愈急迫,刀疤不知該如何是好,無意識間忘了自己懷裡還有隻狗。他身下的中校輕輕地嗚咽了一聲,抗議對方就要把自己給悶死了,刀疤連忙放鬆束縛住狗兒的手臂。在此同時,他突然靈光一閃,立刻鬆開中校的項圈,並輕輕拍了牠屁股一下。
狗兒衝出樹叢,此舉也引發了眾機器人的注意,但隨即又當作沒看見一樣,埋頭繼續工作。那台T-700盯著那條衝向懸崖又衝回樹叢的狗好一會,才終於轉開了視線。畢竟野狗是很常見的,誰知道這座山谷還有多少狗群呢?
策略成功,刀疤將項圈繫回狗兒的脖子,並拍了拍牠的頭以示獎勵。
「呼!我還以為這次完蛋了!」從剛剛就一直秉住呼吸的哈利終於吐出了一句話。
「你再不動起來,後面的兩個人就真的要完蛋了!」
刀疤小聲地訓斥對方,隨即抱著狗兒輕手輕腳地朝著運輸塔跑過去,剛消毒完畢的廂車也正好抵達了塔底,礦石上頭還透著些微的紅光。
「嘿!快點!」他朝著後頭跟上來的哈利招手,並示意他壓低身子。「時間剛好,快上來!」
「等等!」看到那些還冒著些許光芒的石頭,哈利有些卻步。「這玩意很燙吧?才剛剛出爐…」
「再燙也得忍耐!」
多說無益,刀疤以身作則,一個動作就跳了進去,然後訝異地發現,那些石頭居然是冰冷的。「這是什麼技術啊?怎麼會有這種事…」
他喃喃自語,隨即招手要哈利也跟上。當兩人一狗都就定位後,這載滿了礦石的廂車也開始慢慢地上升,朝著塔頂而去。
「呼!這下子安全了。」哈利吁了口氣。
「別高興得太早,待會會遇到什麼事都難說。」刀疤拍了拍中校的頭,獎勵牠很聽話,一聲都沒有亂叫。
廂車升到了塔頂,隨即滑入一個軌道,緊接著一陣搖晃,他們知道自己底下已經完全騰空。刀疤在身旁發現了一個透光的小孔,或許是剛剛太緊張了才沒注意到,總之那個小孔可以讓他瞥見外頭的狀況。沒錯,他們現在就如同搭著纜車,已經完全步上前往對面山頂的路徑了。這座山谷寬度至少有半公里,根據這運送速度計算,還得等上好一段時間才能抵達。
「喂!」哈利喚了對方一聲。
「啥事?」
「謝了。」他心不甘情不願地吐出了這句。「要不是那條狗,我們剛剛大概很難脫身。」
「那就對牠好一點,」刀疤輕撫狗兒的背。「這可是好友託付給我的狗,也是這麼多年來我唯一的家人了。」
「沒辦法,我就是討厭狗。」哈利依舊不是很領情。「畢竟我小時候被野狗追過,還傷了一條腿…」
「安靜!」
突如其來的震動和渦輪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他們迅速壓低身子,刀疤將眼睛對準旁邊那個小孔,朝外頭的下方看去。那是架HK,看起來是在巡邏,剛剛正巧穿過載著兩人的廂車的正下方,朝著山谷另一側呼嘯而去。
「呼!住在這種地方,心臟再大顆都沒用!」
真難得,刀疤這次還挺同意哈利的看法。確認那艘機器掠食者沒有發現他們,他這才深深吐了一口氣,將身子轉回原來的坐姿,開始思考剛剛看到的東西。
在他們搭便車之前,刀疤有朝著西邊的方位看了一眼,試圖搞懂天網是在運送些什麼。雖然只有短短的一瞥,隨後就被哈利打斷了,但他還是看得很清楚。那是好幾輛火車,各自載運不同的東西,數十台500型終結者就在那些列車旁來來回回,持續搬運工作。威廉斯和自己提過,康納認為那地鐵隧道仍有人在使用,或許這就是答案。而且事實比想像要來得更驚人,那地鐵就只是整個運輸系統的一小部份而已,到底天網在這個杳無人煙的地方搞些什麼鬼?這件事或許比起他們目前的任務還要來得重要?
當人在思考事情,時間彷彿就過得特別快。一個閃神,山頂已經近在眼前,兩人隨即開始整備,準備迎向未知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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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我們在這裡!」
貝蕾兒的聲音將刀疤他們引導到樹林中,康納也在那裡,兩人看來毫髮無傷。抵達山頂的塔二之後,遠比想像的要來得輕鬆,這邊的機器人遠比對面少了一半,而且大多是在遠處,運輸塔這邊只有兩三台T-500,刀疤他們很簡單就避開了。防衛會如此薄弱,或許因為這裡只是個轉運點而已,他看到送抵山頂的廂車又經由輸送帶被送往山的另一側,大部分的機器人也都集中在那裡。
「噢,你掛彩了?真不幸。」看到額上帶著些許血漬的哈利,貝蕾兒不禁出言調侃。
「哼,用不著妳關心。」對方順手擦掉已經乾了的血跡,順手在褲子上抹了抹。
「就只剩下凱爾和老鼠了,希望他們也能平安。」
康納看著不遠處的高塔,試圖從那些陰影中找出兩人的身影。就在此時,一旁的樹叢卻傳來腳步聲,四人隨即轉身舉起武器。
「別開槍,我們是人類!」
從草叢裡走出五個身影,每人都身穿反抗軍的服裝。「您是康納將軍對吧?我們是駐守邊界的基地成員,已經恭候多時了。」
「駐守邊界?你們是反抗軍?」康納難以置信地皺著眉頭,一旁的三人也都錯愕得不知該作何表情。
「是的,請看看這個。」帶頭的那人指著手臂上的紅色標誌。「我們已經守在這裡兩年了,也照著指揮中心的命令監視著天網的一舉一動。就我們所知,城市已經完成了八成左右,預計將會在半年內完工…」
「城市?什麼城市?」康納打斷對方。
「呃,就是天網城市,應該是要作為北美的主要中樞…」
對方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一樣,隨即補上:「您應該會想親眼看看吧?這邊請!」
看著那五個人朝著樹林中走去,這邊的四人不禁納悶是否真的該跟上。
「威廉斯,妳留下,待下一組抵達後馬上趕過來會合。」康納指示。「刀疤、哈利,你們跟我來。」
僅管對這一切抱持懷疑,但兩人交換了眼神後還是追上康納的腳步,一同跟在那五名「反抗軍」的後頭,朝著一處突出的懸崖走去。
「我們到了,請看。」
幾乎站在快騰空的位置,那名帶頭的轉過身來,示意大家朝北方看去。因為陽光太過刺眼,原本還看不是很清楚,等到習慣這亮度後,眾人全都驚呆了。
從這個高處可以看到,在遠處的地表有著一大片佔地極廣的銀色結構,似乎是金屬,又像是玻璃。城牆就有如昆蟲的繭般,一層包覆著一層,主體結構令人聯想到蟻穴或峰巢,有著各種形狀的建物,之間又有著許多連通道路,彷彿血管般連結上下左右。中心的位置有座很高的塔,應該就是司掌一切的所在,它周圍也圍繞著些許較低的突起構造,還只是骨架,如同昔日的巴黎或東京鐵塔。
不僅往天空發展,能見到它更是朝地面下深入,不知道挖了有多少層。總體而言,這根本不像以往人類有過的居所,反而很像是以無機物去建造的有機體。
看著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住的三人,帶頭的那人再次開口:
「這就是北美天網的中樞—『北美核心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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