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他昨天發燒之後真的是昏昏沉沉的很不舒服,憑著印象花十分鐘找到了附近巷子裡的停車場,繳費之後把轎車開走。
離開藍蒔鳶的公寓之後,他便開始意識到昨天自己的行為和幾分鐘前傳的訊息有多不當,簡直就像是渣男一樣。
我還以為這種事就跟喝醉一樣都會在隔天忘光光啊。
「糟透了……。」
因為害臊而通紅的雙頰就像是喝醉一樣,但內心卻有一小部分慶幸自己沒有忘掉這些事,因為他清楚現在的自己是不會在清醒的時候對她說出這些話的。
從昨天下午和她坦白了紛亂的心情之後,他就一直在思考自己對她的情感到底是過去十幾歲的遺憾,或是映著莫菱的身影,抑或是以上皆否。
昨天為什麼會想伸手抱她,為什麼害她哭了?他不知道,只覺得一切都還很混亂。明明碰到她的時候自己不會反感,心裡的不確定卻時時提醒著他要放手。
這次工作上的合作結束之後,我還見得到妳嗎?
銀色轎車行駛在路上,男人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手肘抵著窗邊托腮,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昨天早上趁著空檔去用電腦的時候除了有回信給她,還把新作的檔案連著信件草稿發給魏嵐,那個大忙人說不定根本還沒看稿子就已經向他提出下午要見面了。
一想到要去見那個總是不尊重人的蔚藍出版總編輯就令他頭痛,現在還得趕回家換衣服去打工。早班已經夠趕了,他還得提早過去吃早餐。
其實兩人的家距離意外地遠,應該說是莫春的住處太偏了,開車來回工作地點和住家大約單趟就要快半小時,所以他已經做好吃不到早餐的準備了。
回到自己公寓要換衣服的時候,他才看到對方傳過來的訊息,發現自己早上裝好在紙袋的衣服忘了拿。
「……啊。」
不過,她寫的其中一句話令他也盯著螢幕思考許久。
朋友從現在開始當就好了,不是嗎?
他輕笑幾聲,關掉手機就往床上扔。到衣櫃拿了白襯衫和打算套在外面的毛衣,下身是黑色的直筒西裝褲,偶爾這種比較正式的穿搭就是為了要去參加工作上的會面討論,不然平常咖啡廳的工作就只要到那裡再換衣服就好。
瞄了一眼時間,現在出發的話或許還來得及咬一口早餐再上工,於是他將身上換下來的駝色衛衣和棉褲先放到洗衣籃,把重要的手機錢包等等放進肩背包之後就又快速離開十一樓的公寓,再花二十多分鐘開車回到市區的無憂咖啡廳。
莫春在員工停車場停好車之後距離營業時間的九點只剩下十五分鐘,他抓著包包就是直奔通往後場的小門,剛好迎面撞上從更衣室出來的魏青淵。
「哇?是學長!你今天怎麼這麼晚?睡過頭?早餐幫你留在休息室了喔。」
「……謝謝,但我沒有睡過頭。」語出的瞬間,他便意識到或許說睡過頭還不會惹麻煩上身。他這個學弟最大的特色就是太八卦,任何有興趣的事都會想問到底,除了對莫春。
但在被莫春知道他的性向之後,他也曾誤會過自己學長喜歡的是男人,只不過莫春每次都有意無意地帶過話題,因此到現在都還沒解開誤會,因為這樣也對他沒有壞處,還能順勢拒絕聯誼活動。
但不成熟的魏青淵偶爾還是會開開玩笑。
「咦~那不然是跟女人在一起嗎?」
「蛤。講什麼鬼話,快去幫忙外場了,我要換衣服。」他努力保持正經的樣子把人推出去,和店長打過招呼之後迅速到更衣室去。因為今天已經穿了襯衫,所以他只脫下外面的毛衣並和包包一起塞到個人置物櫃,換上圍裙走到外場的同時也快速別好名牌。
瞥了一眼時鐘,看來是沒時間吃早餐了。虧今天還特別早起床,肚子從六點餓到現在。
他們咖啡廳的規則是過中午之後,為了培養不同技能,正職員工的內外場會交換,早上站外場的會提供員工早餐,下午站外場的則是午餐。
對了,魏嵐今天約的地方好像也是在這裡附近的那棟大樓,那就可以趕得過去了。因為下午的最後一班的那個小時要請阿倫幫忙代,好讓自己可以提早離開去赴四點半的約,就當作是上一次代班的交換。
「阿倫,今天最後一班就拜託你了喔。」
「好——。」
原本只是被當成打發時間和賺取零用錢在做的這份工作,不知不覺就變成了正職,好像不能再抱持著隨便就能辭職的心情做了,不然那樣會太對不起雁苓姊。
不過重覆著擺放餐具、送餐、收拾和講到膩的招呼語的日子實在不怎麼有趣,上禮拜五點下班之後還為了慶祝新年和大家一起去熱炒店吃飯喝酒,那天要不是店長雁苓姊幫他找機會溜走,他或許也會在外面喝得爛醉導致隔天宿醉太嚴重無法修稿。
從他開始在無憂當打工仔的時候,雁苓姊就特別照顧他和魏青淵,聽高中畢業就進入職場的阿倫說是因為三十五歲的她也有一個差不多這個年紀的弟弟。至於莫春,他認為和無憂的這群夥伴待在一起也是很開心的事,所以才會一直沒有離開。
「阿春,你最近很累啊?嗯?」
一個小時的午休時間,會在下午轉到內場的莫春先到休息室去把雁苓姊做的早餐吃掉才到廚房去準備備料工作,就正好被要端午餐出去給其他人的店長遇到。
她送完員工餐給下午外場的同事之後就回到廚房和莫春一起備料,雖然他覺得有一部分是故意的,或許只是店長想找他聊聊,原本還想說是他最近哪裡做不好了,沒想到是提這種問題。
「沒有,只是有點煩惱,如果我有哪裡做不好的請儘管告訴我。」雁苓姊習慣性地把手臂勾到他肩膀上,使兩人距離更靠近。她私底下就像一個成熟的大姊姊,感覺有什麼問題都能向她傾訴。
「唉沒有啦,你工作都做的很好,只是感覺你最近都一直恍神,有時候阿淵跟你說話還沒有聽到,我有點擔心而已。」
在和店長說話的時候,他還是默默地把左肩上的手撥掉。他仍然不習慣別人這種無意識的觸碰,那些手,就像是一個個等著要害他一樣。
或許是兒時經驗使然,他從不對外人伸出雙手。這是保護自己的裝甲,也是防止別人一同受害的手段。但他不理解為何自己會想要一窺她的內心,想藉由接觸來更了解她、幫助她。為什麼難過?發生什麼開心的事情?他都想知道。
起初或許只是因為好玩才去接近她的,但到後來卻逐漸被那特殊的氣質吸引而想要成為她身邊特別的存在。
所以這件事只能他自己解決。
「我是嗎?那到時候請麻煩多叫我一次了。還有,上禮拜五真的謝謝妳,我喝太多酒真的會胃不舒服。」
「哎呀別道謝啦,我這個做店長的本來就是要照顧員工啊。話說回來,我原本找你是想問你一件事的,之前阿淵說你對女人沒興趣其實是假的吧,雖然每次阿倫在找聯誼夥伴的時候你都順著當下的氣氛拒絕了,但你看起來並不是不想去的樣子。我姪女她上個月剛滿二十,你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幫你介紹喔,她很活潑的~你絕對喜歡。」
「……其實我沒說過我對女人沒興趣,那都是阿淵自己理解完講出來的。我最後還是都拒絕那些邀約了不是嗎?所以抱歉,雁苓姊,我沒辦法去見妳的姪女,她值得更好的人。而且我都二十六了,會被嫌老的吧。」莫春第一次被朋友邀去參加聯誼是在大學的時候,其中還有當時已經出社會但和他們年紀一樣大的阿倫一起,說是要和另一間大學的女生交流。
當然他有考慮過要去參加,那是因為說不定一直存在他心中的藍蒔鳶也會參加,說不定有那麼微小的機率能夠遇到對方。但在一個晚上的仔細思考過後,他苦笑著婉拒了。
她怎麼可能去參加這種活動。就算只是稍微了解她的人也會這麼說的。
那之後他也不是沒有再想過這件事,但最後都會被自己愚蠢的想法打敗,乾脆就說自己對男人有興趣還比較簡單。
因為腦袋裡裝了藍蒔鳶這孩子,就容不下其他人了啊。
「你們才不老呢,你們這樣就老的話那我怎麼辦吶?不過那也沒辦法啦,誰叫阿淵那麼特別,不然我想說他對這種事絕對會比你還有興趣。」
「阿倫呢?他因為早進入社會所以蠻容易就和人變親近的,我們這裡應該就他最適合這種事了吧。」
「嗯……可是他只有高中畢業啊,我姪女她要求很高的。」
基本上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都用來備料了,阿倫和阿淵也沒時間和外場的搶午餐。備料工作差不多之後,下午的營業時間便開始了。
不過今天的客人意外地少,點菜接應也都是外場在做。他們的工作就只是把接到的餐點準備好而已,空檔的時間很多,相比早上繁忙的工作內容,他還比較喜歡留在內場煮菜。
廚房裡沒有時鐘,就像感受不到時間流逝,莫春自己也是到阿倫叫他才發現已經四點了。他半個小時後和魏嵐有約,剩下的一小時便請阿倫代班。男人端出手上已經完成的料理之後便快速和另外兩人道別,跑到休息室把名牌和圍裙換下後在襯衫外面套回原本的毛衣。
他背著黑色肩背包往走道最後面那個通往員工停車場的小門走,基本上現在還是他的上班時間所以車子是還可以停在這裡的。但考慮到自己是找人幫忙代班,那繼續停在這也有點不好意思。
雖然不知道把車開到蔚藍的大樓之後會不會有位置可以停車,但他還是先發動了轎車。
上次只把車隨意地停在他們大樓外面,雖然是剛好很快地結束了對話,但應該還是多少有給他們添麻煩了吧。
於是莫春在附近繞了一下找了停車場再走路過去。他並不覺得跟他約好的那個人會準時到,就算她的工作地點就在這裡,還是不會在四點半的時候從其他樓層到一樓的貴賓室。
約好的地點和上次一樣,他出示證件給門口的警衛檢查登記之後便跟著負責接待他的魏嵐秘書走到貴賓室。記得她是叫做阿零,但說不定對方平常接觸的人很多,壓根兒就不記得他,於是也不好用這麼親暱的稱呼打招呼。
但他也沒有料到阿零會主動來向他搭話。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Dsv7Timg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