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將以一頭颯爽的黃色短髮穿著戰士裝束衝於陣前,嬌小的身軀,靈活的身手讓你成為了每個魔法師和攻擊手的惡夢,你不需要強力的武器,只需用一塊小小的木製圓盾」
黑全力追著突然狂奔的「小蘿莉」,沒有幾步的腳程就己經追上了。「小蘿莉」大吃一驚,她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被追到,不過她並沒有停下來而是轉移賽道,可惜還沒跑上幾步就又被黑堵住了。「小蘿莉」有點懊惱,她只是想一股腦兒地逃離這個眾人討論著她的場所,可是這次似乎並不如以前那麽如意 。她開始喘著氣地「又双叒」轉向另一個方向,黑還是樂意奉陪。就這樣,他們在村子裏東拐西轉,就像在玩捉迷藏一樣。本來也不是什麼特別的事,但古怪的地方就在於兩人全程都一言不發。
「小蘿莉」原本打算先跑出村外再說,奈何對她過度關心的少年一直「貼身保護」,「小蘿莉」平時十分溫和順人,可一旦她較起勁來,那是比誰都還要倔犟,偏偏黑卻生怕她在夜間亂闖會遇到危險。結果是兩人在村民面前你追我趕,似是在上演一齣秀著另類的「恩愛」方式的默劇。
現場觀眾如雲 — 大姐們心領神會地樂呵呵笑著,中年男人們則是既羨慕又妒忌。群眾當中有少不更事的屁孩想起哄的被婦人們捂住了嘴巴,想加入「玩遊戲」行列的被男人們一把一個地捉回來。他們對少年的私事早已十分好奇,坊間關於少年的傳言都夠村民聊好幾天,如今難得有好戲上演,自然是不會錯過。而一些想入非非的少女們也趁機觀摩學習「小蘿莉」掌握男人心的手法。於是,村子猶如邪教集會般的詭異安靜,人人都望著正在「青春奔跑」的少男少女。
「小蘿莉」的身手比眾人想像中好,雖然有點笨手笨腳,卻勝在膽大敢試,她展示了許多令人意想不到的「跑酷」方式 — 鑽地道,跳樹洞,空中借物往返跳,動作完全不像初學者,看樣子以前的她沒少做偷偷翻牆爬塔的調皮事。她好幾次作出了精彩的反應,讓村民們都忍不住為她吶喊助威,但每次的突破都被黑迅速地堵截了。
「黑君!不要這樣!…」最終無聲的追逐在「小蘿莉」的「妥協」下結束了,她鼓著兩邊紅紅的臉頰,有點生氣地喊道。「這次真的生氣了!」她又強調了一遍。
黑聞言立馬停止且不發一言地走近「小蘿莉」,他「知道」接下來的展開是什麼 — 儘管生氣的「小蘿莉」還是可愛的,但她也是個擁有「千面技能」的女生,此時他清楚明白「小蘿莉」對他發動了「陷阱卡」 — 「故作生氣的討要哄哄」。他必須萬分小心,謹慎應對,稍有差池就會落入必須回答全對的「死生問答修羅場」的最壞情況。他做了幾十年人的本能告訴自己這是一場不能退縮不能敗陣的「死鬥」,是至今人生最大的危機,必須抱著莫大的覺悟才能步入的戰域。之前不發一言地追逐「小蘿莉」也是因為他了解那是「你越喊我越要跑」的固定情節,也是步入這一刻的前置設定,所以他乾脆省點氣力,努力地、默默地思索著之後的應對之策才是上策,沒想到真要面臨時他還是有點戰慄的感覺。
「小蘿莉」見到一臉嚴肅且一言不發的黑慢慢地朝她步來,那種有點肅殺的氛圍讓故作生氣的她直覺是自己的任性妄為惹得黑也生氣了。其實她以前在神殿最害怕遇到的就是別人不知會她又背著她圍在一起討論她的事情,為她下各種重要的決定,為她立各種難以達成的目標,他們從不和她商量而她只能被動地以微笑接受並不是自己選擇的一切,雖然有些事情她並不討厭,但總覺得自己是屬於大家,自己要是想些什麼都是自私的。
「小蘿莉」一時又陷入不堪回首的回憶中,幻想著自己可能又免不了受一頓訓斥,就像以前因為違背為她立的戒規而被教父狠狠責罰一般。她並非脆弱得不能接受任何批評,可是一想到要是連少年也討厭自己的話,她該如何是好。內心的委屈和恐懼頓時化作大顆大顆滾燙燙的淚珠,「小蘿莉」忽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這也是她自出生以來唯一一次在眾人面前不顧形象地放肆大哭。
苦苦思索開場白未果而陷入沉思的黑被「小蘿莉」的哭聲驚醒,突如其來的「爆哭」讓他腦袋本來就不多的詞彙猶如風捲殘雲後的情況,只剩一片空白。
正當黑不知所措之際,「小蘿莉」的肚子也適時地「咕~咕」狂響,讓她的小手不知是捂肚、拭淚還是掩臉好。看著「小蘿莉」可愛又可憐的樣子,黑如釋重負,既然想不到華靡的言辭,那不如用最樸素的行為吧。黑走到她身旁輕拍著「小蘿莉」的頭,蹲下用帶著溫暖的聲線對她說道:
「回家吃飯吧。」
面對如同慈父般的黑,「小蘿莉」一邊抽泣,一邊點頭,而黑也沒有在顧忌旁人的目光,一把「公主抱」起「小蘿莉」就往居所走去。至於這一舉動會惹來女人間多大的迴響與多少男人的羨慕嫉妒恨,他都通通不在乎,「小蘿莉」究竟是家人、戀人或者是朋友,他也沒有急著要去分清楚。但如果要他選一個在異世界最重要的人、最想親近的人,那非她莫屬,「沒有任何事物能把他們分開」,黑想展現出的就是這樣一個堅決的態度。
儘管「小蘿莉」沒有作出任何表態,但都不會改變他的立場和態度,在這也算是第二人生的生命中,他不想再經歷「害怕失敗」的過程,「把自己的心意好好傳達,儘管可能會遭拒,也只能挺直胸膛前進」 — 這是他在體驗多次生死關頭後得出的想法,也算是一種屬於年長者才有的覺悟吧。「重要的話還是得即刻說出來」,無謂的優柔寡斷只會徒增煩惱,倒不如灑脫一點,為自己添層「武俠」氣質的屬性,也算是異世界中的獨一份。
原本意見相左,各執一詞的眾人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麼,紛紛散去。只有個性偏執的「老頭」瞪著黑,他認為只有退隱流浪的生活才能保全「小蘿莉」免受有心人的覬覦,如果繼續留在村裏,不僅自身有危險,村民更可能因收留「罪人」而遭遇更多迫害。但這都被那乳臭未乾的「戀愛腦」死小鬼給否決了,「真是天真的愚蠢想法!」,這是他在聽完少年闡述自己的計劃後得出的唯一評價,他堅信自己是不會有錯的,「世界不存在奇蹟與溫柔」,少年的活躍與存活只是單純的運氣,「死亡谷」還遠遠不及真正的「紅色地獄」。“真是閱歷尚淺,誤人至深啊!” 想起自己以前也曾如此張狂,他在心中無奈感歎……
屋外的篝火漸漸微弱,他快要去夜間狩獵了,忐忑的她手拿著尚未喝完的熱湯,傻傻地盯著即將熄滅的火花。
她在猶豫著是自己先發問,還是等他先開口。
「我出門啦,記得睡覺前把火熄了喔。」
他簡潔地道別。
「等…等一下!」「你…沒話想說嗎?」
她把放下了平時愛喝的熱湯。
「?」「喔,對,蓋好被子。」
他想起了常常露出肚臍睡覺的她。
「不…不是這個。」
她也知道自己睡相不好,一下子羞紅了臉。
「怎麼了?」
「那個… 我們…」
她想起了剛才他當著眾人面前抱她回家的一幕,臉滾燙了起來。
「我們以後……會怎樣?」
她最終還是委婉地問了,其實她也知道答案,但還是禁不住想聽到他的親口承諾,她也是第一次經歷這種尷尬的時刻,最後說出那三個字的聲線猶如細絲,還好這是荒涼之地,不然聽力十級也未必聽得到。
「會一起生活。」
他實誠地回答,沒有猶豫。
「真的嗎?」
她還是感覺有點不真實。
「恩。當然。」
他還是直率地回應。
「那…那…那……」
她沒想到原來會這麽順利,她本來還想問「剛才在討論什麼」、「我可不可以參與」和「以後你會陪著我嗎」之類的,如今似乎沒有再這樣問的必要了。想著想著,她覺得剛才胡思亂想的自己像個傻瓜,很多事情雖然他沒有說,但也沒有需要去問的必要。
「不舒服了?」
「沒有。」
「那我走囉。」
「不行。」
她想起還有一件必須解決的事情,而這件事是必須要問的,不能心領神會。
「???」
他一頭霧水,思索著是不是剛才講得不夠明確,難不成要搬出「古老文學」中的「你是我的太陽!」這種肉麻台詞,可這裏哪來的「太陽」啊。
「我……我要名字。」
她一直糾結著這個,名字對異世之人猶為重要,因為她被廢除了使用聖女之名的權利,事實上她也不想再使用那名字,所以,她熱切地期待著能從他那裏得到新的名字。
「不能叫小蘿莉嗎?」
他想著叫「蘿莉」多好啊,在異世界也是合法又合理。
「不好。」
雖然世上應該只有她一人是蘿莉族,但她不想被這樣子稱呼,她不是排外又崇尚種族優越性的精靈族。
「那叫蘿莉塔吧。」
他不想放棄「蘿莉」這兩個字就是了。
「不要!」
她秒拒絕,她不想聽到跟種族沾邊的隨意的名字。
「幻幻?」
他想著擦邊球又合乎可愛屬性的名字。
「難聽!」
她不是使用疊字名字的被寵溺的貴族小孩,雖然她被寵溺著,但這名字怎麼聽怎麼不對勁。
「可莉?」
他快堅持不住了,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不要有莉這個字!」
她有點生氣,心裏埋怨他都說要在一起了為什麼取名字這麼重要的事可以這麼敷衍。
「……」
他決定了。
「想不到就是大傻瓜!」
她覺得這樣子說他就會比較上心,畢竟沒有男子會願意被稱作「大傻瓜」這種丟人的稱呼。
「看!你背後就有一個大傻瓜了!」
他突然指著她背後喊道。
「……」
她剛回過頭來,剛才還在眼前的他不見了,怎麼找也找不到。
「嗷 — 嗚—大—傻—瓜 —」
遙遠邊境的荒涼村落裏,蘿莉的萌叫聲霎時間響徹雲霄。
我還是第一次站在神殿高塔以外的地方去瞭望這個世界的風景 — 自從我出生以來就沒有離開過神殿允許活動的範圍,要麽就在小鎮裏、要麽就在神殿裏。每次見到其他侍女因成年需要進行「奉義」(注1)而能離開時,就會十分羨慕她們能去見識外面美麗絢爛的世界,就如同我偷偷看的「旅遊傳記」所描寫般有著各種奇妙的冒險旅歷。那時候的我像個傻瓜一樣,巴不得自己趕快長大,三不五時就跑去用餐大廳吃這吃那的。
沒想到現在真的「如願以償」了,卻臨場害怕起來。從未涉世的我害怕為「小黑」帶來麻煩,儘管他一定會包容我的所有,默默把一切往自己身上扛,沒有了他的話,我真的不知怎麼活下去。但是有他的一天,我就不必為其他事而擔憂,他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我,那麽作為回應,我也把自己的未來全交給他。這一次,是我自己為自己下的決定。我不能再當個任性賣乖的小孩子,無論黑作出什麼決定 — 流離的生活也好,被人指指點點的生活也好,再苦不堪言的生活也好,只要他不捨棄我…不,就算他有一天捨棄了我,我都會全心全意地回應他最初的這份心意 — 當世界都放棄我時,只有他一人會奮不顧身地為我奔跑。
黃色的長髮是神殿「聖女」的象徵,如今我把它理成了短髮,以後也不會留長,更不會再和神殿沾上一點關係。讓這清晨清涼的微風把曾經的我帶走吧,從今開始不再存在什麼「蘿莉聖女」、「墮落聖女」,這就算是我最後還給神殿予我的養育恩情 — 再見了,姐姐們。永別了,教父。我已不再侍奉女神,如今的我只是一位名為「黑」的少年的最忠誠從僕,是沒有名字的蘿莉族末裔(注2)。2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RWT3hFXwD
說起名字,等下「小黑」回來一定要他給我認認真真地取一個能代表我新生的「聖名」,不能讓他使用之前那些什麼「蘿莉塔」、「幻幻」、「可莉」的奇怪名字來敷衍我,這個小小的願望就是我最後一次的任性。
如果要說「小黑」的缺點,就是有時處事態度過於隨性,以後要多多糾正他才是,還有亂花錢,製作我衣服的花費十分昂貴,還要天天換不同款式實在太浪費,這樣下去以後生活就更加拮据,這樣不行!我得好好管住他才對!首先就…從不能天天都被他捏臉蛋開始吧...…2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nxbgpXcIH
(注1)「奉義」— 成年(10歲)聖職少女必須實踐的神殿任務,主要內容連執行者也不可得知,只有少數神殿高位者才知道和分派的任務。接受任務的聖職人員要離開神殿出發前往目的地,然而大多數執行「奉義」的女子都不知所蹤,神殿統一說法為「很好地融入民眾且努力地在為王國作出巨大貢獻和犠牲」。定期都有為「奉義」者祝福的儀式進行。
(注2)蘿莉族末裔 — 王國流傳的非正史傳說記載蘿莉族曾經擁有自己的族群和神祇,但因為觸犯神怒而被滅族。然而神恩浩蕩,即便已經絕種,但人族與人族結合仍有超低機率生出蘿莉族小孩,但只有女孩子這一性別。人族父母不會視其為自己的孩子,因為那是蒙神恩所生的孩子,是神的孩子。王國記載中,蘿莉族出生的孩子如鳳毛麟角,只有三位。她們不能和人族男性通婚生育,而且壽命也比人族為短。她們一生至死也是「蘿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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