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傷預警 本文包含大量校園暴力及受害者心裡描寫可能會引致不適或其他痛苦回憶 #請謹慎閱讀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4b36YDTiu
聒噪不休的蟬鳴、彌漫的濕氣與炙熱的空氣共同編織成了西城的八月。柏油路面被灼熱的日光烤得發軟,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焦灼的氣味。人行道上的行人們步履蹣跚,汗水順著額頭不停地滴落,濕透了衣衫。樹木的葉子也無精打采地垂落,蟬鳴聲此起彼伏,仿佛在訴說著這個季節的煎熬。即便是站在陰涼處,也無法逃脫這無處不在的熱浪,西城被熱氣牢牢地籠罩住,讓人無從喘息。
月季送別了她的畢業與過去一年的生活後,迎來了不知為何會受邀參加的散夥飯。
Orange熱情地發來短信:「感謝你上次答應我參加簽售會,我們班同學這周在西城大酒店有個散夥飯,你也一起來吧~」那場簽售會像是月季發出的投名狀,她獲得了被最受歡迎的人發來的邀請。
月季對著這條短信再次翻來覆去看了數百次,最終冷淡地回復了一個「好的」。
月季坐在車的後座,母親載著她行駛在西城的街上,濕熱的風從車窗吹入,吹著面無表情地看著天上的雲的月季。西城的雲像雪糕,陽光被濃厚的雲遮擋卻讓純白的雲染上一層暖意,混著雲尼拿的香氣,一球又一球,緩緩堆疊,翻滾,向穹頂延伸。
這片天空是月季唯一的出口,也是西城唯一的美好,只有看著它,月季才能短暫地從情緒的深淵中逃出、呼吸。她看得出神,終於獲得了頃刻的平靜。然後她回想起來,這些不可逃離的記憶的迷宮,是在畢業之後才開始的。只剩她獨自一人的時候,才逐漸發現一切的不合理,也許這就是氛圍的力量,氛圍幫所有人逃離了罪惡。
自那以後,月季會無緣無故地哭起來,她被剝奪了活力與對這個世界的興趣,並不是傷心,她已經失去了感覺,巨大的虛無籠罩著她,她癱坐在荒蕪之境中央的沙發上,被困在一個蒙著灰色紗布的玻璃罩中,玻璃罩太過厚重,以至於外面的任何震動都不能傳達給月季,那些無論怎麽都止不住的淚水,是月季唯一可以傳達給外界的呼救聲。
可是沒有人在意,大家都或多或少的活在不同顏色不同厚度的玻璃罩中,忙著處理不同的情緒,人與人之間只能蕩起對方罩子的余震,卻不可能完全進入對方的玻璃罩。
之後,某天,月季發現,那些虛無是可以填補的,精神上的痛苦是可以被肉體上的痛苦掩蓋的。於是她開始,在洗澡的時候,一次又一次,錘著墻壁,直到關節都是血,一邊哭著,一邊麻木地感受著痛感,而這種痛感讓她上癮。像是某種對自己的懲罰,又像是某種解脫,月季無法停止傷害自己。
這樣真的有效嗎?
月季也思考過這個問題,可是她想不出答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無論是什麽,只要可以幫她拋下那些記憶中的痛苦她都可以馬上執行。
她覺得自己每日都被這些東西拖著前進,她每日只想離開,卻怎麽也逃脫不了,無處可去。
月季第一次哭著索要安慰,跟母親說自己撐不下去時,母親厭惡地看著她。
「你不要跟我來這一套,有什麽話好好說,哭什麽哭!」母親的話語裏透著厭惡,以為月季不過是受了一點點委屈便想用哭泣來達到什麽目的的壞孩子。
母親對別人過度的感情流露感到厭惡,這是母親從小受到的教育——如果想要成為一個正常人,就要首先學會壓抑自己的情緒,壓抑自己的感情。於是對於這樣一個失控的「不正常人」,就算是自己的女兒,也一樣讓母親感到不適,她從沒有被教育過如何去面對別人的軟弱痛苦,也從未學習過,畢竟她就像這片土地數以億計的人一樣,擅長壓抑自己的感情和個性,與人不一樣對他們來說意味著將會受到月季受到的痛苦,他們都懂,他們都害怕,所以他們只能厭惡,讓自己不會成為千千萬萬月季中的一員。
自那以後,月季明白了,她是孤獨的,他們在各自的玻璃罩中互不相通。
月季當然知道,母親是沒有惡意的,他們只是完全活在自己經驗的世界中,對於自己不理解的事要麽全盤否認,要麽敵視,惡語相向,他們沒有惡意,這只是他們的生存模式。沒有人想變成月季,所以潛意識中,他們只能把恐懼變成厭惡。
月季只能自己解決自己的所有情緒,所有痛苦,也就是在這種氛圍下,留意不到外界的環境,不小心摔下樓梯的,甚至帶著一絲自殘的意味。肩膀馬上傳來了疼痛,手擡不起來了,這樣的痛反而讓她感到安心,像是她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承認自己受傷了,很重很重的傷,太痛苦了,痛苦到她再也無法承受了。
可是,甚至在帶著他去檢查的時候,母親還說,你不要在那裏裝痛,哪裏有那麽嚴重。
這種話讓月季徹底絕望,也讓她放棄了求救,在她的心底也生出了對求救的自己的厭惡。對啊,為什麽要求救,為什麽當時不好好保護好自己,明明大家都是這樣過來的,為什麽偏偏是她無法忍受,為什麽是她無法承受。
做手術前是需要把上半身的衣服全部除掉的,護士仔細地對她手臂附近的肌膚用碘酒進行消毒,手臂到鎖骨再到乳房,所有的一切,從來沒有被人看過的一切在別人面前坦露,沒有一點遮掩。醫生護士們一定很熟悉這樣的流程了,只是對於月季來說,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這些,但是所有人好像都對這些事情習以為常了,一切都是正常的,她的驚訝顯得很十分突兀,於是,她只有假裝對這一切都不在意,就像她一直以來那樣。
她還知道了,原來打麻藥是會痛的,長長針管從脖子插入她的身體,醫生說,只是像被蚊子咬一下那樣,可是月季卻覺得,無數的螞蟻蠶食了藥劑,藏在針管內,穿過被刺穿的皮膚爬進了她的身體,沿著血管擴散,自內撕咬她的身體,她的手臂像是被掏空了一樣,血和肉都消失了,那些螞蟻充填了她,從脖子到指尖,是難以忍耐的酸麻,疼痛。
第一支麻藥沒有起效,她的手臂依舊痛的擡不起,手指依然可以緊緊地把醫生抓住。醫生很驚訝,表示月季對麻藥的耐受性高,在征得月季母親的同意後,再次給她註射了一針麻醉針,在兩支麻藥的只配下,她才得以失去所有的感官。
本來,她以為打了麻藥後就可以睡去,就像電影了演的一樣,一覺醒來一切都結束了。可是她沒有睡著,月季突然慌了,這與她想象的手術不一樣。她還以為,她可以借著這個手術,久違地安心地睡上一覺。可是不是這樣的,一切都那麽的清晰,她是那麽清醒,她的意識比身旁呼吸機運作的聲音還要清晰,醫生們在忙著,周圍是各種設備運作發出的聲音。雖然沒有了痛感,但是她可以感覺到,冰冷的刀割開了她的手臂,在手術前她可以通過無影燈看到自己裸著的半邊身體,被塗滿了碘酒,可是現在,她眼前被蒙上了一片紅布,什麽都看不見。
終於,像是儲存情緒的杯子終於滿了,溢了出來,月季不受控製地哭了,這是她第一次這麽失控,所有情緒散了一桌,這是她第一完全把自己的情緒展現出來。連她也不明白為什麽會這麽失控,也許是麻藥放松了她的戒備,又或者是終於找到一個就算在眾人面前大哭也不會被嘲笑的借口。
醫生們也慌了,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間哭了。
「我想睡著,我為什麽還沒睡著,我想睡著……」月季哭著問道。
病人在手術期間情緒波動太大對醫生和病人都是不安全的,無奈之下醫生給她註射了一管白色的液體後。
藥劑見效很快,月季終於順利進入了夢鄉,之後便是那個長長的關於九月關於Doctor關於額葉切除手術的夢了。
自從簽售會,已經過去差不多三個星期,月季再也沒有遇到過九月或者Doctor,她與他們完全失去了聯系。像是他們從來都沒有存在,像是他們真的只是月季夢境。手術後是恢復期無窮無盡的針水,連續三周每日三瓶消炎藥,讓月季的雙手都是整排整排的針孔,也讓月季開始淡忘九月和Doctor。
母親這一個月內,載她去醫院,陪著她打點滴,特地給她做骨折需要喝的奇怪偏方的湯。月季知道,母親是愛著她的,只是這份愛上有太多的尖刺,讓月季無法擁抱,無法向她求救。而那些尖刺,是流過父母身上的時間,他們所接受的文化結晶而成的,是他們的世界觀。他們沒有惡意,他們一鏟一鏟地把月季埋葬,真心實意又毫不知情。
甚至,在月季答應下了畢業的同學散夥飯,母親替她感到開心。
月季不明白Orange邀請她的目的,是想在最後圍剿她,給她最後一擊,還是他們從來沒有想過為自己的做過的事情懺悔呢?月季覺得應該是傾向後者的,畢竟只有這樣他們才能騙過自己受到的來自社會的道德規勸的壓力,讓自己在未來不必為過去折磨。月季也沒有拒絕這樣的邀請,她不想拒絕,這是她最後的尊嚴,她不想向他們承認,自己被他們踐踏得快要站不起來了,她不想讓他們知道自己正在慢慢地雕謝。
於是,在西城炎熱夏季的傍晚,月季的目的地是舉辦同學聚會的酒店。
到了酒店,母親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月季獨自站在電梯前,整個大廳除了她和服務員沒有其他人,她攥緊拳頭,感覺得到自己的心臟在劇烈地跳動,這是畢業後自己的第一次見他們,現在的她感到害怕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激昂,猶如敢和他們再次會面已經是勝者。
電梯從三樓緩緩下降,月季透過電梯的不銹鋼門看到自己虛弱的模樣。也許是手術的原因,月季瘦了差不多二十斤,身體變得幹癟,臉色蠟黃,臉頰因為過瘦而凹陷下去,白色的繃帶吊在脖子上,吊住她還在恢復期的手臂,頭發有些毛躁地披在肩上,整個人顯得十分的虛弱。
月季看著電梯樓層顯示屏紅色的數字緩慢地變化,時間被拉長,每一秒都變得更加漫長,她的心臟隨著電梯下降變得越來越快。
她要和他們說什麽?要怎麽打招呼?要怎麽開口?
這些問題在月季的腦子裏不停打轉,像一只想要抓住自己尾巴的小狗,在原地打轉。
電梯門打開,看到空無一人的電梯,月季松了一口氣,走進電梯,按下目標樓層。
她離他們越來越近。
月季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腦子裏有無數的想法,無數的打招呼的話,它們在月季的腦中飛速地旋轉,讓她缺氧,她的心臟也跳動得更加激烈,只要一張口就要從她的胸脯沖出。
電梯門打開,月季繼續在腦中排練該如何向他們打招呼,跨出電梯,她忽然想起自己忘了房號,於是停在了黑暗中,拿出了手機準備查看。
黑暗?
回過神,月季才發現自己眼前一片漆黑,連一點光亮都沒有。
是停電了嗎?
月季轉頭看向電梯,電梯門早已合上,它停在了原地,沒有下降或上升,然後電子屏幕上的數字消失,機器運轉的聲音的聲音逐漸停止,空間內唯一的光線消失了。可是這又不像是停電,身邊竟然一點驚呼聲甚至小聲討論的聲音都沒有,完全的黑暗與完全的寂靜籠罩著這裏,仿佛這世上能發出聲音的只剩她一人。就連空氣也變了,酒店特有的食物與消毒水混合的味道也消失不見,而是飄著一股黴味,四周也變得比月季記憶中冷上許多,像是置身於一個幾十年都未打開的地下室中。
這是完完全全的黑暗,沒有一絲的光線,像在地平線幾千米下的深海中,光被隔絕在了海面之上。濃重的黑暗向月季施加無可言喻的壓力,寂靜壓迫著她的耳膜。置身於這樣的黑暗中任何有形的事物都無法識別,甚至連自己的身體都融入了黑暗中,除了黑暗的虛無失去了其他所有的感覺。
月季在黑暗中靜立,想動卻動不了,身心都深陷於名為黑暗的沼澤中。手腳與黑暗融為一體,失去了知覺。她試著擡了擡手,可是身體沒有反應,手已不再是她的手。擡腳,身體依然沒有依照她大腦的指示向前邁出,在這黑暗中徹底喪失了肉體。
過了許久,她才逐漸感覺到了腿的存在,雖然像是灌了鉛一樣沈重,又像電流竄過那樣麻痹,但是她還是邁出了小小的一步。這一步,像是沖破了一個看不見的屏障,壓迫著她耳膜的寂靜突然離去,感覺自指尖開始緩緩歸來。可是黑暗依然是黑暗,無論多久都適應不了的黑暗,月季依然看不見任何事物,濕冷冷的黑暗貼著她的身體,浸濕了她。
這裏絕不是我要去的酒店。月季下結論。
可是這裏是哪裏?她為什麽會誤入此地?
月季努力回想,很確定自己並沒有走錯地方。西城不過巴掌大,這個地方自己從小到大已經來過無數次了,而且是母親載她來的,怎麽會走錯?
但是,對於這裏是哪裏,她依然沒有頭緒。
她佇立在黑暗中,電梯早已被黑暗吞噬消失得無影無蹤,前後都是虛無的黑暗,純粹的黑暗,地道的黑暗。
月季下意識的摸了摸口袋,左邊的口袋裝著母親給的一些零錢,今晚回家時打車用,右邊口袋裝著手機。
對了,手機!手機的閃光燈也許能派上用場。
月季一邊想著一邊掏出手機,果不其然,手機完全沒有信號。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害怕,她的手在微微顫抖,以至於解鎖都用了一些時間。終於打開了閃光燈,她顫栗的手舉起手機,想要照亮四周,一探自己究竟身在何處。
可是,什麽都看不見,閃光燈好好地工作,發出的燈光甚至有些刺眼,可是什麽都看不見,光線無法穿過這厚重的黑暗,被截留在了月季的身邊。她能看見的僅僅只有光,光自閃光燈發出,沿著黑暗努力向外延伸出一圈光線。除此之外,甚至連她的手機殼都無法看清,像是所有光線都被已經這黑暗蠶食盡,於是月季只能無奈地關掉閃光燈。
黑暗再次襲來將月季淹沒,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寒冷,她的身體在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她佇立在黑暗中,不知道如何是好,環顧四周,她什麽都看不見,不知道這裏到底是哪裏,她不敢貿然行動。
保持冷靜,保持冷靜,保持冷靜。
月季不斷地告訴自己。
保持冷靜!
她伸出顫抖著的手試著向可能有墻的方向摸索,摸到了一個堅硬光滑冰涼的平面——是墻壁!可是作為飯店的墻壁來說卻過於冰涼光滑,在月季的記憶裏這個酒店每一面墻都貼著帶暗花紋的米色墻紙。月季再一次確定,自己已經不在往日熟悉的地方。這裏也許是某個遙遠的無人之境,畢竟西城的夏天從來不會如此冰冷,這種冰冷也絕不是空調吹出的冷風造成的,是一種西城從未有過的能夠進入心底的冰冷。
雖然不斷地告訴自己保持冷靜,但是月季卻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因各種原因打顫,恐懼混合著寒冷像巨大的蜘蛛網,月季是被其捕獲的獵物,無法掙脫。只是在這樣的冰冷下,她的上衣卻被汗滲透了,隨時都可以擰出冷冰冰的汗水,喉嚨渴得幹痛,連吞咽口水都變得困難。
保持冷靜,保持冷靜,保持冷靜。
她再一次告訴自己。
只有保持冷靜才能擺脫此困境。
月季不知道,這般困境是否與自己有關系。她想起了Doctor與九月,自從遇到他們,她便總是在夢中向一個又一個不同的世界墜落。可是,自從上次在發佈會後,她就再也沒見過他們,甚至連入夢都變得無比的艱難。
月季深吸了一口氣。她這樣靜立在此處已經有一段時間,可是什麽都沒有改變。如此坐以待斃絕對不是好辦法,是吧?
必須主動出擊!不然也許會一直困在此處,永遠無法離開。
月季再次深吸了一口氣,下定決心要探索此處。
她扶著墻,在黑暗中摸索,身體仍在顫抖,跟不上她的想法,腿尚未完全找回感覺,像是被無數條帶電的小蟲纏著,她邁出右腳可是右腳並沒有如願大步跨出,只能艱難地挪動,緩緩向前。可是總算是,邁出了第一步。
濃重的黑暗把月季包裹著,這樣的黑暗向著遠處延伸,不知通向何處,也不知是否還能再次與陽光相見。可是她依然需要向前,心驚膽戰地向前,不可言喻的恐懼俘虜了她,削減了她的行動力,與黑暗混合增加阻力。使得她的每一步都無比艱難,甚至只能以感覺不到的速度移動。
唯一讓她安心的是掌下的墻壁,它雖然冰冷,卻是這虛無的黑暗中唯一的實體,唯一月季可以真切感受到的實物。
月季順著墻壁前進墻壁前進,墻壁筆直地向前延伸,月季扶著墻前進,然後在某一處向右拐,再向右拐,再前行,這樣走了不知道多久,像是這裏沒有盡頭。突然,月季聽到了一些微弱的聲音,那聲音像是水蜘蛛輕輕落到水面上泛起幾乎不可見的漣漪一般,在這樣的黑暗與寂靜中待得太久了,甚至讓月季覺得這只是自己因為太想找到出路產生的幻覺
月季加快了腳步,那個聲音越來越近,那些聲音在增強,已經像是一群人在竊竊私語。再拐過一個轉角,前方遠處,閃出一點微弱的燈光,那個燈光像是風中的燭光,搖擺不定,若影若現。但是月季可以確定自己確實看到了,聽到了。
難道是服務員?
那點燈光越來越近,月季逐漸聽清,那個聲音是笑聲,一個人兩個人三個人,十幾個人在低笑,越是前進那些笑聲就越是清晰,越是清晰,月季便越是加快腳步。
月季聽著那些笑聲,他們像是在歡呼,聲音摻雜著令人恐懼的喜悅。為什麽在這樣的黑暗中也可以快樂呢?忽然,記憶閃回,她認出了這些笑聲,寒意包圍了她,她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想要努力地辨認這些聲音,她的心她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又開始顫抖,恐懼在搖晃著她。那些聲音越來越近,她走得越來越快,她要,她一定要趕去那裏。
是什麽在前方?
她不知道,可是這些不合時宜笑聲她太熟悉了,無數次,她被圍在這些笑聲中向外求救卻什麽從來沒有得到過幫助。她像是廢棄動物園中被困在籠中的野獸,明明已經無力反抗,遍體淩傷了,可是來觀賞的人們從來沒有想過要放過她,他們對著她嬉笑怒罵,她的痛苦是他們快樂的源泉,她越是受傷他們便越是開心。以至於造就了她的某種條件反射,篤定這樣的笑聲後面一定又藏著某種陰謀。
為什麽她那麽痛苦他們卻笑得那麽大聲,為什麽在這樣的黑暗中他們卻是這樣的開心?
月季發了瘋地向前跑,向前跑,她想要知道,這一切是不是又是某種惡作劇,他們是不是在暗處在明處,看著她的窘迫,她的恐懼,高聲地嘲笑她。
ns 15.158.61.17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