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隻重新判定方位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暴風吹得船隻四處漂流，但葛斯跟船員們只花了半天，便研究出船隻的位置，規畫出新航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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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好幾回的討論與爭執後，他們決定將槳船駛往玫瑰的故鄉──希里什島。這個決定是出於補給、修補船隻的需求，以及之後參與龍息祭的便利性等，多方考量下所達成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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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莫琳的錯覺，但在龍息祭祭儀被皮舞者偷走後，她覺得晷的態度轉變許多。之前擁有祭儀的時候，晷還會督促葛斯他們裝模作樣地去攻擊其他隊伍，一天十幾艘，現在這樣的行為完全沒有了。有一天她甚至聽到葛斯詢問晷，要不要討論龍息祭下一步該怎麼辦？晷居然回答：等抵達希里什島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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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里什島距離邦比亞島非常近，島上也有火山活動。不過跟邦比亞島不同的地方，在於火山的活躍性──邦比亞島上著名的活火山口，每隔幾天就噴發一次。希里什島則不同，它是長年從海底被推擠上海面的熔岩台地，島嶼的部分區域仍有地熱和溫泉，但總的來說並不活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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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這座灰白色的島嶼終於浮現在海平面時，小睡片刻後的莫琳被玫瑰拉著，到主甲板遠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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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遠方看向希里什島，整座島嶼微微傾斜，有些不平衡：一側是豎立的峭壁，另一側則趨緩。岩壁的那一側有著大量灰色的裸岩，這些岩石的外型像一條又一條的緊密石柱，不高，但視覺上很有威嚇感。岩石上沒有太多植被，僅在極少的區域長著粗矮的雜草。烈日當頭，它們焦黃乾枯，看上去萎靡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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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緩的那一側煙霧瀰漫──並非水氣，而是過度開採所造成的風砂。希里什島仰賴瓷土維生，為了挖掘、開採瓷土，島上幾乎遍地都是開採所挖出的坑洞。處處是裸岩的希里什島本來就不利植物生長，開採的過程更是讓緩坡寸草不生。風一吹，沙塵揚起，島上終年霧濛濛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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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槳船開始駛近希里什島，莫琳就開始打噴嚏、流淚及咳嗽。她原以為玫瑰會嘲笑她驕氣，但玫瑰沒有，這位來自希里什島的姑娘給了她一條手巾，讓莫琳綁在臉上，掩住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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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塵太細，對呼吸不好。」玫瑰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很嚴肅：「島上有太多人年紀輕輕，就因為肺病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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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留著眼淚和鼻水，當槳船靠近希里什島，莫琳的注意力仍被當地的景觀徹底吸引住了。首先，希里什島有著大量灰色裸岩的那一側，它的山壁上滿是飛舞的白鳥，當槳船駛過時，莫琳抬起頭，整片天空幾乎都被牠們佔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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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鳥兒很小，不比莫琳的掌心大多少，牠們有著白色的羽毛，在灰色裸岩上幾乎跟背景融為一體。叫聲清脆悅耳，在山崖間迴盪，牠們的爪子和鳥喙是艷麗的金黃和燦橘。鳥群在岩石的縫隙間築巢，從斷崖俯衝而下，自碧藍的大海抓取小魚，接著飛回巢穴哺餵幼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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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景象，莫琳非常興奮。她覺得這些鳥兒優雅又靈敏，撲進海水中捕食的動作格外帥氣──而且她從來沒有看過這麼、這麼多的鳥兒，群起飛舞。當鳥群一齊捕獵時，那簡直就像巨大的灰白色雲朵，在空中變化、翱翔，最後朝向海面直衝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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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莫琳的亢奮，玫瑰的反應只是淡淡一句：「小心鳥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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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當槳船繞過裸岩那側，開始入港時，莫琳看見了希里什島獨有的草船。草船很小，幾乎只容納得下一個人，它有著尖尖的白帆，以及桶狀的船身，看起來圓滾滾的，非常可愛。草船上的人們撐著篙，在極淺的海岸撒網，莫琳猜他們在捉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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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玫瑰糾正道。她雙手抱臂，面無表情：「他們在養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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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貝？」莫琳重複，她第一次聽說這個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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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就是養殖貝類，有些貝類可以賺很多錢。」說到這裡，玫瑰的視線朝葛斯身上飄去。葛斯的家鄉霍吉司島，正是以貝類製成的染料維生。不過後者此刻全心全意地掌著舵，就算他聽見了玫瑰的話，也沒有任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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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斯和玫瑰的關係一直沒有修復，葛斯只要一看到玫瑰，就轉頭離開。如果真的避不開，那麼無論玫瑰說什麼，他都當作沒聽見。但話又說回來，莫琳也沒看過玫瑰主動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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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莫琳也只能任由兩人僵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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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里什島的港口很小，水很淺，連槳船這樣的大小都停泊得很勉強。要是換作船王們的船，那恐怕連港灣都開不進去。待槳船靠岸到一定的距離，水手便向碼頭拋出繩索，綁住船隻，並拉穩纜繩，一圈圈固定。此時，晷登上主甲板，跟葛斯討論必須在希里什島完成的補給、修復，以及船隻上人手是否足以輪班等問題。晷這段時間格外小心，戶外只要有陽光，他幾乎是不露面的，更不用說矇眼布了，莫琳一次也沒見他取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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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晷默默後退了幾步，讓葛斯向船員宣布輪班表、分配必須完成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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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水手們都累壞了，陸地的燈光、美酒和乾淨的床鋪正在呼喚他們，有些人甚至期望造訪港邊的妓院，實在無法對葛斯諄諄教誨似的發言集中精神。莫琳踮起腳尖，朝岸邊的市集望去──雖說賽費爾島也是個荒涼小港，但希里什島的碼頭實在乏善可陳。通常岸邊的街市會人聲鼎沸，燈火通明，有著往來的商船和忙碌的魚市，可是希里什島卻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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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有的只是零零落落，沿著碼頭建造的土房子。由於陽光太過刺眼，土房子前還搭了片帆布遮陽，一名昏昏欲睡的老人坐在陰影裡搧扇子，腳下擺著一盤盤看上去不怎麼新鮮的乾貨。隱約，莫琳聽見有人用羊皮琴，在土房內演奏古老的漁歌，斷斷續續的樂曲，彷彿來自截然不同的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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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觀察著躁動的水手，心想他們恐怕要失望。接著，她看向晷──男孩像道暗影似的躲在不起眼的角落。他一定是故意的。莫琳領悟了，晷挑選希里什島，肯定是故意的。他希望船員充分休息，但不希望他們放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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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會在這裡停靠到龍息祭前夕，」葛斯朗聲宣布：「今天第一組人留守，第二、三組跟我來，所有人注意安全、避免落單，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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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組的船員發出大聲的哀號和抱怨，第二組和第三組的成員則低聲竊笑和歡呼。莫琳看著葛斯將要下船的水手分成小隊、發派任務，她沒注意到水手朗司趁機走到她身邊，一轉身差點嚇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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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靠在船緣，朗司露出他那相當帥、也相當壞的笑容：「所以，妳是第一組、第二組，還是第三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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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我一組。」搶在莫琳前面，玫瑰將帽沿戴得很低，玩弄著匕首，她的嗓音格外具有威脅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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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手朗司看了眼兇巴巴的玫瑰，笑了笑，接著從手裡拋了樣小東西給莫琳，扔下一句「這給妳」，隨即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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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琳攤開掌心──那是一顆非常小的橘子。這種橘子很甜，今天早晨船上一人發了一顆，朗司顯然把他的那顆留給了莫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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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水手朗司的行為有些謎樣，但莫琳同時矛盾地覺得：好像有點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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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我幫妳趕走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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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晷突然在莫琳身邊開口的時候，她著實嚇了一跳：今天怎麼每個人都跑到身旁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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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晷皺著眉頭──那是一個就算隔著矇眼布，也能清楚看見輪廓的蹙眉。他詢問莫琳的方式相當正式：「他在造成妳的困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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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莫琳感到十分古怪──好像，也沒有到真的非常困擾的程度吧？避而不答，她將朗司給的小橘子塞給晷，然後跟玫瑰一起下船。走出去她才想到：晷的口吻簡直像個成年人，彷彿他才是兩人間年齡比較大的那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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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才反應過來：天啊，晷在維護她。晷居然在維護她！那樣的語調和蹙眉的模樣，簡直跟以前拜森．畢亞特幫莫琳趕跑不正經年輕人的方式如出一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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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搖頭，莫琳忍不住笑了，在希里什島刺眼的陽光下，她踩著灼燙的白色砂石，大步追上玫瑰。玫瑰給了她一條長形頭巾，繞過頭後可以圍住口鼻。這麼一來，無論島上的風沙有多猛烈，都不會吸進肺裡，也不會沾上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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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風沙，」玫瑰解釋道，她自己也圍上了頭巾：「我們這裡，有時候還有從邦比亞島飄散過來的火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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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琳很訝異：「這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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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玫瑰淡淡地點頭：「我帶妳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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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沿著山坡朝上走，一路都沒遇到什麼人。玫瑰告訴她，人都聚集在開採場，只有在固定的日子，當外地人來收購瓷土與瓷器時，碼頭才略有人氣。她們並肩走到村口，小徑兩側，佇立著一對石柱，上面雕有小小的海獸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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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柱不高，大概只到莫琳的腰際。海獸石像也不大，約略三個拳頭的大小，這一對海獸長得非常相像，都有著如獅子般的臉，隱沒在石雕海浪的下半身。雖然被雕得齜牙裂嘴，甚至伸出利爪，但在莫琳看來，它們圓滾滾的模樣十分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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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彎下腰，像對待小貓小狗那樣，握了握右邊那隻的爪子，低聲說道：「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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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她示意莫琳也這麼做。「這是希里什島的守護神，進村最好跟它說一聲。」玫瑰解釋。「左側是留給客人使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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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琳聞言照做，她碰了碰左邊海獸的爪子，石像由於遭烈日曝曬，所以摸起來非常燙，不過海獸咧著嘴，彷彿笑著歡迎她進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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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莫琳對石像說道：「我是玫瑰的朋友，來暫住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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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村內，人和建築物漸漸多了起來，島民幾乎都認識玫瑰，不時停下腳步跟她打招呼。不過玫瑰不喜歡被人群圍繞，她走得很快，莫琳幾乎要小跑步才能跟上她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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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里什島的建築大多是莫琳在港口看到的那種土房子，用島上產的灰白色砂石堆砌。這種房子的牆面很厚，窗戶開得極小，以避免風沙吹進屋內。人人用頭巾遮掩口鼻，他們穿著寬大的袍子，盡可能將手腳遮蓋，避免曬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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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莫琳第一次來到希里什島，她瞪大眼睛，四處張望。玫瑰似乎注意到了這點，她偶爾會停下腳步，簡短解說幾句。在經過某棟土房子時她說：「這是商會。」當莫琳盯著某間外頭擺著跟村口守護神海獸極為相似的石雕時，玫瑰開口道：「那是旅店，入內住宿前，旅客得向守護神再稟告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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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過這片陡坡，才會抵達岩壁上方。」玫瑰解釋著。希里什島上的聚落很分散，沒什麼市中心的概念。如果沒有玫瑰帶路，莫琳恐怕會誤以為自己置身荒野。「今天天氣夠好，應該能看見邦比亞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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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琳熱得說不出話，只能不停地喘息，努力跟上玫瑰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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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條小徑上，莫琳看見一棟木造的房屋──與希里什島上常見的土樓截然不同，反倒跟莫琳家鄉賽費爾島的房屋樣式頗為相近。它是由木材建成，底層離地面留有一小段距離，所以居住者要先登上幾層樓梯，才會抵達大門，門前有個小陽台──這樣的設計跟畢亞特兄妹的小屋一模一樣，而且房子的二樓也有著外推的小窗和美麗的木雕欄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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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莫琳忍不住停下腳步：「這跟我們賽費爾島的屋子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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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玫瑰也停了下來，喘口氣：「賽費爾島的建築，是這種早期克格多爾風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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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克格多爾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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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妳不知道嗎？」玫瑰抹了一把汗，續道：「這種屋子就是克格多爾人最初侵略石嶼群，所建造的類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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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從現在的角度來看很奇怪，但對於千百年前的石嶼人來說，克格多爾人曾是外族，他們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航行而來，挾帶著海之王的力量。初抵嶼群時，曾大肆掠奪、強占石嶼的土地，不少小島都經歷過激烈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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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好幾代後，克格多爾人最後能抵達與石嶼人和平共處的平衡，關鍵在於取得當時屬於索格爾帝國的珀拉提港。石嶼出身的那位最知名的船王──英雄爻滬．耶亞撒在與索格爾的海戰上大勝帝國海軍，不僅奪去珀拉提港，更將索格爾人一路驅趕到內地。從此索格爾帝國被迫向東遷徙，將首都遷至索格爾卡比，並成為沒有任何海岸或港口的內陸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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佔據了富裕的珀拉提港及其腹地後，克格多爾人對石嶼失去了興趣。石嶼人也相當識時務，他們當機立斷地決定依附在克格多爾的勢力之下。石嶼人很清楚跟船王們作對不會有好下場，也接受了自己的定位──他們像寄生在巨鯊身上的魚，撿拾船王不要的碎肉來吃，然後倚靠船王的威名嚇阻外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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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期以來，石嶼一直沒有什麼國王、議會這類的機制，他們只有非常鬆散的政治結構。在尋常時期，島嶼幾乎各過各的，就算需要共同解決問題，頂多是派出島上最有話語權的人，如富商或耆老，集合起來在某座島嶼上開個會，統一一下立場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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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石嶼這塊小地方，基本上出不了大事。如果船王們愛霸佔無人島作為自己的獨島，那就隨他們去。如果船王能協助貧窮的石嶼外銷貨物，並將各色商品帶回珀拉提港和葛勒利班，對於石嶼的人們來說，那也是好事，何樂而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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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早期的克格多爾式建築，在希里什島留下的並不多。」玫瑰稍微繞到建築的側邊，指給莫琳看：「風沙太大，侵蝕得很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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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從這個角度看去，木房有一半以上都被灰白色的沙子掩蓋了。整座房屋搖搖欲墜，感覺再刮幾陣大風，建築物就會完全風化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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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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瞇起眼，玫瑰用下巴點了一下木屋後側的斜坡。那段坡道陡峭無比，恐怕只有山羊能爬得上來，上頭裸岩和荒草叢生，若曾存在人能走的小徑，現在也已完全看不出痕跡。「那邊發生過激烈的戰役，死了很多人。很久以前，希里什島人曾趁著夜色，想爬上船王的船隻，把他們殺個精光。舊時的戰場就在那一帶，一直延伸到海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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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琳看著那塊荒野。再怎麼激烈的戰事，現在也僅剩呼嘯而過的海風，與漫天飛舞的風沙。如果不是玫瑰提起，根本就看不出這裡曾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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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琳輕聲詢問：「誰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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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誰都沒贏吧。」玫瑰聳聳肩：「他們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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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到小徑上，由玫瑰打頭陣，繼續朝山壁攀登。希里什島幾乎全是裸岩，沒有樹木遮蔭，所以走起來格外炎熱，體力消耗得相當快。不過幸好島嶼不大，莫琳跟著玫瑰悶頭狂走了一陣子後，終於抵達路途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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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入荒野，玫瑰抵達崖壁的邊緣。伸出手，她指給莫琳看：「那就是邦比亞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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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勢強勁，莫琳張開雙臂平衡身體，吹在臉上的海風帶著鹹味，撩起她的髮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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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望去，碧藍色的海面幾乎全是參加龍息祭的船隻，或近或遠，散佈在周遭的海域。有大船、有小船、有奴隸搖槳的、有漁民組成的，更少不了臨時湊出隊伍的一般民眾。烈日當頭，從希里什島的高處眺望，場面相當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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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波光粼粼，藍的不可思議，在視線彼端，一座錐狀的小島拔地而起──那是一座形狀相當對稱的島嶼。頂端光禿禿的，什麼都不生長，靠近平地的位置長了些許植物，不過並不是很茂密，島上的土壤呈現很深的灰黑色，在稀疏的植被間看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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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邦比亞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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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上面是火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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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琳又看了好一陣子，在這風和日麗的天氣下，邦比亞島看起來就跟尋常小島沒什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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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個位置看不到邦比亞島有名的溫泉湖──『世界之眼』。」玫瑰解釋道：「龍息祭時妳就會看到了，它在火山口的另一側，是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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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琳沒有機會聽完玫瑰的話語，因為在這個瞬間，邦比亞島原本平靜的山錐，突然噴出了一大口黑煙。它完全不是莫琳想像的裊裊白煙，而是一股猛烈的黑色塵霧，從火山口直接噴射出來，這股氣流之強大，將四周的雲層都往外猛推一把──塵燼轉眼衝入蒼穹，再紛紛落下，火山灰瞬間霸占了半座邦比亞島的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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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沒有見識過這番場面的莫琳當場愣在原地，整個人都嚇傻了。隨著火山灰落下，煙霧狀的蒸氣升騰，從希里什島看去，整片天空被不停升高、不斷擴張的灰黑色火山雲給遮蓋，連陽光似乎都黯淡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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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討厭。」玫瑰皺起眉頭，用扁平的嗓音抱怨著：「我希望風不是往這個方向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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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琳回過神，她簡直不敢相信玫瑰竟能用如此稀鬆平常的語調說話。她先是朝後倒退了好幾步，接著覺得自己這樣不對，連忙返回去把玫瑰也拉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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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妳幹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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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幹麼？」莫琳瞪著玫瑰，再轉過頭去看仍在噴發的邦比亞火山：「它噴發了啊！我們不用逃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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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程度的噴發，邦比亞島每兩天就來一次。」玫瑰用相當實際的口吻說著：「我不是跟妳說了嗎？常常有火山灰飄到我們這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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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恐慌的莫琳，玫瑰笑了，她捏了捏莫琳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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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害怕，我們離得夠遠。」玫瑰停頓了一下，又補了句：「而且，如果邦比亞火山口真的噴發到連希里什島都被影響的程度，那也只能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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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琳看著對方，不明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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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就是說，」玫瑰揉了揉鼻子：「到了那個地步，反正也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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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視著玫瑰，莫琳實在不知道是她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誰都好，誰來告訴她，邦比亞島龍息祭這種習俗，圍繞著時時噴發的活火山，這真的明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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