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祭失敗後，我和我的人質掉進了Backroom》 - 第二章訊號與本能（2）

抱著孩子就與抱著雜物前行一樣，時間越久才越覺得沉重。

史黛拉時不時低頭，雖然她只能看見金髮的頭頂。但在她的認知中，這個年紀的孩子除非在原生家庭被虐待，不然不應該像米莉亞一樣安靜。

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認知？對了，是因為她以前就住在寄養家庭，那裡有一群有問題的幼兒和青少年。記憶已經變得模糊不清，但她依稀記得在狹小的空間中，幾個孩子靠在一起，像動物頻道上會出現的企鵝群，當風吹進牆壁的縫隙間時，彼此的身軀相互蜷縮取暖。

「妳會冷嗎？」

於是，史黛拉下意識地說。

「唔？」米莉亞抬起頭，白嫩的臉蛋埋在史黛拉的胸口處，她像是什麼都沒聽見般，天真地說：「可可？」

史黛拉再次抬起頭，她有一種無法說明的預感，那就是她必須得把米莉亞照顧好，她才能達成目的——她並不清楚這是她待久後房才有的直覺，還是那根本不可能發生的母性——但是，史黛拉也知道自己的思緒已經和剛來到後房時相差了非常一大截，她難以思考，甚至很多事情也記不起來。

如果馬庫斯在這裡，他肯定會瞧不起她，想到這點，史黛拉就逼著自己往前進。

「媽咪怎麼了？」米莉亞的身體像貓咪一樣往上伸展，溫暖的呼氣在她的臉頰蔓延而開，史黛拉愣了下，她差點讓對方整個人跌跤，所以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抱緊了米莉亞。

「我⋯⋯」史黛拉停頓一會，說：「我們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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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房有一些規律。

一個可以讓掉落者稍微活久一點的規律，那就是在位於某些走廊盡頭的隔間中，會有一處的壁紙和其他鵝黃色的廊道不一樣，顏色更深，噪音更大，就像有人把一個完成裝潢的房間塞入迷宮之中，只要彎過轉角就能進入。那些「東西」不會追至這所謂的「安全空間」內。當初史黛拉就是這樣把那個昏迷的入侵者拖入隔間中，以確保他不會突然被後房殺死。

此刻，在這條筆直的道路，左右兩側的走道也在無盡延伸，附近恰好就有一處安全空間，稍微彎腰進入，裡頭通常會有桌椅，幸運的話，她或許可以在這裡找到那些可憐人留下的物資。

史黛拉把米莉亞放到地面，在嗡鳴聲中，米莉亞小腳踏步的聲音格外刺耳。

「媽咪。」米莉亞牽起她的手，但史黛拉立刻就放開了。

「我得想想該怎麼辦。」史黛拉皺起眉頭，她瞪著女孩說：「待在這裡，不准走出外面。」

說這些話感覺就像耗盡史黛拉數百年來的力氣，她坐在地上，肩膀——如果她的肩膀還存在，她不確定自己所感知到的是肩膀的部位——好像被什麼巨物給重壓，難以呼吸。

她的心跳沉重地像綁了鉛，這裡空氣混濁，也倒是很像在溺水。

首先，她不確定馬庫斯什麼時候會來，但仔細想來，史黛拉覺得自己應該重新思索和惡魔立下契約的這些文字遊戲。她因為知道馬庫斯繼續留下去會死，所以才將對方給踢出了後房。也就是說，那時候她在地下室內所脫口而出的「讓自己和馬庫斯前往後房」的條件早就失效了？這樣馬庫斯要怎麼進來？

她的身體有某些部分很痛，但史黛拉咬緊牙關，她瞪向了米莉亞的方向。令人意外地，米莉亞似乎完全沒有被噪音所干擾，她在房間內轉來轉去，時不時盯著史黛拉看。

一和史黛拉視線接觸，米莉亞立刻用手捂住臉，簡直是徒勞無功。

得把這個孩子獻祭。但具體來說要用什麼方式，史黛拉也毫無頭緒。

下一秒，米莉亞悄悄地走過來。

史黛拉遲鈍地意識到，米莉亞有跟她一模一樣的藍色眼睛。

「給媽咪。」米莉亞小聲地說，她從裙子的口袋裡掏出看起來像糖果包裝的東西：「這是爹地給我的。」

「這是止痛藥。」史黛拉加重語氣。

米莉亞認真地點點頭：「如果痛痛可以吃，就不會哭哭了。」

那口氣就好像馬庫斯說著只要有戒指就行時別無二樣。

史黛拉又停頓了一會，她下意識地問：「那個⋯⋯不，妳真正的媽咪是怎麼對待妳的？」

米莉亞困惑地歪著頭，但她已經從史黛拉的前方移動到大腿處了。史黛拉皺眉看著自己懷中的小女孩，她只覺得馬庫斯糟糕且充滿心機的部分全遺傳給了米莉亞。

她重新問：「妳媽咪對妳好嗎？」

「嗯。」米莉亞羞澀地說：「媽咪喜歡抱抱。」

「還有呢？」

「還有⋯⋯媽咪會點披薩給我吃。」

「所以妳媽咪對妳很好。」

米莉亞認真地點頭。

史黛拉感覺那股疼痛升級了。

「為什麼？」史黛拉問：「妳知道他原本想要殺了我嗎？」

米莉亞再次不解地看過來，她小聲嘟噥：「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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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沒有人真正期待妳出生。妳的父親也只是希望妳可以彌補他破碎的童年，而那個傢伙？啊⋯⋯阿爾伯特，對，我想起來了。他用著我的身體享受這一切？扮演一個好母親？那兩個男人簡直蠢到該進瘋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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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故意的。

不知道為什麼，史黛拉總覺得她好像產生了一種愧疚的心理。因為米莉亞在聽完她的話後，先是眼匡含淚，接著開始啜泣。但米莉亞沒有鬆手，而是縮進史黛拉的懷中，就像急著想躲避大雨的雛鳥。

史黛拉敞開雙手，她沒有擁抱米莉亞。

「媽的，我甚至還沒找到終點⋯⋯」史黛拉閉起眼睛：「我還沒到⋯⋯」

「媽咪⋯⋯媽咪⋯⋯」米莉亞蹭過來，大大的淚珠從臉頰上滾落，她就連嗚噎時都像小動物。

「我們該走了。」

莫名地，史黛拉想要逃離這種情況，她之所以就讀理科專業，就是知道凌駕於情緒之上，有更值得追求的事物。而馬庫斯和她不一樣，那個混蛋世俗且卑劣，他的孩子也是一樣。

史黛拉往門口走去，但她卻發現米莉亞沒有跟上。

「過來。」她又說了一次。

米莉亞大力搖頭，她抽了兩次鼻子，說：「要抱抱。」

史黛拉知道自己得拒絕，但她走過去，彎下腰，將那個小小的孩子攬入懷中。她屏住呼吸，然後離開房間，繼續向前行。

一樣的走廊，一樣的房間，一樣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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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咪不要哭。」不曉得過了多久，米莉亞小聲地說。

史黛拉停住腳步，她問：「我什麼時候哭了？」

「剛剛。」米莉亞打了個嗝：「妳說爹地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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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要反駁，內心有個聲音告訴她為什麼要跟這麼小的孩子計較。史黛拉想要提醒對方一些事情，但是什麼事情？是關於她有多渴望為自己的人生找到一個目標，一個終點，一個只要前行就能尋得歸屬的地方嗎？

「媽咪、媽咪哭的時候，爹地都會來找妳！」米莉亞似乎拼了全力要說很多話，她的發音含糊不清，卻彷彿每個字母都擊穿史黛拉的腦門：「我帶媽咪去找爹地！」

下一秒，米莉亞扭動著身體，而史黛拉把對方放下來。米莉亞的小手觸碰她，然後往前奔走。「不要跑那麼快！」史黛拉抬起腳步。

為了追上米莉亞，她的身體被拉低，拱著背，跟隨著這個不到三歲的小女孩的目光，她突然覺得整個後房被拉長又延展，剛剛被米莉亞觸碰的指尖充滿溫暖和力量，而她想到馬庫斯的皮膚總是冰冷，就連他們在做愛時，她都從來沒感覺到溫暖。

馬庫斯肯定也知道。

但在史黛拉眨眼的片刻，她發現她停在一處拱門前，與其說是拱門，不如說只是一處缺了門的房間入口，前方又是無止盡的鵝黃色與辦公室地毯，頭頂的燈具排列不一，就像沒有設計概念的孩子隨意組合，複製貼上，成為地獄。

而米莉亞穿過門後就不見了。

史黛拉愣愣地看著她空無一物的手。

「不、不⋯⋯」她下意識地喊：「米莉亞？」

這個地方不穩定，最近越來越多人掉入後房，史黛拉知道，她的思考與身體正越發崩潰，每一次睜眼閉眼都有一部分的自己融化在這無盡的地獄中，她必須向前行，替馬庫斯找到他的家人，然後馬庫斯就會佩服她，看吧，史黛拉・密爾森才是對的。

他們都是破碎又可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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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馬庫斯長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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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莉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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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這樣，不可以這樣，不可以這樣——

「媽咪？」然後，下一瞬間，米莉亞從一個幾乎與後方牆壁融合的轉角走出來，她的手上捧著某個東西，但史黛拉管那是什麼，她衝上前，然後近乎瘋狂地把米莉亞抱起來。

米莉亞的臉埋進她的頸窩。

她好久好久沒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感受到米莉亞的跳動後，心臟好像溫暖了她的整個身體。

「媽咪，妳看。」米莉亞悄聲說，聲音柔軟地像雲朵，她吃力地舉起手上的東西，那是一台錄影機，有一瞬間，史黛拉回想起她為了那卷錄影帶，開著車穿越高速公路，爬上斜坡，然後進入了那家精神病院：

「我找到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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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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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把這個訊號發去現實，馬庫斯就會來。

不知道為什麼，史黛拉是這麼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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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訊號與本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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