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過了昏迷般的幾個小時,我終於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而出現在眼前的是死灰的地面和牆紙,以及昏暗的日光燈。
很顯然這不是我家,我皺起眉頭,然後撐起身體,我手上的繩索不見了,我正想要找馬庫斯在哪,但下一瞬間,突然湧上的貧血以及作嘔感,讓我直接在原地吐出來。
「操。」胃酸和食物碎塊以及口水牽絲,在地面形成噁心的殘渣。
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我自己,最終,我只是隨便用手把嘴角抹乾淨,我跌跌撞撞地來到另一個牆角,試圖讓自己舒服點,我脫下外套,在艱難地考慮要不要擦嘴時,我意識到外套內層的夾縫中,似乎有一封信,不,應該說是一張被折疊三次,呈現完美正方形的紙張。
我抬起頭,這才赫然看見牆壁上出現「我等等回來」的字樣,那是用刀割的,歪七扭八,如果給馬庫斯一把電鋸,說不定可以把這整個破空間給鋸開來。
我嚥下口水,把視線移回手上的紙,嚴格意義來說,我都已經要搶奪史黛拉的身體,卻還對偷看別人的信感到羞恥。然而我的戒指反射著昏暗的日光燈,我攤開信紙。
這是情書嗎?還是更令人不安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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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馬庫斯,
我已經思索良久,至少也有幾個星期,你曾經向我提出,你究竟有沒有不變成怪物的可能性,我想要回答你絕對有,但現在我不確定了,不僅僅是因為你,而是當我環視著這棟房子時,沒有一處不充滿我們對於『那個地方』的研究資料,我們所付出的血與肉,思想,甚至是靈魂,嘗試各種方法只為了把自己掉進地獄⋯⋯
突然有一個能夠讓我們變『正常』的機會降臨,你之所以提起,是因為你早就明白自己追尋的終點為何,對吧?
我凝視你的憤怒,你對你人生的憤怒不會因此而消弭,你必須把自己撞得粉身碎骨才能避免變成怪物,而要從根本消除劣根性,我們勢必要潛入地獄之中,掐住邪惡的咽喉,擰死罪的一切可能性。
當初是你讓我成為這裡的一份子,我將永遠感激這點,在我公司的員工旅行之後,我希望我們能好好談談下一步該怎麼做。
下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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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的史黛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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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原地愣了許久,幾秒後才發現我的手在顫抖。搞什麼,我現在是感覺愧疚嗎?我試圖阻止自己再繼續想下去,可腦海中卻無可避免地出現史黛拉的模樣,我觀察了她如此久的時間,足以讓我無比清晰地想到她孤獨的背影,沒有與任何人接觸,一頭金髮璀璨閃亮。
但隨即,遲來的貧血⋯⋯我其實不確定,但那令我再次嘔吐,我趕緊把信折疊好收進口袋,然後拉開那該死的玻璃窗,在咳嗽時,我意識到自己大概是第一個在虛空中嘔吐的人。
「妳醒來了啊。」
我奮力轉動眼球,馬庫斯就站我身邊,他甚至毫無表情,活像剛好被搬到這裡的希臘雕像,而且根本沒被惡夢侵擾過。
「看什麼看?」我又說。
「我發現了些好東西。」馬庫斯邊說邊把一個登山背包遞過來。
我試圖把史黛拉的記憶從腦中抹去,我艱難抱起包包,手腕處還是痠痛難耐,在拉開登山包後,裡面竟然有罐頭還有瓶裝水。
我急切地想要滿足需求,可我頓了會,將視線移向馬庫斯:
「如果我們來到這裡,代表還有其他人,對吧?」
「當然。」馬庫斯說。
「這個包包是從哪來的?」我問:「你殺了人?」
「妳認為我有這個能耐讓我很榮幸。」馬庫斯瞇起眼睛微笑。
我本能地想要退縮,但最終,我嚥下口水,感覺心跳正鼓動那張信紙,我仰起頭瞪過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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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庫斯・亨奇頓,我已經沒有什麼能失去的了,如果你希望我跟你一起去地獄的盡頭找失蹤者,我認為分享情報是更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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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才能找機會殺了你,搶走降落傘,找到出口,把這具身體⋯⋯還給我母親。
「妳只是不想被我殺掉吧?」馬庫斯冷笑幾聲,他倒是乾脆地說:「背包就掉在走廊盡頭,我猜主人逃命時為了減輕負重才這樣做。」
「逃命?」我重複。
「人生的阻礙不會只有一種,怪物也是。」馬庫斯拿起背包內的食物,喀的一聲打開了罐頭。
就在我沉思時,馬庫斯把瓶裝水塞到我手上。
「謝禮。」他的嘴角拉開令人恐懼的弧度:「給妳昨晚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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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感時間大靴一小時後,我們從休息區域開始往前走,視野所見之處全是不同色階交織的方塊地毯,牆壁慘白,還有排列不規則的平板燈。偶爾,我能看見用奇異筆寫在牆上的字跡,「我快要瘋了」榮登排行榜冠軍,就好像寫下這句話,就能在瘋癲的邊緣把自己給拉回來。
但仍舊看不見任何的人影,遠處的轟鳴聲是唯一暗示著這個空間是切實存在的因素,我的腦袋像被反覆浸泡,每一次從幻想中回過神,我都覺得有某一些思考區域被凍結。於是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我們再次經過好幾處家具,街頭上的垃圾箱、櫥櫃、一口鍋、幾件登山背心,就好像有人從現實世界隨便選擇幾個東西,然後就如同遊戲中的傳送法陣一樣,來到這個鬼地方。
「我們還是要找那種通道嗎?」我詢問。
馬庫斯說:「沒錯。」
「如果都沒找到怎麼辦?」
他的腳步停下來。
我應該害怕馬庫斯一生氣就會把我從窗口扔下去嗎?在這之前我有辦法制服他嗎?
隨後,馬庫斯開口:「如果我們一直用同樣的方式前進,只會被困在循環裡,不可能找不到。」
想吐的感覺如影隨形,我嚥下酸澀的口水,說:「所以如果真的到了不得以的情況,你會直接從窗口跳出去?」
馬庫斯看著我:「如果真的要這麼做,跳出去的話會是妳。」
或許我不該再繼續開口。
我跟隨他的腳步,我們的呼吸聲變成噪音,馬庫斯感覺就像一個巨大的風箱,他的呼吸吐納都像恨不得要把空氣污染,但我沒辦法一直關注他,我的狀況已經夠糟了;史黛拉的身體很明顯比有癮頭的我還更虛弱,我的手腳經常不聽使喚,作嘔感如影隨形,腿甚至還在水腫,要是再遇上怪物,我肯定會死。
不曉得究竟試過了幾分鐘還是幾小時,我們來到走廊的盡頭,往左轉是繼續延伸的另一條同樣的走廊,但前方與右手邊都是篤實的牆壁。地面有一處足夠讓一人通過的孔洞,與先前鵝黃色房間出現在牆壁上的如出一轍。
馬庫斯拿出他剛剛吃完的罐頭,毫不猶豫地丟進孔洞中,過了大約一秒後,我聽見微弱的落地聲。
「大概五公尺而已,跳下去,史黛拉。」馬庫斯說。
「操,」我怒視他:「我要是摔斷腿就不能做你的誘餌了,用繩子把我拉下去還是什麼都好,媽的!」
馬庫斯沉默幾秒鐘,好像是在思考可行性,隨後,他再次從腰間拿起那份繩子,但就連求生知識貧乏如我,都知道這附近沒有任何能夠作為固定點的地方,然而馬庫斯只是冷冷地說:
「爬。」
「你沒有拉緊會連自己也摔下去。」我說。
「妳就跟條狗一樣輕,不要晃動繩子,以最快的速度下去。」馬庫斯幾乎是不屑地說:「我用同樣的方法救過妳。」
我別無選擇只能照做,粗糙的繩索表面摩擦我的掌心,我嚥下口水,然後稍稍鬆開手,讓我的體重能順著重力往下滑落,馬庫斯說得沒錯,高度並不高,但卻是漆黑一片,我的腳底碰上冰涼的地面,周圍暗得讓我心臟猛地加快。
「史黛拉,鬆開繩子。」馬庫斯的聲音從上頭傳來。
「我什麼都看不見!」我下意識地說。
「不甘我的事。」
當繩子迅速從我手中被抽開後,我的掌心皮膚火辣地痛苦燃燒,傷口在陣痛。我握緊拳頭,我要沉住氣,這個地方的主宰不是我,就像我從來無法掌握任何事物一樣,但我會有機會。
我抬起頭,房間的輪廓已經讓在適應黑暗的視野中隱約浮現。比起前兩處地方,這裡的空氣聞起來有種更潮濕的感覺,前方有個轉角,似乎正有著模糊的光芒。
然而當馬庫斯從洞口跳下來時,我根本來不及反應,黑暗中什麼都看不清,為了不去撞倒對方,我猛地往後仰,整個人跌坐在地面,伴隨著落下的劇烈撞地聲——還有其他行李的撞擊——馬庫斯的手牢牢地把我的整個身體都給扣押在他身下,我們的臉在黑暗中對視,他的眼鏡歪了一邊,看上去卻一點也不滑稽,而是威脅倍增。
「蠢女人。」馬庫斯說,他的鼻息吐在我臉頰:「別擋在通行道上。」
「你要跳下來前不會說一聲嗎?」我試著想對他噴口水,但我緊張到快要缺氧昏倒了。如果我還是我,我肯定把他掐到窒息。
馬庫斯沒說什麼,他徑直站起身,把登山包背起,然後往道路的盡頭前進,我喘著氣,準備驅動這雙該死的腳從地面爬起來,但我的手似乎摸到什麼東西——這個大小和質感,是駕照?
我把塑膠片給握在手中,試圖在黑暗中跟隨馬庫斯的腳步,不出幾秒鐘,我們從黑暗的房間出來,而消毒水的氣味猛然撲面而來。
那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巨大的游泳池。
從窗口灑落的陽光讓泳池的水面波光粼粼,我看不見出水孔在哪,也看不見一片白光的窗口外究竟有什麼,可光線像是從不規則的每個面向投射而入,我本能地覺得怪異,與其說這裡是泳池,不如說是好幾個相鄰的巨大培養皿,沒有任何扶手能防止人掉落水中,純白色的磁磚一塊接一塊,往四面八方延伸,簡直就像⋯⋯
「惡夢。」我喃喃地說,回音繚繞:「被困在泳池的惡夢。」
「妳會做這種惡夢?」馬庫斯問。
「正常都會做過這種夢吧,因為害怕迷路,所以恐懼會讓夢境變成像這樣的迷宮。」我皺起眉頭說:「這種破地方給人討厭的感覺。」
馬庫斯沒有繼續回答,他彎腰,脫下皮革製的牛津鞋,和我一樣赤著腳,沿著泳池的分界線開始往前走。我咂嘴,但也終究跟上前。
趁著有光的時候,我拿起剛剛在黑暗中撿到的駕照,上頭是馬庫斯的照片,他的姓氏不是亨奇頓這沒什麼好訝異的⋯⋯但「伍德費德」我是在哪裡聽過?不過很快,我發現真正令人驚訝的是——
「你他媽才二十五歲?」
馬庫斯回過頭,他發現我手中的東西,表情暗沉下來,馬庫斯二話不說,立刻以閃電般的速度伸出腳刻意絆倒我,並伸手勾回了他的駕照。
我落水了。
「操!我操你媽!」我在水中載浮載沉,或許這個空間唯一的好處是當我腳立足於泳池底部時,水深其實只到腰部。然而我還是渾身濕透。一瞬間我擔心起信紙,但又厭惡地覺得為什麼我需要擔心這些?史黛拉本人誰知道在哪?我嚥下口水,看著手上的傷口,不知為何,這裡的水似乎有種療癒的功效,我感覺沒那麼痛了。
「那妳幾歲了,親愛的?」馬庫斯伸手,準備拉我起身。
「我三十五歲了,操。」
我從水中起身,沒有拉那個混蛋的手,我全身沒有一處是乾的,而馬庫斯再次看著我笑了:「我們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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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渾身濕透的情況,我和馬庫斯來到一處平台,泳池的規則比辦公室和鵝黃色迷宮更為複雜,這裡的牆壁和天花板極度不符合建築學,有的地方高到三層樓,有的只能伏低身軀爬過。而我們找到的地方恰好是一個小夾層,讓兩個人都能背對著牆壁和彼此相望。
「把妳的衣服全脫了應該會更快乾。」
我毫不意外馬庫斯會有這種提議,但不曉得是史黛拉還是我的羞恥心在作祟,我以顫抖的手把上衣跟窄裙拖去,全身上下只有內衣和內褲,然而氣溫宜人,我就算如此暴露,也不會感冒⋯⋯
「天啊。」在往下看馬庫斯的時候,我好想把眼珠挖出來,我試著不讓對方聽見:「我他媽一定要剁掉你老二⋯⋯」
「妳是我未婚妻,我這樣挺合理的吧?」馬庫斯還是在訕笑,他脫去降落傘,然後將西裝外套遞過來。
「你他媽會在你未婚妻差點死掉的時候勃起嗎?你到底有什麼毛病!」
「我在精神療養機構住了三年,病歷表上多到沒有盡頭。」
他愜意地坐下,好像我們即將進行一場愉悅的野餐。
我也在地板盤起腿,這是我第一次仔細瞧史黛拉的身體,我下意識地伸手摸我的乳房,好奇怪的感覺,我克制衝動不要在馬庫斯面前盯著自己的乳暈;史黛拉並不胖,但我彎下腰時,肚子上都會出現贅肉。下意識,我用馬庫斯的外套試圖裹緊身體。
然後,遲鈍地,我才意識到剛剛的話題似乎是馬庫斯第一次談論起他自己。
「你為什麼會住療養機構?」我開口詢問。
馬庫斯先是愣了一下,好像是忘記他剛剛說了什麼,但隨即,他回答:「為了方便。」
「方便啥?」
「顯然我的家族覺得我在瘋言瘋語,」馬庫斯坦然地笑了,就一個毫不猶豫選擇殺戮的人而言,他的白襯衫太過乾淨無瑕:「不知道溝通的一群蠢蛋,老想著用那些愚昧的價值觀把我同化。」
出於我某些方面可能比馬庫斯更為瘋狂的行為,我沒辦法也跟著一起指責他是瘋子,而且說不定會再一次被扔進水裡。
「但你想來這個地方,是為了找你的家人?」
馬庫斯皺起眉頭,他的聲音變得有些飄忽不定:「我要找的是我真正的家人。不是把我丟給療養機構的親戚。」
我沉默一會,我的每條神經都告訴我不該繼續話題,但我感覺我正在深入他的弱點,只要我能掌握住,或許我就能⋯⋯
「史黛拉,探查敵情好玩嗎?」馬庫斯變回他原先的表情,他笑著說。
「這裡只有我們兩人,當敵人不覺得特別愚蠢嗎?」我說。
「在這裡能做的事情只有三件,一是找路,二是我們嘗試殺了彼此,三是我們做愛。」
馬庫斯說。
「操你媽,找路就找路,我就裸體跟你走!」我破音地吼:「神經病,活該被丟進療養機構!」
馬庫斯再次發出窒息般的笑聲,不知為何他⋯⋯怎麼說,看起來充滿活力,和在小鎮上是完全不同的人——該死,我希望我還能繼續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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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路途,我拿著我的衣服,肩披馬庫斯的外套,我跟在他身後,走最為寬敞的道路,我能隱約聽見水流聲,但在這片地獄之中,明明連空氣都是凝固的。馬庫斯方才點燃打火機給我看,就因為我說了如果順著風的流向應該就能找到方向,然而火焰絲毫不動,就像被凍結在時間中。
於是我們沉默地繼續前行,現在我已經隱約能明白這裡行進是遵循的規則:
地獄,或者說,「後房」是有規則可循的,就像是我們第一次經過的鵝黃色房間,方正的隔間緊挨著另一個一模一樣的地方,但只要持續向前行,可以看得出不同的地方變異般滋長,就像被怪物追逐後到的坑洞區,還有發現孔洞的大廳;辦公室區域同樣,我們只要不停前進,走廊的盡頭便出現了孔洞,就好像——
就好像這個地方因為疲累而無法維持常態,讓人得以鑽入下一個區域。
所以只要找到泳池沒有遵循規矩的地方,然後⋯⋯
我的腳打滑了,我嘗試伸手穩住身體,但還是被重心拉扯,整個人再次往水域的方向跌去,我下意識地驚呼一聲,但馬庫斯停下腳步,他牢牢扣住我的手臂,將我一把拉到岸上。
「別弄髒我的外套。」
我沒辦法使力踢到他的小腿,媽的。
那雙黑色的瞳孔再次映照出我與史黛拉的模樣,我嚥下口水,甩開我的手,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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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泳池又度過一天,至少體感上是一天。
睡覺時間,我的衣服被放置在通道處晾乾,我們找了個大一點的地方,足夠讓兩人躺下休息恢復體力。馬庫斯再次拿繩索把我捆緊,泳池的磁磚滑溜,於是他從登山包裡拉出一片簡易防水布,當我們兩個被彼此困住時,突然真的像在露營。
「我問你。」當我的髮絲遮擋住視線時,我忍不住開口:
「史黛拉⋯⋯就是原本這個身體的主人,媽的,我在說什麼⋯⋯你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我們是未婚夫妻。」馬庫斯瞇起眼睛:「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我想要把臉移開,但最後背部都撞上磁磚牆壁了,我說:「聽上去⋯⋯你們是一直在為了找到這個地方而⋯⋯呃,努力嗎?」
透過繩索的震動,我感覺到馬庫斯頓了下,他接著說:「對。」
「史黛拉是為了什麼跟你一起冒險?」我好不容易找到適合的詞。
連我自己都覺得太過踰矩,但馬庫斯似乎沒有想要站起來拿刀捅我的打算,他只是瞇起眼睛。
「總之,史黛拉就是我的同伴。」最後,馬庫斯迴避了問題:「或者更像是我的狗。」
「聽上去你會命令她幫你達成事情,就跟我的狀況一樣?」這應該是最沒有威脅性的用詞。
馬庫斯沒有回答,他深深吐出一口氣,然後說:「只要我想,我現在就可以狠狠幹翻妳。」
「你真的飢渴到要跟一個男人的靈魂做愛嗎?」我開始有氣無力:「操你的,不要。」
「我說過了,裡面是誰都無所謂。」馬庫斯的聲音變得低沉:「和史黛拉結婚也只是為了不要太過引人注目,為了進來這裡,我需要很多東西⋯⋯」
「真的嗎?」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問出這個問題,或許是因為那張濕透的信紙還放在外套口袋中,又或許是因為我現在裸體,說不準等會就直接被馬庫斯扒開內衣褲。
但馬庫斯只是將頭靠近我的肩膀,他閉起眼睛,我只花不到幾秒的時間,緊張的心跳就逐漸與馬庫斯同步,我的下巴靠在他的前額,感覺到對方的體溫在此刻是多麽炙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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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比原本的史黛拉好多了。」馬庫斯哼了一聲:「妳為了搶我的降落傘,所以一直在思索該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幹掉我,對吧?把刀捅進妳身體裡才有意義,那才是真正的服從,而不是『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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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頓許久,但當馬庫斯移動他的臉,開始近乎粗暴地試探,並親吻我的嘴唇時,我沒有反抗。但最終,馬庫斯也只做到了這樣,與人接吻的感覺太過於奇怪,使得我根本沒意識這有多麽瘋狂。
我壓低聲音:「至少我明白事情的優先性,我根本找不到時機搶你的降落傘。」
「好女孩。」馬庫斯笑著說。
幾個小時後,我們摟著彼此睡覺,沒有做愛,就好像剛剛連接吻都沒發生,但他又做了惡夢,這次哭得更厲害,我比上一回更努力地安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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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我為什麼選史黛拉作為目標,我的眼光實在很準。
「憐憫」,說的真好啊,馬庫斯。
我閉起眼睛,我的身體是史黛拉,而不是我自己那副傷痕累累的軀殼,但我仍想要相信明早一覺起來,我就會回到溫暖的床上,溫柔的母親會告訴我我做得很好,她會輕撫那些傷疤,告訴我那些鞭笞的痕跡,總會引領我前往正確的道路,因為她是我的母親,她值得一個幸福的人生,我的人生的意義,我的愛,我的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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