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寒 - 第五章　恩怨

　　崔落寒深吸一口氣，揚起微笑，「殿下，有何要事？」

　　來者即晉王，軒轅瑾。

　　那位明明與阿姐定婚，卻還一直糾纏她的人。

　　「無事便不能尋妳嗎？」

　　崔落寒不想惹人注意，可偏偏軒轅瑾在一眾世家女中是很受歡迎的，他接近時就已引來不少關注。

　　「不能，殿下自重。」崔落寒很是無語，她都已不止一次強調自己有婚約，他到底在執著什麼？

　　「妳以前無比愛慕本王，如今倒是說變就變。」

　　軒轅瑾冷哼。

　　崔落寒懵，她何時愛慕過他了？

　　「殿下，我們之間是否存在著誤會？」

　　「我王府還存著妳贈的帕子，妳說是誤會？」

　　崔落寒茫然，說實話，小時候的記憶她也記不太全，難不成真有這段識人不清的經歷？

　　但怎麼可能如此陌生？

　　「從一開始就錯了，妳本應該嫁予本王的。」

　　他說得文情並茂，崔落寒只覺惡寒。

　　「停，就算真像您說得一樣，那都過去了，如今妾已另許他人，您也與阿姐定親，請王爺莫再執著。」

　　她仍覺事有蹊蹺，因為崔落寒對此毫無印象，一點稀薄的畫面都無。

　　「離昭——」

　　「晉王在此為難一個姑娘，怕是不妥。」

　　冷冽的聲線就如清泉，更像天上派來解救崔落寒的仙人。

　　「長霽王！」

　　軒轅瑾臉色不好看，這人來亂的？

　　離開席次避嫌的蕭珂本就是想來找崔落寒問件事，正巧遇上有人忒不要臉。

　　「崔姑娘，得閒麼？」

　　聽蕭珂這麼一說，深知救星來臨的崔落寒連連點頭，「當然！晉王殿下，妾失陪。」

　　崔落寒跟著蕭珂走遠後，看著他冷硬的面具，竟變得順眼無比。

　　「多謝殿下解圍。」

　　「小事，崔姑娘，我想問您一個人。」

　　「您問，妾必竭盡所能告知！」崔落寒此時對他的印象好的不得了。

　　「子韶，是妳阿姐？」

　　那是阿姐的字，崔落寒眸裡閃過驚愕。

　　「是。」

　　「明白了。」

　　偏殿。

　　「您與孤的母親是舊識？」

　　男人喜怒難辨，就連復蓮也無法察覺他任何情緒波動。

　　復蓮垂眸感嘆，「蘭妃是位溫柔的女子，待我十分友好……」

　　「殿下，我們從前曾見過，您還小，可能不記得。」

　　軒轅寂從始自終皆帶笑，五官深邃俊美，光卻照不進琥珀眸裡，似被濃墨吞噬徹底，周身流露著獨屬他的上位者之氣，瞥著底下情真意切的女人。

　　「蘭妃娘娘待我如親妹，我對娘娘含有深厚情感。」

　　她拭去眼角的一點淚光，朝男人一揖手，「蘭妃並非病亡，蘭撒也非重宛所滅，望殿下替蘭撒抓出真正的幕後主使！」

　　「尋著後又該如何？」軒轅寂問道。

　　「我唯有棉薄之力，但願助殿下討回公道！」

　　軒轅寂不語，在扶手上敲了敲，骨節敲打木頭的聲音在空蕩的殿中格外明顯。

　　男人驀然笑了一聲。

　　「國師與母妃倒是相像。」

　　復蓮竟覺得那抹笑意有些毛骨悚然，令她遍體生寒，但轉瞬即逝，彷彿是錯覺。

　　眼前的男人似乎不會如想像中的易說動。

　　蘭妃作為他的母親，死因存疑，不可能會無動於衷才對。

　　「我知曉當年太宗與蘭妃間的往事，且太后將要回宮，若殿下相助，我能為您所用。」

　　「國師。」

　　軒轅寂抬眼。

　　「妄談先皇乃禁忌，在此時提起，孤可要降罪了。」

　　「什麼可以說、什麼就算打碎了牙也該吞進肚子裡，在母妃身邊跟了許久，孤想妳應當明白一些道理。」

　　男人起身，走至她面前，由於身高緣故，他垂眼看著復蓮。

　　「孤敬您為長輩，可依照品階，在孤面前以『我』自稱，恐怕失了禮數。」

　　丹鳳眼裡依舊黑暗深沉，僅是輕描淡寫地一瞥，就能讓人嚇出冷汗。

　　「望國師下次機敏點，別讓旁人抓了把柄，下次再同孤敘敘往事。」

　　軒轅寂同她擦肩而過，徑直朝門外走。

　　「是，恭送殿下。」

　　復蓮望著那抹走遠的紫色身影，垂下的眸裡不知蘊含何種情緒。

　　她看不懂他。

　　翌日，皇宮朝堂。

　　軒轅寂著紫繡金盤龍朝服，長髮以墨色遠遊冠束起，更顯眉目張揚，腰間束金玉帶，身姿挺拔，嘴角微揚立於皇帝邊，即使未發聲，氣場也強得令人無法忽視。

　　當今聖上，年十七，臉雖是帶淺笑，但仔細一瞧能見到他眼底的陰鬱。

　　「眾愛卿可還有要事再議？」少年皇帝問。

　　官員們注意力皆放在攝政王身上，他這個皇帝做得虛有其表、毫無實權！

　　就像現在，他堂堂一國之君發話，底下人竟是不由自主地看向軒轅寂，還有沒有將他放在眼裏了？

　　工部尚書上前一步，低眉道：

　　「陛下，浚州許久未雨，如今土旱乾裂，如此下去，穀物歉收，饑民將會大增。」

　　「旱災乃天意，屆時發放糧倉應急即可。」戶部尚書，蕭徐離踏出一步。

　　「蕭尚書，知道你們戶部富，年年開放糧倉，此計不過暫時紓緩，根本無法釜底抽薪！」

　　「都已乾旱，如今再談根除有用處？建引水道都拖延多久——」

　　兩派唇槍舌戰，像是一場大戰即發，軒轅寂開口打斷。

　　「說夠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和不容他人置疑的氣勢，將話語主動權攬回自己身上。

　　全場肅靜。

　　「工部立即撥人修建水渠，若有饑民，暫先放糧倉，回去。」

　　兩位尚書退回自己的位置，不看向彼此。

　　「無事就退朝吧。」

　　少年皇帝總算在最後插上一句話。

　　宮外。

　　「相爺，留步。」

　　軒轅寂叫住崔相。

　　「殿下。」崔相覺得意外。

　　「孤想同您議事，府上可得閒？」

　　「自然。」

　　分開後，軒轅寂回王府換下朝服，再訪崔府。

　　崔府。

　　「浚州大旱，若之後再連下幾日暴雨，恐會釀成水患。」

　　崔相其實也在思慮此事，浚州雨季通常在六七月，水渠挖至一半，若下大雨，反而會積水成災。

　　先皇在世時此地便有許多災情，奈何其不理朝政，縱情聲色，搞得民怨連連，直到秦王攝政期間才開始築堤。

　　「修渠道刻不容緩。」

　　軒轅寂攤開浚州圖，上頭已畫出未來渠道位置，兩人估計六七月前的進度，並畫起可能影響範圍，若要疏散週邊居民，是個大工程。

　　擬定大致方向後，男人沉默，令崔相忍不住問：

　　「您還有其他事？」

　　「相爺，您可知當年我父皇與母妃的事？」

　　太宗與蘭妃？

　　崔相一愣，神色凝重起來，他在太宗在世時便已官至宰相，一些皇族秘辛自然有所耳聞，這在如今算眾人不敢提及的往事之一。

　　他幽幽地嘆氣，看著面前的攝政王，雖說平時不露山水，但依舊在意，果然是孩子嗎。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上輩子的恩怨，不應該影響到孩子。」

　　上輩子的恩怨不應該影響到孩子嗎？

　　軒轅寂沉默。

　　「對了。」崔相話鋒一轉，似是不願他再被陳年舊事困住。

　　「寒兒正在練箭，臣想請殿下提點提點她。」

　　攝政王文武雙全，從前又曾於戰場廝殺，能算武將一枚，正巧培養小倆口的感情。

　　聞言，軒轅寂那雙眼睛才彷彿注入了生氣。

　　唯有在這時候，崔相才看得清他。

　　這應當是好事吧？

　　此刻，在訓場上的崔落寒，正為一地落靶和靶緣的箭矢苦惱。

　　射箭也太難，再來還得練騎術……不然去請教沉煙阿兄？

　　未來捉摸不定，變數過多，崔落寒覺得多一技傍身是好事。

　　話說花朝宴那日，長霽王得了他想要的回答便離開了，不曉得他問阿姐想做什麼。

　　她又拉弓射了一箭，箭矢一樣顫巍巍地掛到靶旁。

　　「持弓手不穩、力氣不夠、分心。」

　　身後傳來低沉嗓音，男人一下點出她主要的幾個毛病。

　　「殿下！」崔落寒水眸一亮，眉眼都染上喜悅。

　　「嗯。」

　　他的琥珀眸裡似揉了把碎光，瀲灩得如醇酒醉人，多看一眼都能將她溺斃。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cnHYineT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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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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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