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寒 - 第二十五章　劉府

　　發嗲的嗓音配上絕美的臉蛋，滴著水又參雜幾分楚楚可憐，小張說話都磕磕巴巴的。

　　「……不、不行！」

　　「可是公子您說要將我獻給劉老爺，妾總不能如此狼狽地見他吧？」

　　小張第一次見這麼順從的美人兒，腦袋都無法運轉，那一聲聲公子把他叫昏了。

　　「妾就在這邊，跑不掉的。」

　　反正時間也夠，小張心道，而後去問大漢。

　　趁他離開的時間，崔落寒借著視線死角順走一旁的弓箭，經過之前那段訓練，她藏到屋後，身姿輕盈，攀上樹間。

　　小張一回來就發現她消失，急忙重回大漢身邊，捱了一巴掌，辱罵後即是分散去找。

　　亂成一鍋粥的劫匪，許是自信，只留下大漢顧著。

　　崔落寒蹲在樹上，抬手取過箭矢，張弓，瞄準大漢的右腳。

　　手發虛也發抖。

　　但當看見一旁無辜的人，滿眼的懼意與絕望，她的內心慢慢沉澱下來。

　　此刻無比慶幸當初的練習。

　　娘親說，生在名門，受官祿，理應為天下人謀福，即使力不足天下，也應盡己所能。

　　咻一聲，是穿入皮肉的聲音，大漢悽慘一叫跪地，惡狠狠的回頭，怒吼：「誰？！」

　　隨後身前解開繩索的少年取過木棍，兇狠的往大漢頭上砸去，用力重擊，他兩眼一翻，暈倒在地。

　　劫匪們聞聲趕來，崔落寒趁機把匕首丟給他，少年接過匕首，開始同那些人廝殺。

　　他身姿如燕，並非一昧的蠻力，帶有巧勁，幾乎是借力使力，竟不落下風，將他們一一擊暈。　

　　沒想到他身手如此好，崔落寒被驚艷到，手裡也沒閒著，雖說箭矢唯剩兩支，可助他也足以。

　　兩箭分別都阻擋了對少年致命的殺手。

　　一番架下來，他最大的傷在手臂處，被刀給砍傷。

　　她落地，兩人為其他人解開繩索，接著崔落寒替他包扎。

　　撕開他的衣袖，崔落寒就在他的傷口邊，看見了一個紅色梅花狀的胎記。

　　梅花胎記！

　　「你！」她驚詫，帶著試探，「你是女兒身？」

　　少年怔住，疑惑不解，「妳怎麼看出來的？」

　　崔落寒沒料到天底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深吸一口氣，「妳認識長安嗎？」

　　聽見這耳熟的名，少年……喔不，姑娘的眼裡染上一抹懷念與哀愁，「認得，他是我小弟，妳認得他？」

　　「是，等會再解釋，若那些劫匪醒來就不好了。」崔落寒道。

　　被抓來的所有人顯然不曉得這荒山野嶺在哪，更不曉得哪裡才是出路。

　　而在此時，有一片黑壓壓的人往這裡來，她們一驚，難不成劫匪還有幫手？

　　領頭人一落馬，直接施了輕功而來。

　　「優華！」崔落寒雙眸一亮，張開雙臂抱住他，在外面不能用殿下稱呼他。

　　男人身子在顫抖，著急地捧著她的臉蛋，「怎麼沾水了？」又拉著她的手看，上面是一塊塊的紅痕。

　　「他們用的？」軒轅寂憤怒，黑沉沉的眸子如刀鋒刮過被夜影他們綁起的劫匪。

　　「我沒事的。」

　　男人拿出帕子擦拭她的臉和髮，披風蓋住她微濕的衣裳。

　　軒轅寂帶被擄的一群人回村子暫時安頓。

　　「能帶著她嗎？」崔落寒看向姑娘。

　　他淡淡掃視兩眼，點頭，「跟上。」一把抱起崔落寒往馬車放。

　　「寒兒姑娘，那位是您的夫君？」

　　姑娘名阿梅，自此看見軒轅寂後，她對崔落寒的態度就拘謹起來。

　　「是。」

　　「很抱歉，若草民方才有無禮之處，請您見諒。」

　　崔落寒眨眼，挽住她的手，「我們有過命的交情，和方才一樣相處即可。」

　　她不語，崔落寒就把長安的事情都告訴她。

　　「長安……依舊如此糊塗。」阿梅嘴上這麼說，眼裡卻閃過溫暖。

　　「妳失蹤是因為被劫匪抓來嗎？」崔落寒詢問。

　　阿梅搖搖頭。

　　「上一年浚州大水，田裡莊稼損毀，村裡不好過，便有人開始做人口販賣交易糧食。」

　　「母親……將我賣給劉大戶做婢，我不堪折磨，便逃了出來。」

　　「怎知劉大戶讓手下的人抓住我，要將我變賣青樓，就是剛剛那大漢。」

　　崔落寒不可置信，她沒想到是最親近的人親手將阿梅賣出去，難怪當初問王氏時，她一概說不知。

　　「那劉大戶是何人？」

　　「劉大戶是浚州知府的岳父，戶部侍郎的弟弟，家財萬貫。」

　　「他喜愛少男少女，府裡養了不少，夜夜折磨，可身份顯赫，大家盡是敢怒不敢言。由於家產豐厚，不少人販子會暗擄百姓，更有困苦人家徑直將子女送往劉府。」

　　「即便如此，那些人家也沒度過幾個春秋。」

　　崔落寒沉思，「我明白了。」

　　阿梅不明所以，見她表情不免擔憂地提醒：「妳夫君即使是朝中官員，要是得罪了劉大戶，他的仕途可就……」

　　「放心。」

　　阿梅半信半疑，但崔落寒卻沒說下去。

　　回到村子，阿梅選擇不與親人相認。

　　……

　　「你說你背後之人叫劉什麼？」軒轅寂優雅地交疊雙腿，笑道。

　　「劉賢！你這個臭小子惹不起！」大漢被壓在男人面前，橫眉豎目，瞪眼欲裂。

　　「喔？劉賢是誰？」軒轅寂神色迷茫望向夜影。

　　「他為戶部侍郎之弟。」

　　「沒錯！你怕了沒？放開老子！」

　　「好怕。」軒轅寂饒有興致地撫著下巴，「你想做我父親啊……」

　　夜影默默看著主子的惡趣味。

　　「殿……優華！」

　　崔落寒走了進來就見到這幕，軒轅寂見她來了，長臂一舒，就把她拉到懷裡。

　　「怎麼來了？」

　　「找您商量些事。」

　　瞪著美人坐在男人腿上，藕臂環著他，大漢聽聲音辨認出她是他們抓來要獻給劉老爺的人。

　　「妳這賤女人，攀上這小白臉？」

　　「小白臉能比得上劉老爺的喜愛？妳不知好歹，居然不想跟著老爺？」

　　他大吼大叫，軒轅寂聞言臉色陰鷙，夜影拿布堵上他的嘴，只剩含糊的喊聲。

　　「他們要把妳送給劉賢？」軒轅寂眸裡戾氣大漲。

　　崔落寒頓時委屈上，趁機控訴，「對，他們說我長得好看，他還掐我下巴。」

　　軒轅寂一暗，看向夜影，崔落寒連忙說：「等等，我需要用他！」

　　「先帶下去。」軒轅寂冰冷地嗓音響起。

　　「劉賢幾歲了妳知道麼？他年過半百，比相爺年紀還大！」

　　軒轅寂對於朝中官員瞭若指掌，自然聽過這荒唐的劉賢，只是劉家明面做得很漂亮，真想要找出證據徹底剷除有些困難。

　　「若妳發生什麼……」

　　「沒有如果！」崔落寒蹭了蹭男人的臉龐，將整個人掛在他身上，令人感到安心的氣息環繞，心中僅剩的恐懼悄悄地被驅逐。

　　「他掐妳下巴？」

　　軒轅寂輕輕抬起她的臉，心疼地摩挲著那塊白皙的皮膚。

　　「疼麼？」

　　「不疼了。」崔落寒燦爛的笑容就似明媚的陽光，照亮男人心裡每一處。

　　可是他疼。

　　陽光只照一面，另一面仍是陰影，他會將大漢的手指卸去。

　　「妳尋我要商量何事？」

　　「我想——」

　　崔落寒把自己的計畫告訴他，軒轅寂則沉著臉。

　　「不行，我不答應，我不能讓妳以身犯險。」

　　學不會教訓，想以身為餌去劉家？

　　「殿下，我不能讓他們身陷險地。」

　　軒轅寂沉沉地盯著她，「妳去了能做什麼？假設那些人真被妳救出來，然後呢？送他們回去？」

　　「鄉鄰居民只會認為他們曾於劉府待過，他們『不潔、不淨』。」

　　男人嘆氣，「我知曉妳對他們的不忍，妳堅強，妳心善，我當初也被同樣的赤誠所救。」

　　「可並非所有人都如我一般，能夠站在此時的位置，擋住眾議。」

　　「他們不過是普通的百姓，最終回歸的仍是從前的地方，要助他們重回過往的生活，談何容易？」

　　崔落寒低頭，握著他的手，心情低落，「難道……就隨他去嗎？」

　　「這不是我希望的。」

　　幾秒對望下，軒轅寂仍是妥協了。

　　「妳若救他們出來，能如何安排？」他引導，令她自己去想這個問題。

　　劉府。

　　大漢一跛一拐的走在前方，身後綁著一群人，有女有男，其中有崔落寒、阿梅、幾個自願踏虎窩的姑娘，以及包括夜影等人。

　　還有那位病弱的男子，他說他單名塵。

　　大漢被夜影打怕了，如今看見他，傷處都會不自覺地發痛。

　　幾人嘴巴被塞著布條，一副害怕神態，被偷偷運進劉府。

　　他們被送到一個小房間，佈置簡陋，唯有一張床榻便無過多擺飾。

　　耳邊的咳嗽聲不禁令崔落寒擔憂，「塵公子，您何必呢？待著養病不是更好？」

　　他含笑，公子溫如玉的氣質在他身上掩飾得淋漓盡致，「在下雖身弱，但指不定能助上姑娘。」

　　大漢取來幾套服飾，要讓他們換上，看那輕薄到暴露的布料，夜影沉著臉，拔劍抵上了他的咽喉。

　　「你想讓寒姑娘穿這個？」

　　「冷、冷靜！從前都是這樣穿的！」大漢嚇得冷汗直流。

　　「趙大人，老爺說今日有貴客蒞臨，要您帶那些花兒過去。」門外的人朝大漢喊道。

　　花是代表著被擄來的他們。

　　「貴客？」夜影擰眉，望向趙氏。

　　「才剛回來，我是真不知道這事！」趙氏緊張地擺手，將衣裳留下，連忙離開。

　　崔落寒拾起一件紗，「穿吧。」

　　宴客廳。

　　劉賢身著一件大紅錦袍，挺著個大腹便便的肚，手指上錮著幾個金光閃閃的戒指，眼睛瞇成條縫，朝主位的人奉承。

　　「尚書大人今日來訪，劉某給您備了些新鮮的。」他笑得猥瑣。

　　「喔？說來聽聽。」

　　「挑幾朵花助興。」

　　「來人！」劉賢拍手，趙氏就領著一群少男女而來，他們著輕紗羅縵，戴面紗，除卻重點部位有被遮擋，其餘皆能透過薄紗看見肌膚。

　　劉賢剛瞧見崔落寒就挪不開眼，她肌膚賽雪，被面紗遮掩的容貌朦朧嬌美，他還未見過如此好的貨色。

　　可惜得優先獻給尚書大人。

　　崔落寒一入廳就感受到主位的尚書死死盯著自己，她垂著頭，不作聲。

　　「這就是劉大人所說的新鮮？」他的聲音夾帶著莫名的情緒。

　　「是，您瞧喜歡哪個，劉某讓他服侍您。」

　　「本官要她。」尚書點上崔落寒。

　　「是、是！」劉賢瞪她，竟一時捨不得移開雙目，「還不快去！」

　　崔落寒小心翼翼地上前，偶然瞥尚書的相貌，殿下說過他會到的，但這張臉著實陌生。

　　他眸子暗沉沉的盯著自己，當她走近他身邊，就被一把拉過去，失重地跌坐在他腿上。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崔落寒抬頭望著男人冷硬的下頜，繃緊的神經頓時放鬆。

　　幸好真是殿下。

　　不過長相和聲音都不一樣，是如何變的？

　　還換了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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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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