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寒 - 第十三章　馬

　　「殿下。」

　　許久未發聲的巴爾斯起身，寬肩窄腰，剛硬俊朗，狼皮作肩飾讓他添增吸引人的野性。

　　「北雁女子打小在草原上，騎術與男子不相上下，相信大景女子也是如此，不是能否有機會見識見識？」

　　大景風氣雖說文武皆盛，但京中貴女們偏好弄文舞墨，習武上馬仍較少人修習。

　　巴爾斯不可能不知這點。

　　「可有姑娘願意？」

　　軒轅寂仍然帶著笑詢問在場人。

　　要放在以前應無人沒錯，但現在可不一定。

　　席中一女子立刻站起身：

　　「殿下，可否准許妾上場，為我朝添添彩？」

　　崔百遙。

　　「不愧為崔家人，准了。」

　　她阿姐在這方面有建樹，和蕭珂倒是挺搭。

　　軒轅寂瞥過蕭珂的表情，他眼睛果然頓時精神起來。

　　所以他才說蕭珂遲早會收下他的贈禮。

　　一旁的阿芙拉看到軒轅寂和善的態度，暗暗盯著崔百遙，難道是她？

　　阿姐阿姐！崔落寒用崇拜的目光凝視她奮勇自薦的阿姐，無比驕傲。

　　因崔百遙的緣故，皇帝注意到一旁崔落寒，眼睛都看直了，難怪瑾弟對她的執念這般深，還未長開便如此美麗，他日定是傾國之色，宮裡的那些妃子可都沒有眼前的姑娘動人，果真如同傳聞中的天姿絕艷。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至皇家狩場，狩場有座位，便按方才席次落座。

　　皇帝將心思收回，視線放回場中，笑道：「巴爾斯殿下想怎麼比試呢？」

　　「很簡單，騎馬射十環即可。」巴爾斯哈哈大笑，「我也不欺負人，居爾，妳上去。」

　　他身邊走出一名女子，她身上帶著草原民族獨有的英氣，眼神銳利如鷹。

　　眾人竊竊私語起來。

　　「崔二姑娘雖說會射箭、騎術，但肯定也比不上在草原長大的姑娘啊！」

　　唯有崔落寒朝阿姐大喊：「阿姐，我們相信您！」

　　阿姐暖暖地一笑，什麼叫暖陽，崔落寒感受到了。

　　一向沒什麼表情變化的蕭珂的眸光燦爛起來，專注的盯著崔百遙的一舉一動。

　　沒多久，底下牽了匹雪白的駿馬，看毛的色澤和線條，乃上品。

　　崔百遙換身騎裝，長髮高高束起，好一個巾幗女子。

　　她手握韁繩、左腳一蹬順勢一上，乾淨俐落，連巴爾斯都對其感到訝異。

　　居爾同樣準備齊全，在比試開始的鑼聲響起，率先策馬。

　　場上有三遠靶，她駕馬極快，三支箭一下便都射了出去。

　　「三、三支十環！」

　　眾人驚嘆，同時為崔百遙更覺無望。

　　居爾面色不變，似是吹灰般輕鬆。

　　輪到崔百遙，她的馬速不比居爾慢，女子張弓，成滿月之狀，奔至靶前——

　　咻——

　　三支箭眨眼間全釘上。

　　「也是三支十環！」

　　人們激動地歡聲，崔落寒為姐姐驕傲，興奮得不能自已，場下飛過一隻藍色蝴蝶。

　　突然，馬一聲尖銳的嘶鳴，像是瘋魔般開始狂奔。

　　崔百遙驚得一叫，旋即冷靜下來，攛緊手中韁繩用力一勒——

　　「嘶——」

　　馬身高高抬起，而後落地又開始奔跑。

　　黃沙飛揚，在場卻是無人知曉該如何是好，若是不熟練，強行制止馬匹，那絕對雙雙受重創，只得在旁乾焦急。

　　蕭珂站起身，平時波瀾不驚的眼裡露出了少見的驚慌，欲要衝下場救她。

　　幸好在男子將幫助崔百遙時，她已將馬控制得差不多了，蕭珂停下腳步，鬆了口氣。

　　忽然銀光一閃，才剛穩定的馬又開始爆衝，將正下馬的崔百遙一甩。

　　「子韶！」

　　崔百遙落馬，沒拉住失控的馬匹，直直朝崔落寒的方向奔去。

　　「寒兒！」崔相與玉娘大驚失色，急匆匆地衝去

　　「妹妹！」崔百遙臉色一白，忍著痛意要慌張跑去。

　　危險在即，崔落寒肺臟的空氣卻彷彿都被抽乾，呼吸困難，手指泛白，身邊的人早已跑開，留她僵直地愣在原地。

　　她理應要跑。

　　可動不了。

　　跑啊！

　　快跑啊——

　　就在危急關頭，一道白色的身影搶在崔氏三人之前撲向馬，馬倒地掙扎，一張血盆大口咬上牠的脖頸，霎時鮮血如柱，牠腿蹬了幾下，沒了聲息。

　　「……獅、是獅子！」

　　那是一頭雪白的獅子，龐大的身軀，鬃毛柔順光亮，嘴上染血，眸眼銳利，低吼著。

　　這裡怎麼會有獅子？！在場人噤聲，深怕牠會撲向自己，不少人被這血腥的畫面刺激得暈厥過去。

　　「來、來人！」皇帝見白獅開始往主位的方向走來，緊張地喚來護衛。

　　唯有一人依舊自在的坐在位上。

　　「莫要慌張。」

　　白獅優雅地朝軒轅寂腳邊行去，最後趴在了男人的腳邊，把眾人嚇個不清。

　　軒轅寂眸底陰翳像濃墨重重的潑散，壓抑著將要破籠出的兇獸，骨節微微泛白。

　　「夜影。」男人撫上獅子的鬃毛，而獅子正把沾到的血跡舔舐乾淨。

　　「主子。」

　　「拖回去給司無修看看。」

　　他硬生壓下翻騰的怒意控制場面。

　　「是。」夜影低眉，並喚人將死亡的馬拖下去。

　　「帶二位姑娘下去休息。」

　　真是太可惜了，一個坐在席次上的女人暗暗地看著這一切，眸底藏著陰鬱，但很快便粉飾過去。

　　「喔……殿下，我很抱歉，都是我提出比試，才造成如此後果，北雁會獻上賠禮的。」

　　巴爾斯明顯也被突如其來的意外給嚇到了，起身賠罪。

　　「都是意外，巴爾斯殿下莫要過於自責。」

　　軒轅寂安定賓客們的情緒。

　　那道銀光是從羅疏方向擲出的，但他們不應該有那個膽。

　　偏殿。

　　崔百遙摔傷，崔落寒因為受到驚嚇而臉色泛白。

　　「妹妹……都是因為我……」

　　見自家美人姐姐因為方才的意外無比自責，眼裡泛起薄薄水霧，崔落寒連忙起身安撫，「這是意外，不是阿姐的錯！」

　　「阿姐，妳受傷了，應該躺好！」

　　「若非我沒控制好——」

　　見阿姐不斷將責任攬在自己身上，崔落寒所性直接道：「既然阿姐認為對不起我，那便給妹妹帶個糕點作為補償吧？」

　　「糕點麼？我還能予妳其他——」

　　「糕點即可！妹妹先謝過阿姐啦！養傷重要，阿姐先不要想其他的了！」

　　有賠罪機會後，崔百遙心情明顯有被平復。

　　崔百遙伸手撫了撫她的髮頂，柔聲說道：「好，妹妹等我！」

　　「奉攝政王之命，前來為姑娘們診治。」

　　外頭傳來敲門聲，在崔百遙的應聲下，一名男子推門而入，「在下司無修，見過二位姑娘。」

　　崔落寒見這熟悉的人，頷首道：「司公子。」

　　能在皇宮行走的醫師？

　　「您是……太醫？」

　　「三姑娘可以這麼認為。」

　　太醫？看醫治病？笑話，也就軒轅寂那傢伙敢如此大材小用！

　　待會得多討診療費。

　　滿腹怨懟的司無修含笑。

　　崔落寒聞言感到疑惑。

　　什麼叫可以這麼認為？真奇怪。

　　「二位回去安養便好，二姑娘的傷勢在下會另開藥。」

　　待司無修給兩人把完脈、向旁人咐處方後，就離開了偏殿。

　　傍晚，筵席結束後，攝政王府。

　　「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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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軒轅寂抬眼，目光從手中書籍移至面前的紅衣男子。

　　「小姑娘真可愛，居然以為爺是太醫。」

　　司無修嘖嘖稱奇，第一次見面他就驚嘆了一下，她氣息乾淨得像一張白紙，和他倆完全不同世界。

　　軒轅寂冷目一側，「近日天牢裡添了些新玩意兒，孤不介意拿你開刀。」

　　「別，說正事，這馬被下蠱囉。」

　　「沒想到京城除我外還有其他會下蠱的人。」

　　司無修將捧著的一瓷碟放在他桌案上，一條拇指般肥大的白色蟲子正微微蠕動著，感覺很虛弱的樣子。

　　「別放上來，噁心。」

　　軒轅寂擰眉，嫌棄的擺手，而司無修笑了笑，取回碟子。

　　「人家多可愛啊，只可惜……」

　　司無修紅唇噙起的笑意陰森滲人，捏著一根銀針去撥動那隻蟲，輕輕一使勁，尖刺刺穿牠的身軀，牠立即奮力掙扎起來，「太低等，況母蠱已死，沒用，只能給我家孩子塞塞牙縫。」

　　紅色蠱王振振雙翅，似在附和他的話，將蟲子吸乾。

　　「知道是誰了？」司無修逗弄著撲閃著翅膀的蠱王，散發著漫不經心。

　　「存疑。」軒轅寂幽深地凝視著紙上的兩個名字，眸裡是濃重的殺意。

　　無論是誰，他都會將他千刀萬剮。

　　「阿芙拉？」司無修隨意丟了個名字，繼續玩。

　　「她沒那能力。」軒轅寂眼皮掀都沒掀。

　　夜影敲門，「主子，阿芙拉公主來訪。」

　　軒轅寂擰眉，閃過厭煩，在司無修幸災樂禍的目光下離開。

　　到大門時，夜影見著個熟悉的身影。

　　「王妃。」

　　「殿下在嗎？」崔落寒是來道謝的，他救她一命。

　　夜影馬上讓崔落寒入了王府，抱拳道：「王爺在大廳見客，您先稍等，小的帶您至前廳。」

　　「有貴客的話不急！我在這等著就好，對了，等客人離開後再通知即可。」

　　崔落寒只是要向軒轅寂贈禮道謝，便停下腳步靜待。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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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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