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寒 - 第二十一章　我在

　　「帶我過去。」

　　聽完後，崔落寒毫無遲疑，絕對要去。

　　一想到是餘毒未清，她的心就揪起來。

　　不能讓他獨自承受痛苦。

　　「不是有藥麼？我來餵。」

　　在這種狀況下，崔落寒反而冷靜下來。

　　「想好了？他可能會傷到妳。」

　　「嗯。」

　　隨著司無修的腳步，崔落寒跟著到地下室，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她看見那一身狼狽的男人。

　　這哪是站在百官之首，清貴絕世的攝政王。

　　腕撞擊著手銬，彷彿要掙脫枷鎖，發出鏗然響聲，一次次重擊她心間。

　　「藥。」

　　接過一瓶藥丸，崔落寒的眸色沒有驚懼，反而更加溫和。

　　她緩緩走向前。

　　「殿下。」

　　那悅耳溫柔的聲音，令男人停頓一陣，可他現已失去了理智，很快便又暴動起來。

　　到床邊，她清晰地看見他的臉。

　　血絲遍佈，一雙琥珀眸帶著瘋魔，冰冷渾沌，如嗜血的野獸。

　　倒映著的她是如此陌生。

　　這絕非普通的毒。

　　崔落寒心疼，呼吸都扯著痛。

　　她扯開他嘴裡的布，在他咬上唇時把手臂塞了進去。

　　「嘶——」

　　她臉色一白，劇痛從手臂蔓延，牙齒深陷，鮮血瞬間被咬出來，她痛得顫抖，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沒抽開，也無退縮。

　　「司大人，要不讓王妃停手吧？要是主子醒來後知道……」

　　「你覺得有可能停嗎？」

　　司無修忍不住移開目光，而夜影在一旁著急。

　　血腥味激得男人更瘋狂，甚至將血液吃下，暗紅的血沾在他唇，添增幾分詭異。

　　「優華哥哥，你弄疼我了。」

　　崔落寒帶嬌氣故意說道，一手打開瓷瓶，卻被男人的動作給打翻。

　　響亮的瓷瓶碎烈聲，丹藥從裡頭滾出來，散落一地。

　　「司大人，麻煩您替我取一顆。」

　　崔落寒的含笑轉頭，又哭又笑的，無比難看。

　　左手的痛已經到麻木的程度。

　　她回頭哄著他，一手碰上男人臉蛋，拭去他額角的汗水。

　　「優華哥哥再忍忍，待會就能睡了。」

　　姑娘狼狽的身子俯在男人身旁，袖子也染上血跡，可卻是無比耐心、無比的溫柔。

　　接過丹藥，崔落寒試圖動胳膊，但他咬得太緊，難以動彈。

　　意識模糊的男人只感受到體內的劇痛，緊緊咬著嘴裡的東西，突然感受到上唇一軟，淡淡熟悉的香氣鑽入鼻，他一愣，嘴巴的動作也輕了些。

　　就在他嘴露出些縫隙之時，崔落寒迅雷不及掩耳的把丹藥塞進去，又用手臂堵住男人的嘴，不給他機會吐出來。

　　他喉嚨一動，確定是吞進去了，她大汗淋漓，維持這個姿勢許久。

　　直到男人漸漸平息，累得睡去，牙關也漸鬆，她才將手臂移走。

　　崔落寒脫力，跌坐在地，拭去臉上的淚水。

　　司無修連忙小跑而來，握起她一孔一孔的手臂包紮。

　　他佩服，算是徹底打消對她的疑慮，怎麼也料不到她居然會犧牲自己。

　　她起身，任司無修清理傷口。

　　如今軒轅寂緊鎖的眉頭，薄唇抿起，但也比方才強上許多。

　　「王妃，屬下送您回去。」夜影低垂的眼睛帶著從沒出現過的臣服。

　　「我今晚想待在這，能幫我同爹爹說一聲嗎？」崔落寒拿著帕子替男人擦臉。

　　「是。」

　　司無修包紮完後也不好在這打擾，「三姑娘，在下會待在門外，若有狀況煩請喊在下一聲。」

　　「好，謝謝。」

　　……

　　「優華，過來。」

　　遠遠的聽見個女子的聲音，少年茫然抬頭。

　　「母妃？」

　　周遭的器物些許陳舊破敗，她一身華麗的宮裝坐在榻上，一張臉模糊不清。

　　少年順從母妃的呼喚，往她走去，一走到跟前，女子的手塗著丹蔻，柔柔的撫上他的臉。

　　接著抬起，狠狠扇了下去。

　　少年如同落葉跌坐至地。

　　「噁心、太噁心了，你怎麼就那麼像他？」

　　「你是他的種，為什麼我要生下你！」

　　她歇斯底里，拿起一旁的茶杯就摔至地面，少年就默默的望著女子瘋狂的樣子。

　　她大叫、她哭、她崩潰。

　　待她冷靜下來，又將他從地上扶起，和他道歉、替他抹藥，說下次不會了。

　　可少年知道，她每次都這麼說，下次還是會。

　　走出宮門，少年遇到其他妃子，她們總是在一旁譏笑，陰陽怪氣。

　　「小小年紀生得倒是不錯，一張臉像極了那隻狐狸精。」

　　「難怪皇上先前總愛去蘭妃那，本宮看吶，就是長了副好皮囊。」

　　有人喜歡他這副皮相，讓他晚上過去。

　　畫面一轉。

　　少年跪在宮外，身子被壓著，朝宮裡哭喊。

　　「母妃——」

　　只聽見宮裡太監宣旨的聲音：

　　「賜牽機藥！」

　　剎那間——

　　昏天暗地。

　　花啊、衣裳啊、人啊。

　　從來沒有顏色。

　　……

　　軒轅寂驚醒，一抹血色劃過，胸膛劇烈的起伏。

　　懷裡卻有溫軟馨香。

　　他泛愣，低頭。

　　他環著她，姑娘沉沉的睡在自己懷裡，抓著他散落的衣襟。

　　他記得昨晚已經送她回府了……

　　男人似乎明白些什麼，顫抖著收緊雙手，抱緊她，眼淚不自覺的潰堤，埋在她的髮間。

　　這一刻，他確切的感受到自己活著。

　　崔落寒醒來了，感受到濕濡，她沒有說什麼，抬手抱上他的脖頸，男人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優華，我在呢。」

　　軒轅寂埋在她頸間，緊緊環住她的腰肢，任姑娘在自己頭上撫著。

　　崔落寒隱約能聽見他極力掩飾的抽泣聲，心臟猶如被攥緊，輕柔的安撫他。

　　她不知道他怎麼了，說不說都沒關係，但她知道他現在需要自己在身邊。

　　「寒兒……」

　　他剛哭過，聲音從本來的低沉多添幾分啞，語氣頗有撒嬌之感。

　　「在！」

　　崔落寒捧著他的臉蛋，銳利的眉眼軟了下來，眼周紅艷，睫毛纖長，泡過水的琥珀顯得更加美麗燦爛。

　　高挺的鼻尖也因此紅了，整個臉龐白裡透紅，撩人心弦。

　　崔落寒平常不會看人看到吞口水的。

　　除非忍不住。

　　不能怪她！！

　　「不要看。」

　　軒轅寂難為情的瞥過臉，水光粼粼的眼睛含著委屈，實在是——

　　「優華哥哥你不要轉頭，拜託、轉回來！」

　　她瞪著他背影，整個人撲到他身上，軟聲軟氣的哄他。

　　「優華哥哥，讓我看一下好不好？」

　　「好不好嘛……」

　　她軟磨硬泡，愣是把他哄回來，在看見那雙紅紅的瀲灩眸子後，崔落寒朝他頰上親了一口。

　　她的殿下太可愛了……

　　頭有點昏。

　　軒轅寂此時才瞥見她手臂的紗布，臉色沉下來。

　　「手怎麼了？」

　　「就……小小的擦傷。」

　　崔落寒望著他一臉「妳看我信嗎」的表情，撇開眼神，裝傻。

　　「你咬的唄。」

　　司無修大搖大擺的走進來，眼下一片黑青。

　　聞言，軒轅寂面色難看，一陣青一陣白，捧著她的手臂，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不是！不要聽他亂說！」

　　崔落寒叫，在司無修鄙夷的目光下抱住男人。

　　「對不起。」

　　他眼眸灰暗，紗布透著點點的紅，恨不得立刻滅掉自己謝罪。

　　整個人就似喪志的小狗，耳朵搭攏下去。

　　「不是你的錯！」

　　崔落寒耗了九牛二虎之力，方讓他心情不那麼差。

　　在司無修給她換藥時，軒轅寂全程盯著她，甚至在崔落寒吸氣的時候立即把手遞過來放在她唇邊，要她咬回來。

　　「收回去！」

　　崔落寒難得跟他發脾氣。

　　「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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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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