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伸著懶腰,等待系統上傳她剛剛送出的故事段落,對於自己完善的邏輯感到滿意。
她的理解是,村民對於神明是既敬畏又質疑,之所以儀式繁瑣,一方面為了安撫恐懼,一方面則是藉此掩蓋食人行為。儀式的每個環節都有特定功能,例如吟唱古老歌謠是為了模仿召喚神明的行為,而牛頭則象徵牲畜與人類之間的界限,減輕村民對食用人肉的罪惡感。
然而,村落裏逐漸有人注意到,神明的懲罰與儀式並無明確因果關係。這樣的想法引發了更多恐懼,因為一旦神明被證實真實存在,他們的褻瀆行為將面臨難以想像的報復。
至於小梅被禮遇,是因為她的自願性對神明來說是一種稀有且純淨的情感,與其他被迫獻祭的孩子形成鮮明對比,讓神明對她產生了濃厚興趣。然而,這份禮遇背後隱藏神明的禍心,他想藉由小梅這個媒介去進入,更甚之是影響現世。
本以為是受人崇敬的神明,實際則是理應被囚禁的惡靈。多麼諷刺?
重新審視上傳完的段落,確認沒有需要修改後,她看向手機,原來時間已經接近午夜。她收拾好書桌上的功課,然後熄燈上床。臉龐在床單的柔軟下若隱若現,黑色長髮隨意披散在枕頭上,她打了一個富含睡意的呵欠,隨即閉上眼睛。
隨著一陣沉靜,遙進入了夢鄉。她的呼吸變得均勻,瞳孔在閉合眼瞼下微微轉動,似乎夢境在睡眠中悄然成形。
畫面轉到靜靜擱在桌上的筆電,原本呈現黑暗的螢幕突然亮起,將原本漆黑的房間照亮一角。桌面顯示未關的文字平台網頁,上頭正是遙剛打完的故事段落。接著,上面的文字像是被某種無形存在操控,故事情節開始進行刪改動作。而這一切,正陷入夢境的遙並不知曉。
影像停在最後一段被竄奪的文字——
——她陷入被神明帶領的無盡歡愉中。
*
——不擅長電子儀器的惡靈刪改文檔示意圖。
*
結束地獄般的段考週後,遙與佐藤她們決定放鬆一下,便前往設置在商店街的 maimai 音樂遊戲機台。這台機器總是能讓她們短暫忘卻學業壓力,沉浸在快速而充實的節奏感中。
「可惡,妳瞞著我偷偷練習過嗎?」佐藤瞪大眼睛,看著遙的分數,語氣滿是不甘。
遙挑了挑眉,目光依然集中在螢幕上,指尖靈巧地滑動著。音符像是飛快的星星,繽紛而準確地在她手下消失。「我覺得這是天份差異。」她輕輕一笑,完全不打算承認最近的幾個星期,每天下課後都來商店街報到。
「天份?妳是說這個遊戲對妳來說根本是輕而易舉的吧?」
佐藤將手放在機台上,眼神中帶著一絲無奈,又有些調皮。聽到這話,遙嘴角上揚,突然彎下身子,靠近佐藤同學。
「不過是每天多練了一些罷了。」她故意壓低聲音,像是透露了天大秘密。
「每天⋯⋯這麼認真?」佐藤不敢相信。
「才不呢,」遙輕輕甩頭,「只是不想被別人超越罷了。」
「妳果然是瞞著我偷偷練習!」佐藤聽了有些不甘心地撇嘴,她再次挑戰遊戲,手指乍看異常忙碌,螢幕卻顯示不斷錯過的音符。
「反正過不久妳也會追上來的。」遙微微低頭,挑選了一首自己喜歡的歌曲,開始表演精湛技術。她的節奏迅速,彷彿早將這些音符的舞步熟記到反射應對。
「不可能。」佐藤乾脆放棄,純欣賞友人的神技。
「別著急。」遙微微側頭,臉上笑容柔和,「遊戲是要放輕鬆玩的,不然怎麼會有樂趣?」
「下次,我會追上妳的!」遙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眼中帶著一抹挑釁。
「與其在這裡花心思,妳倒是把成績追上來啊。」
「少囉嗦,第七名。」
「不客氣,第九名。」
「妳們還要繼續玩嗎?」二人回頭,遙暗自吃驚,來人居然是一個禮拜未見的珊妮。
還沒離開嗎?心底這麼想的遙和珊妮四目相接,但對方似乎沒打算相認,態度拘謹地點了點頭。
「啊,沒有,妳先請。」
佐藤退身禮讓,遙站到一旁準備觀賞來者能耐,然而她的指尖動作感覺有些陌生,節奏明顯跟不上音符的步伐。她是第一次玩嗎?為什麼要玩?她是來搭訕自己的嗎?但為什麼又表現得不認識她?遙滿腹疑惑,視線不由得落在露出的纖瘦後頸上。
這時的遙內心升起一股殘忍的衝動,想要對那露出的白皙頸部狠狠咬下,嚐嚐在裡面流淌的生命甜美⋯⋯
「不要幫我亂配心音好嗎?」她對著在她後面的佐藤發出警告。
「誰叫妳看得那麼專心,剛剛喚妳都不理我。」佐藤壞心地笑著:「我聞到戀愛的酸臭味。」
「那是妳的狐臭味。」佐藤抗議地嚷嚷,珊妮聽見背後騷動而回頭,目光依舊平靜。遙硬著頭皮回望過去,假裝毫不在意。
不對,她幹嘛在意一個陌生人?雖然對方真的很漂亮。
「如果妳是第一次玩,節奏感還不錯,」遙忍不住開口道,語氣帶著幾分試探。
「是的,以前都沒有玩過,剛剛看妳們玩得很開心,趁著等人空檔我也想嘗試看看。」珊妮回到遊戲進程,指尖略顯僵硬地滑動著,似乎並不在意自己頻頻失誤的情況。
佐藤像是遇到久違的萌新,抓住這個機會湊上前。
「要不要一起玩?雙人模式很有趣的。」
珊妮專注畫面,似乎沒有聽見邀約,直到遊戲結束後才回應。
「可以試試看。」是佐藤邀請她,她卻指定遙當對手。
明明自己勝卷在握,遙依然有種被獅子盯上的獵物感。在選擇模式和歌曲的過程中,她偷偷用餘光瞥著珊妮,想透過表情或動作挖掘任何訊息。可是她始終維持若有似無的疏離感,真相的指頭仍在迷霧當中。
專心!遙輕拍自己雙頰,縱然無法與職業相比,但至少在鎮內這台的比賽她還未嚐敗績——雖然樣品數只有五位——手指流暢地滑過按鍵與螢幕,每個動作都和音符近乎完美契合;反觀珊妮雖比起首次表現進步許多,仍比不上遙苦練後的卓越技術,分數馬上被拉遠到看不見車尾燈。
看吧!雖然可能會被說在欺負新人,但她可是以自己為對手挑戰極限。樂曲結束,遙終於晉升桃段位!雀躍地轉頭看向友人,視線卻掃到珊妮正在圓睜雙眸凝視自己。
一陣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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