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蘭蛇骨從通道追了上去,一路都是幽靈的藍色殘骸,四處都是寒冷冰霜與爆裂開來的牆壁及骸骨碎片,不可名狀的殘破靈體散落各地,各式各樣腫脹的藍色肉塊噴濺整個通道,隨著通道越跑越遠,就有更多爆裂開來的牆壁和天花板,難以想像獅心皇和幽靈的纏鬥究竟是發生什麼事,竟然可以一路爆破到上空。
跟著破碎路徑一路跑來,這兒已經被雨水淹至足裸,大雨的潮濕酸味撲鼻而來,淅瀝嘩啦地灌注到墳場裡頭。
即便知曉這裡發生過難以名狀的戰鬥,格蘭蛇骨仍毅然決然踏出步伐,選擇相信公主的道路,躍上坍塌石塊,離開陰暗墳場。
但暴雨中的庭院同樣陰暗,將他全身打濕,腳下的凌亂碎片紮在腳底,那天與奎西多相見的庭院,已經變成陌生雨林。
原本他以為出來後,會不知該朝哪個方向前進,想不到目標近在咫尺。
對方聽見聲響也止步回頭。
然後,獅心皇那張野獸大臉失望地嘆氣。
「孤跑不過你,若汝再攔路,孤真的要殺下手了吼。」
「不演廚師了?你那什麼口氣?」
「沒演過,只是決定要反!」2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0UmCO2VIT
「你為了女兒要做到這種程度,我也願意為公主擋在你面前。」
「你們終究不是血親!你要扮演騎士遊戲到什麼時候?」獅子怒目圓睜,指責格蘭的模樣像是看個笑話。
「遊……戲?」
「孤乃獅心二皇子,孤用一生來明白,所謂階級就是用阿諛奉承與利益關係來交換私慾。」
「才不是!我是……」
「汝也想滿足某種私慾才會待在公主身邊的吧?」
「……」格蘭齜牙咧嘴到滲出血來,恨不得咬爛對方的喉嚨。身負王命護衛的榮譽,被當作滿足私慾的笑話。
「汝敢說沒有私慾?那汝就是瘋子,只有夢想家和瘋子,才會別無所求地奉獻──公主沒能保障孤的孩子,那孤就要拿她去換命!當上位者無法滿足下位者,那下位者當然會離開!」
「你對公主的想法是這麼膚淺的嗎!」格蘭難以置信,這麼多年一起喝茶努力工作的同伴,會講出這麼大逆不道的言語,迫使他抽出腰甲上的大砍刀。
「騎士榮譽?騎士名聲?騎士精神?我懂你的想法,因為在獅心皇,不論男女都是騎士──但我不認同沒有實質利益的事情,騎士的偉大抱負,是需要主人的回應,身為皇子的我,再清楚不過那些無情背叛、那些冷眼相待!」萊葛力擺出單腳屈膝的獅足立武鬥架式,「我失望過!所以現在我只要求我的妻女安好!」
格蘭握緊刀柄,將大砍刀扛在右肩,身體漸漸向右側低沉,那身姿猶如四足猛獸,左爪卻又未服貼地面,而是直直垂落。
連過去身經百戰的萊葛力都對這種持刀身法毫無印象。
「見識王者親傳的沙月狼刀法吧。」
壓低身子的格蘭靈活地猛烈疾奔,踏碎石子、濺起水花,龐大的身軀幾乎要叫人以為這是捨身撞擊的衝鋒!
當萊葛力為了防禦撞擊而改變武鬥架式時,格蘭的奇襲卻先是撒出左爪緊握的石礫碎塊,伴隨而去的是刀鋒橫掃!
「吼!」萊葛力使出足以踢碎頭顱的猛力蹴擊,卻不如預期踢中任何東西,反而右大腿內側產生強烈的撕裂痛覺。他強忍遭受碎石攻擊的眼目疼痛也要看清楚,發現格蘭居然已經拉開了距離。
須臾間,格蘭再次壓身突擊。
這次萊葛力未看漏那箭步上砍的持刀身姿,便使出渾身一擊的迴旋踢,欲將格蘭的頭踢得稀巴爛。
「嗚……吼!」痛覺再次傳來,從腹部到胸口血花四濺。
「──是迴避斬擊?」
乍看是猛力的箭步上砍,卻是順由揮砍力量讓自己向後翻躍身姿的迴避戰技,閃過他的致命踢擊。
「汝是想讓孤出血致死?把孤當成牲畜一樣狩獵?太小看孤了吼!」
格蘭第三次朝萊葛力突襲,但後者不再採取守備架式,以穩扎的馬步壓低龐大身軀來移動步伐。
「汝只適合匍匐在地上吼!」
當萊葛力以猛者之姿的氣勢跳躍出擊時,似乎已經遺忘,格蘭蛇骨本身的種族是黑轟蜴──格蘭以野獸飛奔之姿倏地轉為爬行,破空而至的可怕飛踢從他頭上鱗片磨蹭而過!
再次施展的迴避斬擊從小腿肚一路砍上膝窩,令鮮血直流。
受傷的筋肉使萊葛力重心不穩,武鬥架式不再完美。
「就像你說的,我對公主也有所求。」格蘭再次擺出猛獸之姿,「日復一日廝殺同族啃噬入腹的地獄,這世界上不該再有!就算是不同異種,我也不能夠接受!我衷心希望公主能步上她的王道!」
黑轟蜴的詭異跑姿不停朝他左側進攻,越是逼近之時,格蘭的身軀就壓得越低。
「吼!」隨著戰吼,萊葛力用受傷的左腳猛力踏地,作為軸心使出低後迴旋踢擊,本想這次能夠直接踢中格蘭的臉!
但格蘭卻將扛在右肩上大砍刀向後甩、藉由反手握的離心力改往另一側進攻,閃過踢擊,萊葛力也因後迴旋踢而露出背部。
「就算她的政令是每天喝茶也行!」隨著意念吼道,格蘭以雙手握姿,全力斬擊!
「──既然你吃過,那你永遠忘不了那滋味。」踢出去的右腿收回速度竟比刀子更快,武道動作一氣呵成,彎身後蹴,踢中格蘭厚實的腹腔,發出骨裂聲響!
全力的斬擊只命中萊葛力的腰背後臀,格蘭受到的重創卻宛如巨槍突貫入腹,將肺裡的空氣全給吐了出來、抖落武器,意識瞬間慘白。
「咕啊……」格蘭踉蹌一步差點跌倒,咬緊牙關回神,大口吸氣,「就是忘不了才痛苦……才自私地把己念妄加在公主身上!誤以為這樣就能洗刷過去、重獲新生!」
全力一擊的黑鱗右拳襲去,萊葛力卻向後微蹲、穩住武道身姿以左前掌向上一拍,將猛力拳擊彈開的瞬間,右拳隨著扭轉腰力上鉤而出,命中格蘭的下巴,發出恐怖的骨砉聲將他擊飛倒地!
「當她失敗了,你會灰心喪志、你會再次享用不同的異種!就算你發過誓言、就算你是騎士,當你失望透頂的時候,這些身分就會拋諸腦後!你將會孑然一身,失去所有!」雄獅渾身的重量撲向格蘭,壓制在地,猛獸利爪出鞘。
「我會陪公主一起失望,就算她捨棄心念,我也不會辜負她──我的存在,也永遠不會成為她的汙點!」格蘭伸手護住自己的臉部及喉嚨,但成年雄獅的狂暴爪擊,瘋狂剝削掉他的鱗片,綻裂血花!見格蘭仍住護自己,失去耐性的萊葛力露出嗜血本性,撲咬上去!
「嘎啊啊啊啊啊!」劇烈疼痛讓格蘭明白手臂骨即將被咬碎之時,巨大的陰影朝他們襲來。
野性的直覺讓萊葛力迅速翻身,閃過降落的陰影。
她帶著劍刃破空聲到來,劍身無情向下斜砍,砍中石塊發出鏗響,停止的劍鋒正好抵在格蘭的喉嚨上──若萊葛力沒有離開,那他恐怕獅頭落地。
「嘎啊啊!」還以為要被砍頭的格蘭嚇得直冒冷汗,戰戰兢兢地朝麗麗安看去,但那不再是女房長平日溫柔端淑的模樣。
她弓起蛇身來露出森森獠牙,狂怒的表情爆出青筋、冷血蛇眼分別凝視格蘭與萊葛力。
「我這個媽媽沒說話,你們倒吵得起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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