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之路I - 鮮血冠冕 - 章之五(風暴之宴) 6 - 第一集完結

　　就像貨物一樣，被裝在貨車裡的滋味一點也不好受，不只是完全失去了時間和方向感，永遠止盡的顛簸把一切的情緒和思緒給攪翻，她只知道起伏搖晃的路途肯定是爬過山路或峭壁。

　　然後，就在她以為這種情況還會持續幾天時，貨車彷彿撞到山壁一樣，即使是被困在裡面，這種激烈翻飛的體感卻非常真實。

　　同時聽見魔獸的憤怒咆嘯，但聲音越來越弱，就像在垂死掙扎。

　　她的牢籠被粗暴地拆開，凡萊妮希雅原本還以為能見到光日，迎接她的卻是夜幕、火光和一群陌生異種。

　　她原本想用手臂撐起身體，卻使不上半點力氣，只覺得手臂跟肩膀好重。

　　「辛苦您一路顛簸，害您受罪了，我的公主……不對，是我的女兒。看來我也要重新適應一下才行。」

　　講什麼瘋話？凡萊妮希雅很想吼出這句話，淡喉嚨卻乾的紅腫發熱，連想張開嘴唇時，卻因乾固的黏膜使她無力執行。

　　所以她用眼神來表達對發話人的鄙視和憤怒。

　　「雖然是我自己提出的，但我作夢也想不到凡妮珍願意送妳來的理由。看來情況真的很糟。」

　　那人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從礦石山洞裡所發出來的，來自深處、遙遠的窟室裡頭。

　　對方輕輕漂浮在離地面不過幾公厘的高度，比黑夜還漆黑的盔甲上鑲嵌數顆深紅寶石，身後點綴的是星空般的披風，將披風固定起來的是塊星飾肩章，她馬上就知道對方是誰了。

　　凱吉普爾‧蓋魔卜將軍。

　　凡萊妮希雅對他的印象不多，真要還記得什麼，就是他還有兩位女兒。

　　「今後妳將沒有『凡萊』，也沒有『薩茲丹瑪』的姓氏，妳是我的女兒，妮希雅。」

　　他往前飄移，身後的異種們架著火炬快步跟前，讓火光四照。

　　公主與將軍之間還有個龐然大物，這時她才知道，拖曳貨車的魔獸不是撞到山壁，而是被殺死的。

　　帶有不詳魔力的黑暗長槍如從天而降的方式刺穿了六腳魔獸，這畫面就像某種神話故事裡脾氣暴躁的神丟下了神罰之槍；漆黑長槍從魔獸喉嚨一路往下貫穿至後腿插入地底，也難怪這股衝擊會讓她誤以為撞上山壁。

　　緊跟在將軍身後探出腦袋的，正是他的女兒們。

　　定睛看著她們倆後，妮希雅腦海浮現出兩名數年前曾見過的年幼少女，眼前倆人那身氣質、長相，均與童年回憶相符。

　　但在發生這麼多事情之後，這些回憶又能幫上多少忙？

　　「好久不見了，還記不記得我們呢？親愛的妮希雅姊姊。」

　　「現在她真的是我們的姊姊了，對吧？父親大人。」

　　看見倆人背部分別長出黑色與白色的單翅時，她也想起這兩人的混血血統。

　　她看著黑色單翅的女孩。

　　「吉爾賽莎？」妮希雅嘗試叫喚，讓這位膚色黝黑、太陽穴朝天長出雙黑翼角的妹妹喜形於色，她笑的樣子露出了可愛虎牙，琥珀色的眸子閃著純真光芒。

　　白色單翅的則是姐姐。

　　「薩琳？」

　　身為姐姐的薩琳正好相反，從肌膚到髮絲都是潔白色，她額頭上有著尖銳、螺狀獨角。給人的印象都是白色，讓她深紅寶石的耳飾非常搶眼。

　　對於妮希雅還記得她們這件事，薩琳安心的嘆口氣後，對妮希雅姊姊微微一笑，眼神就像看著許久未見的親人一樣懷念。

　　不過被救出來的妮希雅一點也笑不出來。

　　她沒有因久違的重逢感到驚喜，只希望就她所知的這些人，不要變得和記憶中的樣子差太多。

　　在妮希雅總算喝到一口水後，對將軍的背影喊著：

　　「誰也不能決定我是誰！」

　　將軍回望，看見的卻是她凶惡眼神。

　　「生氣了？別怕，我也不是要否定妳的過去，但妳要重新習慣，因為妳已經不是公主了。」

　　這些異種為她披上毛衣取暖，但她失落的心現在誰也溫暖不了。

　　她的手不自覺地摸上黑山貓的言葉石，但就連現在的她，也不想從中得到什麼安慰。

　　甚至對撫摸言葉石的行為感到羞恥。

　　只剩對自己的憤怒與失望不停地從心中蔓延，這些情緒使她的眼神越來越像兇惡的蛇女。

　　＊

　　破損的英勇墳場裡，一隻凶鼠總算找到了主人。

　　「修以恩祭司，您還算活著嗎？」凶鼠拍拍腦袋，用活這個詞對幽靈太蠢了。

　　「……被一隻貓給壓扁，還要很長的時間才能恢復，何況有一半以上的靈一開始就不在了。」

　　宛如血液般流著藍色液體、靈質的身體像是抹布一樣被狠狠擰過，披頭散髮癱坐在地，四肢都歪成畸形的角度。

　　「一開始……不在？」

　　「三天前，眾卿的票選找到答案，半數的靈都投給了『那位大人』，這些靈都追隨『她』去了──呵，不過就算是全力以赴，大概也拿貓沒辦法。」

　　凶鼠──符恩諾還是一臉茫然，因為他沒辦法理解這對祭司來說……或對世界來說，會有什麼變化。

　　「那位大人是誰呢？」

　　「王之魔女‧美加帝雅──奧厄的長女。」

　　「為、為什麼選她？」符恩諾對這個名字有印象，「她是象徵破滅與死亡的魔女！」雖然對她的認識只在書籍和傳聞上，但她的所作所為一切都與凡萊妮希雅公主背道而馳。

　　「而且祭司，您是支持凡萊妮希雅公主的。」

　　「恐怕這一切都將改變，我的戰士告訴我，她已經被送出王城了，她很有可能……喪失鬥志。」

　　「不會的！我會為您確認，祭司──我找您，是想請您給我一副新的身體！」

　　「你的同伴們為了阻止獅心皇都死去了，你也該放下了，我當初也說過，給你們一次擁有肉身的機會，只因為你們是可憐的孩童……如果每次都予取予求，那眾傾的貪欲又要如何滿足？何況也沒身體了。」

　　「不是還有完好的身體嗎！那已經『閒置』已久。」

　　那具身體是──

　　「不行。」

　　「為什麼！他永遠不會醒了！」

　　「我不知道賢者鹿爾姆薩大人為什麼很執著這副身體，是他親自下令要保存到『需要』為止之前，就不該亂碰……」

　　「那公主怎麼辦？修以恩祭司，你們投票多久了？除了投票之外，你們還做了什麼？既然你選擇了公主！那就為了公主貢獻一點心意吧！如果不能使用是因為賢者大人的命令！但你個人的想法呢！」

　　「……為公主貢獻心意？」

　　「我成為兇鼠的這六年，從來沒有去和父親見過面，就算他離我這麼近，我還是忍下來了！遠遠看著他一年比一年衰老，但也就夠了；祭司您呢？既然選擇了公主，那就讓我成為你的代表來守護公主……我從來沒有洩漏過我是風腳兔的符恩諾，因為符恩諾已死，就算換了身體也一樣──請讓我成為『凡萊尼克‧薩茲丹瑪』。」

　　第一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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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五(風暴之宴) 6 - 第一集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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