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寒雨察覺伊姬身體僵硬,神色古怪,放開了她,回頭看去,勾起唇邊的弧度,「玉公子今晚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喔。」說完,還伸手攬住伊姬的肩旁,故意去看湛雲的臉色。
湛藍沒有理會他,只是安靜掃過一眼伊姬便收回視線,望去範海,「範老師,第二輪比賽還要進行嗎?」
範海回過神來,通過佩戴在耳邊的耳機,與有關的工作人員聯繫,低聲談論了幾句,才說道:「比賽繼續進行。」
範微唯忽然高聲尖叫起來,摀住出血的眼睛,臉色驚恐,「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為什麼會忽然看不到?為什麼?為什麼看不到東西!」
範海心生一驚,趕緊檢查,發覺範微唯對異能輻射過敏,不及時治療,嚴重的後果會導致終生失明。
範微唯摀住眼睛,大喊大鬧,「哥哥,我是不是會永遠看不到東西?我是不是要變成瞎子?我好害怕!我不要這樣!我不要!」她狀態似是癲狂,彷若見人就咬的野獸,範海幾聲安慰之後,不見有效,便直接點了她的睡穴。
他急忙抱起妹妹,低語幾聲,再向瑟東方吩咐道:「東方,這裡暫時就交給你。」語畢,就揮手打開出口,空氣中頓時生出一道裂縫,裂開的邊緣連接現實世界,範海走出虛擬世界後,現場頓時一片寂靜。
突然的變故是眾人意料不到,各人都臉色凝重。
唯有忽然跳出的透明熒屏,發出機械女聲宣傳道:『第一輪賽事,瑟東方和伊姬平手,雙方均可進入第三場比賽。』
眾人錯愕,想不到會得出這樣的結果,不過依照公平性而言,這的確是最好的結果。畢竟,瑟東方實力在伊姬之上,要不是她耍手段,都不知道鹿死誰手。而且,剛才伊姬異能爆發,沒有正式和瑟東方分出高下。
但伊姬卻完全沒有聽到似的,全副心神均放在湛雲的身上。她心裡震驚不能言,他不是已經……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而且,玉公子?伊姬看著日夜想念的男子,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湛雲原是一位善解人意,溫柔文雅,笑容如太陽般溫暖,氣息如春風般溫和,他的光芒凜於內在,為人寵辱不驚,難怪有著『玉公子』之稱……她竟然從來沒有將玉公子和湛雲想在一起,真是笨蛋。
但是,如果當年他沒事,那她在停屍間所看到的那具屍體到底是誰的?而湛雲為什麼一直都沒有出現?為什麼要讓她痛苦內疚、思念多年?難道他已經對她沒有半點愛意了嗎?
她不明,一點也不明白!伊姬疾步上前,卻被圍在湛雲身邊的保鏢阻止,伊姬心急如焚,揚聲道:「湛雲是我,是我啊!是你的伊姬啊,難道你忘記了我嗎?」
湛雲對她視若無睹,直徑坐著輪椅走上舞台,準備和寧寒雨決鬥。
伊姬此時才發覺湛雲的雙腳不便於行,心裡大驚,為什麼他的雙腿……
曾經是田徑冠軍和籃球選手的他,酷愛運動的他,竟然會失去那雙腿?上天怎能對他如此殘忍?
難道……
是那場車禍?她摀住嘴巴,瞪大眼睛,難道他……失去了記憶?所以,才會對她像陌生人一樣?但是,剛才那一眼又是怎麼回事?那種熟識又陌生,飽含千言萬語複雜情緒的目光,又是怎麼回事?這些年他到底發生了什麼回事?難道他在責怪當年自己的任性,害他癱瘓了?所以,對她只有恨意,沒有愛意?
千萬種猜測湧現在伊姬腦海,她想破腦袋也想不通為什麼湛雲會用這種態度對待她。
只見湛雲和寧寒雨在舞台上互相對視,在人形電腦的宣稱後,齊齊出招。
寧寒雨使用搖搖的技術已經到了爐火純青,出神入化的地步,他手腕移動,搖搖向湛雲疾飛而去,同時在空中劃過一道光亮的銀光與風聲。
湛雲手一伸,握住一把憑空出現的斷劍,幾招之下,便將搖搖的鋼線切斷,不費吹灰之力。
寧寒雨放棄使用武器,將搖搖拋開,直接使用拳腳功夫,實實打打向湛雲飛踢過去。湛雲不喜歡乘人之危,也隨手放棄了所使用的武器,改為直接用手接下他的出腿。
寧寒雨不屑一笑,「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沒有改變,不喜歡佔別人半點便宜,講究公平性。」
「但是,你別忘了,這個世界沒有人和你講究這些無聊的規矩。」寧寒雨再旋轉一個飛身,向湛雲的左臉踢過去。
湛雲稍有一遲疑,差點被踢中,險險避過。
果然差點沒錯!前幾次和湛雲交手,就發現他有一個致命的缺點。湛雲的左目視力似乎不好,根本看不清攻擊,只要招招從左邊出擊,穩定戰勝!寧寒雨心思如閃電,一邊出招,一邊暗忖,幾招之下,湛雲已經大汗淋漓,氣喘呼呼,越來越難接下寧寒雨的招數。
自從車禍後,湛雲的左目不但視覺受損,連體力也大不如前,往往難以支撐長久對戰,所以在對戰中,他通常選擇速戰速決,之前幾次他都利用寧寒雨的心浮氣躁個性,逼其露出破綻,才能傷及對手,但是今次……
體能不但快速消耗,連弱點也被寧寒雨看穿了。湛雲心知不妙,但是一時之間難以找到方法應對。他只能勉強接下對方的招數,拖延時間,務求在下次的對招中,尋找出破綻。
伊姬看得驚心動魄,原本她兩邊都擔憂,寧寒雨是她的朋友,加上對她情根深種,說沒有半分感動是騙人的。要不是,她心裡已有了湛雲,她相信自己絕不會從一開始就拒絕他。可是,這種事情沒有如果,她最先遇到的是湛雲,最先愛上的也是湛雲,即使當初誤會湛雲去世,湛雲也一直活在她的心裡,從來不曾有人代替了他!
如今,看到心愛的人狼狽的挨揍,伊姬心痛萬分,恨不得自己替湛雲承受一切。她忘記周圍有電網圍住,衝過去,大喊道:「寧寒雨你這個無賴,給我住手!給我住手!你敢傷他半分!我跟你拼命!」
可是,手一碰到電網便被電擊中,伊姬握住差點被燒焦的雙手,痛得撕心裂肺。
寧寒雨雖然一瞬間心裡有些遲疑,但是轉眼即逝,攻擊動作有增無減!他恨不得將湛雲往死裡揍!伊姬是他費盡心機想要追求的人。可是,偏偏因為湛雲的存在,讓他屢戰屢敗!
而且從小到大,湛雲給他的恥辱,多不勝數,他最大的目標就是打敗這個傢伙!將他踩在腳下!讓站在雲端的湛雲,也嘗試一下敗北的滋味!如今,這麼好的機會,他才不會錯過!他才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而放棄!
湛雲終於承受不住對方的窮追猛打,下顎不慎被擊中,頓時嘴唇溢出鮮血,還未恢復過來,臉頰再被踢中,巨大的攻擊力讓湛雲整個人從輪椅下跌下,滾落在地上。寧寒雨乘勝追擊,繼續對他拳打腳踢。
伊姬心如刀割,大聲道:「住手!寧寒雨你快住手!」她看著比賽的時間還剩半個小時,再這樣下去一定會出人命的!
伊姬深知湛雲的性情,湛雲一向對任何比賽的勝負看得很淡,從不執著,因此,朝湛雲大叫道:「湛雲,你快投降!快投降啊!聽到沒有!」
可是,今次湛雲卻充耳不聞,讓伊姬又氣又擔憂。
伊姬疾步跑向瑟東方,「到底有沒有辦法,讓比賽即時終止?」
聞言,瑟東方搖搖頭,一向冷如寒冰的眼眸泛起了一絲波瀾,猶如冬日的湖面前期了漣漪,幽幽看著伊姬。
伊姬再次看向舞台,湛雲已經被揍打得鼻青臉腫,昔日溫潤如玉的貴公子,不見半分,活像戰敗的士兵,渾身都是傷痕。她簡直不敢看,可是又放不下心,深深呼吸一口,讓自己的心境平靜,現在只有一個辦法……
雖然機會很微妙,但她不能不試一試……
她凝神片刻,將自己的力量都凝聚在丹田,然後高聲道:「寧寒雨我命令你住手!」
一時之間,除了對戰中的人,全場的人都投向視線在她身上。只見伊姬猶如念咒一般,不停地大喊住手。
全場的人大部分都覺得她有點陷入瘋狂了。
伊姬握住拳頭,專心致志地念叨,額上佈滿了細小的汗水。
寧寒雨的手腳忽然猛地一頓,想要再次施力的時候,渾身僵硬,活像被點穴了一般,像雕像一樣待在原地。
他心感古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難道是——
「成功了!太好了!」伊姬高興地手舞足蹈起來,不禁捉住身旁瑟東方的雙手,瑟東方一時間不知如何反應,只是呆呆任由她拉住。
她只想嘗試一下而已,想不到竟然真的可以將異能使用出來。伊姬再向寧寒雨命令道:「寧寒雨,快主動放棄比賽!」
寧寒雨張張嘴巴,然後死命地咬住嘴唇,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不是自己,像被人操控一樣!難道……
這是屬於伊姬聲音的異能?
眼見寧寒雨的嘴唇都咬出血了,單跪在地上,還是不肯鬆口半分。伊姬再次深呼吸,將要加深異能的力量,但是躺在地上的湛雲卻吃力爬起身,宣稱道:「我認輸了。」
人形電腦系統立刻宣布結果,舞台的電網捲起,伊姬急不及待衝進去,伸手想要將湛雲扶起,卻遭湛雲無視。
湛雲對跟隨而來的保鏢說道:「路瑯送我回去。」
此時,伊姬才認出身穿黑西裝的男子是當年跟隨在湛雲身後的男子——路瑯。路瑯原本是黑市跆拳道的選手,被欠下巨債的父親賣出性命,生命從五歲起便不屬於自己。在黑市中為了生存,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每天都要面對搏殺腥血的比賽。
在漫長的殘酷生活中,他的內心早就沒有了喜怒哀樂,常常不苟言笑,異常嚴肅。然而有一天,前往黑市觀賞比賽的湛雲看上了他,用巨大的金額買下,然而卻放走。但是,路瑯卻異常感激湛雲,選擇留下追從他。
路瑯恭敬地點頭道:「是的,少爺。」
隨後便吩咐其他保鏢將湛雲抬上車。
眼見加長版的林肯車快要駛走,伊姬拼命地追上去,路瑯卻阻攔在她的面前,而另外兩名保鏢則左右架住伊姬,困住她的行動。
伊姬大喊道:「路瑯難道你認不出我嗎?為什麼阻止我?」
路瑯的臉上滿是憤怒,「屬下當然認得伊小姐。只是想不到伊小姐臉皮這麼厚,兩年前背叛少爺的你,還敢出現在少爺的面前?還敢對少爺死纏不休?我真心替少爺不值,他竟然曾經愛過你這種女人。」
路瑯轉身走上車,架住伊姬的保鏢也隨之而上,車子瞬即揚長而去,徒留滿臉困惑的伊姬。
伊姬很快清醒過來,死命朝車子離去的方向追去,直到車子不見踪影,依然不死心,她忘記自己跑了多少條街道,只記得自己不停的跑,不停地跑,希望湛雲能停下車,回頭看她一眼。
伊姬脫力地跌坐在地上,嘴裡喃喃自語,「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為什麼……」
瑟東方追山前,拉住她的手腕,伊姬卻不領情,奮力睜開。
直到瑟東方出聲道:「你不想知道當年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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